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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如仙人般的一对男女,突然出现在这对年龄显然不再年轻的夫妇面前,若不是心里素质够稳,只怕会坚持不住就昏了过去。

    淳于季汝和时谦还是保持着入村时的样貌,没有他们原本那么耀眼,可也是足够让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的一对夫妻看着不敢诋毁。

    有那么些人就是这样,只要一出现,就知道那不是一个世界的。就是所谓的气质。

    “你,你们是何人!”年过半百的男人一边要负担着妻子浑身的重力都压在他的身上,一边还要承受着巨大的惊吓。一想到他们是刚刚从村长那里出来,就忍不住的心虚。虽然他没有做过什么,但是不排除别人会不会对他们抱有敌意。

    “你心里不是知道么?”这次唤时谦来和那男人说话,淳于季汝在一边负责高冷就好。

    “你们,是今天进村的?”男人将自己的妻子扶稳,让她能好好的,再来和外人交涉。

    “嗯。”时谦点点头,算是肯定。本来就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特殊,或许和村子里不一样,所以就仓皇的现身,当然也是故意给他们一个惊吓,让他们能够别那么看轻他们。

    “你们不是去了王家吗?”都知道,这一男一女去了王家,现在在山上查探,怎么会找到他们这里?

    “刚刚在村子家,我看您不太一般,便想来请教一番。不知道这村子里发生的事您可知道?”时谦开门见山。不打算绕圈子。

    一听他们是从村长家里出来的,瞬间,男人的面色激动,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可见法术厉害了,而且,这态度仿佛是全部都听到了。要是瞒,是瞒不住的!“我,我不知道您想说什么,您若想知道,不如去村长家吧!”

    “我还以为你还是村子里唯一一个明白人,没想到,竟然也是这般同流合污,罢了,那死去的姑娘,左右与我们无关,何不找找离开,免得惹的一声腥!”时谦叹息,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转身,提步离开。

    “大师!大师!我说,我说,我都知道,您要问什么,都问我,只求大师能还我妻子一个公道!”这时,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父亲身后的青年,跑了进来。原本他在厨房准备晚饭,但听到家里竟然还有人声,以为是哪来的坏人欺负他家人,便悄悄的过来,见他们只是在说话,便没动了,下意识听了一耳朵。

    “阿青!”身后那个中年的男子恨铁不成钢的喊道。他和妻子就这么一个孩子,失去了,就真的失去了,如今如何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涉嫌?

    “阿爹,秀秀被那些人害的,扔在外头的小树林,找到的时候,早就没有声息了,你说,我怎么安心?他们一个一个扒在村里的少女身上吸血,够恶心!”青年愤怒的说道。

    “唉~咱们又怎么斗的过那些人?哪家的人不想活下去?整整一个村子都同意的,单单是我们一家不同意,不合流,他们会让咱们活到现在?”男人一下子就没了之前的气势,闹到现在,他也没了之前对着时谦那种精气神儿。和老妻抵头痛哭。

    “秀秀是谁?”淳于季汝突然在悲伤的气氛里插嘴的问道。

    “我,媳妇儿。”青年紧紧握着还来不及放下的木棍,谈论这人的时候还颇羞涩,可一转眼,就又是那般愤怒!

    “你媳妇儿,也变成村子里那些少女的模样?”淳于季汝问道。

    “是。”

    好了,淳于季汝不再问话,低眉深思。

    时谦拉过人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坐下之前,还施了一个清洁术。毫不在意被人得眼光,缓缓开口“我们昨日在山上守株待兔了几个怪物,本就是为了处理着村子里的案,只是谁知,走的时候,村子上空还笼罩着血气,便想着今日来探查一番,本以为是妖邪作祟,没想到还有人心!”

    此话一出,即便这家人不怎么亏心,可还是底下头去,实在惭愧,他们是见证者。

    “大师,实在抱歉,咱们村子,唉~”那高坐上首的男人不再退步,给儿子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他来说。

    “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村子发生了什么,你们在其中做了什么事儿,之后,我们自然会解决。若是还要吞吐,有所隐瞒,刚好,我们怪物已除,任务算是完成,只是若是之后,再出现亦或者再养出一个怪物祸乱苍生,咱们再出来一次解决,只怕整个村子都不在了吧。”时谦掸掸袖子,那上面不存在的灰,将事实告诉了他!

    这么一说,屋子里的本来的主人就有些忍不下去了,难道真的是这样?

    他们本就不想相信,可是心里又很清醒明白的知道,除了这个结尾,只怕他们不能善了。

    男人缓了缓,道“本来我们村子就是一个近不近,说远不远,也不在往来的商道上,一年到头,也不会有几个外人到咱们村里来。就在一年之前,来了一个道士,说我们村子里风水有问题,不招财,要给我们村子改改,说改好之后,村子里大家的生活也不那么穷!”

    “村长当时征询了家家户户的意见,改风水也不要什么钱,祖上也曾确实传过这村子的风水并没有那么好,我们便答应了。”

    “谁知,之后,那人便借机住了下来,也不说要干嘛,整天在村子周围转转悠悠。我们也不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人家里,条件渐渐变好,一年下来,能吃上肉了,这才开始慢慢的相信他。”

    时谦“这不是听好的吗?”

