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馨冲他翻了无数个白眼,怀疑这个人有没有带脑子出门,一口气道:“哭着求着让人家关进来,这会又钻着挤着要出去,真是有病!”
魏江晴微微一笑,道:“如果没有武器,又没有办法逃跑的时候,不妨先投降。”
文馨哼道:“歪理!”
魏江晴不敢泄气,艰难的提着气,咬着牙道:“快过来!”
文馨以为要她去钻栅栏,当下一口拒绝:“不去。”
魏江晴语气重了些,又一次叫道:“过来!”
文馨转过眉头紧皱,神色冷然道:“要作妖你自己作,别拉上我!”
魏江晴语气有些娇嗔,哭道:“过来、帮忙!”
文馨被他吵得心里烦躁,索性换了个方向盘腿坐着,不再看他,任他自己折腾:“不去!”
魏江晴此刻卡在栅栏中不进不出,心中叫苦不迭。他很清楚现在的处境,要是黑衣人突然进来,那他的下场是很危险的。
都钻到一半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外继续挤,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含胸收腹,忍着背上的疼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自己挤了出去,两条腿站在了栅栏外,哈哈笑道:“出来啦出来啦!”
然而,还来不及夸赞自己的大智大勇,他意识到一件很、很、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他的头还卡在栅栏里。不禁啊啊大叫连连:“文馨文馨,快过来,救命救命、救命!”
文馨被他这突兀的一喊惊得赶忙跳起来,道:“你、你你你,说你什么好呢!活该!”
魏江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歪着脖子,双手紧紧掰着栅栏,道:“快帮我一把,帮我摁出来!”
骂归骂,文馨怔愣着,“哦”了一声还是上手帮忙,如同摁一颗西瓜一样,突然用力往外一推……
“啊呀!轻点轻点!”魏江晴大叫,这一推重重把他的下巴磕在栅栏上,一阵钻心的疼直袭脑门。
文馨收了些力气,轻轻推,顺着栅栏往下查看,他的脖子被勒得有些发红,抱怨道:“你是不是没带脑子啊?好好的非要钻出去!这下好了!进不得出不得!”
魏江晴脖子磕磕碰碰好不疼痛,刮起了痧,好几次撞到下颚,险些咬破了舌头,埋怨起文馨来:“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那么粗暴,就不能温柔点吗?懂不懂温柔?”
文馨气恼,抱手站到一旁看着他折腾,道:“你头大怪谁呀?自己非要作死怪谁呀?现在好了吧?怎么出去的自己怎么进来,我懒得理你!”
魏江晴龇牙咧嘴,十分痛苦,咬牙道:“劣徒!”
魏江晴一会掰着脑袋,一会掰着栅栏,上下其手,真是手到用时方恨少,巴不得生出八只手来。
不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抬眼望着一旁看好戏的文馨,年纪轻轻硬是挤出了三条抬头纹,笑嘻嘻乞怜道:“世界上最好的文馨小姐姐,帮帮忙,把我拽回去!”
魏江晴谨慎地顺着栅栏将肩膀再塞了回去,吸气收腹,怎么挤出去的再怎么挤回来,这一来一回,折腾出了一身细汗。
文馨笑道:“魏公子,好玩吗?”
魏江晴摸了摸脖子、下颚,狠狠摇头,他心里此刻冒出一股怒气,十分帅气的提气抬脚照着栅栏一踹。提气是非常帅的,抬脚也是非常帅的,这一踹嘛……
伴随着一声惊叫:“我去!”
魏江晴以一个十分标致的竖劈叉姿势贴在地上‘
文馨憋了阵,实在无法憋,哈哈大笑起来。
下身一阵凉意,他一手捂着下身,一手撑着地,使得两腿之间的距离稍微缩小了些,五官痛苦的拧在一起,万分痛苦,咬着牙咒骂:“去你大爷的!”
文馨不知笑了多久,小小的地牢里充满了银铃般爽朗的笑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她缓过劲来了,关切道:“魏、魏魏魏,还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江晴艰难的蜷缩起两条腿,给自己找了个稍微舒服的坐姿,一副比割肉断骨更痛的痛苦表情,不停的揉搓按摩着大腿根,嘴里不停地“嘶嘶”呻吟。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身后的文馨笑得异常兴奋。魏江晴转头冷冷瞪了她一眼,这才有所收敛。悻悻然陪着笑,道:“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多笑,我喜欢看!”
这话她不爱听,凭什么笑给他看?文馨轻咳了几声,勉强压下笑意,调戏道:“魏公子柔韧度可以啊!这不会又是个什么战术吧?”
魏江晴冷笑两声,不再理会她,继续揉着大腿根。咬牙切齿骂道:“劣徒!”
待疼痛感消失,他想从地上爬起来,奈何双腿使不上劲,不得又开口像文馨乞怜:“文馨小姐姐,扶一把呗?”
