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海洋中成精成怪的东西同时盯上的阿念玩得很开心。
虽说每次出海他都会下海玩, 可那时候就只有个对着他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的便宜爹,哪有现在好啊,他随便表演一个出水的姿势, 就能收获呱唧呱唧鼓掌声与热情饱满的惊叹声。
到半下午的时候,阿念还从刚好在不远处路过的海豚群里引诱了一只小海豚出来,更是引得赵怀赵若瞪大了眼珠子,满脸都是崇拜向往。
回去的路上,两兄妹完全忘记了要跟先生学作文章诗词的事,就围着阿念说话。
“阿念你怎么这么厉害”“是呀阿念哥哥, 你竟然都不怕海豚”
阿念嘿嘿一笑,一边划桨一边自我吹嘘“那当然, 我生来就这么厉害所以啊你们俩, 以后可都得叫我哥”
“好哇好哇阿念哥哥”赵若半点都不打磕绊地笑眯眯叫人。
赵怀犹豫了一下, 最后只能说“学堂夫子说过,达者为先, 无论是在学问上还是其他事上,你都比我们厉害,以后我就叫你大师兄吧。”
叫哥是绝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接下来, 在楚凌霄一片如山父爱的关怀下, 阿念修为进阶很快。
跟现下此界只有个大概三个大境界划分的修士界不同, 天书上自有一套更详细的境界划分, 从最低点的“感灵练气”, 而后是人、地、天、皇、圣五大境界。
大境界中又分为九个小境界,密密麻麻看起来阿念就觉得眼晕。
因接触的就只有一个从来不跟他讨论修士界相关事宜的便宜爹, 阿念也就自然而然的以为外面的修士就跟他天书里显示的一样。
没错,阿念也把玉简称为“天书”, 虽说他明白这个名字就是便宜爹忽悠他的,可奈何玉简里也没说自己叫啥名儿。
阿念一琢磨,总不能玉简玉简的叫吧
于是一拍巴掌,就决定叫“天书”了。
想想看,以后别人问他练的是什么功法,他双手一叉,中气十足地喊出“天书”二字,那多牛掰啊。
这一决定导致许多年后阿念真个外出历炼时跟人说自己练的“天书”时,竟也阴差阳错没有一个人相信,反而拿他的回答当笑话传扬开来。
话说回来,因为阿念境界跨得太快,那些小境界的分层根本就没什么用,这一度导致阿念怀疑自己是修炼天才。
可惜暗自嘀咕的时候被便宜爹路过偶然听见了,收获一枚“你高兴就好”的斜眼,阿念默默认清了自己天赋不够只能汗水来凑的庸才现实。
楚凌霄看阿念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颇为满意,随手又给他换了张床。
看着新换的白色石头床,阿念摸不着头脑“爹,为什么我要换石床”
以前他们家也睡石床,可那不是条件艰苦么。
自从便宜爹回来,家里就都换了新打的木床,床上垫了棕垫跟棉褥,软乎得很。
阿念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便宜爹虐待了。
楚凌霄挥袖间收了阿念原本的木床,指了指石床,“小孩子在长身骨,不适合睡太软的床。”
阿念苦着脸“噢”了一声。
楚凌霄想了想,到底给他扔了个半旧不新的蒲团,“要是嫌硌背,就坐在上面吧。”
蒲团就是暗金色稻草扎成的,做工很普通,被楚凌霄一甩,在石头床上骨碌碌打了两个转,然后就歪着耷拉在上面,怎么看怎么粗糙不舒服。
安置好了从藏宝洞窟里挑拣回来的罕见整块灵脉源石削成的灵玉床,又将出自数百年前三花道某位大乘阵符师之手的通神蒲团丢给小崽子,楚凌霄这才甩手离开房间,去给小妻子送一枚新翻找出的桃木簪。
阿念天赋惊人,有天阶功法淬炼,又有楚凌霄粗暴的手段锤炼,辅以转世魔凌霄上百年收藏在洞窟里的各种珍贵稀少天材地宝流水般随意日常使用,阿念的进阶自然是跳跃式的。
晚上,哄睡了累乏的小妻子,楚凌霄起身换一身干爽的亵衣。
如今已至十月初,北方地区的秋意正浓,云泽国却因大面积国土都靠南临海,一年里即便是冬日,气温也算不上冷,顶多就是加上一件单衣。
用热水擦了汗渍,穿好亵衣,正低头慢条斯理系衣带的时候,楚凌霄忽然感应到一团魔气出现在不远处。
