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坐在地板上喝闷酒的徐良,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就朝他走了过去。
屋子里,浓烈的烟味和酒味混杂在一起,刺得他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抬手拿走了徐良手中的酒瓶,“良哥,别喝了。”
徐良从昨天晚上就在喝,后来醉得不行了才被他抗到卧室里去休息。结果,他睡到今天早上,什么东西都没吃呢,就又开始喝酒了。
此时的徐良,脸色被酒熏得通红,眉间透着困苦。这样死气沉沉的徐良,他从来没见过。
他倒不是心疼那点酒,徐良救过他的命,别说是酒,只要徐良开口,他只要能拿得出的,都可以给他。他就是担心徐良的身体受不住。
哎!
说实话,他出门在外这么多年,自认也算是见识过了很多的人和事。尤其是自徐良救了他之后,他的事业更是风生水起,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可是,徐良的事情……还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他自认为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恶人,但那个叫作罗佩蓉的女人没想到比他还要狠。他起码有底线,也还算是一个有道德的恶人,可罗佩蓉呢?
呵!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徐良掀起眼皮看了黑子一眼,“你别管。”
“你已经喝了这么多了,再喝下去,你身体怎么受得了?”黑子在徐良身边蹲下,“良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在我眼中,你从来不是容易被打倒的人。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可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是?该要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你早一点面对,我们……也才能去弥补遗憾,你说我说得对吗?”
徐良苦笑起来,“弥补?黑子,你说我怎么去弥补?我怕见到她,真的!”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像我这样的人,说难听一点,可不就是狼心狗肺吗?”
话一说完,他的眼眶就红了。一个接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豪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也不管身边的人会怎么看自己,“徐家是我的恩人,我却……”
徐家当年收养了他,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和徐慧茹一样的标准,从不曾薄待过他。也正是因为有徐家的收留,自己才可以离开孤儿院那种地狱般的牢笼,也才能得到很好的教育。
他恨错了人、报错了仇,他所做的错事,他自己想一想都觉得可笑又丢脸,他怎么去弥补?他甚至连见慧茹一面都不敢了。他不怕她骂他,甚至也不怕她打他,他怕的是一向温婉善良的她什么也不说,只用失望透顶的眼神去看他。
那样的眼神,光是想一想都让他觉得难受到无法呼吸。
他喝了那么多的酒,可他却怎么都喝不醉。哪怕是他连走路都变得困难了,可他的意识都还清醒得很。一想着自己干的混事,他就恨不得去死。
“不是的,”黑子拍了拍徐良的肩膀,“良哥,你当年只是被别人误导了而已,那不是你的错。”
徐良摇摇头,“黑子,别安慰我了,把酒给我。”
“良哥,今天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再让你喝酒了。”
“嗯。”徐良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喝就不喝吧。”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眯着眼睛问黑子,“你不是要我弥补吗?我确实是不能在这里醉生梦死的。”
他确实该弥补,不管是用哪种方式,不然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至于他自己……他缓缓地移开视线去看自己的腿,唇上勾起一抹冷意斐然的笑容。他也需要被弥补,他的腿,还有他的人生……
他撑着地面爬站起来,身子晃了两晃。黑子眼疾手快地就要去扶,却被他制止了,“不用。”
黑子点点头,“那我叫人给你送饭菜来?”
“不。现在什么时候了?”
“还不到一点。”
还不到一点?那么,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做他想做的事!
“你将我的手机拿给我。”
黑子拿了手机又快速走回来,徐良盯着手机看了一眼,也没管黑子就在眼前,他直接拨了李林军的电话——
“是我,我让你办的事,改期!具体时间,我到时候会通知你。”说罢,他就径自挂了电话,他的眼睛有些危险地虚眯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对黑子说道,“黑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罗佩蓉在关门之前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已经在床上睡着的盛心雅,这才关门往客厅走去。
她走出几步后就立刻接起了在手中“嗡嗡”个不停的电话——“喂?”
“是我。”
听着电话那端的男声,罗佩蓉皱眉不悦地问道:“怎么现在才打来?这都过去多久时间了?”办事效率真是一点都不高!下次不找他了!
“这不遇到点情况吗?而且,我又不知道他到底是去了哪,要想找到他的人,可不得花点儿时间?”
“我不管那么多!你就直接说,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就行!”
“你这个婆娘!不是我说你,成天疑神疑鬼的!”
罗佩蓉低叱道:“我花钱找你办事,注意你的言辞!”
“好好好!没什么事,徐良昨天一晚上都在五环外面的场子里打牌。”
闻言,罗佩蓉的心总算是落了地。昨天徐良就说去打牌,看来还真是没骗她。
“那他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那人轻哼了一声,“这可不归我管,再说了,你也知道他打牌是什么性质,时间久一点不是很正常?”
“行吧,你把照片发给我。”不看到照片眼见为实,谁知道对方有没有帮她办事?这也是这一行道的规矩。
“啪嗒——”
一声脆响从大门的方向传来,惊得罗佩蓉有些慌神。家里就徐良出去了,现在也就只有他会在开门。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调查他,他到时候肯定会生气。
她对着话筒小声地对电话那端的人说道:“先别发给我,等一下再说。”说罢,她就急急挂断了电话,然后就冲着大门的方向快步跑去,“徐良,你回来了?”
刚一凑近他,他身上的酒味就熏得她忍不住皱眉,“你喝酒了?”
“……”徐良没吭声,只默默地换着拖鞋。
“你喝那么多酒干什么?你不是去打牌吗?”
徐良扯了扯唇,“输了点钱,心情不好。”
罗佩蓉责备道:“不就是一点钱吗?你用得着跟你的身体过不去?”
徐良眼中暗芒飞速一闪,很快就又很是平和的、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地问道:“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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