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东方若静静的听着林森讲述那故事的下文。
……
神秘的继承者真的死了吗?
当然不会,他非但没死,而且还在逃亡的路上意外的闯入了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村落。
起初他只是带着躲藏的心情去寻找避世之所,却没想到在这里他见证到人类文明的一个全新层级!
而正是这一发现彻底改变了这个继承者乃至整个人类世界的未来。
……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个本来被当做棋子使用的家伙最后成了隐藏的第三人吧?”东方若听出问题来了。
林森微微一笑,他答道:“很接近了,不过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
东方若一怔,心道:‘不会吧?这就是真相?’
这时又听林森继续讲述道。
……
有关于这个所谓的全新层级在林森的发现中被描绘为一种没有明文的规定和律法的,完全由风气和素养自身来主导的社会状态。
这和空想理念中的超高素质型社会极其类似。
通俗的来说,这个村子是没有法律的,但是每个人都按照一个固定的风向导引来生活,每个人都遵循尊重并维护者这种氛围,使得村子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理想国的状态。
在这里人人都很勤劳,人人也都很满足,大家互帮互助,睦邻友好,平时虽然很少交流,但依然可以通过观察和思考为村子本身带来文明素养上的进步,并代代相传,完整的就像是一个不容亵渎的纯净整体。
……
“这……这有点假了吧……”东方若听着越来越离奇,她对这故事本身的可信度也越来越怀疑。
然而林森没有解释什么,只淡淡的说了句:“这就是症结所在,我们不能理解的,无法接受的,往往都是现行世界中不存在的,我们没有感受过的,又或者仅存在憧憬中的东西,这些是我们对现实的敬畏,同时也是对自身恶的正视。”
东方若:“正视自身的欲望难道不对吗?难不成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出家人?”
“出家人?”
“对啊,不然还能怎么理解所谓的紧靠风向就能跨越层级的,排除一切恶的理想国世界?那可不就是出于自身对欲望压制的苦修吗?”
林森被问住了,不过他却摇头笑道:“也许你是对的,这群人在精神层次上的确和苦修者没什么不同,但我想,如果你继续听下去,应该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东方若皱起眉:“哦?”
……
面对眼中这如此不真实的世界,继承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国。
可是当他的伤势复原后,他开始发现这里并非天国,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一群人,只是他们的生活和思考方式太过奇特让继承者一时间很难立即和接受。
同样对继承者保有戒备和排斥的村落在发现继承者伤势复原后就决定将他予以驱逐。
可是继承者却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拯救自己和这世界的机会,他需要了解和认知这种概念才能帮助他自完成思维意识上的进化,然后再将这所得带给世界,并尽可能的去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
大概这就是普通人和皇室继承者之间理念的不同吧。
若换做是林森大概早就远离了这里,想办法回家了,又怎么会想方设法的留下来呢。
但想要留下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起码继承者一开始是失败了。
不过为了让自己还有尝试的机会,他把自己关在一种特殊的冥想状态里,通过沉默来解除这里人对他的戒心,然后再用思考所得获取自己留在这里的可能。
这个办法听上去很怪异,但还真就奏效了。
继承者真就这么留下了,并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
然而三年的时间里,继承者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虽然能够看到这些人之间平凡的举动,却始终无法理解这种和谐背后的信仰所在。
沉默更是让他苦不堪言,于是乎他开始向着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者提问,并且每一个问题都极近尖酸刻薄。
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何大家会如此满足?而不会为了剩余价值互相争夺和仇视?”
长者给他的答案是一个上午的等待,和等待之后的一杯水。
口渴难耐的继承者喝下这杯水之后,心中的焦灼消失了,再看长者时,长者道:“这是从我院子里的井水,你想喝多少都可以,但你会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自己的院子和井而仇视我吗?”
继承者愣了一下,随后他沉下声道:“仇视倒不至于,因为您慷慨的与我分享了你所有的东西,但为了让我的生活更美好,我可能会因此而产生羡慕,并激励自己去努力挣得属于自己的院子,然后再为自己打一口井。”
长者听完却笑了,他点点头,然后起身道:“那,如果我现在把这一切都赠与你,你还会去努力吗?”
继承者没想到长者会给出这样的答复,他摇头道:“谢谢您,不过这一切是属于您的,我不能不劳而获。”
长者又笑了:“可我这房子是善于建造的人盖的,井是善于钻探的人挖的,一草一木也都是别人留下的,我也只是你口中的不劳而获,现在我把它转送给你,也没什么不妥吧?”
