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风死亡这一消息已经被该隐带回了众人身边,也着实让众人惊讶了一番。不过对于梅林而言,这显然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该隐死在了凛风手下,这或许反倒更会让他诧异一些——因此梅林只是简单地部署了一下他所创造的“群鸦别动队”的任务之后,便和众人一同回到了地下河道里。
——连同齐格飞与琪亚娜两人。
“我们就这么回去了?”托雷斯有些迷茫地跟在梅林身边。
梅林咂了咂嘴:“不然呢?难道我还需要请他们吃顿饭,庆祝我们的合作吗?”
“我是说,难道你不需要对他们进行任何的规划和指挥吗?”托雷斯有些不死心地道,因为梅林的做法和他一直所学习的那些帝王之道与驭下之术大相径庭。
“我没有必要对他们抱有警惕,我也没有指挥他们该如何行动的必要——我只需要他们在王城之中制造混乱而已,而混乱和指挥恰好是两个反义词。”说话间,梅林忽然一脚踩在了一个水潭里,让他小声地骂了一句,“下一个问题,莱昂纳多,你脸上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如果你现在对着镜子画一幅自画像并取名《忧愁》,一定能够大受好评。”
“梅林,我们这下真的和法师塔的那帮家伙成为死敌了吧?”莱昂纳多脸上充满了无奈,苦笑道,“一个四系主任死在了我们手里,这无疑是对法师塔的羞辱。”
“你在说什么笑话呢?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死敌,这一点毋庸置疑——还是说,你还想着那帮家伙能够对我们心怀仁慈?”梅林撇了撇嘴,随意地道,“怒焰之潮将掌灯人们传送到博爱殿堂时你并不在场,因此你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不过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也正因为如此,我更清楚他们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打算将他们的愿望付之一炬。”
齐格飞忽然开口低声道:“这一点也是我们最为疑惑的事,怒焰之潮当时到底是如何将掌灯人们传送过来的?难道就是依靠传送阵吗?”
“你还记得我们在尼德兰之时,你们通过传送阵传送到了我所在的位置的时候吗?”梅林叹了口气,解释道,“传送阵能够传送的人物根据施术者的魔力所决定,你们当时所坐的传送阵是薇薇安构建的,由于她的魔力只是六阶的水准,因此那个魔法阵并不能传送如同奥斯曼狄斯那样的强者——但怒焰之潮则不同,他毕竟是一位大魔导师,想要传送一位九阶魔导师到场是可以做到的,如果耗尽所有魔力,或许也能尝试传送一位大魔导师。”
齐格飞皱眉道:“到场的可不只是一位大魔导师而已,怒焰之潮也没有耗尽自己的魔力。”
“这就涉及到我刚才所说的代价了。”梅林重重地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应该还记得,怒焰之潮首先是一个人到场的,以他的身份,想要在王城之中畅通无阻并不算是一件难事。而他到场之后,先捏碎了一颗红宝石,你还记得吗?”
齐格飞点了点头,等待着梅林继续说明下去。
梅林环视了一圈,忽然发现这里没有一个人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一副虚心听讲的神色——他再一次叹了口气,因为他觉得自己身边这帮人对于法师塔的了解只怕比贝奥武夫的脑容量还要少。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对于自己的敌人如果毫无了解,只会让事情变得举步维艰。
任何一位去过法师塔的魔法师,在听到梅林说出“红宝石”一词时都应该理解他的意思。但在场的众人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明白,因为他们都和“去过法师塔的魔法师”这一前置条件毫无关系。
“法师塔的圣物,三百年来每一代掌灯人死前都会将魔力注入其中的超大魔力储存器,贤者至宝,你们听说过吗?”梅林揉了揉眉心,愁眉苦脸地道,“现在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那帮家伙从一开始就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斯图加特陛下他们,事实上这个选择很正确,因为如果让我们的国王陛下展开了反击,就算强大如法师塔也吃不消——为此,怒焰之潮解放了贤者至宝中的魔力,以此将掌灯人们全部传送到了那里。”
莱昂纳多咽了口唾沫,喃喃道:“贤者至宝,被怒焰之潮消耗掉了?”
