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三百八十五年冬月初一
初冬已经渐寒的天气到了傍晚,天空之中乌云密布。突然而至的一道闪电,带着极具狰狞的裂痕,好似将本就阴霾的天空划出一道惊悚、幽森的缝隙。穿云裂石的雷声在闪电划破天际之时仿佛在身边炸响,带着细密而倾盆滂沱大雨,夹杂着无数的冰凌倾泻而下。
南崇国巍峨耸立的皇宫之中,西北角之处,有一座带着森森阴气使人闻之骇人的宫殿。那里幽辟、诡谲甚至没有一位宫人愿意在这座宫门前走过。
原本宽敞的宫殿内,因为年久失修而到处破乱不堪。密集的蜘蛛网将宫殿之内仅有的空敞之处铺满。大雨之中尽显凄凉。这里甚至连一处完好避风遮雨的地方也没有,到处被黑暗笼罩,阴森恐怖,充斥着这里的每一处角落。
沿着根本看不清的蜿蜒小路走去,枯草随处可见。因为烛火只有阴森微弱冷寂的光,所以这里一直都是沉浸在幽暗之中。在阵阵闪电的炸裂声后,方才可以借助闪电的光看清整个殿内的景象。
站在殿中的几个人,目光森冷的看着半跪在地上。被铁链锁住的女子,她微微扬起下颚,看着对面站着的人。
女子不过花信之年,面容却已经枯如老矣!清冷的面容上发出咄咄逼人的戾气,一双如千年古井深潭的眸子似早已死去已久的尸体。看着眼前站着的人,她没有任何期盼的感觉,可神色上确是有着如坠深渊般的恨意。
“我看你还是喝了吧。”
说话太监的身后,一名太监手中端着黑漆的托盘,上前一步,将托盘上的酒盏呈在了女子的眼前。那太监语气之中带着浓重的鄙夷和极大的不耐。“早喝早上路,杂家可不想在这跟你浪费时间,杂家还得急着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呢!”
女子口中发出冷冷的一笑,这样的笑声之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她夏芷柔面前的一条狗!现在在这跟我耀武扬威?你真当自己可以在这宫中目中无人了吗?”
太监很是傲然的扬起了头,“夏兰雪,你以为你是谁?你在这皇宫之中无名无分,就连个下贱的刺字贱婢都不如。说杂家是狗?啧啧,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连狗都不如!”
“无名无分?呵呵”夏兰雪凄冷的不知是笑,还是悲!在王府时,这些奴才见到自己都要毕恭毕敬的称呼一声王妃,就连这皇宫中的人见到自己也都要下跪施礼。七年,整整七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就都变了。如今她竟要落得个赐毒酒而亡的下场!无名该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自己执意要嫁给他的那一刻开始,还是该从她的庶姐姐姐进宫那日开始?无份又是什么时候结束,是辅佐他设计太子那刻开始,还是助他他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开始?忽然她觉得不这么重要了,无名无分又怎么样呢?她从一个开朗,活泼的少女,为了帮他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心机深沉的弄权者,再到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拜谁所赐呢?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早已伤痕累累的全身。那里衣衫散乱残破不堪,浑身脏腌至极。她的双手,双足均已被冰冷的铁镣所捆,让本就纤细,瘦弱的四肢都因为铁镣的束缚而摸出了斑斑血迹。常年被铁镣所绑,她的手腕和脚腕处已经出现了腐烂的痕迹。渗出的脓血染红了她附近的地面,她的眼神幽怨且空洞。
一道惊雷再次炸响,而这所宫殿的门也在此时“吱呀”一声的被人打开了,一双绣纹很是精美的鞋出现在了夏兰雪的眼前。她的目光顺着这双鞋向上,那分明是件绣着九尾金凤的明黄色凤袍。
“妹妹,你还是喝了吧!陛下说了,念在你跟他一起七年的份上,才赐了你这杯毒酒。你还是赶快谢恩,上路了吧!”来人的声音轻柔,仿佛好似天境飘然的女子一样。
夏兰雪慢慢的扬起下颚,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女子。两年了,她在这所宫殿之中关了两年,庶姐从未来看过她。这是第一次,没想到却也是最后一次。如初时,她以为她们姐妹同心,庶姐是她的后盾,是她以为比亲哥哥还要亲的人。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在此时走过来对她道“赶快谢恩,上路吧!”
