江凝竹算得上是九霄大陆上接触到邪修较多的人了，但是她一直不知道邪修所用的邪气到底是怎么来的，也好似没人知道。

    但是在未泽河上的那一战，江凝竹明白了那些邪气是如何来的了。

    那些最后从怪鱼眼中出来的半透明状的东西，江凝竹一开始从上面察觉出了浓郁的怨气，再加上那些东西上的人气，她自然而然地便觉得是这怪鱼所残害的无辜之人的怨魂。江凝竹这个想法没错，只不过这些怨魂已经变了。

    在它们出了那怪鱼的眼睛的一瞬间，江凝竹便感到了浓郁的邪气，心中不免一紧，加之柔水剑的震动，江凝竹实际上是有些迟疑。她不确定，也不明白。但是最终还是拿出了柔水剑斩下一个又一个“怨魂”。

    一开始，江凝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她发现自己每斩掉一只“怨魂”，就会感受到一份来自“怨魂”的解脱与感谢。但是连续几次后，江凝竹知道了，这并不是错觉。

    那些东西的确是死去的“怨魂”，但是时间一久，“怨魂”便变了。浓郁的怨气无处可放，无处可发，最后所有怨气都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新的东西——不完全的邪气。这所以是“不完全”，是因为江凝竹从那上面并没有感到九霄大陆邪修身上的那股暴戾和阴沉。这些怨气集结的气息，只是单纯的埋怨和不满，还有一丝“不能只我一人如此冤屈”的报复情绪。

    江凝竹猜测，那怪鱼，或许只是吸收了这“不完全邪气”的普通的小鱼，在这气息的负能量下开始去害别的无辜之人。于是，这气息吸取和补充了怨气，而这鱼又不断地吸取人的气血，久而久之，鱼和这气息便却来却契合，也却来越强。

    这也是为什么江凝竹说这怪鱼永远也杀不死，因为怨魂永远也不会消散。这次是怪鱼，下次可能是怪虾怪螃蟹，或许也可能是怪人，最后到了邪修。

    江凝竹在斩杀了那些冤魂后，接收了那些怨魂传来的各种情绪，江凝竹又想到九霄大陆上已经独成一派的邪修，想到这后面无数的生命，这才落了泪。

    的确，江凝竹不该是如此慈悲的好人，但是想到无数无辜的人因为一个人想要自己变得更强而丢了性命；想到百万千万记的怨魂经过多年的沉淀最后成了邪；想到无数的凡人或是修练天赋不强的人为了所谓的至高无上的法力而去接受那些邪气邪法；想到无数的误入邪道的人为了自己可以生存不得不打开杀戒最后失去心智

    想到这些，江凝竹心中并不是多少痛苦或是伤心，而是感到有些悲凉。

    江凝竹可以说从小就在九霄大陆的中上层了，她从未体验过弱小被人欺的感觉，也就不太知道那些弱小的人是如何。虽然她从小被灌输友好待人的思想，但是因为不理解也是做出过一些欺负弱小的事情吧，但是她本人并没有察觉。不然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被冠上“张狂”“自大”这些词。

    但是这一次，那些“怨魂”的情感是真真切切地传到了她的心里，她第一次体验到无助，绝望，最后到疯狂。她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这种情绪，一种可以撕裂她内心的疯狂的情绪。她一直以为自己被温灵止算计后已经是够无助够惨的了，但是现在，她知道了最惨最无助的时候不一定是在生死之间。

    可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如此呢。

    很明显不在少数。

    只是有些人生性懦弱，有些人刚毅，有些人可以忍辱负重，有些人却不能屈与人下，所以有些人最后熬出了头，但是有些人却只能郁郁而死。

    修为高天赋好的一群人是在法宝资源拿到手软的同时还有心思玩着夺权心计，但是更多数的，修真界最底层的修士们却是连修练资源都没有，还整日遭到歧视和排挤。更别说无法修炼的凡人了，没有权势的人除了来自同样无法修炼的凡人的压榨，还要承受着可以修炼之人的非人对待。

    这，真的是同一片土地上的人吗？

    江凝竹感到了一丝寒意和悲凉。

    凤琳曾告诉过江凝竹和江凝露，变得强大是为了保护别人。但是这世上，又有几个修士明白这句话，知道这句话，懂得这句话？江凝竹是到了最后失去姐姐时才真正明白这句话，但是也没有真真切切地懂得。

    她记得自己曾说别人只是生得好的废物，但是她自己又未尝不是如此？

    所以她才会有之后与船夫应该说与李门主的那段话。

    对于生于修士地位格外高的“泽雨”的李门主来说，江凝竹的话便是一种冲击，但是也解决了他几百年来的别扭。从小的教育让他觉得凡人的确是低等的，但是多年来和凡人的交往，他觉得可以修真的人好像也没有多高等，所以江凝竹的一席话也是多少点了他。

    在江凝竹和李门主前往无念山顶层的时候，李门主问了江凝竹关于那怪鱼和最后那些“怨魂”的事。

    江凝竹想了想，觉得李门主作为这个世界最端上的人，应该要知道一些，于是便如实告知了那些“怨魂”和邪气邪修的事。

    现在看着眼前的满身邪气的黑影，江凝竹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这个世界已经是有邪修了！

    不对还是有不同。

    江凝竹微微沉下脸色。她发现这个黑影身上的邪气仅仅是附着在这个人身上，并没有吸取和加以利用。

    “因为她？”黑影转过身，江凝竹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江凝竹没有说话，右手抚上耳坠。

    只见蓝光一闪，江凝竹已然是手拿着柔水剑到了黑影身前。

    黑影微怔，随后身子开始变浅。

    但是江凝竹手中的剑已经挥出，冰蓝色的剑光在黑气中闪过。

    那黑影身形一怔，随后便见那些黑气开始疯狂变换，似是在逃窜。

    江凝竹面色不改，左手一扬，黑影便被一圈火围住，那些黑气开始被燃烧，开始消散。

    不多时，火圈内只剩一位匍匐在地的青年。

    杂乱的呼吸暴露了其体内紊乱的气息。

    江凝竹攥紧了手中的柔水剑，微微侧头，看着已经呆了的吴延庭淡淡开口。

    “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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