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救……”
那女妖檀口微张,气丝游弱,媚色天成的眼角被生生的逼出了眼泪,惹人垂怜。
明远却丝毫不为这些所动,温润的眼眸遍布着冷意,他冷漠的开口,眼角眉梢都带着讥讽:
“呵,还不肯现身麽?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住手。”
淡漠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强大的威压在这方天地肆虐。
只见一个仙风道骨,身着白色道袍的人,手执拂尘显现在明远身前四尺之遥。
那洁白的道袍在月光映照下,一圈圈的暗纹浮现,极为繁复的花纹,隐约可以看出勾勒了阵法。
一丝丝月华在上面流转,又消失不见,俨然是被吸收了,真是巧夺天工之物。
面容看不真切,想来是用特定的法术遮掩了。
“哦~舍得现身了?我以为,你要看着她死呢。”
明远收回手端抱在胸前,勾起左嘴唇,邪肆而讥讽,冰冷而危险。
呵,这老东西,竟然舍得用法阵护住蛇妖。此时若是强行斩杀,那样大的灵气波动,势必会引来天道谴责。
“这位小友何苦为难一只小蛇妖?竟不惜犯下杀孽,自毁前程。”
如佛般的悲天悯人,却换不回明远的理解。
“师父何必解释那么多,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将小蛇妖的性命放在眼里!”
稚嫩的声音掩盖不了愤怒,明远定睛一看,原来是这道长坐下童子。
“不得无礼,不是说了不能出来?”
道长不轻不重的呵斥。明远却讽刺的嗤笑了一声:
“呵,小朋友好一身的凛然正气,只可惜,有失偏颇。”
明远抚了抚衣袖,抬头收敛了笑意,满脸不屑:
“我且问你,何为我这种人?就拿刚才来说,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为天下苍生而活的人,刚刚为何迟迟不现身,让小蛇妖遭受这握颈之痛?就不怕我一个失手,就香消玉殒?”
“你现在告诉我,你们刚刚躲在暗处的行径,可否算名门正派!可否比我这种人来的光明磊落!”
“你!”
那小道童气急,满脸通红的跺了跺脚。
“这位小友何必强词夺理,咄咄逼人?”
那道长不悦的皱了皱眉,眼底依旧是风轻云淡,闲云野鹤般飘渺。
“哼,是你们吃相太过难看!”
明远眯了眯眼睛,他可不信,这徐州的事情,和这位毫无干系!
“小友为何如此动怒,不妨一叙。”
明远还没说话,就听那小道童不满的嘟嚷:
“师傅你干嘛跟这种,咳,跟他这么客气啊!”
被明远瞪了一眼,立马怂怂的改口,然后又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倒是多了几分孩童稚子的纯真可爱。
那道长自然发现了这些小插曲,无奈的捂住了他的眼睛,把小脑袋按进自己宽大的袖袍:
“不得多言,否则你就回去。”
“师傅——”他不满的跺了跺脚,听出来了师傅是真生气了,也不敢多造次,只能蔫蔫的妥协,说了声:
“是,徒儿知道了。”
“让小友见笑了。”那道长略表歉意的点了点头,
“没事儿,小孩子嘛。”
明远特地的加重了“小孩子”三个字的口音,果不其然耳尖的听见了一阵磨牙响。
“请小友跟我来。”那道长说完之后缩地成寸,一眨眼远去。
明远挑了挑眉,也伸出手撕裂空间追了上去。
跟着引迹鸟的指引,明远来到了一座看似普通,却风水极佳、灵气充裕的宅院,他推门而入,更是别有洞天。
这里居然是个小天地,有意思。
“请坐。”
一棵遮天蔽日般的梧桐树下,那位道长正在烹茶,四处丹香冉冉,还真不愧是神仙居处。
“你这儿竟然还有梧桐,这般大的梧桐,不多见了。”
明远感慨般的拂过梧桐粗糙的枝干,眼里带着怀念和惆怅:
“这应该是那场天罚之后,六界九天,屈指可数的梧桐了吧?”
那道长动作微顿,淡淡的说了句:
“小友知道的不少。”
明远看出来这人没有敌意,也就放松了几分。他自嘲的笑了笑,说:
“不过是活得够久罢了,活得久了,就知道了,这大约就是对我的惩罚吧。”
语气中的悲伤让人为之动容,淡又浓。
那道长看了他一眼,声音依旧淡然: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长寿的,有时候,活着,是为了等待看到奇迹。小友不妨一试?”
“道长知道的,好像也不少?”
明远收敛起外放的情绪,回复以前那副言笑浅浅的模样。
“不巧,我也活得久了些。”
那道长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笑意。明远听此,朗声大笑:
“哈哈哈如此说来,我倒是与道长有缘。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兜圈子了。”
他一掀衣摆,风姿飘逸的坐下:“不知道长与那蛇妖有何关系?”
“有命在身,迫不得已。”
那道长为他续了一杯茶,茶香四溢,面容在淡淡的雾气里时隐时现,越发看不清了。
“好一个“迫不得已”,可否详解?”
明远隐约猜到了真相,可真相往往都那么叫人不堪。
道长闭上眼,面色慈悲,淡然若茶:
“小友不是猜到了么?神君劫难,若是一味躲避,只会越发艰辛。”
“所以,徐州必有一难?怎么躲都没用了是吗?”
明远压抑着怒气,手指紧扣茶杯,丝丝裂纹蜿蜒而上,碧绿的茶汤从指缝间流下,混着血水,竟然显出一丝妖娆的姿态!
“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徐州百姓呢!那么多把你们当做信仰、当做救赎的人呢!”
明远的质问并没有让道长情绪有丝毫起伏。
“小友魔怔了。”
明远难以置信的看着这荒唐的真相。就因为神君渡劫,所以其余人都成了他的垫脚石对吗?
“那小柒又算什么呢?”
明远低声呢喃,声音里的迷茫与苦痛,不能言说。
那么,他拼命守护的人,也不能抗拒命运,只能凄惨的死去麽?
这所谓的命运,它怎么敢!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虽不苟同你们的做法,也没打算干涉。但,若要动了我守护的人,休要怪我鱼死网破。”
道长蹙了蹙眉,依旧闭目不见的劝到:
“小友莫要冲动,若我不曾错看,你的气运,只能维持这最后一世了,是吗?”
“我不怕神魂俱灭,六界无踪,也不惧无人记挂,埋没长河。又怎会后悔,求她一世安宁而倾其所有?”
明远说完,就再次撕裂空间离去,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难得有一个品茶之友,可惜了。
平淡的语气,却那么执拗而认真。那道长无奈的睁开眼,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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