楚凌霄神色一凝,旋身一转,一件紫黑色法袍瞬间覆身,上面繁复的符文如银光闪烁。
倏然消失在房中,一须臾,楚凌霄出现在院外的小树林中。
一陌生男人正抱臂随意靠坐在一棵树上,看见楚凌霄,男人吊儿郎当地晃着腿,勾着恶意满满的笑“哟哟哟,青云魔君,真巧,你也在这里啊”
魔生于魔渊之下的魔潭,生来就是成年人体形,无父无母,彼此之间更是见到就不爽,能动手绝不逼逼。
不能打就麻溜撤,下次有机会了,无论是落井下石抽冷刀子,哪怕无冤无仇,都恨不得弄死对方才高兴。
总之魔生来就喜好独行,彼此之间绝对谈不上有什么同胞友善。
看见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楚凌霄已经动了杀心。
刚踏出一步,那男人就放下手臂,侧身整个人靠躺在了树杈上,兴致盎然地看向院子里的木楼,“谁能想到,失踪了半年之久的青云魔君,居然是跑到这种小渔村,跟个村姑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蝼蚁生活”
男人咧嘴回头,看向楚凌霄,脸上黑色纹路闪烁起红光,像脸被什么东西敲碎了裂出道道血痕,偏生那张脸上还带着邪气的笑“魔君,您这是在游戏人间呢,还是动了凡心”
最后四个字说得轻飘飘好似被夜风一吹就能吹散,可蕴含的深意,却使在场的二人都心情剧烈波动。
男人是亢奋,哪怕知道动凡心是不可能的,但是能抓住青云魔君的一桩趣闻拿出去宣扬一番,堕了他魔君的颜面,也是一件痛快事。
楚凌霄心下则是一片凝重,面上不显,如冰霜冻住的冷漠。
沉默蔓延开来,片刻后,楚凌霄化作一团黑色魔气,顷刻间扑向男人。
忽然被化身魔气的楚凌霄整个包裹在其中,男人一惊,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祭出禁忌大招。把自己化为本源魔气,失去本体,可瞬间吞噬敌人。
但风险也极大,因为能力无法吞噬敌人的时候,就会被打得飞灰湮灭,从此化作无主魔气,或被敌人吸纳,或散落人间,成为魔物的养分。
即便成功吞噬敌人,本人也将面临不一定能够再组成本体的危险。这一招,可以说是损人又损己,绝对的两败俱伤。
对于惜命又手段繁多的魔来说,等同于鸡肋,很少有人会用。
没想到楚凌霄一见面就用出此招,也无怪乎男人如此惊诧。
眼看着就要被吞噬,男人自知不敌,也不装逼了,连忙大喊“魔君勿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受了点伤,来找魔君讨点药”
同时心里也大声骂娘,魔君都这么开不起玩笑的吗动不动就杀魔,太凶残了吧
男人也是魔,且只比魔君低一阶,乃天魔,在魔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换句话说,就是他也是活了不少年头的魔了,自然清楚此时说什么话才能保命。
单说只是来打招呼的别无所求,反而会死得更快。
包围住他的魔气果然动作一顿,默默停留在原地,无法出声,不过意思很明显是在等他继续说话。男人也不故意拿腔拿调,“这里的一切我愿意向魔潭发誓,绝不会外泄”
对魔唯一有限制作用的,就是孕育他们的魔潭,向魔潭起誓,如同修士向天道发誓,有绝对的约束力。
一旦违逆誓言,即便是最厉害的魔圣,也会在顷刻间魂飞魄散。
楚凌霄见他如此识趣,想了想,旋身落地,重新恢复本体,冷冷看着男人“再发誓,与云崖村一切相关的事,都不会以任何手段向任何妖魔人精怪透露。”
看见楚凌霄居然如此轻易就恢复了本体,男人心中思绪翻滚,面上不显,格外老实地照着楚凌霄的要求重新对魔潭发下誓言。
既如此,楚凌霄也不愿意让一个魔在这里消失,哪怕他到时候及时将对方死后溢散的魔气吸纳,到底会有短暂时间的魔气爆发外泄。
男人看楚凌霄转身就要走,愣了愣,从树上跳下来追问“哎魔君,我的药呢”
楚凌霄回头瞥了他一眼,唇角是一个极尽讽刺的冷笑,眼眸中也有红光闪烁,藏着无尽的煞气。虽未说一言,可意思却完全传达了出来药谁说给你药了,你当本君那么傻没杀你都算是本君日行一善了。
男人摸了摸脸上如岩浆时不时沸腾着露出裂纹的伤,不由咒骂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男人想到了什么,脚下一顿,有些许迟疑。
