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牛天涯没能分得一杯羹，不过对叶墨玉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从开始接触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分钟的时间，牛天涯都隐约感觉到刀身盘旋的灰黑气体中传来的阵阵令人心悸的气息。那是仙人特有的真元，经历天地洗礼的真元。

    司徒南曾经也试过牛天涯这一招，最后得出结论，除了牛天涯自己主动撤开外，就只有硬轰，凭借绝强的修为轰开天横刀，否则绝对没有其他办法。当然，那些敢于直接砍掉自己胳膊甚至抹脖子的狠人不计在内。

    叶墨玉显然没有力量轰开天横刀，更没有抹脖子一了百了的气概，所以他选择了另一个答案——干掉牛天涯！

    卷四蛮荒0183千里达追杀

    “啊……”凄惨无比的叫声中带着怨毒愤恨穿透风雪传出老远，一道黑色身影带着喷涌的鲜血冲天而起直射连云剑宗方向。

    半个时辰的挣扎，叶墨玉最终选择了放弃。自从被牛天涯天横刀上那股诡异的气息吸住，他就如同被绑了一只手的人一般，同时对付牛天涯坚硬无比的拳头和在远处游荡一会儿招出一只手掌一会儿又抛出古灯砸他的龙吟。更重要的是，被绑的那只手还被割了腕。

    半个时辰的消耗，饶是飞升八百年的叶墨玉也经受不起，乘着还剩最后一丝真元，他再也顾不得脸面咬了咬牙斩断右臂如丧家之犬仓皇逃窜。

    只手遮天！

    牛天涯抬起左手，一朵灰黑雾气在手心凝聚成火焰状又砰然爆开。

    天空，饶是乌云沉重似乎要压垮大地，也抵不住那抹黑色火焰的灼烧，一只灰黑色手掌再次伸出，朝逃窜的叶墨玉轻巧按下。

    逃窜中的叶墨玉突然察觉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灰黑色手掌毫无声息地当头按下。

    叶墨玉心神巨震，那只手掌仿佛充满奇异的魔力，让人一看之下感觉如同天塌下来一般，不可抗拒。

    强忍断臂疼痛，叶墨玉在空中来了一个九十度急转弯，再也顾不上连云剑宗大爷般的生活，朝着西北方仓皇逃窜。

    一道身影腾空而起，直追向叶墨玉，牛天涯也早展开古武战技中的精妙身法，度比空中的龙吟竟然还快那么一丝，在丛林中穿梭朝叶墨玉追下去。

    风雪中的叶墨玉心情糟糕到极点，心底更默默地将包括秦观在内的所有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牛天涯那口战刀太过诡异，诡异到他闻所未闻，纵然在仙界也从未听说过。半个时辰，叶墨玉体内的真元几近枯竭，更断掉了最重要的右臂，此刻，他也只是强提一口真元不断远遁。在修真界遭受如此重创，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风雪弥漫，叶墨玉的身形在天空飞划过，不辨方向地朝远处射去。身后，牛天涯和龙吟一上一下紧紧咬住他，看样子不打算放他舒舒服服的回去。

    很具有讽刺意味，一个猎杀者最后却可怜地变成猎物的猎物！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叶墨玉毕竟是仙人，虽然被天碑吸干大部分真元，又被牛天涯和龙吟重重轰击几下，不过逃遁的度依旧不慢。纵然没有多少消耗的牛天涯和龙吟也只能勉强跟上，靠着神识确定他的位置紧追不舍。三人就这么一前两后，消失在万里山河间。

    风雪，再次弥漫这个世界！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秦观坐在小木楼里，面前两盆炭火正红，阵阵干燥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在阴冷的冬季让人感觉到异常的舒适。

    “是，祖师。”

    垂站在秦观面前的柳星寒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窗外风雪：“可能是风雪太大，叶墨玉他找了间客栈休息没有出去，又或者牛天涯和龙吟换了地方却因为风雪没传出消息，他还在寻找中。”

    端起一旁温热的香茗喝了一口，秦观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无论如何，叶墨玉这次必须要死。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着结果。

    “嗯，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你下去吧。”

    “祖师，还有一件事。”看秦观脸色不错，柳星寒壮着胆子又说了一句。

    “嗯？”秦观抬起头，略带一丝不满，“还有什么事？”

    “就是叶凌天几人，他们几次要求见叶墨玉，说是有重要事情商谈，弟子已经答复他们您二位正在闭关中，准备合力与司徒老儿一战，只是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一味要求。”柳星寒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天知道这个喜怒无常又攻于心计的祖师会不会突然翻脸随手杀了自己。