    中年男人“是啊,的确是好。”说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有一天,有家的老太爷快死了,那家便求到道士面前,说老太爷还有心愿没有完成,没报上孙子,希望让道士想想办法。好歹让老太爷活到见到亲孙子多好啊。他们一家,也生了孙儿,只是前几胎都是姑娘。道士出手了。原本人到了点就该死了,强行留下能有什么好?我一个村子里的人,见识浅,不知道那些神神道道的事情,可我知道,到了你该死的时候,就留不下来。这道士今天做法,留下那老爷子,后面只怕要乱。”

    果然,最后乱了。越来越多弥留之际的老人家,心思都动了。

    家家户户谁没个老人呢?那可都是只能孝敬不能忤逆的存在。动了心,家里的人,自然要好好的跟道长打好关系了。

    “我爹死的早,家里就我和孩儿他妈,也就不太了解这事儿。让我注意的是,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家女娃早死的,还有本该已经嫁做人妇的年轻妇人,也无声无息了。那些人家,几乎都是找过那道士的。”

    淳于季汝听到这儿,心灵便有了些猜测。原来还真是人心不足。

    “我没问,那个时候,我儿阿青刚取了村那头儿一户人家的闺女,秀秀,小两口挺好的,但有一天娘家来人,说接秀秀回家,谁知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秀秀是那户人家唯一的闺女,他们,他们竟然也下得去手!”

    而一旁的青年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眶红红的,屋子里除了淳于季汝与时谦,几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

    “我带着阿青上门打听,在我一再逼问之下,才说,那道士说,只要借闺女的阳岁,给家里的老人续命,这是尽孝,养她这么大,就要点阳寿,谁知道是个短命的,借完阳寿便去了。我们找到那秀秀的埋骨之地,那哪是借寿?分明就是吸血,全身上下,一点都血都没了,山里的野兽都不去沾!”

    “我们去村长家闹,去道士家闹,可是哪有用呢?每家每户的,只要想活的,谁会在意一个女娃的命呢?女娃的命在他们眼里和他们的命比不值钱!”

    听完,淳于季汝便明白这大概就是民间常说的借命罢。只是法子恶毒,有损阴德。正道之人都不会干。况人性本善,谁不知道这个法子恶毒?良心上过不去。可是有了一个开头,享受到了可以无限的活下去的希望,谁会放弃呢?

    一个人带头,后面的人就更不怕了,渐渐的,恶念便延伸不出,人们将他们当成习惯,也骗过良心!

    整个村子里,谁不做,谁就是不孝!

    试问,在动心的情况下,有这么一个念头压下来,谁不跃跃欲试。

    时谦冷声“所以,一共有多少人死?”

    村子里的人那么多,一家算一个,不止那十几个。

    “这儿事没完。”淳于季汝听到那青年沙哑着嗓子道“村长还会偷偷的送少女给那些人,道士早就走了,可咱们村子里,有女儿在家的人家根本没有,三十五以下的妇人也逃不开。”

    “闹这么大,怎么还去通知官府?”淳于季汝问道。

    “哼,那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官府每隔几年都会派人下来查每家每户的人口,失去这么多,怎么可能瞒过去?所以便先报官,每家每户没有人不参加的,所以口角也实!”那位叫阿青的青年说道。

    时谦“那你们呢?你们怎么逃开的?”

    “我们,”说道这儿,整个屋子连哭泣的声音都小了许多,男子皆望着那个一直不开口的妇人。妇人一头花白的头发,明明还没老到这个地步。

    “我娘,我娘被他们下了药,只要我们说出去,我娘便再也活不成!”阿青低声咒骂!实在是太坏了。

    “现在你们也说了啊,那你娘要怎么办?”时谦指了指那女子道。

    “有人监视我们,我们根本开不了口,你们不一样,你们出现,连那些人都没察觉。”阿青那个少年说道。

    “我看看。”淳于季汝听他们提到药,就有法子了。只要和药离不开,不管怎么弄,她都能有办法做到。

    “大师真的可以吗?”淳于季汝的话无疑是给他们带来了希望,若是解了他母亲(妻子)身上的毒,便是说了这么多又何妨?这能力便值得肯定。

    “只是试试。”淳于季汝不夸口,若是最后发现做不了多少,这不是更伤人了么?

    “多谢,不管如何,您帮了我们大忙!”为首的中年男子也有些失态,慌忙将妻子的手腕露出来,让淳于季汝可以准确的把脉。

    “多久之前下的毒?”淳于季汝握上那手腕,对上妇人的感激的眸子,没说什么。医者行医,她也一样。

    “在村长决定报官之前,”

    时谦“那便是半年之前。”这点信心他还是掌握的。因为这事久久解决不了,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反而让这村子曝光在众人的眼前,若不是这样,便是他魇灵宫估计都得不到消息。

    只是这样却蠢了。

    许久过后,在一对父子的眼中,淳于季汝给了他么一个肯定的点头。这毒很容易,仿佛就只是为了警告,没将这一点小威胁放在眼里,所以动手的人没有用特别难缠的药,只是让这妇人身体一日不比一日。话不能说,便是那毒给的警告。

    “多谢,多谢大师大恩!”一对父子就这么对淳于季汝跪了下来,那妇人也颤颤巍巍的跪下,只是淳于季汝一个错身,躲在了时谦的背后。

    时谦好笑,道“起来吧,这本就是她的责任,你们这样反倒拘束了。”

    “不管如何,姑娘能够出手,就内子,便是救了我们一个家,这般大恩大德,今后恩人让我做什么便做什么。”这是那中年男子,没有了最初的绝望,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再戒备,有什么能比一家人健健全全的好?

    淳于季汝“我不是在救她,只是你们能告诉我们,这是回报。”

    阿青“这本来就是我们村子的情况,并不是大师们生来就要给我们解决的。这点分明,我还是知道的。”

    终于有一个懂事的了。让淳于季汝和时谦的心情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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