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记录,满清入关后圈地最严重的是顺治年间,之后一直延到康熙初年。仅仅在北地,尤其是北京附近和直隶地区,所谓的跑马圈地的地亩高达一千六百万亩,造成了无数普通人家破产,甚至沦为旗下奴。
这仅仅只是官方的数字,按照孙嘉淦所说,真正的数字恐怕还要多些。由于跑马圈地造成的极大影响,使得地方百姓怨声载道,民间甚至出现了连续不断的反抗行为。
在康熙亲政之后,为缓和社会矛盾,康熙特意下旨停止跑马圈地,但这并不代表圈地的结束。
终康熙执政时期,圈地事件依旧有所发生,只不过手段从最初的强横圈地变成了巧取豪夺而已,规模也小了许多。
再者,康熙虽然下旨停止圈地,但却没有发还所圈之地,反而利用已圈的地搞起了皇庄、王庄和官田等等,把失地百姓当成了包衣奴,令其在这些土地上为满清耕作,从而获得利益。
孙嘉淦大致讲了讲关于圈地的情况,朱怡成点头表示明白,随后询问眼下对于这些已圈之地,包括之前的皇庄和王庄又是怎么处置的。
对此孙嘉淦回答道,满清逃离北京后,这些皇庄和王庄自然就收入大明朝廷之下,眼下除官田外,那些庄子现在都属于朱怡成,也就是说在朱怡成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在京郊和直隶居然拥有了近千万亩土地,这倒让朱怡成有些意外。
“此事臣前年已造册交军机处上奏,如皇爷需知晓详细可取档一观。”孙嘉淦最后如此说道。
他这么一提,朱怡成倒是有些想起来了,前年的时候孙嘉淦的确来过一份奏折,奏折的内容主要是对北京和京郊等地的清理,似乎还有附录。
不过当时朱怡成正忙于其他事,只看了奏折内容却未去详细去瞧附录,之后仅做了批示后就让军机处存档了。
想到这,朱怡成心里轻叹一声,这也算是自己疏忽大意吧。假如不是今日小江子说的那些,自己也不会留意此事。
孙嘉淦,包括军机处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作为敌产,尤其是满清贵族的产业,在拿下北方后收归国有是自然的。对于官田,当然是有朝廷接手,而皇庄和王庄这些产业也就归于皇帝朱怡成了。
现在在京郊和直隶地区,属于朱怡成的皇庄就超过百处,田亩数更是惊人,居然高达七百万亩之数。这还是孙嘉淦把一些原本属于满清王庄和贵族的庄子直接收归国有的剩余,如果当时一起算进去这数字更令人惊愕。
摇摇头,朱怡成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富有四海,拥有整个天下,要这些庄子干什么当年朕不知也就算了,而今朕知晓了此事,却不能熟视无睹。”
“孙嘉淦”
“臣在”
“这些地产都是当年满清巧取豪夺的民脂民膏,朕为大明天子自然要拨乱反正,这样吧,你同军机处这些日子拿个章程出来,把这些地产好好理上一理,能寻到旧档有主者就逐一发还原主,至于无主者就归于朝廷充作官庄官田。至于那些包衣奴和庄头庄丁者,也好好删选一二,适当给予田地,以助重立家业。”
朱怡成这番话让孙嘉淦全身一震,他神色激动地连忙站起身来,以大礼向朱怡成参拜道“皇爷心系天下胸怀百姓,此乃天下万民之福,我大明之福,臣替天下百姓谢皇爷恩德。”
“起来起来,不必如此。”朱怡成连忙上前搀扶起孙嘉淦,随后在他肩膀上重重拍道“这件事是朕当做之事,只是晚了一些,尔等需用心去做,千万记得要落在实处。”
朱怡成这话既是表态也是鼓励,更带着一分敲打。他可不想好事最终做成了坏事。
对于政府出面做事,朱怡成还是知道一二的,有些政策虽然好,但在实施过程中走样,甚至有人起了贪心把一件明明对老百姓有益的好事做成了怨声载道的坏事,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虽然现在的大明从吏治上来讲还算不错,而且经过福建案后,朱怡成雷霆万钧的手段也令朝廷上下看清楚了这位天子对的厌恶和决心。但现在这件事却是牵扯利益极大,如此多的皇庄和田地,一旦下面办事的人趁此机会捞上一把,必然会使得朱怡成原本的要求大打折扣。
为避免这种情况,朱怡成要求孙嘉淦必须把工作做到位,对此孙嘉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即表示认同。
不过孙嘉淦也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觉得一下子全部把所有的皇庄发还百姓有些不妥,这个说法倒让朱怡成有些诧异,因为他知道孙嘉淦的为人,这是一个能吏,也是清官,为什么会这样想。
“皇爷,自满清入关后,大肆跑马圈地已过去许久,今日已不同往日。如果直接寻找原主进行发还的话虽可以找寻一二,但许多已无实际证据。如此去做,并不能体现皇爷的用意。何况那些庄头、庄丁、包衣奴等也良莠不齐,有些人跟随满人狐假虎威行欺诈之事也是有的,进行之时更不能一概而论。再者臣又以为升米恩、斗米仇,世人往往不患寡而患不均。”
不等孙嘉淦把话说完,朱怡成已明白了他的想法,顿时知道自己把事想得太过简单了。
孙嘉淦说的一点都没错,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再找寻原主已极为困难,甚至有些原主恐怕早就家破人亡不知下落,就算还在世的,也估计拿不出当年的真凭实据。
再者,这天下人都是不一样的,有好人也坏人,有忠厚之人自然也有贪欲狡诈之人。一旦当着天下宣布此事,肯定有不少人打着浑水摸鱼的想法。至于那些庄头、庄丁和普通包衣奴这些人,同样也是如此,良莠不齐各怀心思,到时候必然会有麻烦。
再加上孙嘉淦所说的升米恩、斗米仇,世人往往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这句话,也让朱怡成醒悟过来,不由得暗暗点头,同时又为孙嘉淦的直言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