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看看小欣吗?”丁紫迫不及待得问道。
“妈守着她,你先吃点东西。”
“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她?”丁紫还是想亲眼看看杨欣的情况。
“迟点我让妈带她过来,你先休息。”杨彦摸了摸丁紫的额头,“现在情况还在调查,你受伤的消息被封锁了,不能叫孟颖来陪你。”
“哦,没事。”丁紫随口说。
“要我陪你吗?”杨彦忍了好久都没忍住,别人家老婆生病受伤住院不都是脆弱得要老公抱抱的吗?怎么他老婆就这么独呢?不是无关人士就是女儿,而且那女儿又不是她生的?
丁紫和杨欣关系好,杨彦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怎么就这么酸?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难道还比不上杨欣?
“不用了,你去忙吧,”丁紫笑笑,“我有蛋蛋陪我就可以了。”
不,他连颗蛋都比不上!
……
可就算他只能比个蛋,丁紫的伤那么重,他还是一样舍不得离开。
“嗯……”丁紫的一道无意识的长舒气,杨彦就睁开眼。
“不舒服吗?”杨彦轻声问道。
“嗯……”丁紫的声音有气无力得,含混沙哑。
杨彦眼神一凝,立马伸手一摸。
杨彦的指掌温凉,丁紫的额头热烫。
毫不犹豫得按下召唤铃,一边打开了灯。
“嗯?不用这么麻烦……”灯光晃着丁紫的眼睛,她半闭着眼含糊不清,似乎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
“乖,别说话,等医生检查了再说。”杨彦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哄小孩儿似的温柔语调。
灯光照的清晰,丁紫的颧骨上分散着潮红,唇色却浅淡,更加显得苍白虚弱。
住院医解决不了叫上级医生,上级医生再叫上级医生,病房里来来去去得忙忙叨叨,兵荒马乱似的,可是丁紫的情况就是不见好转。
379c,383c,384c,388c。392c。
杨彦就看着她的体温一路上扬,直直冲破了39摄氏度。
哪怕没有医学背景,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骚动从特需病房扩张到了值班的专科医生,再蔓延到各个高层领导。医生们没有一个能安生歇着,就连早就将下班回家的化验室、检验科的工作人员都被一个电话从被窝里挖出来召唤到医院来。
但是,丁紫的体温依旧没有降下来,反而越来越糊涂了似的。
能上的检查手段和治疗手段都用上了,口服药物,静脉注射,物理降温,可这千般施为,却也只能把体温维持在395c上下,甚至说不清是药物起了效果还是她自行停止升温。
丁紫已经烧得糊涂了,眼睛半睁半闭,说不清是睡着还是醒着,只是偶尔能从她口中听到话语,只是有些是逻辑清晰,有些就只是无意义的呓语。
杨彦就守在旁边,哪怕是一身家居服也没有减弱半分他的气势,他没有生气,没有发火,没有大喊大叫,可就是那么冷冷得看着。却让往来的一声都觉得芒刺在背,冷汗直流。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查出来了吗?”
“初步推测是因为杨太太刚刚捐献过造血干细胞,免疫力弱,而引起的炎症……”管床的副主任医生小学生似的回答。
“初步推测?”杨彦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怀疑。连病因都没有确定吗?
副主任医生:……
杨彦也沉默,却有彷如实质的气场和压力在缓缓凝聚。
杨彦没有医学相关背景,但是他有钱,可以养一个团的来自各行各业的精英智囊,可以在最少的时间内获得最全面的信息。比如在让那一个团的只能深更半夜从床上挖出来之后,他就有了来自医院之外的对疾病的认知。
他知道每年医院里的发热门诊,总是有百分之二十的患者无法确诊,也知道那百分之二十里有一半莫名其妙得痊愈了,另一半就这么无声无息得死了,到最后也查不出发热的病因。
他有足够的知识储备,能客观认识到医学上的概率事件。可是,当那小概率的风险落在自己身边的亲人、爱人身上的时候,那百分之十就会变成全部。谁又能冷静理智的面对呢?
更糟糕的是,丁紫刚刚捐献完造血干细胞,血液指标原本就不正常,比如贫血征就是必然的,可贫血征的表现形式本身就包括wbc(白细胞)增高,换而言之医生连发热的原因是不是炎症都说不清楚。
同样,其他的异常指标也说不清是捐献造血干细胞造成的还是别的未知原因,这就让她的指标的参考价值打上了一个问号。
“出去吧。”杨彦挥了挥手,登时让医生如蒙大赦,等在走廊上一站登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伸手一摸才发现,后背已经全部湿透了。
原本他们还以为,会迎来一顿狂风暴雨似的情绪发泄,就像所有不能接受自己的亲人遇到了不幸和意外的患者家属一样。身份,金钱,地位,很多时候并不能改变人在疾病和生死面前的弱势。而面对亲人的疾病,就算是位高权重也一样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们早就见的多了。可是现在医生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病人加速,哪怕他不说话,都能让人又如在刀山火海中滚了一遭。
挥退了医生,杨彦无意探究医生们的心理情绪变化,五指撑着头,眼眸半阖,沉吟。没有人知道他薄薄的眼皮下遮盖的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良久,良久,杨彦突然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冷冉,帮我联系协和。”
点滴瓶里的药液滴滴答答得流,布置周全的病房里只有他和丁紫两个人。
杨彦看着丁紫,目光一寸一寸逡巡过她的眉眼。
丁紫五官精致容颜唯美,却不是时下流行的小脸大眼的漂亮。
她有一双秀淡的眉,线条柔和的双眼盈盈一弧水,琼鼻小巧挺翘,檀口如点香樱。柔婉的鹅蛋脸温婉端庄,融在一起,是江南闺秀的典雅温文。
这样的美,不惊艳,不刺目,却耐得住时光深浅,岁月短长。
杨彦不知道,他刚刚采用拥有不久的美,是不是就要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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