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珠于是把今天去梅花观的经历全说了一下，听得龙来扬心里自然激动，但是又有些失落，因为眼下自己无法见到林子姣，如玉捎的信物一事，龙来扬并没有告诉林子姣。

    见龙来扬听了自己说的话先很惊喜，但是很快转而惆怅，海明珠劝慰道：“来扬，你别担心，等过些天我们去姑苏，我一定会再去帮你打探。静云师父说了，林子姣这次去姑苏，估计是为了找亲戚。我们去南阳庵，一定可以打探到她的下落。我有预感，她就在那里呢，到时你们见面不难。”

    龙来扬只好告辞道：“母妃今天辛苦了，多谢母妃，那儿子走了。”

    看着龙来扬有些失落的身影，海明珠想起今日龙来洲的话，忙叫住龙来扬道：“来扬，你等一下，母妃还有话要问你。”

    龙来扬忙停下转身道：“母妃有什么话，你说。”

    海明珠郑重地看着龙来扬道：“来扬，来洲说林子姣很像他四哥喜欢的的一个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且告诉母妃。”

    龙来扬听了一惊，忙道：“不会吧？母妃，肯定你听错了，来洲乱说的，我四哥哪有喜欢的姐姐。”

    海明珠近前拉过龙来扬道：“来扬，你从小不会说谎，你看看你自己说的这话，像真话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怕我害你四哥么？”

    海明珠说完，长叹道：“当初你董母后临终时，将你四哥和云雪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他们。云雪倒没有什么，可是来扬你知道吗，对你四哥，母妃觉得好愧疚。你父皇要他娶牛继宗的女儿牛开珍，那时你们进关的时候，我一点不知道。再说你四哥不愿意，可是当初天下纷乱，他四哥从大局想，忍住自己心里的苦痛悲哀，没有抗拒，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个样子。每次看到你四哥，他年纪轻轻，脸上却写满人生的悲凉，母妃心里真的好难过，觉得愧对你董母后。”

    龙来扬听了，只好动情地说道：“母妃，你不知道，四哥因为娶牛继宗的女儿一事，成了他心里挥不去的痛。四哥重情重义，为人光明磊落，儿子认为所有的兄弟中，他是最值得敬重和信任的一个，所以儿子和他走得亲近，他也很相信儿子。”

    海明珠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四哥心里的苦？母妃是过来人，虽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真心希望他可以遇上一个好的姑娘，让他走出苦痛，感受到人生的快乐和美好。可是你们兄弟两个瞒着我，母妃想帮你们也不能，你们觉得有我只会给你们添麻烦么？”

    龙来扬见海明珠说得如此真诚，只好叹道：“母妃，四哥的事情，不是怕你知道，是怕会传到父皇那里，尤其怕传到云妃和三哥五哥那里，给四哥更多麻烦。我现在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哪怕是父皇。四哥喜欢的女子，她叫林如玉，才貌实在是天下无双，品性和也是极好的，四哥说喜欢她胜过自己的生命。但是林姑娘最不喜欢豪门望族，尤其发誓不嫁皇子王孙，所以四哥只说自己是一个普通的禁卫军。因为林子姣的事情，四哥也帮我查探，最终得知林子姣其实是林如玉的堂妹，她们出生时只相差十五天。那个林如玉生于正月初一，林子姣生于正月十五。她们本来生于大户人家，家人在乱军进皇城时死的死散的散，所以零落乡野。她们姐妹今年都十四岁，只不过她们都还不知道对方还活着，林如玉看了我身上林子姣的帕子，就认出她一定是自己的堂妹，因为她们两个人从小常一起，长得像性子也相似，还被人当成双胞胎。”

    海明珠静静地听着，不由问道：“那上次你们去摘桃子，去的就是林如玉家里了？”

    龙来扬点头道：“是。”

    海明珠看着龙来扬道：“那你这次来江南找林子姣，那个林如玉就没有口信给你么？”