文馨把他搀扶起来,他拍拍屁股,迈着奇怪的步子,来回走动以舒缓着不适。
看着他一摇一晃的鸭子步,皱着脸无声呻吟。文馨此刻笑不出来,她望了一眼那七口让人毛骨悚然的大缸,迅速又挪开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要变成第八个大缸里的人了?
魏江晴朝她缓缓踱了过来,见她一脸愁容,道:“刚才不是笑得很开心吗,这会儿怎么哭丧着脸了?”
文馨冷冷道:“有什么好笑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了呢?”
魏江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自顾自踱步,他并不打算接这个话题,逃跑的希望破灭,他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啪”一声,他突然一拍自己大腿,文馨被吓了一惊,暴怒骂他:“抽疯了?”
魏江晴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一脸兴奋喊道:“朱友、朱友,缩骨术!”
文馨纳闷地看着他:“缩骨术?”
魏江晴点头,再度肯定了自己所说的话,笑道:“对,缩骨术!是缩骨术!就是缩骨术!”
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魏江晴了,文馨对他武功有几斤几两是清楚的,一会儿伏地魔,一会儿竖劈叉,打死她也不信魏江晴会缩骨术,当即一瓢冷水泼下:“你会吗?”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魏江晴悻悻然停住脚步,陷入怔愣。
文馨顿了顿,一腔歉意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魏江晴微微一笑,朝墙壁那头走去,扶着墙缓缓坐下,道:“师徒一场,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文馨听着他一番自以为是的话,脑海中闪过他拼命救她的画面,心中感激,不好意思拂了他面子,没反驳,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去?”
魏江晴看了她一眼,这个人真是阴晴不定,一会儿可以笑出天际,一会儿丧出地界。干咳一地声道:“林家嫁女儿,大摆宴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整个云雾城都知道了!”
文馨垂下眼睫,喃喃叹道:“不知道安先生怎么样了?还有左木……左城主?”
魏江晴也跟着心中流过一阵寒意,喃喃道:“不知道朱友怎么样了,我就不应该带他去。”
说到这些,身上、心里寒意猛袭,文馨紧紧抱着双臂,隔着厚厚一层袄裙仍然觉得寒冷透骨。她抱着自己蜷坐,下巴埋进膝盖里,陷入无尽的忧思里。
魏江晴望着她挂泪的眼角,心中竟然有三分心疼,道:“你……是不是冷啊?”
文馨轻轻“嗯”了一声,一动不动地抱着自己。
魏江晴道:“你不会用灵力驱散寒意吗?”
文馨又轻轻“嗯”了一声。
话刚说完,他恍然“哦”了一声,嘿嘿两声道:“我忘了,你现在灵力尽失,你看吧,关键时候还得为师帮你!”
他不假思索起身坐到他面前,目光随即落在文馨那双冻得发紫的手,握住那一双冰棍,一股凉意瞬间渗透他的手心。
双手瞬间被一股暖流包裹,文馨心头一热,抬头看到魏江晴专注的眼神,握着她的手,低头轻轻哈气。
她冻得发紫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呢喃了一个字“你?”
二人席地而坐,文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他低垂着眼睫,沉浸在他哈气搓手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哈两口气再搓一下手,直到那双手渐渐红润起来。
文馨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他,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淡淡檀香味,她当下被他灵动的眼瞳吸引了。此时的魏江晴少了那份痞气,多了几分不染世俗的温柔气息,此刻,他是优雅入画的男子。
魏江晴忽然抬起头,笑眼弯弯对视上文馨那双深邃的眼眸。文馨凝望着那双笑眼,这感觉像雨像雾又像风,二人无言以对,暧昧不明。
“你……”
“你……”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为之震惊,文馨倏地抽出双手,藏进袖子里,她脸烧得滚烫,不自然的低头喃喃道:“我不冷了,谢谢啊!”
魏江晴望着她苍白的脸,笑道:“冷得都发紫了,还嘴硬,我教你《落英决》,学不学?”
文馨抬头看着他,冷得又颤抖了一下,问:“学这个干什么?”
魏江晴道:“你的灵力只藏不聚,你要学会驾驭灵力,这样,你也可以用灵力驱寒,就不怕冷了!”
文馨机械般扭动了一下脖子,似乎冻僵了,姿势极不自然地将头扭过一边,舌头打结道:“多多多管闲事!”
魏江晴不怒反笑,道:“你怕是不知道小爷的外号叫什么吧?”
文馨纳闷地看着他,道:“什什什么?”
魏江晴道:“闲事王!专管闲事!”
文馨哑言一笑,心里骂他怕是个傻子吧,道:“管闲事,会害死自己的,你要是不管闲事,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魏江晴抬了抬眉毛,一脸不屑道:“那么怕死的话,怎么对得起小爷闲事王这个名号?”
文馨心里突然难受起来,自责不已,眼角簌簌落下两滴冰凉的泪,歉然道:“都怪我,害了你!”
魏江晴道:“你看你怎么又哭上了?”
他抬手想要拂去那滴泪,将触未触间,他怯怯又抽回了手,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鲁莽!”
