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婉道“暂时先不管这个,我们去看看大师傅对打铁房可还满意。报仇的同时,不能忘了我们自身的发展。”
秋娘立刻被转了心思,跟着苏渝婉往山下新建的打铁房而去。
最近学了机械能,再加上老师举例说明,她正好对纺织机有了新想法。
想要试试能不能凭自己所学改进它。
时间一晃而过。
碧雪气喘吁吁的来到打铁房。
“老夫人,小姐,京城来信了。”
苏渝婉耳灵,在一片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中一下子就听到她的声音。
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两步拍了拍正在和大师傅大声说话的秋娘。
苏渝婉看了一眼秋娘娇美娴雅的脸庞,有些担忧。
担忧她有一天变成大嗓门
秋娘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苏渝婉,大声问“婆婆,什么事。”
苏渝婉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有这种可能啊。
指了指门外。
秋娘顿时惊喜“莫叔来消息了”
这是她这些天最心心念念的事。
急忙走出火热的打铁房。
“碧雪,京城来信”
碧雪点头,连忙把手中信递给秋娘。
秋娘粗略看了下信封又无异常就迫不及待撕开,取出信纸快速浏览起来。
苏渝婉站在旁边跟着一起看。
看到最后,两人不约而同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娘轻声道“婆婆,莫叔成功了”
声音里没有半分愉悦,只有沉重。
信纸上的内容太过触目惊心。
秋娘纤长薄有茧的五指紧握信纸,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婆婆,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般丧尽天良的人呢他们不怕遭报应吗”
信纸上写着宣武侯府一个出了五服的七岁小儿,都敢公然在村中横行霸道,动辄打骂村民,甚至残忍杀害一个小姑娘。
那些村民更是像牛羊一般被圈禁,出不了庄子,反抗不得,求救无门
想去府衙告状想讨好宣武侯府的里长存在会迫不及待跳出来教他们怎么做人。
窥一斑而知全豹,就能知道宣武侯府暗地里是如何的嚣张。
更可怕的是莫叶写了整整几十几页信纸,还说只是小部分。
好在莫叶最后写到,他联系了诚亲王府,理由诚亲王府的人手,暗中帮助所有受欺压盘剥的百姓摆脱里长村长明家族人的多重监视,在顺天府把明家族人告了个底朝天。
不然苏渝婉都恨不得冲到京城替天行道,处理掉这些杂碎。
即便如此,她那颗虚无的心依旧在冒着愤怒的火焰。
苏渝婉看着京城的方向,冷然一笑“畜生当然不怕,不过畜生必须死”
京城很热闹。
超过六成的人在讨论宣武侯族人被告发的事,肥皂传奇都退居第二。
当天顺天府尹朱裴本来还在家中睡大觉,听到属下传话说有数不清的百姓一大早就击鼓,要状告明家族人欺压良民,横行乡里,罪恶累累,吓得当即从床上滚了下去。
等朱裴到达顺天府的时候,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吵吵闹闹,众说纷纭,中间一大群穿着白缟的人在大声述说自己的遭遇。
大门前守卫粗看依旧站在挺直,细看就能发现他们也在全神贯注细听。
朱裴马车根本过不去,最后还是从衙门后门进的。
等朱裴坐到高堂上,三班衙役齐喊“威武”,一番过堂程序之后。
领头老者激动的开了口“大人,小民们今日要状告八里庄所有姓明者,共计六十九人。”
“告他们仗着身后有宣武侯府,和里长村长沆瀣一气,把我等小民当奴才使唤,不仅收租高达九成,平日里还要我们去帮他们做事,辱骂、殴打以我们取乐皆是常事。”
“这还罢了,明家男丁兴致一上来,还要我们村里媳妇幼童去去”
说到这里,老者停了下来,剩下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老者身后那些人更是红了眼睛,一个个咬牙切齿,脸上恨意弥漫。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心中有猜测,又觉得世上没有这般畜生的人吧。
