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常瑾瑜的丧仪办了两日, 连带着准备的时候,前前后后一共花费了半月有余。
郑国公常茂是常瑾瑜的一母通胞, 此等噩耗传来, 常茂魁梧的身躯瘦削了不少。
往日里,都有不少姑娘争着抢着上去安慰郑国公常茂,可是这样的时候, 姑娘们倒是不似从前, 而是刻意和常茂保持距离了。
原因无它, 太子妃在世的时候, 常茂无疑是良配,可是太子妃常瑾瑜去了,这天下第一的良配,就变成了太子朱标。
太子妃常瑾瑜去世时候,并没有留下一子半女,下一位太子妃, 虽然是续弦, 却仍然有着天下独一份儿的荣光。
这样的关头,贵女们谁敢去常茂跟前献殷勤呢,就算姑娘们想,姑娘背后的家族也会给姑娘们警戒。
魏国公徐达倒是从来没有和徐琳琅说过什么告诫的话,不过就算徐达说了告诫的话, 徐琳琅也不会听。
嫁给太子,并不一定是天下最风光的事情,想登高, 先得胜寒。
徐琳琅有胜寒的本事,但是并没有胜寒的心思。
丧仪时候,一众贵女都是入宫行过礼的。
徐琳琅远远的瞧见常茂,少年身形潇潇簌簌,满脸颓然。
常茂年少丧父,这年少袭爵的殊荣背后,是失去父亲的伤痛。
太子妃过世,圣上又给了郑国公府不少金银抚慰,数量之巨,是足以绵延十代的富贵。
可是这泼天的富贵之背后,俱是挚亲的离去。
离宫之时,徐琳琅叫住了行在前面的常茂。
去宫门后送常茂的四皇子朱棣和常茂同时回过身来。
常茂俊秀的面庞上满是经历了大悲痛的颓败,不过看向徐琳琅的目光依然温柔如水。
徐琳琅上前几步,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圆盅,细腻的白瓷,上面是细致的花鸟图案。
园盅的盖子紧紧盖着,是要旋转两圈才能打开的样式,里面的汤汁并不容易洒出来。
徐琳琅将圆盅递给常茂。
徐琳琅向朱棣行了一礼“见过四皇子殿下。”
随之又看向常茂“常茂哥哥,我听人说,你一天都没有用膳。”
“这盅里面是鸽子汤,临安说,这鸽子是宫里的师傅拿滋补的药材喂养大的,我又按照药膳的方子在里面添了枸杞、黄芪等几味药材,最是能提补精神。”
常茂接过圆盅,骨骼分明的修长的手指将盅上面的盖子微微拧开,扑鼻的香味迎来。
常茂和声道“寻常的药膳药味浓重,这道鸽子汤倒是没有药味,比我之前喝过的鸽子汤都要香气浓郁,是你做的吗。”
徐琳琅点了点头“月华宫旁的辰星苑里有小厨房,我在那里做的,我这是用了民间去味的方子,所以才没了药味,不过这药的功力可是丝毫不减,常茂哥哥你回去一定要喝,纵然再怎么铁骨铮铮,也经不起不吃不喝啊。”
一旁的四皇子朱棣皱了皱眉头,对常茂道“我还有事要忙。”语罢,也不等常茂说话,劲直大步离去了。
常茂也和徐琳琅道了谢,离宫之后,分路离去。
四皇子宫中。
近身伺候朱棣的大德子迎了上来“爷,宫中的御膳房送来一道鸽子汤,说是这鸽子是用药材喂着长大的,您一向喜欢鸽子汤,您这忙活了一天,都没吃空用膳,得赶紧吃点儿。”
大德子说着,端过一道汤。
鸽子汤的味道袭来,朱棣皱了皱眉头,不及在宫门口闻到的汤味的十之一二。
朱棣面色沉了下来,摆了摆手“拿走,我最讨厌鸽子汤,以后都别给我端鸽子汤。”
大德子一脸不解“爷,您以前挺喜欢啊,这是”
大德子还没说完,朱棣一转身“滚”
大德子连滚带爬的端着鸽子汤往出走,生怕这鸽子汤碍着了朱棣的眼。
大德子刚走到门槛前,朱棣不愿的声音传来“你说,这大明朝,谁最铁骨铮铮”
大德子战战兢兢的回身“爷,你是问我吗”
朱棣不说话。
大德子又急忙迈着小碎步走到朱棣身旁,压低了声音“太子爷温和,别的爷随大流,皇上可是亲口说话,就爷你最像他,最铁骨铮铮。”
“万岁爷都这样说了,爷你可不就是大明最铁骨铮铮的。”
朱棣点了点头,随即又闻到了大德子手中的鸽子汤的味道,随即眉头又一皱“赶紧端着这汤滚。”
大德子连忙端着汤出去了,这四皇子今儿是怎么了,自己也没惹他啊。
太子妃的丧仪办完。
临安公主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却听见门外的通传“皇后娘娘驾到,成穆贵妃到。”
临安公主坐起身来,皇后娘娘和成穆贵妃就已经进来了。
成穆贵妃罩着一件长罩衫,长发散覆,面容憔悴苍白。
临安公主的心里一下子有些慌了,母妃的妆容衣饰一向都端庄得体,从来没有没做修饰便出来的时候。
母妃从来都没有如此失态过。
临安公主的心悬了起来。
成穆贵妃看见穿着一袭中衣,怔怔的看着她的临安公主,心痛欲碎。
