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带来的侍卫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因为康毅很配合。
配合到楚言表面倨傲,实际心里慌到不行。
楚言看着康毅乖乖在祠堂跪下,知道这个剧情点恐怕没这么容易走完,于是遣散侍卫,假意离开,还叫碧螺亲自去厨房给自己煮碗鸡蛋羹,把人都支走了,这才又独自一人折回祠堂,躲到了外头的窗户边。
祠堂里头半点动静都没有,楚言微微推开窗户,就看到跪在里头的康毅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背部规律地一起一伏,竟是睡着了。
楚言:“”
如果她没有开启深度节能模式,她一定要和系统好好掰扯掰扯。
可惜现在无法和系统自由联络,她只能自己去探寻这一切怪异背后的真相。
楚言等了一会儿,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进去,就听有人步履匆匆地跑来,闯入了祠堂。
那人一手抱着团蒲,一手拎着炉子,正是把康毅当成亲儿子来疼的赵嬷嬷。
赵嬷嬷叫醒康毅,一边让康毅跪到那个厚厚的团蒲上,一边生起炉子,驱散祠堂内的阴冷之气。
赵嬷嬷还记得康毅刚刚吃饭才吃到一半,特地给康毅揣了两个热乎乎的芝麻大饼。
康毅跪着团蒲烤着炉子吃着大饼,居然还一脸的享受,简直把赵嬷嬷和窗外的楚言都给看傻了。
赵嬷嬷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世子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恶毒妇人用了什么神鬼手段,才把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楚言精神一震,等着康毅回答。
康毅看到赵嬷嬷哭成这样,也是手足无措,哄了许久都没哄住,只能说道:“嬷嬷你别哭,别哭了,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先别哭!”
赵嬷嬷这才缓缓止了哭泣,等康毅一个回答。
康毅啃了一口大饼,嚼吧嚼吧咽下后才说道:“我我做了一个梦。”
赵嬷嬷连忙道:“是被梦给魇着了”
康毅:“你听我说完!我做了一个梦,还在梦里过完了一生,梦醒后就觉得这世间种种也不过如此,所以才懒得和和那谁计较。”
楚言不在跟前,康毅也没办法再违心叫她“母亲”。
康毅要面子,不肯说自己在梦里过得有多惨,可知道原剧情的楚言却听出了端倪康毅的未来是家破人亡,还被囚禁一生。
可一般人梦到这样的未来,不该是恐惧不已,然后努力想要改变未来吗,怎么他就一副看破生死的咸鱼模样
而且楚言看康毅的神态也不像是在撒谎,那梦境到底该有多真实,才能把康毅的性子给磨成这样
楚言并不知道,因为给康毅制造梦境的存在太过强大,才会导致康毅在梦中身临其境,宛如真的度过了自己一生。
楚言又在窗外待了一会儿,因为赵嬷嬷年纪大,人又迷信,信了康毅的话不再追问,所以楚言也没再听到有用的信息,这才离开了祠堂。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着如果康毅不逃出祠堂,自己该怎么完成恶名初显这个剧情点。
绕过一处拐角时,她听到了管事责罚婢女的声音。
她随便瞄了一眼,然后就停住了脚步。
管事也看到了她,向她恭敬行礼:“夫人。”
楚言看着被人压在地上的婢女,问:“怎么回事”
管事殷勤道:“回夫人,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婢子脾气不好,和人动起了手,还把别人给打伤了。”
“是她们要扒我衣服!我才打她们的!”女婢挣扎着为自己喊冤。
楚言慢慢走到那婢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们为何要扒你衣服”
婢女先是看到了楚言轻飘的裙摆,然后才仰头,看到了楚言的容貌。