文馨始终觉得魏江晴身陷囹圄是她的错。
魏江晴见她眉头紧锁,宽慰似的笑了笑,道“你不用多想,有闲事不管我就手痒,我自找的。”
说罢魏江晴朝文馨近了些,将她身子掰正,面朝自己,又从袖子中揪出一双手,才一会儿功夫她的手又被冻紫了,命令道:“你盘腿坐好!”
文馨盘坐在地,魏江晴坐到她面前,摊开她的手掌叠在掌下,置于她的膝上,命令她:“闭上眼睛!”
文馨只觉得一股柔软绵长又清晰执着的真气,如一条条小蛇钻入自己体内,贯穿经脉,四处游走。
魏江晴清晰地念起心法口诀:“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赤龙搅水津,鼓漱三十六,神水满口匀。一口分三咽,龙行虎自奔。闭气搓手热,背摩后精门。尽此一口气,想火烧脐轮。左右辘轳转。两脚放舒伸,叉手双虚托,低头攀足顿。以侯神水至,再漱再吞津,如此三度毕,神水九次吞,咽下汩汩响,百脉自调匀。河车搬运毕,想发火烧身。口诀十二段,子后午前行。勤行无间断,万疾化为尘。”
片刻,魏江晴突然抽手,双手行诀暗送一道更强的灵力过去,文馨只觉得力道沉厚,身上瞬间暖融融的,说不出的受用。
魏江晴缓缓抽回双手,掌心朝上自然置于膝上,轻轻带着节奏:“排除杂念,心平气和,以意识动丹田顺时而转,从大圈而小圈层层叠叠,由小圈而无圈定于关元,沿气海经脐中升于膻中,过天突到廉泉再行人中,上印堂定百会又下风府,经亚门走定喘再下至阳,沿命门过阳关落于长强,走会阴升中极再归关元,想气海运丹田再次顺转。”
文馨的神绪逐渐飘渺,渐渐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她似乎看见了一丝丝涓涓细流慢慢变成江河湖海,丹田之中隐隐一道金光忽明忽暗,一颗金丹渐渐的在丹田气海中清晰了起来,很圆润,四周隐隐有一圈金光,晶莹无暇。
她尝试伸手去拿,突然惊呼一声:“好烫!”
她猛然惊醒,打断了灵力运行,原以为刚才那股暖意会倾泻离体,没想到却聚集在丹田中,不由得为之惊奇。
魏江晴随即停止运转灵力,忙问:“怎么了?”
他心里捏了一把汗,他的内功心法尚且还是个半桶水,这会儿依葫芦画瓢,传授起文馨内功心法来,突然听她喊叫一声,只以为是要走火入魔。
文馨抬起红润的双手,凝视久久,喃喃道:“这……真的不冷了?我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灼热感!”
魏江晴道:“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啊,一遍就学会了?你试试刚才的方法,运转灵力一小周天,如何?”
文馨大喜,嘴角露出淡淡一笑,点头回应。
她依照刚才的节奏再调度灵力运转。不料却没有上次的顺利,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嘴唇轻抿,似乎遇到无法突破的问题。
她挣扎良久,最终只得放弃,抬手拭去额上的汗水,不解道:“为什么?这次运转不顺利?”
魏江晴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思忖半晌道:“你的情况应该和我以前一样,当属结脉,往来缓慢,聚散不定,阴偏盛,阳偏弱,得勤学苦练才能运用自如!”
文馨打趣道:“阴偏盛?我是女子,属阴,这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你跟我一样阴偏盛?难道?你不是男人吗?”
魏江晴不怀好意地注视着文馨,邪魅一笑:“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吗?你是不是想验证一下?”
文馨顾不得额头上的汗水,无法直视魏江晴一脸贼笑,忙收起膝盖,转身坐过一边。
魏江晴道:“阳气不盛阴气自然就盛咯。如果奇经八脉,每一条都畅通无滞,运转灵力就如鱼得水,如果某一条阻滞不畅,运转起来都会异常艰难!”
文馨道:“那怎么办?”
魏江晴道:“我花了八年才练成的心法,就算你是个修仙天才,起码也要练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融会贯通运用自如吧?”
文馨惊讶之余,又十分好奇他一介废材练到第八年怎么就突破了?于是问道:“你是什么原因练了八年?”
魏江晴摸了摸额头,沉吟片刻,道:“我?师尊说我是奇经八脉中的带脉不通。”
文馨诧异:“带脉?”
她熟知人体穴位、经络分部,奇经八脉中其他七脉均为上下纵行,唯有带脉环腰一周,有一种束缚的作用。
她心下立即明白了,如果带脉不畅,灵力运转就不灵了。可是这个原因在她身上是行不通的,她奇经八脉都是畅通无滞的,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运转不畅的情况。
魏江晴道:“那个……你就勉强先练着吧,修习内功心法最忌讳心急,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一定要有耐心,知道了吗?出去以后还有更多的可以学!”
“出去?”文馨呢喃了一声,匆匆瞥了一眼对面的七口大缸,随即望向魏江晴,目光坚定,点了点头,心里现在就是一个念头:“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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