(ex){}&/ “如果你的确还和我们是同一阵营的伙伴,如果你还是我们的朋友,就请闭上你的嘴,好好地执行我们的每一步计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喋喋不休地打算用你那些正大光明的手段获得战争的胜利。”梅林的语气极其冷漠,目光里也毫无感情,“收起你那套骑士精神吧,我的朋友。我们现在身处一场没有任何光明可言的战争之中,我们的敌人企图背叛帝国,叛国者本就没有任何的光明可言,你对他们的尊敬,只会变成他们嘲笑你的话题而已。”
齐格飞咬了咬牙:“但他们的家人是无辜的,你让那些犯人进入王城,不就是想让他们对那些贵族的亲属动手吗?”
“是啊,他们是无辜的。”梅林侧了侧头,看着齐格飞冷笑道,“那么,监视者的亲属们难道就不是无辜的吗?”
齐格飞深吸了一口气:“我之前就问过你了,成为和那些家伙一样的人,这就是你的打算吗?”
“这怎么可能呢,成为和他们一样的家伙可不会让我获得胜利。”梅林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之中几乎毫无温度,“我会用比他们更加恐怖的手段,让他们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眼看着齐格飞还想说些什么,梅林终于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低声道:“你最令我不满的就是这一点,齐格飞。你永远是个充满正义感的家伙,并且希望身边的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你对弱者永远有一种怜悯之心,不论那些弱者到底处于什么立场——我们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的善良只会给予我所珍视的一切,别的人是死是活和我毫无关系。而你,你的善良会给予所有弱者,为了保护那些弱者,你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包括自己同伴的生命。”
梅林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的笑容是讥讽的笑:“其实我一直觉得,所谓的骑士精神,和那些‘圣母’没有任何区别。你们那不计回报的付出让我无法理解,甚至让我感到可笑。”
齐格飞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了自己的怒火。他正准备再做反驳,一只手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不由得回过了头。
出乎他的意料,按住他的人居然是该隐。
“你看看你的同伴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该隐脸上带着微笑,一种和梅林有些相似的微笑。
齐格飞犹豫了那么一刹那,才终于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每一个人都在沉默,没有一个人对于他和梅林之间的争论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们只是静静地听着两人的话,然后低着头无声地向前走着。
因为他们都知道,梅林的做法并不光彩,但却并非是错误的选择。
“亚提拉的牧羊人们之间流传着一个我很喜欢的故事,我可以讲给你听。”该隐推了推眼镜,就像一个温和的教授一般,“从前有一个商人,他从帝国贩卖了很多香料与珠宝到亚提拉的拉丹金帐,赚取了许许多多的钱财。他将这些钱财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地向自己的故乡走去——他怕压坏了那匹陪伴了自己很久的马,又怕雇佣的马车会抢劫自己,因此只好自己背负着这些钱财向故乡走去。”
该隐顿了顿,继续微笑道:“由于钱财实在是太多了,商人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他背负着比自己还要重的钱币,白天一步一步地前行,晚上则瞪大了眼睛守在钱币前警戒着盗匪。就连他那匹老马都看不下去了,劝解他说‘你这样下去,人还没到,自己就会先累死的’。”
齐格飞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最后,那个商人还没有走到自己的故乡,自己就先累死了。”该隐只是微笑着讲完了自己的故事,然后越过了齐格飞继续向前走去。
“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表达什么?”齐格飞皱紧了眉头,愈发地不理解该隐的意思。
该隐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来笑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不过我看到了一个将所有压力背负在自己身上却什么都不说的傻瓜,和一匹只知道在旁边劝解、却什么都没有做的老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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