楚言在这个世界的容貌并算不上绝色,只能说是一般好看,可婢女还是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小声道:“她们说我是个男人,要扒了我的衣服看个究竟。”
楚言刚刚之所以看一眼就停下,就是因为她发现,那个被责罚的婢女长得非常魁梧高大。
不仅身形粗壮,就连样貌也很粗糙,只有声音像个女的,听起来格外违和。
楚言看向管事:“这人我带走了。”
管事和婢女皆是一愣,楚言自顾自走远,注意到身后没人跟上,才转头看向那婢女:“还不过来”
有了楚言发话,那些压着婢女的人都松了手,婢女连忙爬起身,跟上了楚言。
她随着楚言走过长廊,穿过垂花门,最后进了那堆满竹简的屋子。
楚言在桌前坐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缩着腰背,捡起了为人奴仆该有的自称:“奴叫若葛。”
之后楚言又问了一些情况,确定了若葛是孤身一人被买入左岭侯府,签的死契,以及让她脱了衣服,确定她真的是个女人之后,楚言吩咐道:“你以后便扮做男装,在外替我行事。”
若葛呆住:“啊”
楚言:“你若能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若不能”
若葛当即跪下,以额碰地:“奴定当竭尽所能,为夫人办好差事。”
楚言并不把若葛的表忠心放在心上,比起口头的效忠,她更爱看实绩。
当下她就交代若葛,让若葛把她今日无缘无故罚世子跪祠堂的事情,宣扬出去。
若葛听了有些懵,但还是听从她的命令,穿上男装,拿着她的牌子出了府。
几天后。
剧情点恶名初显,完成进度百分之百
系统播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言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康毅的不配合,就这一个任务点都要花费她这么大的功夫,日后想要死于康毅剑下岂不是难上加难
我是不是现在就该做好任务失败的准备楚言仿佛被咸鱼世子给感染了,整个人都变得悲观起来。
然而现实像是怕她受到的打击不够重,又给她狠狠地来了一下。
楚言这些日子一直在看各种书文资料。
楚言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天命之子,花了好几日看完左岭封地的书文记载后,她第一时间就去翻看了青阳等地的相关记录,并从那一大堆的文字中,抠出了一个对旁人而言恐怕没什么,对她而言却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本该抢不到世子位的秦戈居然在几个月前成了青阳楚侯的世子!
是意外还是天命之子也获得了有关未来的记忆
楚言埋头查阅,结果蛛丝马迹没找出来,反而发现了许多出乎她意料的信息。
按照原剧情,皇权本该显出颓势,让各地诸侯蠢蠢欲动,可却不知为何自五年前起,朝中突然有了动作,不仅发布了新的政令与税法,朝中改设三省六部,还先后成立了三司一营。
其中“广闻司”专门收集天下消息,大至各地诸侯动向,小至地方鸡毛蒜皮的破事;“渊博司”收容天下能人异士,司主为九闻道人,擅奇门遁甲之术,司里更有一些手艺高超之人,研究出了不少新奇的物件;金银司则负责给朝廷搂钱,司中俱是些为了赚钱,什么都想得出来的钱串子,他们敢把广闻司得来的消息卖给诸侯,也敢拿渊博司的东西批量生产卖给地方贪图享乐的世家贵族,大肆敛财。
最后便是千机营,三年前嬴国舅当着诸侯的面拒了闽侯提亲,还替皇帝驳了燕侯的面子,致使这两位诸侯联手发兵,以清君侧为名,让皇帝交出佞臣嬴国舅。
千机营就是在那时横空出世,不仅大败两位诸侯的军队,主帅嬴国舅还拿了皇帝的圣旨,将两位诸侯打为逆贼,先后发兵两地,破城拿人,其勇武之姿,令各诸侯闻风丧胆。
楚言猛地将一桌子竹简都推到了地上,巨响让屋内伺候的婢女都吓了一跳,纷纷跪下,不敢言语。
碧螺端着茶点进屋,见自家夫人发怒,虽也害怕,却还是抬脚跨过地上那些掉落的竹简,把茶点放到桌上,然后才问:“夫人为何发怒。”
楚言扶额闭眼,半天才挤出一句:“无事。”