“我的女儿啊。” 成穆贵妃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临安公主。
成穆贵妃抽泣着,紧紧的抱住了临安公主。
“母妃,你怎么了。”临安公主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皇后娘娘站在边上,却不答话,一脸心疼的看着成穆贵妃母女。
临安公主也伸出胳膊,抱着了成穆贵妃“母妃你不要哭,你不要哭,告诉女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成穆贵妃双眼含泪,静静的看着临安公主。
马皇后面色苍白,艰难的发出了几个字的音“临安,你父皇让你到瓦剌和亲,下个月初一动身去瓦剌。”
临安公主怔住了,什么和亲,什么下个月初一动身去瓦剌。
她不能去瓦剌呀。
七月初七的乞巧节上,她刚跳了一曲艳惊四座的舞,连李祺哥哥都夸她呢。
她不能去和亲呀。
她还要嫁给李祺哥哥。
皇后娘娘看着呆住了的临安,心痛如割。
临安公主今年十四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龄。
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她还是小小的一团,跟着自己和成穆贵妃,一同去刀剑无眼的战场上给皇上送过吃的。
临安六岁的时候,最是能吃,可是当时战事紧迫,粮草紧缺,临安为了不让她担心,总是骗她和成穆贵妃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小小的一个人,硬生生的饿的皮包骨头。
后来,朱元璋登临了帝位,旁的贵女们都会注意节饮食以养身形,皇后娘娘却也再也不愿意临安饿着了,所以也不拘着她吃东西。
由此,临安就由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肉团子。
这其中,又有着多少的辛酸啊。
她以为,夫君当了皇上,孩子们就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可是,她想错了。纵然是皇子公主,也不能够安享富贵,皇子和公主的身上,有更重的责任,这样的责任压在身上,并不比忍饥挨饿来的轻松。
方才,朱元璋和一众大臣商议完事情,去了皇后的寝殿,对皇后说了一个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使臣来访,希望大明派出大公主和亲。
如今大明朝初立,天下还未完全平定,南方常闹水患,北地常有骑兵滋扰边境。
朱元璋若是不答应瓦剌的和亲要求,只怕他们会恼羞成怒,变本加厉的骚扰北境。
朱元璋登基还没有多少年,兵马不壮,钱粮不足,劳动大军以绝北境之患显然是不大可能。
派公主去和亲,与国于民,是消除眼下北方边境问题的最好方法。
打一场战事,要花费多少银子,要死伤多少战事,拆散多少家庭。
而和亲,只要舍出去一个公主,带上些于国本而言不过九牛一毛的嫁妆,就能平定边境的战事。
怎么看来,派临安公主去和亲,都太划算了。
历朝历代,都是这样做的,用一个女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要用大军呢。
“母后,母妃,女儿不要去瓦剌和亲,你们去求求我父皇,不要让父皇送我去和亲,我不想离开母妃和母后,不想离开父皇,不想离开大明。”临安公主如梦初醒,哭喊了起来。
身为母亲的成穆贵妃心如刀绞,临安公主的每一声哭泣都在哭在了她的心上。
皇后娘娘只能紧紧的抱着临安,她又何尝没有去求过朱元璋,甚至于因为这件事情,恩爱了几十年的夫妻二人,少见的有了争执。
让临安去和亲的消息来得太突然,突然的让人根本接受不了,可是无论她,还是临安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大局已定。
“不中用了。”皇后的声音颤抖,“那瓦剌的使臣见过你,特地提出要大明的大公主临安公主去和亲。”
那瓦剌的使臣半个月前就已经到了宫里出使,刚来的时候,这使臣丝毫没有提到和亲这一茬儿,皇上还邀请使臣出席了七夕宴会。
瓦剌使臣大赞临安公主不愧是大明的大公主,容貌气度舞蹈,都为天下第一。