继承者微微一怔,他显然没明白长者话中的意思,便问道:“那您一定对善于建造和善于钻探的这些人有过帮助吧,不然他们又怎么会愿意为您建造为您挖井呢?”
长者想了想,然后答道:“你说的交换我是明白的,不过我最擅长的是观察和思考,我会把这些东西分享给所有人,或许这就是我能住在这里的原因吧。”
继承者听完明白了,他原以为长者已经跳脱了他所熟知的那个世界呢,感情其实说到底还是一样的社会形态,只是把交换的价值本身给模糊化了。
消除了货币这个概念之后,以教授身份存在的长者住在豪宅了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但如果这个村子真的就是这么简单,那也太过寻常了。
只听长者顿了一下后又道:“当然,我也只是最近才搬进来,在此之前,这里住着的是一群能歌善舞的人,他们喜欢这里的大房间,这样他们就能尽情的演奏和舞蹈,但可惜这里的空气太过潮湿,他们的乐器受了伤害,这才搬走了,我想换个环境思考,便就住了进来。”
继承者听完这句话,心情又不一样了。
因为看似很随意很简单的一句话,实际上这个长者在告诉他,这里消除的不单单是货币,更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隔阂和戒备。
这座富丽堂皇的庄园看似是留给贡献卓越之人奖品,实际上却是长者口中善于建造的人留下的艺术品,只是和普通艺术品不同的是,它本身的属性并没有因此消失,谁都可以选择住进这里,拿走所需,但意外的是,并没有人真的做么做,甚至在这三年间的观察中继承者发现,大家大都习惯于住在自己喜欢的地方,而不是跟随众性思维去一味的追求奢华。
正如面前这长者所说,这里的空气太过潮湿,反倒是让所有这一切奢华变得不那么具备吸引力了。
起码那群能歌善舞的人为了保护乐器,离开了这里。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很熟悉,熟悉到人人都曾有过幻想,但也都清楚这是不切实际的空谈。
共同生产,共同拥有,共同分享。
这是一个理想化的世界。
但可惜的是,当劳动力足够充沛的时候。
当剩余价值出现的时候,总有人会开始偷懒,开始贪婪,开始捉摸着怎么让自己变得更为富有。
这是不可避免的格局。
因为我们很聪明,我们迟早会发明一台机器来接管原先由几万人一同耕种的土地,而没能及时上升一个层级的农民则注定会被进步本身所“消灭”。
这是这一种很微妙的上升力,而且为了保证公平公正,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类似货币之类的用以衡量个人生产价值的东西。
它们或许不是最公平的,却是发展中被实践证明最有效的证明。
而现在继承者所看的这个村子,他们并没有货币这种东西,更没有明确的衡量过个体的价值,又是为什么不会产生嫉恨和愤怒呢?
难道建造者就不会觉得自己的工作很辛苦,自己的付出更伟大,他更应该得到尊重,而不是和那些整天歌舞升平的搞音乐的人平起平坐吗?
继承者带着疑惑而来,本以为可以得到答案。
可他离开时,心中的困惑更甚……
……
东方若听到这打了个哈欠道:“你说来倒去还是大到没边的社会问题,这种东西是三言两语就能参悟的吗?”
林森笑了:“我也只是陈述这个故事发生的细节,其实它的重点在最后继承者离开的那天。”
“那就跳过细节,直接说重点,我可不像你,那么喜欢研究资本论之类的东西。”
林森点点头:“恩,好,我就直接说说重点吧。”
……
沉默依然无所得的继承者慢慢的开始怀疑自己所看到的只是一种被定格在相框里的油画,它展现的是一种期待,却毫无生气。
和谐背后到底是超高的素养在维持,还是无形的线在操控这场木偶剧?
继承者开始自我合理化所见到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他的行踪终于被发现。
帝国并没有因为政变已经过去五年而忘记这个有着皇室血脉的继承者,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他。
只是那时的他已经半疯半傻,不能言语,看上去神智已经完全不正常了。
鉴于此,前来抓捕他的帝国皇室卫队队长决定先将他带回皇庭,不过在走之前,他做了一件绝不该做的事情,那就是下令将整个村子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而屠村的原因居然就只是因为村子里人好奇的围观了一下这群全副武装的皇庭卫队而已。
……
东方若闻言一僵:“喂,这也太狠了吧?抓个逃犯罢了,犯得着屠村吗?”
