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城,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城。
小小的城墙,正面仅能容纳五百弓箭手,三人高的城墙,甚至不需要元军使用梯子,就能用挠钩之类的器械直接攀登上来。
于是宋军投入了轰轰烈烈的扩城改建当中。
大宋不善于骑战,不利于野战,但是对如何防御一座城市,可谓出神入化。
毕竟,大宋当年可是一步步筑城构寨,生生把偌大的西夏给挤垮了。
这次负责扩城的是副指挥使蔡升标,宋军采用了“凹”字形的战法,在麦城两侧构筑了两座凸出的营寨,能够给来犯之敌以当头痛击。
多亏了此战缴获了百匹耐力极佳蒙古马,在伐木、运料的时候,减轻了宋军许多负担。
两天后的麦城,最外围是一道坚固的鹿岩,齐胸高的鹿岩枝枝丫丫的朝着外围,会让战马产生天然的畏惧。
即便有骑术精湛的蒙古人可以纵马一跃而过,鹿岩后面的铁蒺藜和陷马坑也足以让他们摔得头破血流。
在鹿岩后面,是坚固的寨墙和高高的箭塔,近六丈高的木质箭塔俯视整个麦城内外,躲在胸墙后面的宋军弓弩手可以慢理斯条的射杀一切来犯之敌。
麦城的城池太小,三千宋军无法全部驻扎在城内,所以有半数宋军在城前扎营,营寨外同样遍布鹿岩和壕沟,只留了两条通道供大军出击。
当元军斥候来到麦城,他们远远看着戒备森严的小城,带着几分惶恐迅速离开,去向千夫长巴图报告这边的情况。
虽然折损了三百先锋,但千夫长巴图的心中只有愤怒、没有恐惧。
区区三千宋军,仗着埋伏和偷袭打败了三百名草原勇士,算什么好汉?
巴图手下的战兵辅兵也有三千,这位生性骄横的千夫长打算让宋人看看,什么才是勇士!
蒙古人源源不断的出现在麦城附近,给守军极大的震撼。
宋军士兵远远看着人喊马嘶的元军营地,先前小胜一场的喜悦,渐渐烟消云散。
元军三千人,携带着大量的马匹牲畜,声势极为浩大。
更有两三百人一队的元军从麦城两侧呼啸而过,似乎是要去断宋军的后路。
整个麦城看起来,就像是被食人蚁团团围住的糖块,随时可能被淹没。
巴图冷笑看着麦城里骚动的宋军,他向身边的几个百夫长说道:“这些愚蠢的宋人,以为我会莽撞的去攻打城池吗?嘿嘿,只需断了他们的粮草,宋人又能坚守几日?”
百夫长们齐声附和,而一名百夫长踩着马镫,微微站起身子眺望远方:“巴图大人,好像宋军要出来了?”
巴图愣了一下:“什么?他们要逃走吗?”
百夫长摇摇头:“不像是逃命,倒像是要出来和我们交战。”
巴图张嘴想要说话,宋军营寨里已经传来悠悠的号角声。
宋军营寨的辕门打开,两列宋军一左一右缓步走出。
宋军人数不多,他们走出营寨之后,远远的朝巴图这边丢出密密麻麻一大堆物件。
这些东西骨碌碌滚落在元军阵前,散落在草地和泥土中。
巴图的脸色铁青:是人头!是三百名元军斥候的人头!
宋军的营寨内外发出巨大的哄笑和欢呼声,五百步外清晰可闻。
目呲欲裂的巴图抓紧战马缰绳,他拔出弯刀,张嘴就要命令元军攻城。
“巴图大人,请慎重啊!”一名百夫长死死拉住巴图的胳膊:“前后已经有四百多人折损在这股宋军手上,请巴图大人千万慎重。”
巴图喘着粗气,他用通红的眼睛看了看远处的麦城,知道百夫长的劝诫是对的。
宋军抛出了人头之后,又在营寨前耀武扬威的挥动旗帜,半生不熟的蒙语顺着寒风传到巴图的耳朵里,在巴图的怒火上又浇了一瓢油。
巴图强忍着怒火,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样忍耐。
在元军右翼,一百多蒙古铁骑呼啸而出,挥舞弯刀骑矛,向那些可恶的宋军杀了过去。
巴图气得浑身哆嗦:“是哪一个部落的蠢猪?!为什么没有命令就擅自出击?”
“是塔木克部落的勇士,”百夫长仔细分辨着那些按捺不住的元军:“这两次损失的都是他们的族人,所以他们忍不住了。”
巴图生气的喊道:“他们这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宋人狡猾,必然又设了个陷阱给……呃?”
巴图还没说完,只见那几百宋军发一声喊,乱哄哄的望营寨里逃去。
周围的几个百夫长脸上多少有点不屑:蒙古人敬重英雄好汉,而这个巴图,还有他亲信的百夫长,实在太过懦弱了。
塔木克部落的元军并不莽撞,他们见宋军逃走,便也不再追赶,而是在营寨的两百步外大声怒骂。
还有一些塔木克部落的人翻身下马,含泪收敛族人的头颅。
巴图也察觉到周围的元军对他颇为不满,他哼了一声说道:“塔木克部的这些家伙不听号令,回来之后每人狠狠抽二十鞭子!桑昆,再派两百人出去,务必要截断宋人的粮道。”
百夫长桑昆大声领命,他正要带着属下的蒙古骑士出发,只见麦城的后方,一道道烟柱冉冉升起。
巴图的心里一惊:是宋人的烽火传讯之法。
宋军白日传讯用烽火,夜间传讯用烟花,消息瞬息之间就能传出数十上百里。
眼看烽火一道道在麦城后方的丘陵燃起,方向依稀就是元军劫粮的路线。
巴图脸色大变:以这种烽火传讯的方法,两支截断粮道的草原勇士肯定会有极大的危险。
如果宋人行动稍快,元军就会被四面包围……
而巴图更是想到:数百元军被歼灭之后,宋人肯定缴获不少战马。
寒冬时节,巴图急出了一身热汗,他连声催促百夫长桑昆,赶紧多带人马去营救同伴。
桑昆不敢怠慢,他带着近千元军呼啸着绕着过麦城,急匆匆去搭救劫粮的同伴了。
巴图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催促手下的游骑去打听战事的最新动向。
而便在此时,宋军的营寨中号角长鸣,两处寨门尽数打开,大量的宋军从麦城营寨中蜂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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