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
梅林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了一丝懊恼。
——不,确切来说这并非大意,而是我忘记了一件事情。
——法洛斯和浮士德本就不是一路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法洛斯不属于任何一方,纵使他侍奉于欧贝克左右,那也不过是他出于个人兴趣爱好而已。对于这样的法洛斯而言,在浮士德的手下之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换言之,法洛斯会出现在这里,别说自己了,就算是浮士德对于此事都毫不知情!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那么我也不用再多做什么解释了吧?”法洛斯饶有兴趣地看着梅林,语气轻松地道,“梅林,很高兴我们能够有这样的时间坐下来谈谈——事实上我过去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只不过那时候我一直没有时间和你见面而已。”
他的语气很温和,仿佛两个人只是在酒馆里碰巧相遇了一般。
“那个,我现在挺赶时间的,要不我们换个时间再聊?”梅林有些勉强地笑道。
法洛斯开心地笑了起来“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虽然和浮士德并不太熟,但总归我们都是欧贝克的手下。”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显而易见地,虽然他的语气很温和,但他打算拦截下梅林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不过落到我手中和落到浮士德手中自然是不同的,和落到欧贝克的手里也不一样。我虽然拦下了你,但这并不代表着我打算直接杀死你。”他忽然顿了顿,右手忽然握住了自己身后的剑柄,“因为如果我要杀死你的话,你应该早就已经死在这里了。”
他的最后一个音节传入梅林耳中的那一瞬间,一道剑痕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梅林的眼前,落在了他身前不到五公分的地面之上。
梅林的脸色并没有什么波动,他只是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剑痕,然后又看向了眼前的法洛斯——法洛斯依然保持着握剑的姿势,仿佛他刚才从来没有拔剑一般。
“现在,有空和我坐下来聊聊了吗?”法洛斯微笑着松开了剑柄。
梅林耸了耸肩“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不过我身后还有人在追我,他们可不会听你的话。”
梅林的话语刚刚说完,一支黑甲骑士的小队便出现在了拐角处。他们看见了梅林的同一时间,脚步便骤然加快,手也纷纷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浮士德交给他们的任务是抓住梅林,那么就算是法洛斯已经拦下了梅林,只要他们没有亲手抓住他,这个任务就依然没有结束。
法洛斯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嫌恶,他看着那些黑甲骑士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无趣的玩偶,永远听不懂人话的废物——你说得没错,他们不会听我的话。”
——下一秒,无数道森寒的剑气自梅林的身边掠过,让梅林的皮肤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甲骑士们的身体仍然保持着前进,只不过他们在大步向前的过程中,身体却渐渐分析崩离了起来——法洛斯的剑实在是太快,他的剑气也实在是太过凌厉,那些黑甲骑士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中剑,身体便被斩成了无数块!
“我的剑,比起兰斯洛特的和齐格飞的,谁更强?”法洛斯那柄奇长无比的长剑终于拔了出来,他手中的长剑斜指着地面,一道令人心悸的剑痕随着他随意挥动长剑的动作而落在了地面之上。
梅林挠了挠头“说实话,我觉得现在的兰斯洛特应该还不是你的对手,他的武技虽然精湛,但却没有到达你这种不依靠斗气就能斩出剑痕的能力——但齐格飞不一样,如果你们俩单纯依靠武技战斗,最后或许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他微微顿了顿,诚心诚意地道“如果再把条件改成除了斗气以外的所有能力,那么你会输给齐格飞,因为他的皮肤根本就不是人类可能会拥有的东西。”
“你指的是他的龙鳞吧?”法洛斯扬了扬眉,颇为赞同地点头道,“我同意你的说法,那孩子的战技虽然并不出众,但却是最适合他的战技——他的武技源于狮心王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武技,每一剑都是有死无生的打法,但由于他那几乎无法突破的龙鳞,让他的武技变得极其可怕。”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肩,揉了揉自己那只几乎和人体没有了任何关联的左臂,微笑道“不得不说,那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战斗,我还会和他再交手的。”
梅林不太明白法洛斯到底在想什么,他仿佛真的就只是打算和自己聊聊天而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处于什么目的才这么做的——此刻,梅林的目光正在快速地从自己身边的一切之上扫过,试图寻找到任何现在或是未来可以利用到的东西。
法洛斯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眯着眼睛微笑道“你觉得,你逃的掉吗?”
梅林咂了咂嘴,也不掩饰“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就我看来,从我面前逃走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法洛斯捋了捋自己的齐腰长发,看着自己花哨的长袍微笑道,“我至少还有别的使命,也不会杀死你,但是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
他忽然顿了顿,对着梅林的身后努了努嘴“比如说,你曾经的好朋友。”
梅林的瞳孔微微一缩,旋即缓缓地转过了头——只见他的身后,浮士德正带着那名身材高大的黑甲骑士长,此刻正一脸探究地看着地面上那些支离破碎的黑甲骑士尸体。见梅林回过了头,他也随意地摆了摆手,于是立刻有几名黑甲骑士走上前来收走了那些尸体。
“我抓到你了。”浮士德看着梅林,扬了扬眉道。
梅林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无耻了?”
