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给姜海洋定的是房间，杨厂长难得大方一回，方华自然不会客气。

    在上海没有了杨厂长的耳目，方华跟方小辉聊天也随意了起来。

    俩人正在商讨着中午吃什么好吃的，一道突兀的声音让俩人都愣住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看到来人，方华一愣，方小辉也一呆，俩人同时站了起来。

    方华看着站在病房门口的人，惊讶的问道，“干爸，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

    戴敬业提着几样水果走了进来，将水果放在桌子上，先去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姜海洋一眼，然后才回方华的话。

    方华也看了眼姜海洋，看向戴敬业，浅浅笑了笑，“是不是我干爷爷让你来的？”

    “你这丫头，也太聪明了。”戴敬业笑道，“不错，我是我爸安排来的。”

    方华感激的说道，“谢谢干爸，还有干爷爷。”

    “戴叔叔好！”方小辉从惊愕中回神，忙向戴敬业问好。

    戴敬业看了眼方小辉，对于方华的弟弟，他不陌生。

    去年俩人在枫城大学卖春联，后续的事都是方小辉在处理。

    看着他的目光越发的柔和，“既然你姐叫我干爸，你也叫我干爸吧，我那臭儿子自从学了美术后，经常不着家，不是在学校，就是去外地采风了，难得有人叫我爸，一个不少，两个也不嫌多。”

    方小辉也很喜欢戴老师，当下也不扭捏，直接叫道，“干爸。”

    “哎！”

    戴敬业应了声，这才说明来意，“我爸让我亲自过来，毕竟他人在青市，怕事情有变数。”

    “干爸，这件事很难办吗？”方华脸色一变，急忙问道。

    戴敬业看了眼方华，“还好，没有那么难办，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处理不好就会断送了姜海洋的前程，所以我代替我爸亲自前来处理。”

    方华松了口气，“爷爷跟奶奶还好吗？”

    想起爸妈每天就跟打卡上班一般，每天都去戴敬君的别墅门口站岗，心里一阵心疼。

    以前他挺心疼这个弟弟的，也跟父母的想法一样，是爸妈欠他的。

    可如今看到他这样的态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站在门口，居然无动于衷，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也太狠了吧。

    看到戴敬业的脸色，方华就知道状况不太好。

    戴敬业叹了口气，“我爸妈身体还好。”

    再多的，戴敬业不愿意再说，毕竟是家丑。

    方华也知趣，没有再问下去。

    “对了，刚才我听见你们俩不是在讨论吃什么吗？想好了吗？”

    方华看了眼方小辉，这才回戴敬业的话，“干爸，上海小吃比较多，小辉都没吃过，所以我想让他尝尝。”

    “嗯，应该的，既然来了上海，怎么能错过美食呢。”

    戴敬来朝俩人挥手，“我午饭吃过了，我在这里守着姜海洋，你们去吃饭吧。”

    “这怎么好意思，干爸，我没事，让小辉自己去医院门口随便吃点就行了。”

    “是啊，干爸，我也不是很饿，吃啥都行的。”

    听戴敬来说他来守姜海洋，方华跟方小辉自然过意不去。

    戴敬业故意将脸一拉，“你们俩口口声声叫我干爸，对我就这么客气啊。”

    没办法，方华和方小辉只好出去吃饭，将戴敬业留在病房里。

    俩人来到医院门口，方华看到有卖开洋葱油拌面，就拉着方小辉走了进去。

    毕竟将戴敬业一个人，留在病床守姜海洋时间太久也不太好。

    美食以后有的是时间吃。

    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方华发现方小辉的心思并不在美食上，而是眼睛总是往外瞄。

    这家医院地处市中心，附近都很繁华，方小辉昨晚没注意看，这会才发现这里比枫城大多了，也繁华很多。

    那是不是代表这里的商场很多，卖衣服的也很多。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那些衣服的款式，跟他设计的衣服比起来，他的缺点在哪里？

    方华看出方小辉的想法，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拿筷子敲了敲他的碗，“专心吃饭。”

    方小辉回神，低头吃饭，可还是忍不住想往外看的欲望。

    结帐后，方华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塞到方小辉的手里，“这些钱拿好了，你自己出去逛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果找不到回来的路，直接叫出租车，让司机拉你到医院就行了。”

