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蕊一听,顿时气得大骂,“她是故意的吧不对她不该知道大哥今天去找封毅拿盘缠才对啊,难不成那些骗子是她找的,她故意针对我们”
杨蕊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咬牙道“那个贼小子知道我们住在这,上次就是封长情派他来戏弄我的,这次也一定是她否则那些骗子为什么不去骗别人,专门在我路过的地方出现”
杨学义怔了一下,“那样做对封姑娘也没什么好处行了,你别乱想了,我明日再去瞧瞧。”
第二日,杨学义又去了铁铺,却发现封长情还在,他便一直躲着没进去,这一等又是整整一日,到晚上,封长情和封毅一起坐着马车回了府。
晚上回到废宅之后,杨学义坐着没说话。
杨蕊煮了白粥,准备了杠子馍端到桌上,他也没吃。
杨蕊虽然任性,但银子的事情是她的错,看他这样便也不敢吭声。
半晌,杨学义忽然道“去把你买的那些簪子镯子首饰全拿出来。”
“干什么”杨蕊戒备的看着杨学义,“那都是我的东西”
“什么你的那都是兰成留下的钱买的”杨学义口气严肃,“你拿出来,我明日拿了这些东西去当铺,换了钱我们就立刻启程回关外”
他不想像个乞丐一样每天在别人门口,等着别人施舍银子花,想来想去,事情弄成现在这样,还是他对妹妹太纵容了。
“不行”杨蕊尖叫道“那是我的东西,你不能拿去换银子,你去找封毅还是封长情要啊,难道他们的命连一点盘缠钱都不值”
“住口”杨学义看着杨蕊,第一次用这么重的口气跟她说话,“要么把东西给我,我换了盘缠一起走,要么我自己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吧”
“你你竟这样对我”
杨学义深深吸了口气,“我怎么对你了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我们回去怎么跟兰成交代你自己看吧,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杨蕊委屈的都快哭了,她也是想为营地出点力,也是想为兰成排忧解难啊,她又不是故意的,这么凶她
她把所有的怨气和委屈都算到了封长情的头上,一跺脚,回头去把簪子首饰拿过来,冲杨学义丢了一脸,“拿走,全拿走,够了吗”
然后不等杨学义说什么,冲回自己放进,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杨学义盯着那颤动的门板,久久之后,长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把东西一一捡了起来。
第二日,刘义就把杨家兄妹典当首饰的事情禀报了封长情。
“他们那些琐碎首饰一共换了二十多两银子,死当,如今已经出城了。”
“嗯。”封长情点点头,“这件事情你做的挺好的,以后就时常在我跟前走动着,给你长月银。”
刘义一喜“多谢东家。”
封长情又问了下药铺和粮行最近的情况。
刘义也一一汇报了。
阿静坐在封长情一侧,安静的吃着品芳斋的糕点,偶尔会拿起一块递到封长情跟前。
街道上偶有巡城卫兵跑过,就刘义跟她汇报事情的这一会儿,已有四五队了。
封长情微皱了下眉。
唐进忽然出声“今日的巡城卫兵似乎多了好几队。”
封长情嗯了一声。
这么一会儿,也就一盏茶功夫不到,平日里这样的时间,最多只过去一队而已。
“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封长情问道,暗暗思忖是不是杨家兄妹的乱党身份被发现了。
唐进笑了一声,“或许是蒋玉伦看你没有合作的诚意,想把你这个可能是安南奸细的人给除掉。”
封长情眼皮一跳,“你可真会发散思维。”
可她话虽是这样说着,却侧过脸不着痕迹的朝外看去,竟发现那几队巡城的卫兵隐隐对品芳斋成包围状态。
封长情心一沉,“刘义,你去粮行和药铺看看,咱们铁铺集合。”
“是,东家。”
封长情带着阿静出来上了马车,马车朝着铁铺走去,周围巡城卫兵却始终如影随形。
到了铁铺,封长情乘着下车进店的功夫一瞧,果然,周围来去都是巡城卫兵。
不一会儿,刘义也到了,神色担忧的道“那些巡城的卫兵好像是绕着咱们的铺子在转圈,东家,这是怎么了”
换言之,他们是被围住了。
封长情眉心微皱,“你先回药铺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是。”