    果然，秦观的脸色难看起来，声音比窗外的冰雪更加寒冷：“你走漏了风声？”

    柳星寒双腿一弯跪倒地上疾呼道：“祖师，就算给弟子十个胆子弟子也不敢。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早已跟弟子翻脸，岂能等到现在，或许……他们真有什么事也说不定。”

    秦观面色也缓和下来。这些叶家子弟，个个眼高于顶，在仙界，虽然没有绝对顶尖的实力，却也高手如云，没想到在修真界也是一样。连云剑宗如今人才凋零，柳星寒确实为难。

    “这样，如果他们下次请见，你就过来告诉我，我倒要看看，没了叶墨玉，他们还能翻起多大风浪。”秦观面色一寒，若是叶墨玉回来，他们也是自己必杀的目标之一，如果真要现什么，就提前送他们一程好了。

    “是，是，弟子告退。”柳星寒一刻也不敢多留，生怕祖师哪天午睡之后心情不好一刀砍了自己，不顾楼外风雪就要退出去，只是，方才还让他走的秦观却又叫住他。

    “星寒，这段时间你们为老夫办事也够辛苦的，尤其是最近几日，更难为你了。虽然都是同门，你又是晚辈，但老夫也记在心里。这是前些年老夫特意练就的鸣云丹，可固本培元，壮实根基，里面还含有少量灵气，但也只有大乘期高手才能服用，你拿去服下吧，也算老夫的一点心意。”

    “为祖师效劳是弟子的荣幸。”柳星寒心中一动，他如此卑躬屈膝为的是什么？难道是这个已经空壳子的连云剑宗？笑话。

    他这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就为了秦观的赏识，期望对方能随手送他点什么，让他在本来已经不可能前进的武道上再进一步位列仙班。今日，这个惊天大奖突然降临，狠狠砸在他脑袋上，虽然快要被惊喜冲击得晕过去，但也没忘记秦观的性格连忙推辞。天才知道那个老家伙会不会心血来潮试探自己。

    “不用客气，如果能办成这件事，老夫一定请连云剑宗仙界前辈出手，让你位列仙班登上无上着单手一扫，那个装着鸣云丹的木匣如同被拖着一般平稳飞到柳星寒面前。

    “多谢祖师恩典。”柳星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又小心翼翼拿过木匣才站起身。

    “只是这件事，我不希望出半点差错。”

    “请祖师放心，若是有丝毫差池，柳星寒提头来见。”相比方才，柳星寒底气更足。

    看着柳星寒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叶墨玉得意地笑了。有时候，恩威并施比一味的压迫更容易达成目的。

    轰轰轰……

    一处无名密林内，接二连三的巨响声不断传来，劲气四射光芒崩裂，枯黄的野草伴着残枝败叶凌乱纷飞，仿佛天塌地陷般。

    三道人影快移动碰撞着，正是逃跑的叶墨玉和紧追不舍的牛天涯、龙吟。

    从雪日之战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一夜，三人不知跑了多远，再往前似乎就是茫茫的西域沙漠，叶墨玉退无可退，终于选择正面迎战。

    一天一夜，虽然全力奔驰，但叶墨玉凭借仙界高妙的修真法门，还是积攒了一些真元恢复几分实力，这也是他敢于停下和牛天涯两人正面硬碰的原因。殊不知……

    轰……

    又是一记硬拼，牛天涯一连倒退三步，体内气血翻涌，却又被他迅强行压下去。战刀一摆凌空虚劈，一口同样的战刀仿佛跨越时空一般从另一头直砍叶墨玉。

    叶墨玉似乎也熟悉了牛天涯的套路，看也不看左手握拳，布上一层厚实的真元直接轰出去，和巨大的战刀碰在一起。同时身体诡异的扭动一下，躲过身后龙吟的袭击。

    牛天涯和龙吟似乎也并不着急，各自施展手段和叶墨玉耗起来。一时间，密林之内人影翻飞，光芒劲气纠缠着纵横四射，将生长了无数年的参天古木打得推枯拉朽般倒在地上。

    牛天涯和龙吟是何等精明之人，虽然司徒南和陈御风要求他们在半个月后的仙人下界中具备击杀普通仙人的实力，但他们都清楚，依靠和两位秦山长老的战斗是不可能完成的。毕竟不是敌人，就算将他们打的吐血，也不会真下死手取他们的性命。若想要达到击杀仙人的目的，就必须和真正的仙人真刀真qiang的战斗，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激他们感悟得来的积累，在短时间内跨越障碍达到更高层次，而叶墨玉，无疑成了他们进阶的垫脚石，或者也可以叫做试验的小白鼠。