    方小辉今年二十岁了，方华也不怕他会走丢。

    大男孩子了，是该要多见见世面。

    这几天，她是没时间陪他去逛了，让他自己历练去。

    方小辉握紧手里的钱，内心很是激动。

    他恨不得立马跳上路边的公交车，随便去哪里都行，他很想看看上海这个繁华的大都市。

    “快去吧，天黑前回来。”

    方华笑着推了把方小辉的后背。

    方小辉这会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姐，要不我以后再去逛吧，我和你在医院看着姐夫。”

    “你姐夫还昏迷不醒，这么多人守着他有什么用，你去逛你的去，医院有我呢，再说干爸也在。”

    方小辉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钱，又看了眼外面，内心很是挣扎。

    方华无奈的摇头，拉着方小辉的胳膊走到路边的公交站牌，看了看上面的公交路线，指着312路公交车说道，“坐这辆车到浦东，离这里不远，也比较繁华。”

    “那姐我真的去了？”方完，脸已经胀得通红。

    “你这老实娃娃，让你去逛还不好意思，放心去吧，我回病房了。”

    方华说完，也不管方小华是什么反应，直接转身朝医院大门走去，背对着方小辉朝他挥了挥手。

    直到看到姐进了医院大门，方小辉这才将钱装进口袋里，手心里兴奋的全是汗，湿哒哒的。

    他将手在裤子上抹了抹，看到312公交车过来，顺着人流上了车。

    方华回到病房后，看到戴敬业正站在窗前，眼睛正看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她进来也没有发现。

    也是现在才发现，戴敬业的头发白了一半，可见他们在青市，日子并不好过。

    方华没有出声，悄悄走到病床边坐下，给姜海洋掖了掖被角。

    戴敬业正在想身在青市的父母，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青市，海边别墅区。

    一栋漂亮的别墅门前，跟别的别墅门口有些不同。

    一对年老的夫妻并排坐在小凳子上，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大门的方向。

    这对年老的夫妻不是别人，正是戴来庆跟宋美娴。

    戴来庆年轻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上手术台，站的时间久了，就成了老寒疼。

    年轻时候一天站十几个小时，他也没感觉到累。

    现在老了，站一会腿就疼得不行。

    上次他自己来青市的时候都坚持一直站着，他想让儿子看到他的诚心。

    后来一个别墅里的佣人出来告诉他，说是戴敬君去别的城市参加画展去了，他才不再来这里站岗。

    之后回到枫城，本来他想自己再找机会来青市，没想到宋美娴要和他一起来。

    对于小儿子的愧疚，这么多年来，是宋美娴的一块心病。

    他又怎么能阻止她来青市，和戴敬业合计后，干脆他们一家三口都来青市。

    他也不知道戴敬君回青市没有，反正他们来青市的目的，就是想取得他的原谅，他就和宋美娴像他原来一样，每天早上按时来站岗，天黑再回去。

    他不知道这样有用没用，但现在能做的，也只能这样了。

    如果小儿子心里还有他们这一对老父母，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走出这个别墅大门见他们的。

    宋美娴心疼他，出门的时候，坚持要带着小板凳。

    既然他坐着等小儿子，那么也不能让老伴一个人站着。

    他们现在每天早饭后就拿着干粮和小板凳，来到戴敬君的别墅门口等他，晚上的时候俩人再回到附近租住的小区里。

    “来庆，你说敬君是不是此刻正站在某个窗户后面，偷偷的看着我们呢。”

    宋美娴笔直的坐在那里，眼睛看着别墅里面，轻声问道。

    戴来庆看了眼宋美娴，他不知道戴敬君有没有在偷看，如果看了，又怎么忍心？

    想了想，说道，“或许他还在别的城市没有回来吧。”

    “一定是的，不然，我们等了这么多天了，为何还没看到他。”

    宋美娴的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小儿子现在是个有名的画家，这让她很是骄傲，也很内疚。

    戴来庆嘴唇抖动了下，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也希望是这样，不然宋美娴一定承受不了小儿子对她的冷漠。

    别墅里，二楼某房间。

    佟文泽端着一个托盘上楼，上面放着一杯牛奶和两块三明治。

    自从戴老师从海市回来后，就变得异常沉默。

    看到那对老人每天站在别墅门口等他，他就变得更沉默了。

    奇葩的是，那对老人在别墅门口等多久，戴老师就在窗前站多久，看到那对老人拿出干粮吃饭的时候，戴老师也吃饭，但吃的不是饭，而是和那对老人一模一样的食物。

    有时是干馒头，有时是包子，有时只是几片面包。

    每天门卫在饭点的时候，都会上来汇报门口的那对老人吃的是什么，然后厨房就会准备一份一模一样的送上楼来。

    为此，厨房里的厨子都快愁死了，因为他每天需大量准备许多食材。

    谁也不知道那对老人下一顿吃什么，他却要立马变出来端给戴老师吃。

    这几天下来，他感觉比在戴家做了五年的厨子还累。

    可佟文泽也没办法，他也弄不清楚戴老师心里想的是什么。

    佟文泽在房间门口站定，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可门内一点动静也没有，叹了口气，推门。