刘义走后,封长情在铁铺的账房来回踱步,她忍不住问唐进,“我不是安南细作他应该查到了,否则不会让我给安南候夫人送这么久的食物,既明知我不是,为何忽然监控还有,你不是说阿静是常州唐海的儿子,身份十分重要么更是护身符一样的存在,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她对当前政局不了解,实在无法猜测蒋玉伦的意图。
唐进道“或许就是因为他。”
“何解”
“他在常州那个父亲,是多方拉拢的对象,也许现在已经被别人拉拢,所以蒋玉伦以为他是别人派来要做点什么的,你这次应该是被牵连的。”
封长情默,半晌,她起身朝外,招来马车。
“去至善坊。”
“是。”
马蹄踢踏,在最短的时间内到了至善坊。
今日坐堂的是李杏林的徒弟,李杏林本人不在,这会儿又是午后,看诊的人已经不多。
封长情走到坐堂大夫跟前,“大夫,李神医不在吗”
“师父去采药了,要找他看诊的话明日再来吧。”
“可这”封长情面上露出迟疑,“可我明日还有事呢,不然我等一会儿吧,等你师傅来了再看也行。”
“师傅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要等的话就去那边坐着等吧。”
“多谢。”封长情一边坐下一边道,“这几天我都有来,但每天总是不赶趟,哎,今天我一定要等到李神医。”
那徒弟看了她一眼,奇怪的道“你每天都来师傅前几天都是整天在的,只有昨天下午去了趟海陵王府而已,怎么可能等不到,我看是你根本没来吧我都没见过你。”
封长情讪讪一笑,不再多言,心中却是有数了。
这一番被针对,还真是与阿静有关。
她回眸瞧了阿静一眼。
阿静连忙露出一个干净纯粹的笑容来,还给封长情把额前的碎发编到了而后,“小情”他的眼中带着一点疑惑,是想问她怎么这么看他。
唐进忽然笑了一下,声音低沉有磁性,“从你带他回府的那天开始,注定你以后的生活都不平静。”
封长情暗暗叹了一声,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她带着阿静出了至善坊,正要打算离去,却见勤子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封姑娘在这呀,可让小的好找,我家公子想请封姑娘去府上品茶,马车备好了,封姑娘请”
封长情挑眉看向不远处的马车,“我能不去吗”
“这”勤子脸上挂着官方的笑容,“姑娘若是不去,公子那些东西,可都白准备了,小的知道姑娘最是善解人意,必定不会让公子等你。”
封长情扯了扯唇角,没说什么,拉着阿静上了马车。
她知道,这一局是鸿门宴,去不去已经由不得她来选。
勤子摆摆手,马车缓缓前进。
唐进在空间里,借着封长情的视线,只能看到不断晃动的马车车帘,他感受不到封长情的情绪,心中有些担忧。
“你”唐进顿了顿,“怕吗”
封长情一怔,反问,“我怕有用你能帮我吗”
“”
唐进默。
他什么都帮不了,“我只能告诉你,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如果想下杀手,不会搞出这么多事儿来,会直接下杀手,这些阵势只是试探,他最喜欢的就是摆鸿门宴,杀死对方之前,先吓死对方,只要你稳得住,就不会有事。”
潜意识里,唐进觉得封长情是稳得住的,可又怕,怕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封长情似乎是嗯了一声,又没有。
这时,马车已经到了海陵王府的门口。
封长情下了马车,抬头看着那巍峨高大的王府牌匾,这里她来过许多次,第一次觉得如此沉重有压力。
阿静也似乎心有所感,握了握封长情的手腕,正好把那麦子桔梗编成的手环握的贴到了她的肌肤上。
封长情回头对他安慰的笑了下,“走吧。”
勤子在前引路,三人兜兜转转的,到了梅园。
蒋玉伦正在煮茶。
抬眸,蒋玉伦笑着招呼,“封姑娘来了,过来坐。”
封长情便带着阿静上前坐下。
蒋玉伦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打扮的素雅,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轻扇着茶炉,袅袅的香烟升腾,再配上那张俊朗的脸,有几分谪仙出尘的感觉。
少倾,蒋玉伦翻起红梅琉璃杯子,垫着干布捏起茶壶手攀,将茶沫滤了,用竹箸夹起茶碗,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动作流畅优美的不想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
“尝尝。”蒋玉伦道,“我最爱这岭上青梅,味道比云间春豪稍厚重,但又不像碧螺春铁观音带着些微的涩,它的这种厚重刚刚好,轻轻一抿,齿颊留香,也只有湘西云岭那种雨水丰茂,四季如春的地方才能孕育出这么美妙的茶。”