    和叶墨玉的战斗也是两人设计好的，毕竟这是和仙人的第一场战斗，容不得半点马虎。所以牛天涯就阴险地利用天碑上诡异的气体吸干叶墨玉的真元，然后展开这场千里大追杀。虽然这样一来他们面对的再也不是全盛时期的仙人，但叶墨玉毕竟飞升八百余年，经过天地法则的洗礼感悟过天道，这样的生死战，对他们的感触依旧颇大。

    轰轰轰……

    沉闷的碰撞声不断响起，连远处枯枝上的积雪都被震得簌簌落下，小鸟更顾不得留恋干燥温暖的小窝，惊叫着仓皇失措地飞向远方。

    树林中，正上演着一出史无前例的生死战！

    这几天，不知是谁放出一个惊天大消息，这个消息，让整个修真界都剧烈颤抖一下，秦山的声望空间暴涨到极限，反之，修真大联盟则跌到谷底。

    叶墨玉被秦山左右护法联手击杀！

    初始还有许多修者不信，又拿出双方实力、修炼时间、资历、碰到的几率、战斗的过程等等一大堆让后世专家都跌碎一地眼镜的非专业人士的专业评论砸晕放消息的人，最后还不忘讥讽几句拍拍屁股潇洒而去。

    只是后来，秦山方面吐出四个字让这类人都乖乖闭上嘴巴——确有此事！

    只是四个字的解释，没有更多。却为修真界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仙人陨落在天苍？而且是被两个青年高手击杀。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消息如同春风一般迅传开，三天之后，连修真界的每一只蚂蚁都奔走相告。

    牛天涯和龙吟横空出世，一战再战，先打破修真大联盟的疯狂反击，让远征堂和外战堂有了抬头的余地，将表面上气势汹汹的修真大联盟打了个七零八落。然后竟然祭出一道惊天大手笔——击杀仙人。

    在明确宣扬秦山立场的同时，也告诉整个天苍修真界，仙人并不是无敌的象征，他们一样会死，会死在大乘期高手的手中！

    叶墨玉的死讯有如一道惊雷划过修真界的天空，引无数波澜，更引起修真大联盟残余势力和附属秦山势力之间的冲突。杀人放火、口水谩骂、灭门抄家，人性中丑恶的一面完全爆，更有无数趁火打劫的人装作一方人马杀入另一方阵营中洗劫。

    令人意外的是，对于叶墨玉的死，秦山也只寥寥四个字而已，并没有众人期待的漏点演说或者庆功宴之流，一如既往的沉默。甚至连乘胜反击一举端掉修真大联盟的意思都没有。

    而修真大联盟，也意外的沉默了。没有以往的锋锐，看起来更像一只缩头乌龟，躲在自认为安全的龟壳里抵挡风雨的侵袭。只有那些浑水摸鱼的人和火气旺盛得没处泄的家伙才毫不犹豫地参与到火热的人民运动中，打个头破血流。

    连云剑宗山下不足二十里的一处茶楼内，牛天涯和龙吟相对而坐，仿佛修真界的一切讨论与他们无关一样，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高高耸立的连云山上。

    英雄的目光总是比别人看得更远！

    “忍不住了？”牛天涯抬头看着对面这个喝酒吃肉比他还生猛的‘神僧’笑道。

    “你不也一样？”龙吟也抬起头。

    自从那天将叶墨玉劫在沙漠边缘密林里大战一场，三人前前后后又跑了一天一夜，大大小小打了十几次，最后在沙漠深处才一举击杀叶墨玉。

    从司徒南和陈御风训练他们开始，距离仙人下界只有一个月时间。其中训练两人耗去十五天，他们出山放风等叶墨玉又用去四天，追杀叶墨玉用去两天，加起来已经是二十一天，回来后两人调养精气神修复一些伤势消化战斗感悟又用了四天，只留给他们五天时间击杀秦观。而且，根据上面传下来的消息，仙帝很有可能提前完成准备。他们再也不敢大意，放弃原本同样引诱的办法准备直上连云剑宗，击杀秦观。

    司徒南曾经吩咐过，绝对不能让秦观见到仙帝！

    “那就走，干他娘的。”牛天涯爆了句粗口，长身而起走下楼去。身后，目瞪口呆的龙吟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连忙跟下去。