之所以迟疑,不是有善念,纯粹是担心自己再动歪脑筋,被青云魔君抓到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现在他本就身受重伤,如果只是为了给青云魔君添点堵,未免太划不来了。
可就这么走了,他又实在心有不甘。
接下来几天,楚凌霄没有给阿念安排出海修炼的任务,反而拘着他在家好好读书,自己则多次去附近察看。
始终没发现有魔气踪迹,楚凌霄只当那只魔离开了。
想来也是,大家都是魔,谁还不了解大家都是生性冷酷无情的秉性
哪怕当晚楚凌霄因妻子怒而动手,也完全可以说是感觉到自己的私有物被冒犯了。
至于真的对这两个凡人生出真情说出去,怕是要成为魔渊数万年都谈不腻的笑话。
眼看着天色微凉,家里倒也有楚凌霄之前采买回来的布料,可宋婉想着自己许久没有去镇上,便决定去镇上添购一些物品,顺便去布庄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衣服款式。
若是有,也好学来给夫君好好做一身体面的长衫。
小妻子要去镇上,楚凌霄自然相伴。恰好赵怀赵若也许久没见爹娘,想着跟楚凌霄他们一起去。
于是最终就是两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往红山小镇。
到了镇上,楚凌霄陪宋婉去买东西,三个孩子自然就直奔赵掌柜所在的云来酒楼。
因为出了蛇怪,红山镇的红石生意很是冷淡了一段时间,可三花道的几位仙师离开后,一位修为高绝的剑仙曾途经此地,留下了惊天一斩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地,就这么稀里糊涂传开了。
传的人敢说,听的人还真就赶信,于是不少想要求仙问道的人来了,恰好游历至附近的浩气宗弟子们也顺道来了。
还真甭说,这些人来了以后,浩气宗领着历练弟子的剑师表示在蛇怪死去的拿出山头残存着霸道剑气,对他们体悟有妙用。
于是几人就暂时留下了。
此事一发生,之前那番传言更被传得离谱了,总之最后就是导致红山镇莫名其妙就热闹了起来,比曾经都还要繁荣不少。
作为老字号良心店,云来酒楼的生意好了不少,今日也是客似云来,喜得东家连呼当初给酒楼取名的道长有本事。
赵掌柜正忙着招待客人拨弄算盘,一抬头,看见一双儿女忽然过来,也是惊喜交加,得知是跟着楚大夫夫妻一起来的,赵掌柜连忙招呼小二过来,带着三个孩子去后院。
“再给孩子们上几盘点心一壶果茶。”
吩咐完,赵掌柜又叫住小二“黑子,果茶多加半勺糖啊,我记账上”
叫黑子的小二连忙爽脆地应了一声,殷勤地把三个孩子领去了后院。
赵怀赵若在镇上生活了好几年,跟小二也是老相识,彼此就说起了话,简单说了说酒楼近况。
生意兴隆,爹涨工钱了,娘也因为酒楼缺人,得到了进酒楼帮厨的机会。
如今爹娘都能拿工钱,赵怀跟赵若都很高兴。
说话间小二就把他们领到了后院的一个亭子里,亭里有石桌石凳,刚好能摆上茶水点心。
小二前面还有许多事忙,也不敢多作耽误,安顿好三人,小二就小跑着离开了。
阿念还是第一次进酒楼,看什么都稀奇,左瞅右跳的看了一圈,回来又尝了尝茶水点心。
滋味比不上便宜爹带回来的,不过在这样的环境里,跟两个亲近的小伙伴一起享用,滋味自是不同。
三个小伙伴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半途的时候阿念贪甜,一不注意就喝多了果茶,揪着裤腰带问赵怀茅房在哪里。
院子也不大,赵怀给他指了方向,阿念就撒丫子往那边跑。
眼看着茅房近在眼前,阿念都能想象到放水之后的舒畅爽快,结果冷不丁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穿红红绿绿大花衣裳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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