就连高坐的朱裴也瞳孔微缩。
场面一时僵住,安静的过分。
这时,一个虽年轻却满面风霜和仇恨的男子抬起头来“明东仇带人强把我媳妇和五岁女儿带走,等我找到她们的时候,衣衫不整,那里血肉模糊,身体都凉了。”
说到这里,男子眼中留下一行血泪“我要找他们报仇,却被他们嬉笑着打成残废,末了,还找人给我治伤,让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说就想看我恨极又拿他们没办法的样子。我多次寻死,都未成功。”
众人抬眼去看,男子果然靠身旁两人搀扶着才能直立,不然就只能像一堆烂肉一般摊在地上。
太惨了,围观之人纷纷露出同情之色。
青年男子开了头,其他人也有了勇气,一个接一个的开始述说明家人的罪行,真的是没有最恶,只有更恶。
莫叶混在人群中,即便再听一次,依旧觉得义愤难平。
要不是顾忌着静秋山庄,怕坏了苏渝婉和秋娘的事,他都恨不得提刀杀了那些明家人。
明宣和柳建兰得到消息,相顾骇然。
明家族人是明家在宣武军中的根基,要是真出了事,麻烦就大了。
顾不得思索那些百姓是怎么逃脱严密圈禁的,就匆匆带着一队护卫来到顺天府。
护卫蛮狠的把围观的百姓哄走。
明宣大步走进大堂的时候,朱裴正要下签让衙役去把涉案的明家众人捉拿归案。
“大人且慢。”
朱裴扔签动作一顿,看清来着,连忙站起身,恭敬道“侯爷,你怎么来了。”
八里庄众人咬牙切齿看向明宣。
明宣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走向朱裴,眼神狠厉如刀“朱大人,听说你要抓我明家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朱裴低着头冷汗涔涔,一副害怕的样子“侯爷,此话怎讲。”
八里庄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蓦然升起绝望悲凉,难道这次上告要无功而返吗
如果堂上大人倒向宣武侯,他们还有活路吗。
只愿那位义士的安排稳妥,不要连累他们家人。
明宣凉凉的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八里庄众人,不疾不徐道“我明家族人一向是安纪守法的良民,怎么会欺压百姓呢。倒是这地上跪着众人,全部一副奸诈之像。”
提高声音,语带压迫“冯大人,你应该好好审一审他们,让他们不要编造谎言,攀咬诬赖我明家”
“你胡说八道,我们说的就是事实。”
明宣转头看向说话的老者,冷笑。
“劝你们说出真相为好,不然”
老者心头一凜,有些惧怕。
但想到那位义士的你们是想后辈子子孙孙一直受奴役,继续过猪狗不如的生活呢,还是想奋起一搏,恢复正常的生活
老者牙一咬,跪伏在地,大声喊道“小民们句句属实,求府尹大人替我们做主。”
身后之人齐齐效仿,大喊“求大人做主。”
明宣没想到这些人冥顽不明,连着深呼吸好几口,这才勉强压着自己不生气。
回过头,眼神阴翳的看着朱裴,看他怎么选。
三班衙役,师爷等人也看向朱裴。
朱裴觉得似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压的他喘不过起来。
现在,必须要做一个选择。
朱裴极慢的抬起头。
谁也不看。
眼睛一闭,用力将手中令牌掷出。
“捉拿八里庄明姓六十九人归案。”
“是,大人。”
立刻有衙役捡起令牌匆匆出去了。
“好,好的很。”
明宣拍着掌站起身,深深看了朱裴一眼,冷笑着出了大堂。
一出大堂,立刻脸色突变。
宣武侯府的护卫很有经验的靠过来,背向明宣围成一个圈。
明宣捂着剧痛的腹部蜷缩在地。
他的贴身小厮眼疾手快塞了一块软木在他嘴里,然后抱着干净的衣物背过身和其他人一起装木头人。
远处依旧不肯走的百姓纷纷猜测护卫们在做什么。
不过稍微讨论了一下,就小声把话题转回八里庄众人的诉告上。
“真是没想到,堂堂天子脚下,竟然发生着这般骇人听闻的事。”
“明家人真是丧尽天良,这般对待自家下人都过分,更何况是我大庆国堂堂正正的良民。”
“这宣武侯都带人围了顺天府,府尹大人还敢为他们做主吗”
“真是没想到,堂堂宣武侯府竟然这般行事,和肥皂传奇里面那些可恶至极的豪强有什么区别。”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让宣武侯府的爪牙听到可不得了。”
