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名小青年喊道:“安先生小心背后!”
果然,安则清背后黑压压一排人墙,呈压迫之势向他倾倒过来,安则清旋即回身,足尖一点,轻轻跃上半空,挥剑高喝一声:“断桥残雪!”
气温陡然急降,随着“吱吱吱”几声,黑衣人脚底处长出浓密的冰花,像天降大雪一般迅速翻涌,瞬间将黑衣人冻成一个个白惨惨的冰雕。
断桥残雪初试就略有成效,不待他施展第二波,突然那冰雕就只剩冰雕了,一滩滩黑水竟然从地底下逃了出来,拱出地面又变成了一个个黑衣人,不同刚才,这些黑衣人似发了怒,黑皮手套上竟然升级成了尖利的钢爪。
魏江晴那边杀退近身的黑衣人,仍在留意背后有没有近身偷袭的,一回头,见那一个个凶神恶煞,还升级了武器的黑衣人,惊了,立刻大叫:“我了个去,什么情况?”
几名学员还在奋力执剑硬撑,面对有武器的黑衣人明显有些吃力了,渐渐从攻势转向了防守,纷纷叫苦:“安先生,这是什么情况?”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又叫起来:“这……这比刚才的黑衣人明显进阶了不少!”
黑衣人武器凛冽,身手也矫捷,一道而过,钢爪照着魏江晴背后飞速一扫,血淋淋钩下一片血肉来,他闷哼一声,不敢让文馨察觉。
他握剑在手,一手拽着不知所以的文馨,望了一眼那露在红袄外的玉颈,果然没有男子特有的喉结,心下当即明白了,脚下一点,纵身飞出战斗圈,背上黏糊糊冷兮兮,他能感觉到鲜血直流。
魏江晴神色凝重,正要开口问话,突然几个黑衣人斜斜又向他们这边追来。
文馨就像一块诱人的蜜糖,她走到哪黑衣人就跟到哪,道:“怪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杀不尽斩不绝?”
魏江晴很是慌张,强行镇定下来:“文馨……这是?”
他失血严重,脸色越来越白,抿了抿嘴唇,玩笑道:“你成香饽饽了,都是冲着你来的!”
这话她当然明白,她是新娘子,这些人就是冲着新娘子来的,她瞧了一眼魏江晴,还没看仔细,他又挺剑杀向袭来的黑衣人,手中的思君剑如同玄铁,与钢爪相击锵锵作响。
文馨神色略微镇定,倏地刺出长剑,连续五剑,生生斩下一条带着钢爪的手臂,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不是断臂长出新手臂,而是斩下的手臂,弹了弹,晃了晃,竟然生成了一个全新的钢爪黑衣人。
文馨狠狠吸了一口气,脚下踉跄了几步,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怪事,比起荒村的水鬼,这个黑衣人更恐怖了十分,慌神道:“为何?”
魏江晴后背吃痛,渐渐感觉体力灵力不支,险些一头栽倒在地,道:“文馨,你好厉害,又助长了敌人威风!”
文馨脸色苍白,又透出些红润,一阵滚烫,道:“我……我不知道!我看你们也在……我的灵力?糟了?完了?”
魏江晴此刻好恨,膝下一软,咬着牙关,艰难道:“他们非同小可,你小心应对!”
文馨点头:“知道了,不会助长敌人威风了!”
近身的黑衣人陡然弯腰,一双钢爪向文馨拍来,她急忙举剑相架,用力一推,提气勾腿一踢,如同踢在一团棉花上,丝毫使不上力气,这一招虽然是架开了,她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这些黑衣人不管怎么打怎么刺都不痛不痒,她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敌人用爪本是短兵,近身搏斗不占优势,奈何黑衣人力大无穷,杀不尽斩不绝,刚才那一爪直击天灵,险些命丧敌手,刚才那一架一踢,她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脱手的那一瞬间,顿时觉得虚脱了,有些力不从心。
文馨自言自语道:“难怪一直抓不住这采花贼,原来是这么个怪物!”