“好吧,我承认,我差一点就让你逃跑了。”浮士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过我一向是个结果论主义者,就结果而言,我觉得是我赢了。”
梅林也耸了耸肩“我怎么不记得你是什么结果论主义者?在尼德兰的时候,你可对于我的见死不救极其不满啊。”
“恰恰相反,那才更表现出了我是一位结果论主义者,因为如果你当时直接去问莎士比亚,那么我们早就可以从尼德兰的漩涡之中脱身而出了。”浮士德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一步,“叙旧的话我希望能够在地牢里进行,而不是现在——我们彼此之间都有足够的了解,梅林,所以我是不会给你任何可趁之机的。”
梅林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心中却腾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浮士德对于他有足够的了解,这也就意味着他会尽其所能地防备着自己。自己虽然善于在危险的环境之中找出脱身之法,但如果浮士德让他的黑甲骑士们一直守着自己,那自己想要逃脱未免也太难了一些。
所以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了起来,开始思索着脱身之策。
两名黑甲骑士走了过来,这是梅林第一次近距离地去观察这些黑甲骑士,他忽然觉得这些黑甲骑士似乎有些怪异——和那些性格与穿着各不相同的贵族骑士们有些不同,这些黑甲骑士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协调。
他忽然想起了尼德兰的那些黑袍军士,那些由龙魂制造出的、没有理性和知觉的黑袍战士们。眼前的黑甲骑士和他们似乎有些相似,只不过这些黑甲骑士要更加人性化几分罢了。
梅林的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计划,只不过这些计划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毛病,他都没有采用——然而就在那些黑甲骑士越靠越近、梅林一筹莫展之际,几股令他心悸的寒气忽然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袭向了那些黑甲骑士!
于是下一秒,地面上便又多了两名黑甲骑士的尸体。
“梅林是我抓到的猎物,你一句话都不说就想带走——这,不够美丽。”法洛斯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他右手握着剑,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梅林身边,“浮士德,你难道认为我也是你的下属吗?”
浮士德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他只是低头看向了地面上的黑甲骑士的尸体,旋即轻轻地叹了口气。而与此同时,那名黑甲骑士长也向前走了一步,拦在了浮士德的身前。
那名骑士长的身材比黑甲骑士们都要更加高大几分,并且他的身后还有一面黑色的披风,将他的双手罩在了披风之下。此时此刻,他终于抬起了自己的手,他腰间的两柄大剑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法洛斯眯了眯眼,那柄长剑轻轻地一挥,一道剑痕便又出现在了地上。
“加上这两个,你已经杀了我十一个手下了。”浮士德终于微笑着抬起了头,目光中满是好奇与疑惑,“我很好奇,法洛斯,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似乎对于国王陛下都缺乏最基本的敬意,对于现在的欧贝克更是谈不上尊敬二字。你是个聪明人,我们法师塔的才是主导者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为什么你会选择成为欧贝克的手下呢?”
他微微顿了顿,继续低声道“难道贵族议会的家伙们觉得,他们的力量真的能够与法师塔抗衡吗?”
“贵族议会的议会长可是你的长辈,贵族议会出了问题你不是应该去问他吗?”法洛斯似笑非笑地道,“至于我,我不过是个自由自在的人罢了——不过既然你问到了这个问题,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浮士德轻轻地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法洛斯侧了侧头,脸上渐渐绽放开来了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浮士德,你不过是法师塔掌灯人议长怒焰之潮的孙子之一,你的父母只是普通的贵族而已,不管是家族还是法师塔都没有他们的一席之位,这也就意味着除了怒焰之潮以外没有任何的势力能够给予你援助。就连你的安东尼继承人的席位都仍然有无数人盯着,远远谈不上稳定,他们随时都在等着你犯错,随时都想把你从那个并不稳定的位置之上拉下来——所以说,现在的你连安东尼家族都无法代表,又凭什么能够代表法师塔呢?”
看着浮士德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法洛斯心不在焉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微笑道“我承认,法师塔的确比贵族议会更强,更加值得我效忠。但那些话不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孩子,你只是一个连欧贝克都不如的寄生虫而已。欧贝克虽然只是个傀儡,但是却是个有自主能力、有魄力胆识的傀儡;而你——”
他咧了咧嘴,一字一顿地道“一只躲在长辈身后吠叫的小狗,也配在我面前颐气指使?”
轰!
黑甲骑士长的两柄大剑骤然出鞘,磅礴的金色斗气,顿时席卷向了法洛斯!
“梅林可以和我站在一起,因为我必须要正视他,他也值得我这么做;但你不一样,你充其量就是个有些小聪明与天赋的孩子而已,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年轻贵族,我已经见到了不知道多少人了。”法洛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语气之中带着嘲弄的意味。说话的同时他也没有闲着,他忽然将梅林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同时左手骤然探出,手上的绷带也尽数断裂了开来!
下一秒,他的奇特长剑之上,也骤然泛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本来无声无形的剑气终于有了模样,幽蓝色的剑光一瞬间充斥了整个走廊,竟是将黑甲骑士长的金色斗气斩成了无数段,随后一同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而法洛斯则轻轻地一甩长剑,将那柄奇长无比的长剑移到了自己身体的正前方,剑尖斜指向下,微笑道“小狗,你连跟我动手的勇气都没有吗?不得不说,比起你的朋友,你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一些。”
他再一次咧了咧嘴,轻声道“那样也好,你还不配我出剑,那是对我的美丽最大的玷污。”
气氛实在是有些不妙,这让我们这位本来应该身处于漩涡最中心的、现在似乎已经被遗忘了的主角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才应该是这件事情最中心的那个人,但现在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他在干嘛,仿佛他会不会逃跑已经不重要了。
梅林目瞪口呆兼震撼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海里有几句话一直在盘旋。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现在该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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