所以,瓦剌国的使臣,是见过临安公主的,这就使得,就算朱元璋现在寻一个宗室女,赐给她公主的身份去和亲也是行不通的。
那瓦剌国的使臣点名道姓的说了,要让明朝的嫡大公主临安公主嫁给瓦剌的 。
想必,那使臣就是怕大明玩起了什么李代桃僵的诡计,这才一直没有说要临安公主嫁到瓦剌这件事情,直到见了临安公主的本人,确定明朝没有办法掉包了,这才说出了请求。
皇后走上前来用手捧起临安的脸,擦去临安脸上的泪水。可是临安的泪水就像不会断绝的泉水一样,源源不断的留了出来。
“我的女儿啊。”成穆贵妃心痛的唤道。
马皇后别过脸去,她怎么会想不到去求皇上,可是朱元璋,不仅仅是她的丈夫临安的父亲,他更是天下的君主,出了任何事情,他必然都要先以天下计。
朱元璋拒绝了她,说此事已定,此时皇后娘娘能够做的,是好好陪陪临安,用这仅剩下的一个月时间为临安准备嫁妆。
临安公主绝望的看向马皇后同样痛苦的眸子“母后,和亲这件事情,已经定下了是不是。”
马皇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
临安公主不在说话,也不再流泪了,只面如死灰,目光如枯井一般盯着床边的绣纹繁复的帐帷。
“母后,我去。”
临安公主绝望并坚定的声音传来。
马皇后一脸惊愕的看着临安公主。
“我是大明的公主,我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闺阁女子,我过着锦衣玉食、膏粱锦绣的生活,这些,都是大明的子民给我的,如今,我也该为大明的子民做些什么。”
“我若是不去,大明与瓦剌就会交恶,瓦剌就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攻打我们的北境。如果我嫁到瓦剌,就能解救北境百姓于水火之中,那我就去。”
马皇后和成穆贵妃怔怔地看着临安公主,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临安还是一个孩子,可是此刻,她觉得临安在一瞬间长大了。
这是一个令人痛苦的消息,可是,这也是一条无法改变的路。
历朝历代的公主,都有可能要面临这样的命运,临安也不例外。
成穆贵妃紧紧的抱住了临安公主,这是她马上就要冤家他乡的女儿啊。
马皇后身旁的大宫女红着眼睛递上了一条温热的帕子,皇后娘娘接了过来,仔细地给临安擦了脸庞。
擦完之后,临安公主如死灰槁木一般的躺在了床上。
马皇后离开了临安公主的寝殿,留了成穆贵妃母女子在里面
成穆贵妃换上了寝衣,今夜,她要留下来和临安睡。
临安要去和亲了。和临安在一起的时光,过一刻就少一刻了。
临安闭着眼睛,直到了天露微光,临安公主的眉头依然紧紧的皱着。
临安睡地并不安稳,成穆贵妃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有没有真的睡着。
成穆贵妃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临安真的要去和亲了吗,她本以为,临安会嫁给应天府哪个大臣家的孩子,对了,临安很是喜欢韩国公府的嫡长子李祺,若是能够嫁给李祺,临安什么时候想进宫,就能到宫里承欢父母膝下。
可是她要嫁到瓦剌去了。
应天府距离瓦剌千里远,这么远的路,她要走多久才能够回来呢。
况且,她回不来了,瓦剌怎么会随意放她回娘家。这一别,就回事一生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尽管大明与瓦剌现在尽量在维持着和平,但是这只是一时的和平罢了,带到大明养精蓄锐,兵强马壮之后,迟早都要攻打瓦剌。
到时候,生为瓦剌王妃的临安公主该如何自处。
成穆贵妃的心如同被钝刀子在一下一下的割着。
今日,皇上已经决定了要送临安公主去瓦剌和亲。
明日,皇上就会和大臣们商量,要派那些人去瓦剌为公主送嫁。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天光大亮,晨鼓三响。
大明早朝。
朱元璋穿着庄重的朝服,迈着沉重的脚步登上了那尊黄金铸就的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齐叩拜。
“众爱卿平生。”朱元璋一挥手,弓着腰行李的臣子们纷纷直起了腰身,头依然微微低着。
李善长、胡惟慵、徐达与冯胜等人作为一品大员,肱骨重臣分列众臣之首。
太子以东宫身份,站居皇座之左侧,众臣之前端。
