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压得也太紧了。”翩翩那可怜的小眼神,辛如韵看了都心软,连对方那张过度肥胖以至于被脂肪挤压得扁平的五官都生动了许多。
“阿姨,高考是我们么唯一能接触到的鲤鱼跃龙门的机会,成本低,收获大,容不得半点马虎,翩翩是这一批里成绩最好的,现在在一中重点班,马上高考也是直指临安大学的,我们的生存比同龄人要困难一些,不靠自己努力抓住每一个机会,难不成全都赖着唯姐姐养着?”李令月看着进退有据,却容不得别人说秦唯一个字的不好,哪怕是秦唯的婆婆也不可以。
辛如韵没想到李令月反应这么大,愣了愣。在她接触到的圈子里,高考的确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能自己考出来最好,考不出来砸一座图书馆进去总也能有一张拿得出手的文凭。可是,她身边那些金尊玉贵的富二代,和这些孩子是不一样的。她们有放松快乐的资格,而这些孩子没有。
“你们孤儿院的伙食不错啊。”辛如韵转了个话题。
“我们孤儿院的伙食的确很好,不过阿姨,你眼前这两位是特例,翩翩是感染了皮肤病被遗弃,虽然唯姐姐舍得花钱,给她治好了,可是治疗的时候吃了太多激素才变成这个体型,她原本的身材应该和我差不多。”令月侃侃而谈,落落大方,没有低人一等的瑟缩。
“阿毛,叫阿姨。”对着男生,秦唯的声音就温柔了很多,哄小孩似的宠溺。
“阿姨。”他看上去已经接近成年了,但是一张口似乎还真的是个小孩子,说一句应一句。
“秦唯,他是……”辛如韵也好奇。
“他叫阿毛,是唐氏综合征,幸好程度倒也不重,还能活,刚在特殊学校读完,学校给他联系了一个工作,在工厂上班,现在一个月也能拿两三千的工资了,是吧阿毛?”秦唯问道。
“两千八,我多干,还能多。”阿毛举起双手笔画数字。
“那你叫什么啊?”阿毛虽然外貌有些狰狞,但是眼神干净,乖巧说话的模样还是很让人心疼的,辛如韵那么大年纪了也不会以貌取人,愿意多说两句。
“我叫毛乐,快乐的乐,唯姐姐起的。”毛乐问一句答一句,十分乖巧。
“他有姓氏?知道他的身世?”辛如韵差异。
“没有啊,他被扔在医院,送到孤儿院的时候医院里见到他的医生护士就叫他阿毛,就当了小名,我就拿这个当他的姓。”秦唯笑了笑,“他写不了太复杂的字,名字只能起得简单一些。”
“那刚刚那个女孩呢,她叫什么?”毛乐智商只有五六岁,除了问问名字年纪别的也说不清楚。
“她叫随翩。”这些话毛乐还是能说能答的。
“随翩?”这个名字可不像孤儿院里的孩子,“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改的。”秦唯眼看着要到楼门口了,顿了顿脚步叮嘱一句,“妈,这里的孩子还是不要问身世的好。”
不是不知道,就是还不如不知道。
辛如韵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孤儿院,险些犯了忌讳。可是这里的气氛太单纯温暖,全然不像秦唯给她描述得那般阴冷,似乎就是一个小学校。
“这里的一楼二楼住的是智商正常,可以上学的孩子,三楼是智力有损或行动不便,无法上学的孩子,四楼是瘫儿,不照年纪划分。”秦唯还在介绍。这里的房间面积不小,跟一个个小教室似的,一个阿姨和七八个小朋友帮忙,腾空出了两间房间,每个房间摆了八张床。
“快收拾好了吗?”秦唯帮忙铺床。
“房间是快好了,就是晚上陪床的人不够。”令月回答。
辛如韵帮忙塞枕头:“怎么人手不够?”
“刚解救出来的孩子心理阴影浓重,易受惊吓,需要人时时照顾呵护,而且人贩子怕小孩吵闹,都会用药,这一次打掉的团伙规模这么大,孩子肯定被关了很久,多少都会受到药物影响的。”秦桑孤儿院没少帮着照顾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的孩子,这事驾轻就熟,“院长带人去接小朋友了,说情况不乐观。”
秦唯心里一沉,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的孩子,说不乐观,那是真的很不乐观的。
“令月和院长一人陪一个房间,再叫……叫沁沁和俊杰,也不知道够不够。”秦唯点名的沁沁和俊杰就在帮忙的小朋友里,女孩九岁男孩十一岁,都是五官端正的健全孩子,辛如韵看了看觉得虽然面容普通,但是没有别的孤儿的瑟缩胆怯,反而动作踏实眼神坚定。
“你叫两个孩子陪护?”辛如韵很奇怪。
“小孩子和小孩子比较好沟通,他们两个都聪明,是这里的小班长,而且没有大人啊,阿姨下班的下班,楼上还要留人值班呢。”秦唯指了指楼上,“不过人自然是不够的,一个成年人负责两个个孩子还差不多,他们两个只能作为辅助……妈,我今天晚上想要留下来可以吗?”
秦唯是成家的人了,哪能随便在外面夜宿?这倒不是限制封建或者不自由什么的,但是经营一个家庭,原本就是要互相尊重的,杨彦那么忙都从来没有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夜不归宿的,今天这事事发突然,秦唯也没来得及和他说,能拉婆婆点头也好说服杨彦。
辛如韵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再忙也不用秦唯都留下来吧?就说先问问杨彦的意思。
秦唯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令月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院长马上就到。”
这下秦唯没空闲聊了,赶紧出去开门,临走还不忘记拿了两件旧衣服,一件自己套上一件递给辛如韵。
辛如韵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就看到那个阿姨和令月,包括两个小孩子都找了围裙旧衣服套在身上,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当然要照做。
铁门一拉开一辆面包车就拉着两辆警车开了进来。
孤儿院的院长于慧辛如韵在婚宴上见过,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人,只是气质温和慈蔼,很是让人亲近。只是现在眉目有些生硬,似乎心情很不好,看到秦唯才柔和一些。
“快过来帮忙。”一楼的卫生间是公共的,两个小朋友早就拉出了浴盆放好了热水,车门一打开辛如韵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酸臭味,就像是动一动淌三斤汗的大热天里却三个月没洗澡的乞丐一样,迎风臭三里。
可现在却是天色渐凉的深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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