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拿出自己写的那首诗给欧阳九娘看，然后道：“师父，如果她是子姣，她一定可以看懂的。如果不是，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幅手帕，应当不至于带累别人。”

    欧阳九娘看了一下如玉的诗，点头道：“这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依你看，林子姣到底会去姑苏还是去扬州？还是去其他地方？”

    如玉道：“她去姑苏和扬州都有可能。她四岁时随我安王叔去过姑苏，回来说好喜欢姑苏，说那里坐船好玩，还说以后还要去姑苏。但是她也可能去扬州，因为她母亲的娘家是扬州人，不知道子姣会不会去寻找她舅舅的家人。如果她决定出家，这两个地方的道观都有可能是她去的栖身之地。“

    欧阳师父想了想道：“既然她跟着一个师父，很可能会随她师父的主意，论理她们会去最安静偏僻的道观。”

    如玉叹道：“我安王叔一脉，如果也只剩下子姣一人，就是不能和她见面，我也希望她好好的。如果朱青的兄弟能说到做到，我真心希望子姣还俗，过像我们现在这样平常人的日子，有一天如果可以重续姐妹之情，那就更好。”

    欧阳九娘点头道：“现在天下太平，我相信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如玉，师父时刻想着你父亲的话，希望你不要落发，如今看朱青对你有情有义，师父也就放心了。””

    如玉站起平静地说道：“师父，我知道你和阿春姐姐还有武姐夫都希望我好好的。我姐姐跳下悬崖时告诫我不要轻信男人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相信朱青不会骗我。”

    欧阳九娘道：“我细细看了朱青好几次，感觉他对你确实不错。他身上有一种好男儿的霸气，可是在你面前却好像唯命是从。他射箭的本领高超，武庆说，他这样的射箭本领可能只有当年的高子勇才可能比得上。”

    如玉想了想道：“师父，他初四会来这里拿东西，我想再试试他的剑法，如果他能胜过我，我也就认命了。”

    欧阳九娘已经看出如玉对龙云青已经完全动心，于是微笑道：“我翻了一下黄历，八月初二就是黄道节日，今天听朱青嫂子的意思，也是希望朱青早点成家，说毕竟朱青已经年纪不小了。”

    如玉道：“也罢，就依师父。但是要成亲，再早也要等我满了十五岁，出了正月以后才妥。师父，如果朱青问起，就说是我的主意。”

    如玉回到自己的屋子，让蕙儿和佳儿帮自己备好一些红丝线和绿丝线，让她们先去歇息，自己坐下细细绣手帕。

    接下两天，如玉除了一大早在院子里练剑，都在屋子里绣那个手帕。

    初三晚上快到亥时，如玉终于绣好了手帕：这个四方的手帕，上方绣着还几枝盛开的桃花，还有不断飘落的花瓣，有的在空中浮动，有的在下角的岩石边。绣线鲜红，那些飘落的花瓣，就像点点血迹。岩石旁边，是一丛苍翠的斑竹，用黑线和绿线绣成。

    如玉端详这块手帕好一会儿，又将自己的那首诗绣上。

    如玉绣得很小心，绣着心里吟着，不由泪流满面。

    当年的高祖母六岁失母，九岁丧父，所以她的诗作多数都多愁伤感，也至于高祖父几乎为她弃江山归隐。这首桃花诗绝句中那句“桃花有泪血染成”，让现在劫后幸存的水家子孙再读，谁能不痛断肝肠！

    绣完这首诗，如玉将手帕折好放进一个小绢袋，这才疲惫地躺下。

    睡梦中，如玉梦见了小时和子姣一起玩耍的情形，还梦见了姐姐如云。

    “如玉，你过得可好？八年了，你可还记得姐姐？”

    姐姐如云和当年一样明艳动人，腰佩宝剑，还骑着高头大马，没有微笑，但很温柔关切地看着自己。

    如玉恍惚中好像感觉姐姐真的还活着，于是又哭又笑地向姐姐跑去：“姐姐，如玉好想你好想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姐姐在不远出亲切地招手道：”如玉，姐姐在呢，所以来见你了！“