林森也是苦笑,他道:“赞斯波尔帝国最臭名远扬的两支军队,其中之一就有号称帝国之手的皇庭卫队,他们是赞斯波尔女皇手下最忠诚的鹰犬,行事风格历来奉行斩草除根的狠辣原则,更何况他们兴师动众来寻找的还是曾经企图动摇皇权的反叛军的主要筹码,谁能保证这个村子和这个继承者之间没有关系呢?”
“so?他们就因为一个不能证明这个存在和这个继承人没关系,就断定他们有关系,然后就屠了村?”东方若不是没见过,而是仍然感到费解。
林森点点头:“恩,起码在这个故事中,这个村子是没有幸存者的。”
东方若:“那这故事就结束了?”
林森又摇摇头:“恰恰相反,这只是一切的开始,我说过,这个故事的重点就在他离开这个村子的时候。”
“哦?那你继续说,我听着。”
……
屠村对一群帝国的鹰犬而言完全就是家常便饭。
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这个举动最终葬送了帝国,乃至整个人类社会。
……
“停停停!又是这么大的噱头?你到底会不会讲故事啊,能不能具体点?!清楚点?”东方若不满的看着林森。
林森尴尬一笑:“好好好,那我就还是从继承者角度来说。”
……
继承者回到皇庭之后并没有被直接处死,毕竟他的身体中流淌着女皇陛下的血脉,可是他也没有因此被宽恕,即便这一切本身就不是他的错。
他也是受害者。
但最终为了维护皇权的至高无上,他被送上了审判台,然后被判处终身监禁,此后余生将以面壁思过的方式忏悔自己对帝国所犯下的累累罪行。
这对继承者来说是个听上去十分可笑,但却又是最好的结果。
他本就厌恶了这世界,能够躲起来清净的思考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可如果事情就这么结束那也就不会诞生后来的一切了。
在继承者受罚十年后的某一天,由于塔拉夏女王的登基,大批重刑犯都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减刑,而被遗忘在角落里十年的继承者更是稀里糊涂被赶出了监狱,成了一个自由人。
重新回到自由世界的继承者此时也已经通过这十年的思考顿悟了许多,但他还想再深入的去了解一下这世界,便安静的离开了,自此销声匿迹。
可是又一个十年过后,塔拉夏王朝在走上鼎盛的同时迎来了第一轮改制。
被称为传奇人物的律斯蒂文洛儿大展雄才,以商人的身份参政的他在短短一年中就为帝国焕发了新春。
但却鲜有人知道,在洛儿背后存在着一个老师,而这个老师正式当年那位被当做砝码使用又被判罚十载,然后入世十载的继承者。
……
“这……这怎么可能呢?你是说曾在历史上轰动一时的塔拉夏女王改制,其主要改制人背后是一个被当做叛徒遗忘的人在暗中操作?”东方若现在才开始明白林森这一堆零散的故事背后要说明的东西了。
林森点点头:“恩,而且我现在很确定,这位被历史所遗弃的人,正是蛰伏在这一切背后的那个第三股力量的领袖。”
“恩!??!”东方若闻言一震,这可不是玩笑话了。
……
不过可惜了,律斯蒂文洛儿的改制最终以失败告终,塔拉夏王朝结束后,帝国自此走向不可逆转的衰退。
至于衰退之后,帝国是怎么走向覆灭,联政体是如何崛起的就不再赘述。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整个事件背后,一个蛰伏已久的毁灭之种在帝国覆灭的同时绽放,并带来了人类的穹顶时代,人类也并没有因为联政体的出现而再次走向兴盛。
相反,才过去十五年而已,一系列的灾难就接二连三的降临了。
现在回想这些,如果是背后没有人暗中操控,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到底是谁却始终是个巨大的谜团。
……
“不可能的吧?我们怎么始终没有察觉到?”东方若表示眼中怀疑,因为这一切听起来都太过牵强了。
设想谁一步步走到今天,也不能因为你突然提到的一个没有实证可考的故事就全盘掀翻吧?
然而林森一句话就让东方若哑口无言了。
“没有察觉到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都是局中人,或者说……你我都是这个继承者变相的追随者,我们自己,就是那个第三股力量!”
东方若听完一怔,随后皱起眉想了想,然后猛的抬头像是想要反驳。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林森一句话全都压了回去。
“不相信?那你何不好好想一想,当初建立天才班的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还是为了加速毁灭这个世界?!”
东方若闻言呆住了,她看着林森,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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