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地暗如黑夜,地动山摇鬼哭嚎。
这个年轻男人,正是八年前皇城守卫使三国舅周直之子周松勇。
当年为了拥护长公主和阿离甩掉追兵,一身是伤的周松勇往东北方向飞奔。知道自己虽然保命,但是家里已经没有亲人,皇城肯定回不去,也一时不知道去哪里安身。但是很清楚地是,继续往北,肯定会遇上龙昊天的龙族大军,去山海关,牛继宗一向与自己周家不合。权衡之下,周松勇于是往东而去。
三天后,周松勇用身上的一副盔甲换了二十两银子,再换了一身平民装束,来到海边的一个村庄投宿,想着以后的生计,不由惆怅,所幸遇上的是一家和善的中年夫妻。
这对夫妻祖上曾经经商,家境不错,有一个七八岁的儿子,正想找个先生教文习武,听说周松勇会武艺懂诗书,本来想去南方找亲戚,却遇上皇城乱军,于是说他可以留下教导自己儿子,除了吃住,愿意每个月给他二两银子。
就这样,周松勇在这里一呆就是六年。这对夫妻见周松勇为人好,相貌品性都出众,教导的儿子文武都不错,于是几次帮周松勇说媒,但是周松勇都拒绝了,说自己等南方没有战事了,定要去那里找亲戚,不会在这里长待。
两年前,周松勇教导的徒弟已经十四岁,东家准备让儿子去村里的学堂,所以周松勇于是辞别离开,先去了一趟京城,见皇城已经一片太平,当日自己的府宅已经成了新朝官邸,只好怅然离开去了西北,然后四处游历。
此后,周松勇到过漠北,还到了西疆,一边游历,一边卖艺。两年多来,游历了西北的山山水水。
周松勇已经习惯了这种自由自在的江湖的日子,但是有一个期盼就是找到水如云和水如玉,周松勇相信,她们姐妹一定可以活着。
一个月前,周松勇从西疆出发,准备返回京城打听消息,还想偷偷去水家皇陵看看。因为他确信,只要如云如玉姐妹活着,她们一定会偷偷去水家皇陵。
但是今天在这里,却遇上了只在书中看到的地动山摇。
赵玉霜手臂被落石击中,鲜血直流,从没有见过生死的她,虽然从小喜欢舞刀弄剑,但是眼见雨儿被落石击中头部昏厥,鲜血泉涌,还是吓得惊慌失措。两匹拉车的马还在狂奔,父亲和那些家丁也不知道生死,加上一路来的郁郁寡欢,只觉得生无可恋,一脸茫然,只听天由命。
刚才周松勇抱自己上马木然,还一手拥着自己,赵玉霜只麻木地靠在这个结实的身前。
从没有和男人这么亲近,但是赵玉霜却没有羞涩,只觉得这个护住自己的人像是眼前唯一的依靠,什么也不想再想。
周松勇带着赵玉霜和风儿骑马跑了近二十多里,才感觉一切慢慢沉静下来。周松勇发现自己的马就在前面不远处,附近的几户人家有哭声传出,屋子半塌,天空也慢慢明亮起来。
策马来到自己的马前,周松勇才发现赵玉霜半个胳膊都是鲜血,自己也一身血迹,应当是赵玉霜的伤口流血染上的。
周松勇先跳下马,然后抱着赵玉霜下马,扶着让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对跳下马的风儿道“这里应当不会有危险了,你先看着赵姑娘,我去拿药。”
周松勇拴好坐骑,然后去牵过自己的马也拴好,从自己马上的一个包袱里取了药,来到赵玉霜面前道“姑娘,你先忍着,我看看你的伤口,失礼了。”
赵玉霜见周松勇并不大看自己,但是自己却忍不住细细打量这个救了自己的年轻男人他大约二十三四岁,身材高大,一身江湖装束,一把佩剑,那匹马上还有一柄长枪,脸上俊朗,但没有一丝笑意。
”姑娘,你把她胳膊那里的衣服卷开,我上药,我还要看看她有没有伤到筋骨。“
周松勇见确实不好直接去动赵玉霜的伤口,只好对风儿道。
风儿听了,起身先从背上的包袱里拿出一件披风,帮赵玉霜披好,然后慢慢将赵玉霜受伤处的衣服卷开。
周松勇弯腰细看了一下,见伤口处不大,但是有些血肉糊糊,伸手动了一下,赵玉霜刺疼叫了一声疼,周松勇只好道“姑娘,你这里已经伤了筋骨,这个胳膊暂时不能乱动。这里不便,我只能先给你上止痛止血的药,你且忍住。”
周松勇包扎好伤口,看了一下四周道“这里不能久留,我听书上说,这样的天地震动,几个时辰内还会有有。姑娘,你们是要去哪?”
赵玉霜看着周松勇道“不知道公子贵姓?你要去哪里?你家在哪里?我姓赵,这个是风儿,我的丫头。”
周松勇道“我姓周,想去一趟京城,暂时四海为家。”
赵玉霜看着周松勇道“周公子,你四海为家?你没有家人?”
周松勇道“我的家人都死于几年前的流寇之乱,剩下我孑然一人,所以浪迹江湖,以后可能去南方找亲戚。”
赵玉霜突然感觉好像一切是天意,果决地对周松勇道“周公子,你可以带上我和风儿吗?我实话对你说,我是西凉节度使赵咏的女儿赵玉霜,我父母要送我去京城备选太子妃,我不愿意。现在遇上天灾,我觉得好像是天意。如果你觉得我不配随你浪迹天涯,你先带我离开这里,我有银钱,我伤好了定会离开。但是我没有出过远门,只要不是京城就可以,你先带我们走。”
周松勇听了惊讶地看着赵玉霜道“你是赵咏的女儿?我前些天西凉住过两个晚上,远远见过你的背影,后来听说过你的名声,说你要自择夫婿,不满意情愿不嫁,可是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赵玉霜道“因为我在西凉没有遇到一个让我动心的男儿,现在我父母又苦苦求我。”
赵玉霜说到这里,正色看着周松勇道“你敢不敢带上我们?我说了,如果你觉得我不配,我的伤稍好后,我和风儿决不会赖着你。风儿,给一百两银钱给他,算我们半个月的生活用度。”
周松勇见赵玉霜说得认真,很干脆地答道“赵姑娘,不用给钱,我信你。我们走!”
因为赵玉霜有伤,无法上马,周松勇抱着赵玉霜上了自己的马,然后对风儿道“牵上那匹马,我们暂时往南!“
不一样的家境,不一样的经历,匆匆相遇,可是似乎就在一瞬之间,周松勇和赵玉霜好像就这样定了自己的终身,彼此感到对方就是自己生活中期待了很久却没有遇上的人。
两个多时辰后,周松勇三人已经往东南边小道奔了五十多里,来到一个叫阳子坡的小镇,周松勇找了一家客栈,让店家开了两间相邻的客房,又让店小二弄了热水,嘱咐风儿帮助赵玉霜换上干净衣衫后,再上了药,这才让店家备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吃饭。
一时吃过东西,周松勇对赵玉霜道“赵姑娘,刚才我们走得有些急,现在起我们以兄妹相称,先在这里休整几天,等你伤口好些了,我们就去德州。那里在大运河边,南来北往方便,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赵玉霜点头道“好,我今天起就叫你大哥,你也不用叫我妹子,叫我玉霜吧。”
周松勇用从没有过的温情说道“好,不过你们两个现在这样的装束有些不便,我去给你们买两套更合适的衣衫。”
赵玉霜感激地说道“周大哥,买女子的衣服,让风儿陪你一起去吧,她知道该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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