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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百年孤独
    这该怎么做?

    蔡齐有些失神,这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样的差距让他有些无言,该怎么弄,拿这柄剑去捅祂吗?

    看着手中只有几十公分的短小飞剑,这个刚入道籍没多久的道人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

    “我。”

    “林海。”

    “向您问好。”

    那个庞大的存在开口了,那模样,似乎是整个星空都倾倒了下来。

    轰——

    那一缕微薄的阴神像是被十八级的大风从正面锤了一锤,以极快的速度倒飞回自己的身体。

    不省人事。

    那般巨脸,那般仰望星空的诸多生命,在祂和祂的对视下,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

    仰望着星空的司机停下了车,驾驶着飞机的飞行员们依旧在飞行,即将降落的客机轻盈的落在了跑道。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

    “这是哪里?”

    蔡齐睁开眼睛,入眼的地方,是昏黄的落日。

    他挣扎着站起来,发现腹中饥饿,环顾房屋四周,这里一贫如洗,四壁皆空。

    而自己,则是一副瘦瘦小小的模样。

    转世?

    重生?

    幻觉?

    他努力的回想着刚刚经历的事情,他是在准备突破先天,其他地方的修行者们前来观礼,而后,他好像突破成功了。

    只是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他忘了一样。

    再次回想了两遍,依旧没有其他的怪异之处。

    只是在回想之后,他下意识的相信了记忆中的一切,这一切都像是一开始就是这样一般。

    在努力的冥想之后,动用多种手段确认这是真实存在之后,蔡齐走了起来,这具身体太脆弱了,高度的营养不良。

    他如果不想现在就归西的话,就必须要去整点吃的暖暖胃。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五年过去。

    曾经瘦弱不堪的稚童也成为了一个颇为有力的壮小伙。

    蔡齐扎着头发,一板一眼的挥舞着拳头,这是五禽戏,他从一个老医师手中传来的五禽戏。

    在这里,他也摸清了这是什么年代,这是宋,大宋,建隆三年。

    这是一个盛世之始,是立国之端,整个天下都在修生养息。

    只是,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游走于山岭之间,吞吐朝阳彩气,心胸荡漾,寻仙访迹。

    这一世,没有灵气,所以他被困于这里。

    没有灵气,就意味着不能修行,不能体悟道途。

    他没有放弃,修改内景,从身体中提炼内息,开始涉猎不破不坏的武者法门。

    皮肉,筋骨,血髓,这些结构在他逐渐复苏的阴神中一一的浮现。

    他想要以这片无灵的大地养出一具先天的身躯来,以先天的身躯衍出先天之炁,再以阴神重返先天。

    他的心中有个直觉,在他重破先天的时候,或许就是一切秘密揭开的时候。

    如此,又是三年。

    行走于世间之时,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意外,他研究出了发劲的技巧,总结了一套护道的法门。

    研究了手持的剑术,也研究了所谓的飞剑跳丸之术,虽然在这个时代杀伤力可观,但是这并不能使他长寿。

    他也在学习这片大地的文化,这片大地的知识,这片大地养育出的人。

    渐渐的,他有了模仿者,或者说是跟随者,有人认同他的理念,也有人斥责他为妖魔。

    他在这片大地也有了名声,走到哪里都有人拱手以待,也有人刀兵相见。

    只可惜,他们没有一个人成功伤到他,他曾一人一剑杀穿军阵,只伤不杀。

    他曾一人独立一城,和来访的诸多文人立城墙之辩。

    他曾一人横跨黄河,一人横渡长江,一人,一剑,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和腰间挂着的少许钱币。