    龙来扬道：“有口信，还有一样信物。林如玉姑娘说，只要林子姣看了，一定可以看懂。”

    海明珠忙道：“来扬，你放心，这事你不让你们父皇知道，母妃决不会说。但是母妃见林子姣的品性，必定是刚烈之人。你四哥瞒着林如玉说自己是普通侍卫，想必也瞒着她说自己没有婚娶，那你们下一步怎么办？那个林如玉给林子姣的信物，母妃可以看看么？”

    龙来扬叹道：“母妃，四哥现在最苦恼的就是自己已经有了王妃和孩子。四哥说，他每次看到林如玉姑娘，觉得自己像个罪人，觉得这样欺骗她自在揪心。可是四哥真的放不下林如玉姑娘。母妃可能不知道，确实四哥娶牛开珍的女儿，开始几天一直没有圆房，可是后来不知道牛开珍这么知道了董母后的祭日，牛开珍精心请人给董母后做了一场法事，在董母后的灵前跪了大半天。四哥于是留在屋子陪她吃了一顿饭，后来就迷迷糊糊在那里留睡了，就有了一个晚上的夫妻之实。四哥一直觉得自己耐性很好，可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从那天后他再没有去过牛开珍的屋子，一直一个人睡在书房，伺候的人也没有一个丫头，都是几个小太监。四哥还说，后来几年一直不愿意回来，在战场上他拼命，说情愿死在战场，也不愿意回来面对一个不喜欢的女子。”

    海明珠听了，不由叹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父皇看不出你四哥的苦痛，我是一个做母亲，我看得出。来扬，你说的信物是那个林如玉亲手做的么？母妃可以看看吗？”

    龙来扬顿了一会，很快转身关上门，从怀里拿出那个绢袋，递给海明珠道：“母妃，为了这个信物，林如玉姑娘大病了一场。”

    海明珠接过，从袋子里拿出物件，见是一块雪白的手帕，似乎全是点点血迹，但是又有些黑点绿色。海明珠小心展开一看，才看清楚是点点桃花，还有一丛竹子，一弯溪流。那些桃花，很多飘飞的空中，不少落在水里，旁边绣着一首诗：

    玉园春至色色新，如棋世事意难明。风雨无助芳菲落，桃花有泪血染成。梁间燕子频回顾，南来北往岂无情。试问谁是怜惜者，家在江南本姓林。

    海明珠看着手帕，喃喃自语道：“试问谁是怜惜者，家在江南本姓林！试问谁是怜惜者，家在江南本姓林！”

    念着念着，海明珠好像回到了当年被龙昊天虏到北原王宫时的情景，不由两行清泪滑落。

    此时海明珠明白，这个林如玉和林子姣，决不是普通的女子。没有家亡国失的苦痛，无论如何也写不出如此的血泪之声，怪不得龙来扬说林如玉为了这个信物，大病了一场。

    “母妃，你怎么了？”

    龙来扬见海明珠看着手帕竟然流泪，忙关切地问道。

    海明珠从没有在自己的儿女面前落泪，很快醒悟过来，忙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泪水，再细看了一下这个手帕，然后小心地折好，递给龙来扬道：”来扬，如果你和你四哥真放不下她们姐妹，好好对她们，过去的无法改变，今后一定不要再辜负她们，她们值得你们珍惜。“

    龙来扬接过手帕放好，点头道：”母妃放心，四哥说了，他一生的心里只会有林如玉姑娘一个女子，为了林如玉，他付出生命也决不含糊。儿子真心喜欢林子姣，决不会辜负她。“

    海明珠点点道：”去吧，你记住，母妃对你和你四哥，是真心想帮你们。母妃现在累了，你去歇着吧。“

    龙来扬从海明珠屋子出来，才走几步，见龙昊天已经过来，忙迎上前招呼道：”父皇，快回去歇着吧，刚母妃还在说呢。“

    龙昊天点点道：”你也去歇着吧，申时记得叫醒我，到时我们一起去看选行宫的地方。“

    龙来扬答应一声，很快返回自己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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