钢爪展开,刷刷挥舞,只听文馨“啊”一声大叫,与此同时同听见一个男人“啊”一声叫唤,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青衣男子膝盖中招,一个踉跄,腿下一曲,半跪在地,急忙以右手的剑支撑地面,用力过猛,竟狠狠扎进地表一寸之深。
文馨急道:“烦死了,怎么办怎么办,一直这样打吗?这不死不灭的,岂不是要一直打下去?迟早会被他们耗死!”
别说灵力,她的体力都快跟不上了。
魏江晴道:“难到你还有别的办法?”
这时候,那个青衣男子森然道:“废话少说!耗死也是他们先死!”
魏江晴笑而不语,他是仗着思君剑天生雷击木的优势才出手逞强,谁知这群怪物根本不惧,这下失血过多,更让他伤痛和懒癌一并发作了,只觉得提不起剑来,
文馨道:“什么鬼?什么都不怕吗?”
左木白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文馨摇摇头:“容我想想!”
借着燃烧符昏黄的亮光,文馨看清青衣男子的面孔,惊道:“城、城主?”
左木白一扭头,刚好看见文馨直愣愣的一双眼眸,道:“看什么看,还不杀敌!”
文馨收回神志,凝神运气,手中长剑一划,哗啦一下飞溅起一片黑水花,大喜,算是重创了敌人,转而又大惊,这无疑是替他们挠痒痒。
她边打边研究起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心念一动,大叫道:“我知道了!”
离他最近的左木白听他大叫,还面露笑容,不禁蹙眉嫌恶道:“你知道什么?”
文馨道:“披风,他们怕光!”
左木白不以为然笑道:“哼,偷鸡摸狗之辈当然怕光!”
魏江晴不作多想,翻手向上空接连甩出七八张燃烧符,他此刻身上什么都不多,就是燃烧符多,这本来是准备给黄半仙准备的。
空中像升起了九个熊熊烈焰的太阳,将夫子巷照得跟白昼一样,果然,那些黑衣人个个压低了头颅,不敢直视半点光亮,魏江晴得意一笑,喊道:“挑了他们的披风,让他们烤烤火!大冬天的,冷得慌!”
找到了破绽,他像打了鸡血一样,率先执剑冲上去,长剑一划,绞掉了黑衣人胸前的纽扣,旋即剑锋一转,连帽子带披风齐齐挑落,果然不出他所料,没有披风遮掩的黑衣人化作一滩黑水飞速逃窜,钻到另一个黑衣人披风里合二为一。
文馨赞道:“果然有用!”
魏江晴手中剑旋即一转,朝着另一边的黑衣人又是一绞一挑。
左木白看了文馨一眼,有扬起下巴哼了一声:“你跟他很熟?”
文馨懒得理他,翻了一个白眼,提剑就要去帮忙。
左木白提着受伤的腿,跳了两步凑近了,喝令道:“看着我!回答!”
文馨斜斜看了他一眼道:“很熟,要你管?”
说完头也不回的执剑杀了出去,三两下挑落面前一个黑衣人的披风,那黑衣人照旧化作一滩黑水,窜进就近一个黑衣人披风里,合二为一!
左木白见文馨嘴硬,胸口藏气,无法发泄,咬牙喝道:“以后,不许很熟!”
他提着剑,瘸着一条腿跟在她身后也杀了出去!
