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碾过一天又一天。
一个多月后,沐青筋骨血肉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但经脉、丹田的伤,还有之前那些入体的剧毒,现在具体是个什么状态,无法内视的沐青自己也不清楚。但总之随着身体状态越来越好,身上的痛苦渐渐消失了,不疼也不痒。
这一个多月来,徐生成每天都会过来探看一次,有时只是来看一眼,有时则会陪沐青坐上一会,抽上一袋烟。
更多的,是那少女徐一枝每天准时来给沐青喂饭、喂水、喂药,还会和沐青“喋喋不休”的说上一会儿话,又是问东问西,似乎是对沐青的一切都很好奇。
但是,沐青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于是,那少女徐一枝便称呼沐青为“哑巴哥”。
沐青并非刻意装哑巴,而是最初的日子里,他不但四肢身躯无法移动,就连张口说话也非常吃力,所以他没法说。到了后来,他可以说话了,而徐一枝已经认定他是个哑巴,沐青也就将错就错,干脆不说了,也就免了回答徐一枝那连珠炮一样的疑问。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沐青对徐老汉这一行人马也有了了解。
他现在知道,这队人马一共二十多人,乃是一个叫做“徐家班”的杂耍班子,在各个凡人城市中来回穿行,靠卖艺为生,徐生成被大家亲切的称呼为“徐老爹”,乃是这个杂耍班子的头人、班主
看来,他是继承了他爹的衣钵,还发扬光大了。
除了那少女徐一枝,这班子里是清一色的汉子,有四名年岁不一的男子是徐老爹收的徒弟,也是他的养子,分别叫做徐大、徐二、徐三、徐四。据徐一枝说,这四人都是徐老爹走城过寨时收养的孤儿。
徐一枝的娘亲本来也跟着班子奔波,负责给大家伙做饭、洗衣、缝缝补补,却在前两年得了急病,撒手人寰,留下了这对父女。而这做饭、洗衣、缝缝补补的工作,自然就都落在了徐一枝手里。
这小丫头年芳十七,从小跟着他爹学了杂耍的本事,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毫不拖沓,将整个徐加班的后勤保障弄的井井有条。又加之她乖巧伶俐,性格爽朗,更是为大家伙平添几分欢愉。
按照凡人的世俗规矩,十七岁,也算是大姑娘了,早该嫁为人妇,但徐一枝从小跟着班子走南闯北,又天天和一群男人们混在一起,便多了几分江湖儿女气息,又有几分男子气概,整日里说自己要找到一位大英雄、大豪侠才肯披上嫁衣。也曾有人提亲说媒,都被她轰出门去。
这一个月,沐青每天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凡人是不是自己弄错了或许就是自己弄错了
他身体动不了,无法催动体诀,就那样躺着,稍微有些气力,就暗催心诀,调动灵力修为。
有时候,他似乎感觉体内有一股热力涌动,心里就燃起了希望。
但有时候,又感觉这股热力只是自己的错觉,心里又是浓浓的失望。
这一日午后,马车停了下来。每天这个时候,车队都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然后再赶两个时辰的路,就会就地扎营。
沐青终于努力坐了起来,将自己身躯做直,用手把双腿盘了起来,手上掐起了一个基础的修炼法诀
车帘被忽的掀开,徐一枝的小脸探了进来,一眼看到沐青,惊喜道“哑巴哥,你能坐起来了啊太棒了”
正要喊她爹来看,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向前欠了欠身,压低声音道“哑巴哥,你要不要方便一下,我喊师兄他们来帮你”
沐青一时没听懂她的意思,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微微摇了摇头。
徐一枝一笑,道“哑巴哥,你这人真是个怪胎,虽然吃喝都不多,但这都一个多月了,你难道不憋的慌”
沐青哑然失笑,心道我都辟谷多少年了,你每天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就硬往我嘴里塞吃的,现在又来问我出恭之事,你还真是把我个灵元期的大修士当成凡人了。你给我塞的那点东西,我体内灵力自行流转,就都当成杂质排出体外了。
见沐青不说话,徐一枝笑呵呵的去喊他爹了。
知道徐老爹很快就会过来,沐青也就暂时放弃了修炼。
果然,徐老爹很快来了,见沐青身体转好,大为欣喜,又嘱咐徐一枝好生照料。
车队停了片刻,再度上路。
沐青终于将体诀摆好,按照坤元剑诀第一层地母之灵所言的吸纳灵力入体法门,开始修炼
很快,沐青的身躯抖动起来,越抖越是剧烈,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滴
不是因为修炼出了岔子,而是因为
他根本感受不到天地灵气
即便摆出了最正确的、最标准的体诀,脑海中也在冥想着最基础的心诀,但是,仍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天地灵气
现在,沐青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凡人
忽然,肚子里传来“咕噜”的一声。
一种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直系心头
这感觉
竟然是饿了
我竟然会饿我竟然饿了
因为身体状态越来越好,食欲开了吗
身体不会撒谎。
我,就是一个凡人了
如家包换的凡人
沐青欲哭无泪,苦笑两声,身躯缓缓软倒,也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
傍晚扎营的时候,徐一枝来看沐青,发现他在睡觉,也就没叫醒他。
第二天清晨,徐一枝又来看沐青,沐青已经睡醒,坐了起来。
可是,徐一枝刚刚把车帘掀开,只看了沐青一眼,便就惊呼着跑了开去,沐青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吓到了她。
很快,徐老爹来了,也是满脸的惊愕。
徐一枝紧跟着来了,眼睛红红的,手里拿了一面铜镜。
她捧着铜镜坐到沐青面前,让沐青自己看。
铜镜中,沐青看到了自己那遍布伤痕的“俊俏”面容,还有
满头的银发
沐青苦笑两声,心道原来,凡人们说的一夜白头,是确有其事。不需要灵力,不需要施法,也能一夜之间白发如雪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看来,我昨夜这蒙头一睡
仙心已死
“一枝妹子,我饿了,弄碗素面来吧”
这一个多月来,这是沐青第一次开口说话。
徐老爹和徐一枝的双眼同时瞪大了。
徐一枝掩着张大的小嘴,支吾道“原来哑巴哥,你不是哑巴”
“自然不是,我姓杨,叫做杨青,你就叫我一声杨大哥吧”沐青笑着道。
又看向徐老爹,道“老爹,杨青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也多谢一枝妹子这一个多月的悉心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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