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死了。
触目惊心的剑痕从他的脖颈处一直延伸到腹部,几乎将他的整个人劈开了来。他那柄爱不释手的巨剑也和它的主人一起断成了两截,半截剑尖垂头丧气地插在地面上,落寞且悲哀。
高文低着头,站在加西亚的面前,谁也没有去打扰他。
就在几日之前,这个沉默寡言又极其爽快的男人还在他们最为艰苦的时候助了他们一臂之力,如果不是他和瑞格蕾尔出现在了王城公墓里,或许下葬艾克特的过程会变得更加困难——这个男人对三王子城堡的所有人都有恩,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现在,他死在了自己过去的友人的剑下。
他在求死,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或许对于一名在正义和忠诚之间痛苦挣扎的骑士而言,死在自己颇为敬重的友人剑下,对他而言更是一种解脱,也是他最好的结局。
逝者已逝,而生者却只能带着这份痛苦继续前行,尤其是在这样的局面之下,连为了加西亚在此过多停留,对于高文而言都是一种奢望。
紫鸢尾骑士团已不复存在,这个年轻的骑士团本来拥有成为顶尖贵族骑士团的潜力,然而现在,他们却几乎全部战死在了这里——他们不是经验老到且实力强大的护卫骑士团的对手,他们在人数上也不占优势,或许从一开始加西亚就知道这场战斗必败无疑,而自己的心血也会全部牺牲在这里。
但他依然来了,带着紫鸢尾骑士团,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这里——虽然高文口中说他不配被称之为一位真正的骑士,但从忠诚这一点来看,加西亚无疑是骑士之中的骑士。
“该走了。”兰斯洛特翻身下了马,站在高文的身后低声道。
高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垂着头开口了:“加西亚,他把使命托付给了我。”
兰斯洛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的必要,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一个完美的倾听者,这才是现在的高文最需要的。
“他的使命,按理来说应该是听从紫鸢尾侯爵的命令,将自己的忠诚毫无保留地奉献给那位侯爵——但这显然不会是他托付给我的使命。”高文从地上捡起了自己之前扔下的手甲,那只手甲已经在战斗之中被马蹄踩得有些变形了,想要继续使用也绝无可能。高文也并没有带上它的意思,他只是看了看那只手甲,旋即将它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之上。
他再次直起了身子,苦笑道:“你知道吗,兰斯洛特卿,加西亚几乎是守着瑞格蕾尔小姐长大的,对他而言,瑞格蕾尔小姐无疑和他的亲妹妹没有任何区别。那天贵族议会到公墓里来搅局时,前来相助的本来只有瑞格蕾尔小姐一人,但加西亚却依然跟来了——他们的到来让紫鸢尾侯爵受到了贵族议会的诘难,这或许是加西亚第一次背叛自己的忠诚吧?”
(ex){}&/ “收起你们那些毫无意义的防备吧,那支骑士团是真正的骑士,绝不会做出这种滥杀无辜的举动。”老人摇了摇头,高声骂道,“一帮蠢货,如果他们真的要拿我们开刀,你觉得我们有跑掉的可能性吗?”
老人的话传入了许多人的耳中,他们纷纷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了头来,与自己的家人或是左邻右舍开始低声讨论起了刚才的战斗。他们脸上的神色依然有些惊魂未定,但他们看向远处圆桌骑士们的背影时,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尊敬。
那几名大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在老人的话语之下,他们纷纷将自己手中那算不上武器的武器垂了下来,在老人的指挥之下走向了紫鸢尾骑士们的尸体,将这些壮烈战死的骑士们的尸体堆叠在了一起。
老人没有亲自动手,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再做这样的体力活了。他只是看着与骑士们离去的方向相反的欧内斯特外墙,目光中闪过了些许担忧。
“特使,我们不用去帮忙吗?”一名大汉拖着紫鸢尾骑士的尸体路过老人身边时,忽然低声开口道。
——他的称呼,已经证明了老人身份的特别之处。
——这名有意无意地将圆桌骑士们的声誉将良好的一面引导的老人,是监察部的一员。
“不,我们没有参加大战的资格。”老人的声音很轻,但却清晰地传入了那名大汉的耳中,“我们的实力太弱,参与到这之中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我们应该将我们的力量用更适合的地方——就像现在我们所做的一样。”
他微微顿了顿,看向外墙的目光里忽然闪过了一丝担忧:“不过,那边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我们或许真的有必要加入战斗才行——我听到了欢呼声,朋友,并非由我们的人所发出的欢呼声。”
他眯着眼睛,手心里渗出了些许汗水。
“不管是潜入王城的各位,还是此刻正在王城外厮杀的骑士们,亦或是外墙上坚守阵地的军士们,任何一环都决不能被击溃。”老人的语气愈发凝重,“我现在只希望,外墙上的同胞们,能够守住那极其重要的一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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