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继续向前赶路,囚车上的武灵公主娄平君已经热晕了过去。鲜于罗命令一卫兵前面探路,寻找水源,那卫兵骑马而去,韩少保拿着身上仅有的一口水,走到了那娄平君跟前,爬上了囚车,喂娄平君喝下了水,缓解炎热之感。
鲜于罗看着韩少保,有气无力的说道:“喂,干什么了?”
韩少保说道:“天气炎热,怕她渴死。”
娄鸣一直担心娄平君,数次想要过来看看娄平君,却是忍住。忽见韩少保喂娄平君喝水,那昏昏沉沉的娄平君慢慢有了体力,醒了过来,心中欢喜,溢于言表。
韩少保见娄平君苏醒过来,帮她脸上沾染着血水的头发拂到一边,沾了点水,用袖口替她擦干净脸上血渍,说道:“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在家绣绣花做点女工多好,非要跟大老爷们似的打打杀杀,遭了这样活罪。你老爸也真是的,叫你来追杀他的私生子,也不知道咋想的,当你的刀枪不入啊。不对,他不是你爸的儿子,是你妈的儿子,也不对,同父异母,呸,同母异父。毛线啊,我靠,你们这关系平时到底咋论的啊?那娄鸣跟你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你大奶绿了你爸,难怪要杀他。”
韩少保自言自语,娄平君听得是半知半解,听得韩少保说这些闻所未闻之言,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
娄平君说道:“满嘴胡言乱语,我今日之境地,全是拜你所赐。”
“我呸,搞得你比窦娥还冤似的,谁让你杀人全家老小,连人家的小孩都不放过,才六七岁啊,怎么能下得去手啊你。”韩少保说道。
“不是我杀的,是手下人动的手!”娄平君说道。
韩少保一愣,随后又道:“就算不是你杀的,你身为领导,也负有责任。从犯,对,就是从犯。”
“从犯是什么?”娄平君不解。
韩少保刚要解释,鲜于罗命令众人继续前行,韩少保把水壶递到了娄平君嘴前,让她喝了,说道:“还有一口,可别浪费了。”韩少保舔着干涸的嘴巴,咽了咽口水,这一幕,被娄平君瞧在了眼里。
娄平君不明白韩少保为何要如此,现在自己身陷囹圄之中,全是因为韩少保,应是仇敌,却把最后的一口水给了自己喝。此举,令娄平君想不明白,若无敌意,为何要囚她于此;若有敌意,又何必赐水于她。
烈日当空,已至晌午,众人又累又饿又渴,虽有干粮随身,却是实在太干,根本咽不下去。
众人走走停停,鲜于罗先前命令探路的凉军卫兵已骑马而回,还带着两个老百姓挑着担子回来。
那卫兵回报鲜于罗,说道:“将军,二人是附近的货郎,正挑着米酒去往镇上,被小人截住,给叫了过来。”
众人闻听大喜,那两人年纪大有五十左右,年纪小的有二十上下,各自挑着个担子。担子两头各有一个陶罐,老伯担子挑着的是米酒,他儿子担子里挑着的则是大碗把舀。
鲜于罗问道:“镇上已此处还有多少路程?”
“不远,傍晚时分便就能到。”那二人放下肩膀扁担,年纪大的老伯弓着腰向鲜于罗行礼,说道:“官老爷,我父子二人可是老实本分的良民。适才有位军爷把我们叫过来,不知道我们哪里冒犯了官老爷,请官老爷赎罪。”
鲜于罗听闻前方集镇还有不少路程,天气炎热,口干舌燥,实在不愿再等。又想到这是在大凉境内,虽处于交战时期,怕也没什么大碍。
“无妨无妨,你们不要害怕,我且问你,这两个陶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东西?”鲜于罗咽了下口水,望眼欲穿的看着陶罐。
老伯回道:“这是我们自家酿制的米酒,正准备拿到镇上卖去,换些钱来贴补家用。”
“米酒?”鲜于罗故意装腔作势,走到那陶罐面前,说道:“也不知道你这米酒纯不纯,可别人掺了假诓骗别人。”
听闻米酒,韩少保等人口干舌燥之感立时少了大半,王乔烈招呼韩少保看那米酒,垂涎三尺,望眼欲穿。
老伯忙说道:“都是本分的农民,绝不敢做这种虚假的事情。官老爷如果不信,可以尝尝。”
老伯身后他的儿子,那个年轻人正眼珠子咕噜乱转,四处打量这里的人,他把目光落在了囚车上的武灵公主娄平君身上,又看了边上的娄鸣,随后低头,似乎在思量些什么。
鲜于罗按捺不住,老伯打开两个陶罐上面的封口,各让鲜于罗闻了闻是否香醇。
米酒醇香,十分诱人,鲜于罗直勾勾的看着那两坛米酒。老伯见鲜于罗如此,便从他儿子的担子里拿出舀子,舀了一把米酒递给了鲜于罗。
鲜于罗闻那米酒香味扑鼻,心中饥渴难耐,看得其他众人眼都直了,鲜于罗当下张嘴就要喝。
舀到嘴巴,鲜于罗忽然停下不喝了,他打量着那老伯,又看了一眼韩少保他们,随后笑说道:“几位壮士于我大凉有功,这第一舀米酒应该你们来喝,以示我大凉爱才之心。”
韩少保一眼就看穿了鲜于罗的把戏,姜子向韩少保示意不可,那王乔烈倒是风一样的跑了过去,韩少保拦都拦不住。
王乔烈拿起舀子把里面的米酒喝了个干干净净,一舀不尽兴,要拿起第二舀、第三舀继续喝,喝的王乔烈是心满意足,连呼过瘾,边喝边有些散落米酒滴入陶罐之中。
“这罐不错,我在尝尝这一罐。”王乔烈嘿嘿一笑,又吃了另外一罐米酒,看得那老伯心疼不已。
老伯见王乔烈如此豪饮,又糟践浪费了不少,忙拦住了王乔烈,护住了米酒,老伯的儿子也连忙护住另外一坛米酒,老伯斥道:“你这汉子,怎么这么不知趣。老头子的米酒是卖钱的,你这般豪饮糟践,不觉羞耻嘛。”
鲜于罗见王乔烈无事,放下心来,说道:“老伯放下,绝不白吃白喝,我们这里有钱,花钱买你的米酒,你看可好?”