碧螺不敢再问,只能说些好听的,企图让康夫人高兴些:“年末夫人便能同世子一块去都城了,想来还会遇到夫人娘家的姐妹,夫人该好好筹备才是,奴听闻府中有一匹罗迦纱布,是世子亲娘的陪嫁,不若奴去拿来,给夫人做条裙子”
楚言睁开眼:“去拿吧,记得知会世子一声。”
碧螺:“啊可、世子若是知道了,恐怕不会同意。”
楚言深感前路渺茫,却还是敬业道:“管他同意不同意,我想要的,他难道还敢不给”
原剧情里的康毅自然是敢的,不仅敢,恐怕还要跑来骂她,现在的康毅嘛楚言想试试能不能激怒他,若不能,只希望若葛能给力些,把她的过分举动都给宣扬出去。
雍都城有一座地处偏僻环境清幽的宅子,名唤幽居。
幽居里头修建了假山湖泊,在湖泊之上,还有一座半悬在湖面的精致竹屋,一面无墙,可直接看到外头,风景独好。
昂贵的罗迦纱布自屋檐垂下,随着拂过的清风,微微扬起。
纱布后头,一名青衣男子端坐在桌前,兀自出神。x
男子与有着十三州第一美人之称的皇后有三分相似,不同的是比起样貌迭丽的皇后,他的眉眼间电脑端:
男子的青衣上用笔墨画了竹子的图案,长发披散肩头,隐隐有几分出尘之感,显得整个人如谪仙一般,高不可攀。
“我就猜到你在这儿。”
一道声音响起,男子侧头,对着来人唤了声:“永益。”
来人名叫卫全,字永益,长得斯文秀气,实则性格跳脱,是男子的好友。
卫全走到男子身边坐下,往桌上放了一盅酒,以及两个酒杯,道:“趁着他还没醒,来,陪我喝一杯。”
男子无奈一笑:“你就这么怕他”
卫全往酒杯里倒上酒,摇着头不要脸道:“没办法,我自认已是世间少有的天纵奇才,突然出现一个比我更妖孽的人,我当然会怕。”
男子笑了笑,唇角的笑意让他整张脸都变得柔和起来:“你分明就觉得他是真的妖孽。”
卫全一口酒呛在喉间,咳了几声才停下:“你可别瞎说,担心让他听见。”
男子摇头:“没事的,他行事虽然可怕,但也知道你是我好友,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卫全叹气:“我倒是不怕他对我做什么,我怕他对你做什么,他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你醒来的时间却越来越短,我真害怕等到哪天,你会突然消失在这个世间。”
男子唇角的笑意渐渐隐去,他喝下杯中酒液,淡淡道:“其实不是他故意抢去了我的时间,是我自己觉得,比起我来,还是他更有资格在这人世间久留,所以才会任由他占去我的时间,不肯醒来。”
卫全从不知道男子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拍着桌子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任由他再怎么厉害,你都是我无可替代的挚友,也是你姐姐唯一的弟弟,你难道还想抛下我和你姐姐吗”
男子愣住,呆呆地看着卫全,过了一会儿才笑着安抚道:“放心,我不会真的把自己这副躯壳让出去的,只是他比我更有用,无论是为国还是为民,我都该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他,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卫全无法反驳这话,只能丢下小小酒杯,赌气似的用酒盅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待放下酒盅,卫全猝不及防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明明还是同一个身体,却因为神态的改变展现出了全然不同的模样,没了忧郁温柔,只剩锐利与寒意。
卫全被吓坏了,才灌下去的一大口酒往上反涌,偏他又不敢真的喷出来,死死忍着,结果就是咳了个撕心裂肺,停都停不下来。
变了神态的男子没有理他,而是垂眸,自言自语了一句:“你自己说的话,最好记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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