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兄弟招待崔龙若用了晚饭,便一起来到了少年的居所。少年傍晚散步未归,兄弟俩就坐在房前的亭子中赏景等待。
”兄长,你说,妍媚会跑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了,她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
”兄长,你知不知道妍媚为什么不愿议亲?”
卢子安不言。
“兄长,妍媚是不是对你……”
卢子安脸色一沉,目光凌厉,“切莫出此言。”
卢子毓耸了耸肩,摸了摸碰了一鼻子的灰。
“兄长,你说,崔世叔为什么非要见公子?”
“因为灵华。”
“对,兄长,我也这样认为,难道崔世叔也觊觎灵华?”
“此世间,谁人不觊觎?”
“是啊,看了那些记载,我都想要去争夺那灵华了。”
两人正说着,看着少年款款而回,便起身行礼。
少年回礼,将兄弟俩请到了屋内。
奉上茶后,少年在纸上写了字:”藏书楼已毕。“
卢氏兄弟显然吃了一惊,卢子毓道:“这才三个月的时间,你就把我们家藏书楼的书看完了?我的乖乖,要是被我家私塾先生知道了,他准得吐血不可。”
少年低头垂眼不语。
卢子安问道:“公子,可是想商议去处?”
少年点了点头。
卢子安道:”当时阿玄把你留在这里,是看你喜欢这藏书楼,现在藏书已阅尽,不知公子是否还肯留在这里?我卢氏虽简陋,但衣食三餐,定不会苛待了先生。“
少年起身一礼,表示感谢。又在纸上写下:“愿再寻藏书。”
卢子毓似乎要崩溃了,“你说你,还没看够,我们卢家的藏书楼已经四海最大了,我多亏了没跟你同学,要不然得被先生打死不可。”
卢子安以眼神制止了卢子毓,他便闭口不言,但仍然看起来气鼓鼓的。
卢子安缓缓道:“这件事,我们还需商议,也请公子稍待,阿玄很快就来了,你是他带来的,你要走,也和他打个招呼吧。”
少年点了点头。
卢氏兄弟告辞出来,夜色渐浓,弦月如钩,又时隐时现,一切都昏昧不明。
两兄弟一边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兄长,真让他走吗?灵华怎么办?”
“他是想看摘星馆的书。”
“嗯?我怎么没听出这个意思来?”
卢子安微微一笑,“这位公子,心思慎密,又不形于颜色,如果是同辈中人,我定当要视为知己上宾了。”
卢子毓撇了撇嘴,“兄长,就别夸他了。夸夸我吧。“
卢子安笑得更开怀了些,”好啊,子毓最好。“
卢子毓这才似得了蜜糖的蜂儿一般,围着卢子安蹦蹦跳跳。
卢子安道:“这件事情,我们从长计议。”
卢子毓一脸得意:“嗯,兄长一定有办法。”
失踪了几日的崔妍媚回来了。衣服上全是草屑灰尘,头发也凌乱了些。被她爹撵着先去沐浴更衣,梳洗上妆。装扮一新的妍媚眉宇间有了之前没有的沉着与勇气,只是那勇气看起来薄如蝉翼。
妍媚要父亲把卢氏兄弟都叫过来,还要把那位古画里的公子也叫来作见证,与父亲一道商议自己的事情。
崔龙若没有办法,只好应允,于是中午饭后,大家又齐聚于大厅。
妍媚向众了行了礼,跪在崔龙若的面前,深呼吸了几次,开口道:“爹爹,我不回去。我不议婚。您若允准,我便继续留在藏书楼,您若不允准,我便血溅当场,恕女儿不孝了。”
周围所有的人都一惊,少年也抬了抬眼,看着眼着这个熟悉的纤弱女子,爆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
崔龙若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半晌才说:“回去再说,家事不可外扬。”
崔妍媚断然摇了摇头,“我若回去,便只能任由主宰,我不回去。”
崔龙若压了压怒火:“你已过双十之期,还不议婚,你要孤独终老吗?你不回去,也要有个理由啊!从来没听谁说过,为了藏书楼一生不嫁的啊。”
崔妍媚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我不回去,不单单是为了藏书楼。”
稍停顿了一下,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有了心上人。”
崔龙若似乎要背过气去:“你,你,你一个黄花闺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的是什么?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你的清誉还要不要了?你,你,你把崔氏置于何地啊!”
崔妍媚说出来后,坦然了许多,“爹爹,恕女儿不孝,女儿此生从未想过另嫁他人,如若我的心上人不愿娶我,我便一生守在藏书楼读书,但如果我的心上人愿意娶我,爹爹,千万请您成全女儿啊。”说着,崔妍媚的眼泪直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少年的眼角余光扫向了卢子安。
卢子安的脸色也很是古怪,红红白白的,格外尴尬。
“爹爹,您就疼疼女儿,女儿家一生的幸福都在婚姻上了。您带我回去议亲,让我嫁一个不喜欢的人。爹爹,这世上多的是貌合神离的夫妻,不少我这一对,但如果我能与心上人厮守终生,白头到老,那我至死无憾。”
崔龙若闭上了眼睛,但手掌却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卢子安起身道:“崔世伯,这是您的家事,我们就先行告退了。”崔龙若睁开血红的双眼,点了点头。
卢子安、卢子毓与少年一起行礼,准备辞别。
崔妍媚却哭着高声道:“子安哥哥,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告诉爹爹,你愿意娶我,你和我一起恳求爹爹,我们青梅竹马,时常陪伴,情意相通,两心相印,明明是现成的佳偶天成,为什么要带我回去议亲啊。”崔妍媚一边哭一边说,面红如血,已经有些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卢子安一怔,如被闪电击中一般,连脖子都一并红透了,连忙向崔龙若行礼,道:“世叔切勿误会,我与妍媚并无半分私情。”
崔龙若的脸色方才平静了些。
“世叔,我与妍媚从小一起长大,却只是儿时玩伴,长大后,我以礼相待,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且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侄怎会不守礼教,做出有违人伦之事?”
崔妍媚直勾勾地看着卢子安,声音沙哑地喊出:“子安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崔龙若将手边的方桌一拍,桌子应声碎了成齑粉。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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