“这还像话,这米酒是老头辛辛苦苦酿制出来的,得来不易。你是官老爷,说话可要算话。”老伯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既说我是官老爷,就绝不占你便宜,放心吧。”鲜于罗身上摸索着找钱,那在后看着的娄鸣赶紧过来,拿出银子给了老伯。
老伯与娄鸣对视一眼,鲜于罗见此也欣然接受,拍了拍娄鸣的肩膀,对娄鸣好感不由的再多上一层。
老伯接过娄鸣手里的银子,让开了身体,娄鸣拿着舀子舀起了米酒,递给了鲜于罗,让他先行品尝。
鲜于罗正要喝米酒,那老伯忽的一把抢走了鲜于罗手里的舀子,把米酒倒进了陶罐里,盖上封口,老伯斥道:“你们这些个官老爷,总是欺负我们这些个小老百姓,不卖了不卖了,儿子,收拾东西咱们走。”
老伯没来由的这么一弄,倒把鲜于罗整迷糊了,有些发怒说道:“发什么癔症啊,又不少你钱,一会卖一会不卖的。”
老伯把手里的银子扔给了娄鸣,气呼呼说道:“你看看,你这是什么钱?这是我大周的钱币嘛?”
娄鸣看了手里的银子,忙是赔礼道歉,说道:“是我疏忽,是我疏忽,老伯勿怪,我给你换一个。”
适才娄鸣拿错了钱币,竟拿了沙陀的银子给了老伯,赶忙换回了大周的钱币。鲜于罗看着娄鸣,面有愠色,娄鸣尴尬异常,连忙跟老伯解释。
老伯这次仔细检查了银子,确认是大周钱币之后,方才重新打开了封口。
老伯把舀子从第一个陶罐里拿出来,在第二个未开封的陶罐里的舀了米酒,亲自送到鲜于罗跟前,说道:“官老爷刚才勿怪,都是穷乡僻壤的百姓,酿制点东西不容易,家里好口人等着吃饭。适才那陶罐里米酒被那个汉子糟践了不少,未免不干净。你是官老爷,身体金贵,不要坏了身体。这一罐里的米酒还算干净,官老爷就吃这个吧。”
王乔烈远处听了,有些不爽,叫道:“你这老头,还嫌弃我脏是吧?”
“你这汉子,实在不知趣,真不是个好人。”老伯也不甘示弱。
众人听了那是哄堂大笑,连囚车上的娄平君也忍俊不禁,王乔烈不满说道:“我又没说不给钱,吃你点米酒絮絮叨叨的。”
鲜于罗见米酒无事,接过老伯递来的舀子一饮而尽,实在过瘾。
鲜于罗拿起舀子痛饮,余下凉军卫兵也纷纷拿起了老伯提供的大碗喝起了米酒,王乔烈见状,和英夫二人也上前去抢了碗米酒来吃。
英夫抢了碗米酒,先拿给了韩少保,韩少保和姜子二人分吃这碗米酒,久旱逢甘霖,实在是舒坦,口渴之感顿时烟消云散。
不多时,两个陶罐里的米酒便已被口干舌燥的众人分吃的一滴也不剩。
老伯笑呵呵的说道:“官老爷们,可都吃好了吗?”
鲜于罗打着了饱嗝,悠悠的说道:“这米酒的确美味,甚是舒坦。”
老伯和其儿子,突然一反常态,走到了那武灵公主囚车方向。
鲜于罗说道:“收拾你们的东西赶紧走吧,那是我大凉死囚,不可接近。”
二人无动于衷,看着武灵公主悲惨模样,不禁眼含泪花,那武灵公主好像认识二人,心中惆怅,感慨万千,两颊落泪。
鲜于罗发现不对劲,呵斥道:“再不离开囚车,当心性命不保!”
二人依旧是无动于衷,突然跪下向囚车里的武灵公主行拜礼,说道:“公主,老臣来迟了,你受苦了。”
众人大惊,韩少保听闻那二人向武灵公主称臣,暗觉大事不好,心道:“完犊子了,米酒有毒!”韩少保连忙右手伸出两指到嘴里,扣压喉咙,使其呕吐,把刚才吃的米酒催吐出来。
韩少保虽吃不多,又被催吐出来不少米酒,但仍是觉得脑子开始昏昏沉沉,身体乏力不受控制。
鲜于罗大惊,怒道:“你们是沙陀人?”
鲜于罗想要起身,擒拿二人,刚走几步,身体乏力,眼前发黑,扑通倒地,不省人事。
娄鸣和其他凉军卫兵也纷纷倒地,各自晕了过去。
王乔烈、姜子和英夫三人也都觉得大脑不受控制,只觉天旋地转之间,身体无力,再难支撑,横七竖八的倒地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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