让夏兰雪更没有想到的是,在此时一个她极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宫殿的殿门之处。那个身影缓缓的走向她,一步,两步终于,脚步停在了她的面前。她渐渐的抬起眼眸,看着前来的身影。那是身穿龙袍的男人,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当初他是丰神俊朗的少年,是那个因为她一哭,就急的团团转的男人。而眼前的他,已经没有了那时的稚嫩,没有了那时的柔情。现在他是天下人的君主,是雄才大略的天子,更是她自幼便痴恋了十几年的男人,是她以为恩爱五年的良人!
“怎么这么久?”
他的手轻轻挽在了夏芷柔的肩膀上,语气很是温柔。
夏芷柔婉儿一笑,手帕放在了鼻口之处,很是厌弃的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夏兰雪。“还不是她,就是不肯就死。”
看着夏兰雪,他的眸子没有了一丝刚刚的柔情万分的温度,而是处处显尽了轻蔑和鄙夷。“夏兰雪,看在你随侍朕这么多年的份上,朕才赐你一杯毒酒,而不是让你身首异处。谢恩吧!”
夏兰雪惊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天子,是自己满心满意所托付之人。可没想到如今却换来他冷冷的一句:“赐你一杯毒酒,谢恩吧!”他用随侍来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当初自己风光大嫁于他为正室嫡妻,如今却只配上一个随侍的名头。
“为什么?”夏兰雪恨意渐浓“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屠戮我外祖一族,如今你又要将我至于死地,这究竟是为什么?”
天子没有回答。
南崇国七皇子辰王君北翼,他是先皇陛下的第七个儿子。先皇育有七子三女,他是最小的一个。太子是先皇初登大宝时而立,虽说有些不学无术,不理朝政,可奈何先皇偏偏不可改立他人。尽管明知太子继位整个南崇就要毁在了太子的手上,他依然执意如此。到了先皇弥留之际,诸位皇子开始了夺嫡之争。她自幼倾心君北翼,认为他饱读诗书,文武双全,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与她相配。她不顾哥哥的反对,在庶母的怂恿和姐姐的鼓励之下毅然决然的嫁给了当时还只是皇子的他。以为就这样她就可以成为他的妻,他一生的妻。也是因为如此的想法,她倾尽全力,尽心辅佐,在夺嫡之争时险些命丧与五皇子之手。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为他出谋划策,扳倒了几位皇子,稳定了夺嫡之争下的江山。他对她许诺:荣登皇位之时,一定册立她为皇后。让她享进荣光,母仪天下。
可她满心满眼盼来的不是他一纸封后的诏书,而是一道将她画地为牢,幽禁再此的圣旨。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圣旨中所言:“靖远候嫡女夏兰雪,同禹王犯谋逆之罪,禹王全族以悉数斩杀。念夏兰雪多年随侍有功,幽禁宫中,命其冷宫。”
从那日开始,她便过起了暗无天日的生活,整日以各种蛇虫鼠蚁为伴。而这些平日里都是她最为惧怕的东西,因为常年没有沐浴,她的身上不断的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头发里,衣服的角落里,布满了虱子、臭虫。这些东西也是这两年以来她见过最多的活物。
带着悔恨,悲痛的泪水姗然落下,她的手渐渐的扶在了她的小腹上。
在打入冷宫的第二日,她便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见识了君北翼的狠绝,本想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以为在孩子出生之日他就会念在孩子的份上放过自己。可她真的是异想天开。怀胎七月之时,那一日君北翼突然闯入了冷宫,看着夏兰雪已经大腹便便的肚子,没有说一句话。而是突然抬起腿,猛的朝着夏兰雪的肚子上狠狠的踢去
夏兰雪被一阵钻心的疼痛所惊骇,她骤然倒地。不可思议的看着君北翼,她的下身在此时已经流出了大片殷红的鲜血疼的她额头上留下如珠似的冷汗,可就这样君北翼依然没有放过她,他的脚用力碾压在她的肚子上,一次又一次的猛踹。最终,夏兰雪因为难忍这样的疼痛而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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