    便看到他每次进来都会看到的情景，戴老师面对着窗前站着，眼睛看着别墅门口的方向。

    佟文泽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走到戴老师的身后，轻声说道，“戴老师，中午您吃的是干馒头，太硬了，你半块都没有吃完，喝杯牛奶吃点三明治吧。”

    “他们有三明治吃吗？”

    “嗯？”

    佟文泽不懂戴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

    疑惑的看着他。

    戴敬君没有回答，背对着助理挥了挥手，“端下去吧，我不吃。”

    佟文泽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戴老师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戴老师，您以前每天都会作画的，您最近好久没有动画笔了。”

    最终，佟文泽还是冒着被训的危险，硬着头皮说道。

    戴敬君没有理佟文泽，甚至，连个眼角也没有给他。

    佟文泽在戴老师的身后站了会，见他没有反应，这才不甘心的端着托盘出去。

    刚拉上门，猛然醒悟！

    佟文泽嘿嘿一笑，端着托盘直奔厨房，“老张，再给我热一杯牛奶，还有三明治也给我拿几块。”

    老张以为是戴老师想通了，比佟文泽还开心，二话不说赶紧去准备。

    可弄好后，却见佟文泽不是端到楼上，而是朝外走去。

    老张追出来，“佟助理，你这是把牛奶跟三明治端去哪里啊？”

    “你别管了。”佟文泽头也不回的说道。

    老张拧眉，无奈摇头，“都疯了，戴老师疯了，他的助理也跟着疯了。”

    “有人出来了。”宋美娴一直紧盯着别墅大门口，看到一个男人出来，紧张的手拽紧戴来庆的胳膊。

    因为激动，抠着戴来庆的手指很用力，疼的戴来庆蹙了蹙眉。

    顺着宋美娴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是有一个人出来了。

    待走近，认出这个男人时，戴来庆比宋美娴还要激动。

    忙起身，小跑到男人的面前，激动的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戴敬君要见他们了？

    一句话，戴来庆竟然激动的说不出完整。

    可佟文泽从戴来庆的眼中看出了他的意思，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大叔，我见您跟大娘中午吃的是干馒头，我给你们送些牛奶跟三明治，您们趁热吃点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中午吃的是什么？”

    不等戴来庆说话，宋美娴走过来，疑惑的看着佟文泽。

    佟文泽一呆，他好像说漏了什么。

    仔细一想，没说错什么，看了眼门卫的方向，“我是听门卫大哥说的。”

    佟文泽怕再呆下去，会被戴老师发现，匆匆将托盘塞到戴来庆的手里，转身就跑。

    那样子，好像后面有人在追他一般。

    等大门关上的时候，佟文泽看了眼二楼的窗户，拍拍胸口，自我安慰，“离的这么远，戴老师一定没有看到。”

    而二楼的某房间，戴敬君此时正拿着一个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切，嘴角忍不住上扬，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等佟文泽走后，戴来庆捧着托盘，扭头问宋美娴，“吃吗？”

    “吃，为何不吃，这是小儿子家的食物，我们又没吃别人的。”

    宋美娴说完，拉着戴来庆坐下，将托盘里的一杯牛奶递给他，“老头子，趁热喝吧，都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不是我年轻时候极力反对敬君学美术，也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你腿不好，让你跟着我受罪了。”

    宋美娴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她真的很后悔，可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可卖。

    如今再苦再累，她也要坚持等戴敬君出来。

    戴来庆听了宋美娴的话，忙将手里的牛奶放下，拉着她的手，“美娴，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当年的事怎么能是你一个人的错呢，我也有错。”

    “你何错之有？”宋美娴反问。

    戴来庆哑口无言！

    “看吧，连你自己也说不出来，你喜欢书法，敬君遗传了你的基因，对美术颇偏爱，当年一心一意想要考美院，可我想让他考北京的大学，这样他以后才有大出气，你当时想反对我，可你又怕我难过生气，你就站在了我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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