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仙宗分作内外两门。
内门弟子得了阴仙宗七位长老或是掌教的真传,资质拔群,人数稀少,拢共不过二十余人。
外门弟子则是记在阴仙宗门下,凭些机缘得个阴仙宗基础法门,若能借此登堂入室,崭露头角,则会有长老将其收入自己门下,添为内门真传弟子。
否则,便终生都是外门弟子,修行无人指点,或误入野狐禅,贻误终生,或根本难得其门而入,落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即便是阴仙宗这样的九流宗派,小门小户,也有不下于百人的外门弟子,此中无有一人能因着基础法门而展露头角,被长老看中。
由此足见修行资质的差别,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个人的命运。
似叶玄的竹竿师兄、矮个师兄都与他一样,是外门弟子。
不同的是两位师兄巴结上了一位内门真传,自觉高出叶玄这个靠家财硬制造出机缘的外门弟子一筹。
叶玄抵达县廷时,被守候在外的差役告知,一众同门早就应县尉之邀,请去醉仙楼吃酒。
他无可奈何,只能拨转马头,到醉仙楼停下。
在门口令人通传一声,不多时,内里便有小厮下来,请叶玄前去赴宴。
县尉包下了整个醉仙楼,宴席设在二楼最大的一个雅间。
叶玄跟着小厮走过空荡荡的一楼大堂,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在一个雅间门口停下。
小厮满脸堆笑,朝叶玄点头哈腰:“道爷,就是这儿了。”
他指了指身侧的房门,雅间门子紧闭着,只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哄笑之声,明显宴席已经开始。
叶玄见此,心里登时泛起一丝怒意。
我连饭也未吃就跑来接见,这些人自个却先吃上了酒席?
这得多不把我放在眼里,才能做出这等事!
原主做这阴仙宗的外门弟子,至这种境地,真是窝囊!
叶玄伸手就要推门而入,小厮脸色倏地一变,却拦在他的身前,局促又不安地说道:“道爷,里面的仙长只让小的迎您到门口,未说其他,您贸然进去,小的怕仙长怪罪,且容小的先往里通传一声……”
小厮这番话的意思便是暗示叶玄,雅间里的师门长辈并未准允他入内赴宴。
小厮双手来回绞缠着,内心惊惧不安。
他的反应,叶玄皆看在眼底,有些于心不忍。
将心比心,前世他也做看人脸色的活计,知道这行当里多少苦楚心酸,也不愿为难小厮,叹了口气,道:“那你便代我向师门长辈通传一声吧。”
小厮忙不迭答应,先向叶玄告了声罪,把雅间门推开一条缝,内里的喧嚣声浪便扑了出来。
他闪身进入雅间,闭锁了房门。
过了约莫一刻时间,从中走出,脸色讪讪,却是不知该如何与叶玄分说。
“怎么?”叶玄偏头向小厮问道,“我的师门长辈可说了让我进去?”
小厮不敢不答,含糊道:“许是仙长未听清小的所言,并未给小的答话,再等一刻,小的再去里面给您通传……”
这哪里是没听清,分明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故意将我晾在外边!
小厮劝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叶玄打断:“不必了。
再等一刻时间,他们这顿饭估计也要吃完了。”
我辛苦从鹧鸪观赶来,也连饭都没得吃,当下进去还能混个半饱——叶玄打定主意,往前一步,伸手直接推开了房门!
他让小厮先去通传,便使小厮可以免去之后的责罚。
眼下破门而入,却是自己的事情,雅间里的一众人再不会怪罪到小厮头上。
雅间里,七八个少年男女围圆桌而坐,簇拥着两个中年并一位老者,另有几个身穿公差袍服的捕快坐在席间,跟着哄笑言语,好不热闹。
桌案上盘盏错叠,一层又一层压上,熊掌、鱼翅等种种珍馐不绝席间。
此时,左边位置的中年男子正站起身,朝中间那老者敬酒:“师叔,这可是上好的灵果酒,喝一杯能抵十日修行,您可不能不收下师侄这份心意!”
那中年男子端着酒壶,一身县尉官袍,眼角余光显然瞥见叶玄的身影,面色不变,依旧举杯敬向老者。
老者则是此次带队的阴仙宗长老,亦是笑呵呵地接过酒杯,道:“好,好,我就收下师侄这份孝心!”
说着,一仰脖吞下了那杯灵果酒。
叶玄进门就见到这等好物,胸中怒意也无处发泄,再兼一众同门看他便似透明一般,索性提起桌上另一个盛满灵果酒的酒壶,自顾自拿起一个酒杯,向众人遥遥邀酒一圈。
他斟满酒杯,咧嘴笑道:“诸位师兄弟、师门长辈在前,叶玄自觉误了时辰,来晚一步,自当领受惩罚,罚酒三杯!”
说着,也不等其他人劝阻,一仰脖灌了好大一杯灵果酒。
这一杯酒下肚,不似寻常烈酒那般会有一股火线从胃里冲上喉线,翻腾不休,反而满腹醇香,不知不觉间就让人陶陶然。
果然是富有灵性,可以增进修行的好酒!
叶玄眼睛一亮,趁着其他人都未反应过来,又连斟了两杯喝下肚——眼下得赶紧占足了便宜,好处落到实地,其他一切虚头巴脑的要不要都无所谓!
饮满三杯,叶玄正欲寻个由头再喝几杯,县尉此时却反应了过来,黑脸怒斥他道:“行了!谁准你进来这里的?”
灵果酒得之不易,任天地造化百载,才不过收获几坛而已。
县尉张叔真若非占着官职的便利,眼下也拿不出这三壶灵果酒。
他预备用这三壶灵果酒,好好巴结一下师长,与眼下几位有天资的内门师弟们拉拢关系。
却不想叶玄闯入进来,直接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喝掉三杯,将近半壶的份量,心下怎可能不恼恨这厮?
“诶?师门通传我过来接见,我自然就来了。”叶玄故作双眼迷离之状,与张叔真对视,嘟囔着道,“阁下是哪位?我在鹧鸪观住持这两三年,怎从未见过阁下?”
石河县是阴仙宗庇护之地,县廷主簿、县尉皆是阴仙宗较年长又修行无望的内门弟子。
叶玄与他们既是同门,又因占了鹧鸪观住持的职位,理应受他们约束与照拂。
但他在鹧鸪观担当住持这两三年,却从来未见过县尉张叔真或是主簿李元,眼下却是借着装醉故意说出这番话,给张叔真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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