那黑衣人披风一抖,周遭的分身皆化作黑水溜进他的披风里合为一体,看似十分恼火,他扭了扭头,歪了歪脖子,面具下传来“咯咯桀桀”的诡笑,右手中一把无数钢爪合成一体的三尺宽剑,剑身厚重有两刃,剑柄末端有一颗圆球,非为装饰,其中注铅,以维持用力砍劈时手腕的平衡。
青浅色的身影矫捷轻盈,旋转手腕,手中剑泛着炎炎剑光,如同闪电迅速朝黑衣人刺去,炎光银芒乱舞,青衣和黑影混在了一起,旁人只听见打斗声,却不见如何打,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银色剑芒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弧,青浅人影的腰顺着剑芒向后倒退了五步,却又在快贴近地面那一刻足下用力一勾,连续两个空翻,伸腿勾上角楼摇摇欲坠的窗檐,倒挂着,在一瞬间,瞅黑衣人的头颅,突然脚下一蹬,作飞仙之状,随即把手中的剑甩出,正中黑衣人脑门,炎炎剑光与青浅色的身影一同落下。
安则清眼疾手快趁机补了一剑,想挑开披风看看这人有什么古怪,面具下轻轻哼哼了一声,突然盛怒,转头朝八荒武馆那群“女汉子”杀去。
那黑衣人似乎害怕左木白的剑,有意避让,不与他交手,对其他人可谓下了死手,只见手中银芒乱舞,霎那间,便在巷内杀得红霜乱颤,十来个人负伤倒地,哀嚎一片。
左木白没有料到黑衣人会突然转向,来不及召回佩剑追击,巷子里寒意流淌着,一股死亡气息萦绕开来。
安则清这下愤怒不已,执剑的手腕旋即一转,剑尖已及黑衣人喉咙,面具下轻轻一声轻呼,宽剑寒光闪动一招架开,左木白,魏江晴,文馨几人手中的长剑也齐向黑衣人刺到。
左木白心念急转,一番打斗下来居然看不出对方剑法的破绽,若是能看出敌人武功中破绽,乘虚而入,取胜几率大增。他的剑法以快取胜,刚才数十招急刺强攻都未能奏效,锐气已然顿挫不少,再加上顾虑文馨,心神稍微分散,此时剑上的威力更是大大削减。
黑衣人后招阴狠,虚虚实实,四打一的情况下仍不能占上优势,像是对四人的武功路数极其了解。黑衣人伸出左手揽向文馨,意欲将她控制在手,如果这时有人仗剑来救,他反手回剑就可以一剑穿胸,如若不救,正中了他的意,偷香窃玉掳走新娘。
魏江晴见文馨有难,硬撑着提了提气脱口道:“你是断袖吗,整天追着个大老爷们不放!”
黑衣人已经伸出的左手迟疑了一下,左木白趁机挥剑急斩,轻轻的“嚓”的一声,黑衣人微微一震,扭头怒瞪着他,左手却不见变化,显然是躲过了。
魏江晴背上的伤口似乎已经凝固,不再感觉有温热,取而代之是一阵阵酥麻,在冷风里感觉更甚。趁黑衣人扭头,无视文馨的空档,立马冲过去,搂住她就跑:“快走!”
黑衣人一惊,大怒,感觉受到了戏弄、侮辱,面具下“呼呼”喘着粗气,提气抬脚一踹,将横在面前的安则清踹飞出两丈远,重重将破败腐朽的木门撞碎了一地。
左木白惊呼一声:“安郁!”
这一踹似乎用了十成的功力,安则清倒下就再也没爬起来过,鼻腔里充满了难闻的腐臭异味,扑面而来的粉尘迷得他睁不开眼,他向左侧过身子,右手握剑强行撑着地面,奈何灵力急泻,使不上半点劲。喉间一甜,一口血喷涌而出,胸前的红花也染上血,浑然一色了。支撑着地的左臂突然软瘫,重重的又跌了下来。
文馨脚步一驻,惊呼一声:“先生!”猛然回身奔向安则清。
魏江晴回手去拉,好在抓住了她的手腕,背上伤口又似裂开,有些心不从心,此时胁下空门大开,黑衣人探出左手想要扼制文馨,右手顺势一剑,直取魏江晴的腰腹,此时的魏江晴手臂酸软,力不从心,眼看就要被一剑横穿侧腰……
黑衣人此刻也是腰间露出破绽,左木白强忍着腿伤,心跳不已,鼓起十二分内力,长剑疾刺,剑到腹前,陡然锋转,横剑一削,嗤嗤两声,已在黑披风上划了两道口子,居然破天荒的露出两道血痕,而不是落石入水般波澜不惊。
黑衣人一惊,抽回左手捂着腹部,踉跄退了四五步,不可置信的低头凝视,黑皮手套上的液体确实是他的血,再看那青衣人手中的剑,面具悄然一抖,顿了顿,握剑的手更紧了,这小子每一剑都极重,剑剑都想取他性命。
文馨焦急不安,死命挣扎着:“放手,安先生,安先生!”
