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大了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人,又看看了站在她身后的两名婢女,这才确定了自己眼前见到的人,正是那晚院中之人,大约是有些震惊,不知她为何此时前来,难道当夜的账目有什么错落之处,他心中狐疑,但很快便掩下了这份猜忌,揖礼而拜:“不知小姐莅临,有失远迎,还请小姐赎罪。”
说完,便微微侧身,让出了进门的位置,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小姐院中落座。”
夏兰雪缓步走到了院落中刚刚摆放这红薯的桌前,轻身的坐了下来,看着依旧还在有些热气升腾的红薯,道:“这是你的晚膳?”
李正则眼睁睁的看着夏兰雪在问他桌子上的东西,她动作优雅,高贵,就连落座时的仪态都尽显大家小姐该有的气度。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那几颗红薯收好,放在了院中另一旁的不远处的炉灶之上。当他回身再次来到夏兰雪身前的时候,竟然见到夏兰雪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他只能恭敬的而回答:“正是。”
夏兰雪挑眉:“那晚先生所分到的银钱不够?怎么如今还吃的如此清贫?”
她的话停下李正则的心中,并不是鄙夷,而是带着关切的询问,这让刚刚有些紧张心思的李正则忽然有些放缓了心态,但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姐,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李公子竟是如此心急之人。”夏兰雪淡淡一笑,看着这满院落的破败,转而道:“放心,你不必紧张,我没有什么责罚之意,只是那日见到先生的精算能力,我深感佩服,想要先生为我所用,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李正则一顿,他眼前的不过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的言语对他,虽说那日夜里他已经感到了这个小姑娘的不同,但那时他只是为了银子,而没有过多的理会,可当下,她又给他一种,高高在上,威视一切的感觉,他心底深知,这小姑娘并未模样上的这般心思单纯,如孩童一般。
她说话的时候,眼眸明亮,清澈,眼神中似乎带着不可置疑的凝视,分明就是一个少女的模样,一瞬间竟也让他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少女,还是高坐在上的尊贵之人。他有些犹豫,抿着唇,思忖了一会,温润的眉眼却在此时显得有些别扭了起来。
夏兰雪的就这么看着他,微微眯起双眼,她本就生的倾国倾城,如今这般看起来,倒像是有种当家主母的做派,让人忽然间望而生畏。
“小姐”李正则神色有些凝重,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李某只是一介文弱书生,不知小姐想用李某何用?”
夏兰雪淡淡一笑,这样的笑看上去很是娴静,不带任何一丝的狡黠:“你不是应该先问我是谁吗?既然你要先问我要你何用,那我便回答你的问题。”她顿了顿,微微扬起下颚,看着李正则的双眸:“我府上缺一个府中管事,那日之后我便钦佩李公子的能力,想让李公子入我府中管事,不知,李公子意下如何?”
闻言,李正则先是呆愣的半晌,他不知道,眼前的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这般大的口气,竟然可以做一府之主,他有些不可思议,转而,他却想起了夏兰雪的话,他好像真的没有问过她到底是谁:“敢问小姐府邸哪里?”
夏兰雪的手轻轻敲打在了一旁的桌面上,一声一声,扣人心弦:“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前,我先给李公子,讲一个故事吧。”
李正则微微蹙眉,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就竟想要做什么,收人为己用,竟然没有急于表明身份,相反还要讲故事,他抿着唇,不再说话,只是听着对面的少女笑意晏晏的开口:“说起来这个故事还要在几年前说起,京都城中有位秀才之名的才子,精通珠算之法,父亲乃是朝中正九品太常寺汉赞礼郎大人,说起来在当时,也算是清流世家,当时这位才子还定下了一门婚事,就在才子秋闱准备今日殿试的前日,父亲被人告发收受贿赂。”
夏兰雪的话还未说完,李正则的面上就已经有了微微的颤抖,他现下的惊骇之情不亚于言表,他难以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每说的一个字,就好比无数根针混扎在他的心上一般,他一字一字的咬着牙,问道:“你究竟是谁?”
可夏兰雪却笑笑,自顾自的道:“莫急,等我说完。”她的神情自若,没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只是继续说着:“因为第二日这名秀才就要进入殿试,可却因为父亲获罪的缘故,他今生与仕途永诀,秀才的母亲,也在此时一病不起。可老天好似还不轻易放过这位已经饱受磨难之人。不久,他尚未过门的妻子,又因为朝中大臣暗自圈地,将其看上,强撸了府去给人做妾。秀才因此也开始神思萎靡,一蹶不振,可母亲的病还要医治,他不能眼睁睁的不管,所以,他想尽了办法赚取银子,可都是杯水车薪,母亲的病,因为没有一直服药,而断断续续反复发作,他也因此,而感到懊悔,他不甘命运如此的作弄,以他的才情本事,大可以在京都城中站稳一方脚跟。我说的对吗,李公子?”
李正则闭了闭眼,一瞬间,他的面上尽显处无比痛苦之色,他的双手垂下,微微握成了双拳,而那拳因紧握而开始泛白,没有了一丝的血色。
“李公子,何必如此紧张?”夏兰雪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看来我这个故事是有些让公子感同身受了吗?”
看着李正则的神情,夏兰雪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不过,这说来也是奇怪,我听闻李公子也是有一位未过门的妻子,还有一位正在生病的母亲,急需银钱医治。不巧,这些我倒是都可以帮得上李公子,就是不知李公子意下如何?”
她的面上虽说一副少女的模样,可这心思如此的深沉,让李正则不禁有些不寒自栗,这绝不是一个少女,她给人一种历经世事,浮沉大起之人才会有的行事作风,他不仅有些怀疑,他对面的人,究竟是不是一个只有金彩豆蔻之龄的少女;
“你到底是什么人?”
夏兰雪莞尔一笑,这样的笑,带着意味不明的寒意,却足矣让李正则肃然起敬:“我是当今南崇靖远候夏旭成的嫡女,夏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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