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沈浥尘很不耐的瞧了书生一眼,随后下人将早已备下的另一批马牵到了清秀公子的身前:“以后别让我来国学堂接你,我没那闲工夫。”
若不是想要任廷朗手中的富水山川图,他今日才不会答应他来国学堂相接,更不会像个什么玩物一般,任人在国学堂门前驻足围观。可刚想要牵动马缰,看到自己的双手,便想起了刚刚被他拿在手上的粉红色荷包,他顿时就觉得嫌恶难耐,面色的表情也随之厌烦了起来。
任廷郎知道他这个性子,随后也只是微微一笑,边打趣,边翻身上马,道:“你呀,平日里让你多多出来走动,你不喜,今日正好。这国学堂的学生与你的年纪都相仿,你也应该学学他们,省的到似个鳏寡孤独的人一般。”正说着,他眼眸促狭的看着一旁的沈浥尘:“你也弱冠了,是该考虑考虑小王妃的人选了。这国学堂内的女子众多,不然你也来这学习一番,好选选你的小王妃?”
沈浥尘已经习惯了任廷朗这般随性而为模样,他外表看上去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实则内心很是无趣的紧,他不耐的转过头,极快的驾马离开。但此时,他的心思却没有在任廷朗的那幅富水山川图上,他想起了方才看见的那一双眼睛。那种神情让他由不得有半刻的怔愣,他很想知道,为何来自那双眼眸的倨傲是那般的漠然自若,她没有似其他的少女见他一般的羞怯,相反,确是处之泰然,有种周身散发出的不屑。他自幼跟随父王上阵杀敌,可以说早就已经阅人无数,但那丫头给他的感觉,没有一种倾慕,更像是厚积薄发、看似清冷的眼眸,给人一种拒之千里毫无波澜的冷凝。
沉如深潭之水,风过无波。
他的唇角轻轻牵起了一个狡黠的弧度:“实在是···有趣的紧。”
见沈浥尘丝毫不顾及刚刚翻身上马,任廷朗在后面无奈紧跟:“你倒是慢些啊,这么着急做什么?”
看着两人驾马离去,韩安月也拉着夏兰雪离开。
一路上,夏兰雪心中都在想着关于宣武王府的事情,眼下的年约马上就要与上一世重合,皇帝要开始对付这仅有的世家大族。南崇的皇室在如今这位陛下的手中已经逐渐衰弱,他一直昏聩的认为是世家牵绊才会将南崇至于此,所以他听信谗言,认为世家的存在是对他皇位的威胁。如今想要强大南崇,必须励精图治,让南崇在三国之中变得强大起来。就如同有一次在七皇子府,她听到君北翼所言,宣武王虽是面上忠于陛下,但确也是陛下最为忌惮的,沈昊天的行事作风不受控制,一旦让他羽翼渐丰怕是会得到颠覆皇权的下场,所以今次陛下才会命宣武王回京,一来是让人在眼皮子低下,好便于控制,二来也是想试探其忠心的程度。既然宣武王府如此,那靖远侯府同禹王府又怎么不会不遭到陛下的忌惮呢?
她在脑中快速的思索着前一世发生的事情,关于宣武王府的衰败,就应该是自沈浥尘失踪时候,那时候边陲异国来犯,朝中可以出征之人比比皆是,但陛下就是以沈家熟悉边陲地势为由派沈昊天出征,但不知为何,第二日沈昊天竟然卧病在榻,其子沈浥尘便自请上书出征。
本以为这场战事对于沈浥尘来说,只是百场战役中最小的一次,可偏偏就是这毫不起眼的战役,竟然让沈浥尘马失前蹄,全军覆没。而他整个人也彻底的消失在了这次的战役之中。有人曾经在战后总结,说是沈浥尘居高自傲,不可一世的性子才导致他这次战役的失败。也有人说是他为所欲为,诡谲狡诈才失去了胜算之机。可是无论怎样,留守京都城中的宣武王最终盼来的,确是嫡长子失踪的消息。
而此时的陛下也找到了另宣武王府衰败的理由,沈昊天一直是陛下的眼中钉,如今嫡长子失踪,只要皇帝不承认宣武王庶子的身份,那宣武王府逐渐的走向了衰败就已经成了不可避免之事。
果真,沈昊天在得知嫡长子沈浥尘始终后不久,便撒手人寰,而沈家剩下的两个儿子,也都是阴险狡诈之徒,为利而行,不久,便被君北翼设计流放极北苦寒之地。至此,宣武王府彻底消失在了南崇国的史册之中。
夏兰雪还记得,当时知道沈浥尘挂帅失踪之后,宣武王撒手人寰时,夏旭成那整日愁容的模样。她本以为夏、沈两家势不两立,沈家无人可继,夏旭成应该是高兴的,怎么也不会露出如此伤怀的模样,可现下想来,怕是夏旭成那时候就已经意识了物伤其类,所以才会有狐死兔泣之感。
宣武王府落败之后,既然朝堂的平衡已经失去,沈家皆亡,那接下来的就是禹王府,而禹王府与靖远候府牵连,所以只要禹王府一倒,那靖远侯府就会紧随其后。
那时她根本没有想到过这些,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当好她的七皇子妃,根本不曾遐想,事情已经逐渐的蔓延到了禹王府的身上。更没想到过会因为她自己的愚蠢,害的禹王府全族被屠。
夏兰雪对沈家没什么印象,只是当初在宫宴上听到几个少女说起沈浥尘,而感到一阵唏嘘罢了,这样郎艳独绝,风流倜傥的少年郎,本应该在南崇留下一个少年奇将的美名,可谁知道竟会以失踪了结了他的一生。
现在想来,沈浥尘替父出征,怕是早已料到了会有如此的结局,嚣张跋扈,玩世不恭,看来只是他掩于顽劣外表下的性子。其实,他的内心也应该是一个临危不惧,从容不迫,遇事正气凛然的人。
“喂,你想什么呢?”韩安月推了一把夏兰雪,刚刚她说了半晌的话,她竟然连一句回应也没有,转而一看,她正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嗔怪的道:“我说了这么多,合着你愣是一句没听见是吧?”
夏兰雪被噎了一下,确实,她刚刚的心思都在如今的朝局之中,跟本没有听清楚韩安月在说些什么,于是她抱歉的笑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见状,韩安月无奈:“罢了罢了,我也是闲来无事想。”她顿了顿,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玩尔一笑,看着夏兰雪问道:“你觉得···这沈家小王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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