封长情端起茶杯,直接干了。
蒋玉伦默了默。
封长情略带歉意“我不懂茶,但味道不错。”
蒋玉伦笑了笑“无妨。”
“云岭我也没去过,听着名称倒是个不错的地方,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也很想去看看那个四季如春的地方,这里气候实在太干燥了。”
空间里,唐进面色微变,这个封长情,怎的如此沉不住气,蒋玉伦刚开始试探而已,她竟这么开门见山就把话全摊开来说了
蒋玉伦又是一怔。
封长情直接放下杯子,道“直说吧,我铺子周围那些巡城的卫兵,是不是你放的”
蒋玉伦直接给愣住了。
他真没想到封长情竟然这么直接,开胃菜都不要直接吃正餐吗
蒋玉伦很快调整情绪,封长情却又开了口。
“蒋公子,我承认,一开始和小蝶为你专门做膳食,是想借你的势做生意,你位高权重,随手办的那两件事情的确帮了我大忙,我也很感激你至于你说要入股,我喜欢自己做事不被人掣肘,所以我不愿,才开出十万两银子的条件。我不知道我哪件事情做的不合适,让蒋公子这么费尽心机的对付我。”
她这一番直白的问题搞得蒋玉伦措手不及。
“封姑娘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你没对我起杀心”
空间里唐进直接目瞪口呆。
“你疯了不成找死啊”
蒋玉伦面色一变。
如果说,刚才蒋玉伦还有心和她周旋的话,这一句之后蒋玉伦是真的起了杀心了。
叮。
竹箸掉到了红梅琉璃茶盏中,蒋玉伦脸上温和的笑也慢慢敛去。
封长情甚至听到梅园外铠甲和武器碰撞的声音。
但她依然面上带笑,眼中清冷淡漠的仿佛无所畏惧,“我自小长在关外,这里除了小蝶之外,没什么朋友,我知道蒋公子身份高贵,但人生在世,或许会遇到一个无关身份权势,无关风月男女,只为真心的朋友,却不想”她忽然嘲讽一笑,“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蒋玉伦眼眸微动,他何尝不是觉得封长情是个妙人儿,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交往
但如今形势不同,他这般的试探,其实也是不想对封长情动杀手,但唐进,一旦确定是装傻,就必死无疑。
蒋玉伦轻叹了口气,“你既觉得我们是真心的朋友,又为何说这种话我若要杀你,用得着这样迂回婉转吗”
“我也很想知道,蒋公子你这样,到底是为什么,为阿静我若不是蒋公子的心头刺,阿静更不会,他的病情,李神医最清楚,你可以不信我,不信别人,难道不信李神医”李杏林虽是自开医馆,但经常为王府贵人诊病,必定是十成十的信任。
话到此处,已经是摊在明面上了。
“我相信以蒋公子的能耐,阿静到了海陵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他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你心里已经跟明镜一样的清楚。”
蒋玉伦忽然一笑,“你这么护着他”
封长情坦然道“我只是在说实话,若他日蒋公子也陷入这种境地,我亦会为蒋公子据理力争。”
蒋玉伦看着封长情的眼睛,想从其中找出躲闪和做戏的痕迹,却没有任何收获。
那双眼睛,清澈的看得见底,里面全是坦然和真实。
想起那句,“我亦会为蒋公子据理力争。”蒋玉伦心头一跳,杀意大减。
蒋玉伦慢条斯理的道“若今日我不放他一条命呢”
“你不会。”封长情淡淡说道“你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蒋玉伦笑了,“你对我了解太少,你不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人。”
“那你何须请我来喝茶别说你没养杀手死士什么的。”
蒋玉伦一怔,忽然笑道“封长情,也就你有这个胆子敢跟我面对面说这个,若是旁人,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封长情也笑了,“茶还是很好喝的,希望以后能亲自去云岭,采新鲜的青梅嫩叶来尝尝,那种天然的甘露,应该才是最纯粹的味道。”
“你若喜欢,我送你一些。”
“不杀人了”
蒋玉伦白了她一眼,“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怎么杀我还想看看你为我据理力争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