    三年,三年,又是三年。

    他曾立于名山金顶,将刚硬劲道转柔,挥剑斩云烟。

    他曾踏遍雪山林海,内心空旷无垠,坚毅的脸爬了风霜。

    他挖掘出了人体的大秘,寻找古的神话。

    他曾直面过狂风,他曾行走于暴雨,他曾流过汗水,他曾流过血水。

    时光一逝,距离他来到这里时,已经过了足足二十年。

    时光啊,带走了他的年轻,带走了他的青春,带走了他的记忆。

    但是唯一没有带走的,是他眼中不变的坚毅,坚持,坚持,再坚持。

    如果没有坚持,他或许早已经坐于金殿堂皇之中,遍享金银美色。

    如果没有坚持,他或许早已成家立业,取得一世繁华。

    如果没有坚持,他也不会落到如今依旧孑然一人。

    但也同样因为坚持,他收获了坚定的意志,收获了不屈的灵魂,收获了这一段宝贵的历程。

    位于山峦顶峰,那猎猎的风拍打着中年男人的衣衫。

    两鬓的黑发被挽起,扎在头顶,一身的肌肉筋腱强壮有力,背负的长剑剑鞘也留下了厚重的时光痕迹。

    常握剑柄的手也布满了茧疤。

    他曾和诸多道士论道,颂天尊,谈论道途。

    这些年,他不负光阴。

    时光如水,岁月如沙,冲刷着世间的所有顽石。

    多年的磨砺,多年的漂泊,他的心灵静了下来,又回到了初现的地方结庐而居。

    护道的发劲手段臻至化境,劲道随心所欲,内息温驯,侧透大小经脉,点亮周身诸神。

    阴神吞吐朝阳晚气,已经趋近圆满,萌生了蠢动之意。

    在失去了曾经强健的体魄,失去了曾经饱满了气息,失去了曾经的便利之后,耗时三十年,他再次来到了先天的大门之前。

    曾经他以灵气入道,而今,他以打磨身体以武入道,虽然遍经波折,但是最终,他还是成功了。

    先天,先天。

    在来到了这一关的时候,蔡齐终于发觉了心中那一抹淡淡的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先天?

    还是,其他的存在?

    蔡齐静坐在茅庐中,一遍又一遍的诵读道经,一遍又一遍的过滤着阴神,他十分确信,在到这里之前,他确实忘却了一些东西。

    那么,他到底忘了什么?

    星空?

    先天?

    这到底有什么关联?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他在这一界,已经活过了六十年。

    又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这世界还是以前那个世界,人却再也不是以前那些人了。

    那些对他不利的,那些对他友好的,那些曾经熟悉的人或者事,都在一一的逝去。

    再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老了,头发都白了,脸皮皱子松垮垮的。

    一百二十年了,他都成了不世出的老妖怪,整日研究道与理,修行已经和睡觉一样,已经成为了他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太老了,太老了,没有灵气的滋养,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阴神与内息在吊命。

    曾经纵横天下的剑悬在墙壁,也敛去了曾经锋锐的气息,变得像个古物。

    他已经几十年都没握过剑了,却在一日的恍惚中想起,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曾经寻过所谓的万载灵根,那也不过是几十年的老物罢了,真要活过了万年,怕是都成化石了,对他并没有用处。

    那就,再练练剑吧。

    老人从墙取下了数十年未动的老伙计,在青皮山崖中伴着云烟起舞,挑刺折点,手感依旧是那般的熟悉。

    这百多年来,也只有它一直陪着他了。

    从练剑开始,又过了一年,两年,三年。

    他太老了,老到似乎下一秒都能死去,内息圆满,依旧在吊着他的命。

    老到已经不能用十年来算,因为他自己都感觉自己不一定能够活过十年。

    所以,一年,两年,三年,又过去了。

    三年三年,又三年,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活了多少年,大概,有一百四十多年了吧?

    那一日早起的清晨,老人打来一盆山间的清泉水,仔细的梳洗打扮,换简单但干净的衣服。

    大限将至,他该兵解了。

    熟悉的脚步声在他耳中响起,他悠然一叹,原来如此吗?

    他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物,整理着自己修辑的经典,将它们都一一的收起来。

    接着,他夹带着长剑,走向崖壁,顺着藤蔓一节节的滑下去。

    在崖下的山壁中,有一个有着几十年岁月痕迹的山洞口。

    老道士走了进去,脚步不急不缓。

    兵解者,以兵度人,以求成仙。

    一声叹息于洞窟流转,余音袅袅。

    在那苍穹之中,天与光一色,论那世间如何更迭,那余光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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