魏江晴快要拉不动她,这文馨急起来似有九头牛的力气,咬牙道:“你不要命了,快走!”
左木白道:“安郁命大,死不了的,你快走!”
黑衣人知道这个左木白剑法重杀,手握一柄有着炎阳剑气的灵剑,自己得小心应对,但见此刻他站立不定,心神不凝,黑衣人陡然出手,右手翻腕执剑一横,凭内力将左木白的剑震飞,双剑相交激起一道火花,黑衣人这一击在剑上运足了灵力,左木白猛觉得虎口一颤,麻了半边身子,竟然收束不住,剑脱手飞出了两丈远。
情急之下,他恍然转身,将文馨一推,喝令道:“走!快走!”
话未说完,背脊一阵凉意,接着转暖,他知道背上挨了一剑,心念眼前人,银牙紧咬,艰难挤出两个字:“快走!”
文馨眼睁睁看着左木白倒下,睁着一双大眼,哑言,眼看着黑衣人举剑又给他背上补了一剑,她木然地落下两滴泪。
魏江晴一顿生拉硬拽,潜意识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离开这里,急出一额头的汗,砸在他苍白的唇上,脚下一绊,两个人相继摔倒在地上,他爬起来,只得抱过文馨,搀扶着继续跑,也因为摔了跟头的缘故,衣服沾了泥土,显得灰头土脸。
文馨整个人处于懵圈的状态,双脚不听使唤。跑了不出百步,魏江晴脸色煞白,他跑不动了,只能拖着文馨疾行,他心跳时快时慢,渐渐的神志恍惚了,似乎感觉到迈不开步子了。
身后的光线突然一暗,是燃烧符灭了,身旁是黑压压的两排建筑物,身后是那个黑压压的身影追了过来……
夫子巷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静得听得见灰尘落下的声音,打翻在地的灯笼烧着,像森森鬼火,随着微风东倒西歪。倒地的一群“女汉子”扶着墙,捂着肚子,搂着胳膊,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忍痛爬起来。
听外面没有打斗声,朱友双手颤颤捂着剑,一步一望地走出来,走了几步脚下一堵,踢到了一个软绵绵之物,吓得“啊啊”大叫几声,往后退了几步,踏上腐朽的木板瓦片,“吱吱咔咔”声乱炸一通。
他惊魂未定,脚下绵绵传来一声:“谁?”
朱友一听是个人,跳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才算落下,踮起左脚向前迈了一步,试探着上前,鼓着眼睛看声音传来的方向,道:“你是、你是谁?”
地上那人难受的“呵”了一气,撑着剑站起来,胸口一朵突兀的大红花,转头望了一下身后的孩子,道:“你是朱友?”
朱友抬手尴尬的挠了挠头,莫不是自己刚才那一脚把安先生踢醒了吧?心里这样想着,却也不敢说出口。
这时候,三五个红衣“女汉子”围了过来,纷纷关切:“安先生,您没事吧?”
安则清瞅了一眼门外,道:“文馨呢?”
朱友道:“您是、安先生?魏、魏大哥和她一起被掳走了!”
安则清脸色黑起来,比这黑夜还入墨三分,心下大乱。正心神疲惫着,巷子一头大喊起来:“快来人,城主大人负伤了,快来人!”
安则清此刻心底升起强烈的不安,整个人几乎处在一个崩溃的边缘,他紧咬银牙,奔向那个青衣男子,声音颤抖着:“左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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