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给自己打了打气，等到第二天一早，罗曼一行就又踏上了旅程。

    这一次，他们将转内陆河道直接通往卡尔蒂姆。

    因此，接下来的这段旅程就比他们在双子海上要好太多了。

    至少再也不用担心可怕的海啸，更不用为补给发愁。更重要的是，比起孤独的海上航行，内陆河道就显得热闹多了。

    一路行来，宽广的内陆河道上充斥着各色各样的船只。有和他们一样的大型商船，也有体积远不如他们的小型商船。

    有去卡尔蒂姆的，也有满载货物从卡尔蒂姆回来的。林林总总，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正因此，在白天天气好的时候，自愿化身为人的泰瑞尔就总喜欢坐在甲板上，默默看着眼前一切。

    “这种景色很迷人吗？”登上甲板的罗曼看着眼前的熙熙攘攘，情不自禁的问了声。

    而对此，泰瑞尔微微一笑，毫不反驳的点点头道：“没错，真的很迷人。这是天堂和地狱都不曾有过的景色。”

    高阶天堂的天使并不需要进食。以光为身体，诞生在水晶穹顶的他们是那样至纯无垢。饮食对天使而言，显得毫无意义。

    因此，高阶天堂的银色之城并不存在旅馆、酒吧等提供娱乐的消费场所。天使的社会中甚至都不存在货币，商业也因没有需求而显得无比低能，完全处在以物易物的模式下。

    所以，绝大多数的天使平时除了参加那永远不会休止的永恒之战外，唯一的兴趣爱好便是去希望大天使奥莉尔的希望花园聆听天籁合唱团的音乐。

    生活完全就是两点一线，枯燥而乏味。

    这也是为何当初会有那么天使背叛自己的阶层，跑去和烈焰地狱的恶魔建立庇护之地。只因在某一天的某一刻，他们忽然认识到，这样的生活方式显得有些毫无意义。

    而身为高阶天堂的五位大天使长之一，正义天使泰瑞尔虽从不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可庇护之地的一切对他而言却也大都是陌生的，新鲜的。

    这令他觉得很有意思，有些欲罢不能。

    于是，看着露出一副好奇宝宝般模样打量这个世界的泰瑞尔，坐在泰瑞尔身旁的罗曼也不由笑了。

    “这样很好！”他道：“知道吗，你现在开始变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人？我不早就是一个人了吗？”

    “哈！你还差的远呢。”罗曼摇头一笑，不知从哪摸出了一瓶酒。然后他喝了一口，道：“知道吗，当你恢复记忆时，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天使。

    人才不会向你这样，傻不拉几的，连做都不明白。甚至吃饭的时候还强迫自己一口气吃下一天的事物，并天真的以为这样做了接下了的一天就不用在进食了。

    哈哈，你去问问，整个庇护之地有那个人会像你一样！”

    “……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会省时间。”

    “所以你还是在排斥你现在的状态。”罗曼道。而后又喝了一口酒，转身看向他，“说实话，你真的未曾后悔过吗？”

    “……褪去天使的形态，变成人类。说实话，的确超乎我先前的预料。”

    泰瑞尔想了想，如实做出回答，“我原以为变成人类后，我依旧会是哪个直面恶魔之王也不落下风的泰瑞尔。

    但显然不是这样，我已经不是那个曾经的自己了。现在，我不但没有了以前的力量，更会疲惫，会饥饿，会痛苦，会……感到兴奋。”

    说着，泰瑞尔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之间。

    可接着，他抬头打量了眼周遭一切，深吸一口气，却颇为自豪道：“但我从未后悔过，一刻也没有。此时的状态，虽令我感到虚弱，可却让我真正懂得了生命的伟大，人类的伟大。

    越是难以生存下去，就越要顽强的生存下去。越是无力，就越要一点点的变强。人类啊，生命虽然短暂，可却始终散发着耀眼的光。这是天使和恶魔，都不曾有的伟大之处！”

    泰瑞尔说着，以情不自禁的从甲板上的座位站起。这幅模样，弄得罗曼也不禁为之一笑，道：“那边好好享受你此时所拥有的一切吧。

    不管前面有什么，至少此刻，我们是快乐的！！！”

    说罢，他便拿起那瓶酒，狠狠灌了口。

    然后他将酒瓶递到泰瑞尔面前，便对从未喝过酒的泰瑞尔推销道：“来吧，试一试，你不会后悔的。”

    说着，罗曼露出一副鼓励的模样。见此，从未喝过酒的泰瑞尔便有了这第一次的初尝禁果。所以，没过多久，这位自愿化身为人的天使便喝得双颊晕红，醉醺醺的。

    于是，他解下腰间的圣羽之辉，用手指敲击剑身当做乐器。便独自哼起了罗曼从未听过，可却觉得十分美妙的天堂歌谣。

    显然，他仍是在怀念曾经的家。那到底是他生活了千万年守护了千万年的地方。又怎能不怀念。

    他怀念在水晶穹顶庆祝新生天使诞生的岁月，怀念与同伴一同在永恒战场上庆祝胜利的时光。他怀念奥莉尔的美妙歌声，怀念那永远没有黑暗的银色之城。

    因此，美妙的歌谣不禁带上了些许伤感。那感情与歌声，令甲板上的水手们，也情不自禁的停下了手中工作。

    他们开始静静的听泰瑞尔歌唱，等到第二遍时，又情不自禁的打着节拍出声附和。

    歌声因此传出好远，以至在船舱中休息的莉娅等人全都来到了甲板上。接着，在大环境的感染下，他们也开始打着节拍出声附和。

    于是，歌声变得越发嘹亮。原本是只有在银色之城才能听到的天使歌谣，如今，却在庇护之地响彻。

    人类啊，总是愿意追求美好的。银色之城的歌谣虽然陌生，可人们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美。不得不说，在某些事物的审美上，人类与天使的确是惊人相似。

    因此，正在高声歌唱的罗曼等人并不知道，就在此时，一个黑发黑瞳的女法师已悄然来到了人声鼎沸的卡尔蒂姆城码头。

    为了寻求真想，她终也走上了命运赋予她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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