    可是当如玉跑近时，姐姐不见了，自己竟然站罗云山的那个悬崖边，除了听到悬崖下汹涌的激流声，还有是山风呼啸松柏的声音，没有一个人影。

    “姐姐！姐姐！”

    如玉环顾四周大喊。

    没有姐姐，没有欧阳师父和阿离阿春这些人，空荡荡的山崖只有自己一个人。

    “姐姐！父皇！母后！大哥二哥三哥！师父！你们都去哪儿了？不要丢下我！”

    如玉又哭又喊，可是喊破喉咙，好像无济于事，因为没有一个人回答。

    “如玉，如玉！你怎么了？快醒醒！”

    好像有人在呼唤自己。

    “母后，是你吗？’

    枕头已经被泪水湿透的如玉没有醒来，但是两只手却紧紧抓住欧阳九娘的手。

    ”佳儿，快去弄一条湿汗巾，如玉在发烧，梦魇住了！“

    佳儿听了，急急跑下楼去。

    阿春听到说如玉在发烧不醒，也很快上楼看视，欧阳九娘让蕙儿点上安神香，自己接过佳儿递给汗巾，慢慢帮如玉擦拭额头和脸，过了好一会儿，如玉终于醒来，说头疼。

    ”老夫人，姑娘是累坏了，这两个晚上都在绣手帕，我们劝她慢慢绣不要这么累，可是姑娘不听。“

    佳儿大些，只好告诉实情。

    欧阳九娘猜想也是这原因，但是如玉常在梦中大喊大叫的情形，已经不是一次。佳儿和蕙儿只听说如玉的父母死于盗匪之手，欧阳九娘知道，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如玉一直放不下亲人故去的伤痛。

    这么多年了，如玉现在终于听了堂妹子姣的消息，忧思念想积压心中，加上两天的劳累，梦中惊吓致病，本来在情理之中，所以欧阳九娘只能安慰如玉好好歇息。

    睁开眼睛的如玉见欧阳九娘和阿春都陪在一边，虽然头昏脑胀，但是还是打起精神道：”师父，阿春姐姐，我没有事，只是有点累，现在好多了。蕙儿，给我倒杯水。“

    蕙儿听了，当即去倒了一杯温水。

    如玉喝了水，精神好像好了许多，欧阳九娘于是说亲自去给如玉熬莲子粥，让佳儿去准备早饭，阿春说自己也去帮忙动手。

    如玉想起朱青今天会来这里，于是问阿春有没有人去摘桃子，阿春安慰说，武庆卯时已经领着四个庄客在外面摘桃，现在已经快到辰时，假如龙云青带人来装桃子，也应当差不多了。

    如玉坚持要起来，说越躺着越越头疼，想去外面透气，于是蕙儿帮着如玉收拾起来。

    当如玉洗漱好下楼，只见三岁的武艺拿了一个鲜红的桃子过来，笑着递给如玉道：”玉姑姑，给你吃！“

    如玉没有胃口，但是还是接过道：”武艺，留给你自己吃，好不好？“

    武艺摇头道：”不，姑姑，我听佳儿姐姐说姑姑病了，所以我要给你吃。“

    如玉见武艺怎么懂事，强笑道：”武艺，姑姑没有病，就是昨晚太晚睡，所以今天出来迟了。“

    武艺认真地说道：”姑姑，你一定要吃这个桃子，我爹说了，我们家里的桃子，就是仙桃一样，吃了才不会生病。“

    如玉心里一阵感动，武艺才三岁，就已经懂得关心人。家里有他，每天都有笑声。要是这家里多有这样的孩子，该有多好！

    ”武艺，姑姑谢谢你了，这个桃子姑姑现在就吃。姑姑想去外面走走。蕙儿，你看着武艺。“

    如玉说完拿了桃子去清洗，然后将桃子掰成两片，递给武艺一片，然后自己慢慢走向前面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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