“只怕不仅宣武侯府,靖安伯董家、龙虎将军黄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三家不除,终成大祸,我们只怕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惜我们小老百姓做不了什么。”
“虽然做不了大事,但我可以学着肥皂传奇里面那些百姓,不买三大家族售卖的货物,不接他们的活计。”
“好主意,我回去就下令让儿子不准去宣武城等城做生意。”
“我”
明宣恢复正常后,立刻下令去八里庄抓上告者的家人。
无论怎么样,一定不能让明家的族人进了大牢,丢人不说,还会影响宣武军的军心。
可惜属下空手回来,称八里庄空空如已,只剩下明家族人以及里长村长、暗子在屋中昏睡不醒,然后被顺天府差役一网打尽,押走了。
明宣又气了一回。
问计柳建兰。
柳建兰一时也没主意,让他去请教靖安伯和黄将军。
靖安伯宽慰他“暂且别慌,先把南境的城墙问题解决了再说。只要把卫庆军困在南境,到时候你随便上个折子,虞晟睿就只能乖乖下旨放了你族人。”
黄将军冷冷接口“反之,即便你现在把人弄出来,城墙一旦建好,他们还是会被关进大牢。”
明宣勉强被劝服。
没过多久,宣武侯府族人被判刑关进大牢的事就传了出来。
消息所过之处,百姓纷纷拍掌相庆,高呼大快人心。
时间就在百姓的各种热议以及对三大兵团越加的憎恨中,悄悄溜走。
转眼就到了十月下旬。
然后又出现了两件让京城百姓差点捧不住的劲爆消息。
还都和锦国公府以及静秋山庄有关。
一是静秋山庄送给锦国公府苏二公子的定亲贺礼,居然是肥皂传奇中的玻璃。
徐阳为了引起足够的轰动,还没进京城,就让属下把一件件玻璃制品从马车上搬下来,置于铺了红缎、精致无盖的礼盒上,让两人合抬,一路招摇的往锦国公府而去。
秋日和煦的暖阳下,大红的绸缎与透明精致的玻璃器具交相辉映。
一件件玻璃制品上,璀璨的光芒以无以伦比的霸道印刻在围观的百姓心中。
“这肯定就是肥皂传奇中的玻璃啊,玻璃出了,那亩产几千金的红薯是不是也存在”
“嘿嘿,肯定有,三大家不是坚决抵制静秋山庄的东西出现在自己地盘上吗我已经等着看他们怎么打自己的脸了。”
还有一个消息是,冯系花事情结束之后,肥皂有毒的流言就要消退之际,又爆出几件香皂中毒事件。
最开始是一个小县城的县令之女,后来涉及到的官眷地位越来越高,最新爆出中毒的赫然是兵部黄侍郎的嫡女,也就是与锦国公府苏二公子定亲的那位。
据说太医都请了好几拨,黄小姐更是差点自杀成功。
百姓纷纷又疑惑起来,难道肥皂、香皂真有毒
毕竟官家小姐总不能拿自己名声诬陷人吧。
虽然这般想,大家还是没敢轻易下结论,毕竟冯系花就是前车之鉴。
秋娘和苏渝婉收到徐阳传回来的消息,相视无语。
还来
苏渝婉冷静分析“他们的目的只怕没这么简单。就算有几人中毒,最多说明我们的肥皂、香皂不适合一些人,并不能真正证明肥皂有毒,毕竟我们已经卖出去上百万块肥皂,其他人可没有事。”
秋娘看着信纸,疑惑的问“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如此做呢”
苏渝婉弯着腰,护着扒着她的腿、颤颤巍巍自己学走路的安哥儿,想也不想的道
“着急了吧,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百姓彻彻底底把三大兵团当作肥皂传奇中的豪强憎恶抵制,三大兵团的名望也跌到低谷。”
苏渝婉笑“你父王不是说最近接收了很多东西南三方逃来的百姓吗”
“所以他们现在这般做更像是在造势,想要把我们山庄推到风口浪尖上,受所有人关注。”
“只是,这般做有什么用呢”
苏渝婉摇摇头,她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秋娘连忙安慰她“婆婆,想不明白暂时就别想了,该来的总会来,咱们接着就是。纺织机已经改造好了,婆婆你帮我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对的。”
苏渝婉哂笑“也对,秋后的蚱蜢,能蹦多高呢”
她手中握着绝对王炸,无论他们蹦多高,最后也要乖乖老实下去。
苏渝婉不顾安哥儿的反对,一把将他抱起,然后与秋娘来到闲置院子的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