    斜阳冷风。站在木楼前的秦观神色间有些不安，同时也暗自后悔自己的结论下得太早。

    就在叶墨玉死讯传来的前一天，叶凌天再次找上柳星寒，大有若是不让他见上叶墨玉一面就拆了连云剑宗的架势，显然也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柳星寒没有办法，更不是叶家三个老辈的对手，只好抬出秦观。

    叶凌天三人对秦观虽然恭恭敬敬，却依旧要求见叶墨玉一面。秦观大怒之下亲自出手斩杀三人，随即命令柳星寒搜索连云剑宗，务必做到斩草除根。只是叶凌天也预先留下后手，将叶潇叶笑并叶家几十个精英早早送下山不知藏在哪里。这让秦观有些心烦意乱。若是在仙人下界前不能找到他们，那他就要准备承受叶家的怒火。叶家虽然没有绝顶高手，但那些老古董也不是他能对付的，随便拿出一个都能轻易捏死他。而且连云剑宗的前辈似乎也不会因为这件事为他出头。

    随后传来的叶墨玉陨落的消息让他更加后悔，假若能多等一天，一切都解决了。虽然叶凌天几人因为自己隐瞒可能也会告上一状，但叶家老辈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找上他，定然会和秦山不死不休。只是一切都晚了，想后悔已经不可能。

    同时，叶墨玉的死讯也带给他一种深深的危机感，近乎直觉的危机感——即便他躲在连云剑宗龟缩不出，牛天涯和龙吟也迟早会找上门来。

    一个仙人在修真界落到如此地步，胆战心惊。这个听起来相当不可思议的事确确实实地困扰着秦观，踏在这里已经站了将近一天也没有动过，背后喜欢的香茗更早换了无数次也没喝过一口。他预感到自己的大限似乎就要来了。

    “祖师。”背后，一个请呼声传来，柳星寒的声音依旧恭谨无比，和从前一样。

    “什么事？”在弟子面前，秦观依旧保持着本色，不喜不悲。一旦他露出惊慌的情绪，那下面的人定然树倒猢狲散，自己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秦山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牛天涯和龙吟自从那一战后也再没出现过，很多人都猜测他们可能也受了重伤在隐秘的地方修炼。”柳星寒的声音不急不缓，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只是秦观无论如何也舒服不起来，再也没有组建修真大联盟时意气风的劲头：“猜测？如果猜测准确的话，那叶墨玉也不会死在他们手上了。”

    柳星寒微微一颤，一股寒流袭遍全身。确实，事前任谁也没想到叶墨玉会死在他们手上。毕竟仙人在天苍就是不可战胜的代名词，否则众多修者也不会苦苦追寻通往仙界的路。

    而且，深谙人情世故的柳星寒也知道，叶墨玉死在牛天涯和龙吟手中与死在秦观手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死在秦观手中，只能说明他不如秦观。虽然一样是死，但死在牛天涯和龙吟手中则证明那两个年轻高手有击杀仙人的实力，也完全拥有击杀和叶墨玉修为不相上下的秦观的实力。这让柳星寒也颇为头疼，如果秦观倒了，他的末日也就到了。

    “祖师，弟子这几日也在想，我们可不可以一个讨逆声明，说叶家子弟叶凌天勾结秦山，陷害叶墨玉，事先在叶墨玉食物中下毒，致使叶墨玉前辈被牛天涯和龙吟有机可乘，不敌身亡。而我们则及时现这个阴谋，击杀叶凌天等人，只是叶凌天也早有算计，将叶潇等几十人送走藏匿，希望天苍修者寻找击杀并开出高额奖金。这样虽然修真大联盟的丑事曝出，但也解了您一方面的危难。而我们，也可以稳守连云剑宗，等待支援。”

    说话时，柳星寒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激怒秦观，不停打量对方的脸色。

    秦观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赞许地看了柳星寒一眼：“不错，不愧老夫尽心尽力培养你，此计甚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再派些附庸势力散出去，一定要让全体修真界都知晓，将这件事压下去，还有，山上的守卫不要放松，就说我会和所有人一起抵御来自秦山的侵袭。”

    “是祖师，弟子这就去办。”柳星寒也面露喜色，他的利益，是建立在秦观活着的基础上的。

    只是，他们的计谋还没等实现，牛天涯和龙吟就杀上连云剑宗，而且，还不止他们两人。

    刚走出小镇，牛天涯和龙吟同时察觉到一丝异样，双双停下脚步。

    “何方朋友，出来一见。”冲着密林，牛天涯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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