朱元璋强压着心头的沉重,极力用和平常议论政事时候一样的声音向着座下的众臣子说道“昨日朕已经与几位重臣商议过,欲将临安公主嫁到瓦剌,以修我大明与瓦剌秦晋之好,作双方边境互不侵扰之用。”
众大臣面面相觑,原来昨日下朝之后皇上将李善长、胡惟慵等人留了大半日,就是商量这件事情。
说是将临安公主嫁给瓦剌 ,这说白了,不就是和亲么。
这消息来得是突然了点儿,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历朝历代,强盛如汉唐时代,依然会派公主去和亲,在一定时代,公主生下来的主要作用,就是用来和亲。
众人一时都为临安公主觉得可惜,唉,那样活泼灵动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要嫁到瓦剌那样的蛮荒之地呢。
可是眼下,让临安公主去瓦剌和亲,绝对是一个良策。
现如今,瓦剌骑兵屡屡进犯大明北境,这事已然成为大明的一个头疼事情。
如果临安公主能够嫁到瓦剌,多了谈不上,北境怎么也能过上两年安稳日子,有这两年的时间,就足以让大明修养生息,养精蓄锐。
如此看来,让临安公主去和亲,也颇为合算。
朱元璋又道,今日,众位大臣就一起商议商议,我们该派哪些大臣为公主送嫁。
这送嫁的人也很有讲究,自然是不能派太过于位高权重的臣子过去,免得瓦剌起了贼心,将这些重臣扣押,到时候,于整个大明的江山社稷,都有影响,可是也不能派身份不高的人去和亲,免得瓦剌人以为大明并不看重联安公主,因此看轻了公主,从此怠慢了公主。
李善长是文臣之首,胡惟慵是李善长的左膀右臂。
徐达是武将之首,冯胜、李文忠、邓愈等人是徐达的挚友
朱元璋先看了看李善长,又看了看徐达“李相、徐将军,你们两个说说,该派谁去为公主送嫁。”
倒不是朱元璋不愿自己想为公主送嫁的人选,而是因为李善长与徐达一文一武,熟知朝中文武百官,什么人能干什么事情,如何爱排才能各方面得宜,所以,他们两个人举荐的人,倒是比朱元璋自己想出来的都要可用三分。
李善长站了出来,举荐了几个做事妥当周到的文臣“ 这人妥帖,派他们几个送公主去和亲。”
朱元璋点了点头,李善长多年为相,做事果然周密,李善长举荐的这几个人,的确可堪为公中送嫁这差事。
朱元璋又将目光投向徐达“徐将军武艺高强,用兵如神,朕有心让你去为公主送嫁,但是徐将军身上还担着京基防守重任,不能脱身,徐爱卿,久违朕举荐几个护送公主出嫁的将军吧。”
徐达面色沉重,重重跪在了地上。
众臣都吓了一跳,这魏国公徐达是怎么了,回个话罢了,怎么就突然跪下了。
徐达重重在地上磕了一颗响头“皇上恕罪,臣,举荐不出来。”
朱元璋有几分意外,徐达对他的指令一向都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过一丝违背,今日这是怎么了。
徐达雄洪的声音响起“皇上,臣只能为皇上举荐上沙场的将士,可是臣举荐不出为公主送嫁的将士,请皇上恕臣之罪。”
满朝惊愕,魏国公徐达平日里行事最是沉稳,今日为何在金銮殿上就拒绝了皇上让她指派送亲武将之令。
朱元璋却是明白徐达为何这般,昨日,朱元璋将徐达留下商议送临安公主去瓦剌和亲之事的时候,一众大臣都表示了赞同,唯独徐达一直沉默寡言,最终了,也没有说一句话。
想来,徐达是不赞成送临安公主去和亲的,可是,以他一人之力,又能做什么呢。
若是不送临安公主去和亲,北境的子民就无安宁之日。
若是不送临安公主去和亲,大明就要派遣兵将到北境作战,这可比送一个公主去和亲费更多的周折了。
所以徐达选择了不说话,这事情,怎么做都是无奈。
和亲是历朝历代都惯用的做法,皇上和旁的大臣选择这样做,并无错处。
皇上也没有让徐达起身,只环顾了一圈站着的武将们,点了几个功夫颇好的武将的名字。
朱元璋定好了人,正欲与这些要出去送嫁的人说说送嫁事宜,就听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传了进来。
“父皇,你不能送临安去瓦剌和亲。”
伴随着这声音,一个一身劲装的少年进入了朝堂,迈着大步如风般从腰金衣紫的文武百官之中穿过,走到金銮殿前,跪了下来。
来的少年,是四皇子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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