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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出师不利
    蒯晓松和岑碧琼并肩,从教学楼三楼楼梯口快要走到一楼的时候,岑碧琼忽然站在楼梯半中腰上,不动了。



    岑碧琼示意蒯晓松先走,自己则假装整理起了她那个用粉红色粗毛线编织成的书包。那书包据说是岑碧琼自己打的,带子很修长,走路的时候,那书包总是像被顽皮的孩子吊绑了砖头的柳枝般从岑碧琼香肩上长长地垂下来,很好看的。



    蒯晓松不解地看着她,想留下来之际,岑碧琼笑着说:“我又不是电视机,你不要老盯着我看,行吧?!刚才你都踩我脚了,你踩我脚没事,可别踩脏了我的鞋呀!”



    “冯副院长早!”快要走出一楼大厅玻璃幕门的蒯晓松,忽然听到身后的岑碧琼在甜甜地跟人打招呼。



    这一阵子,偌大的教学楼一楼大厅里,来来往往的男生女生并不多。大概大厅有点回音,蒯晓松觉得岑碧琼打招呼的声音就像香唇咬新鲜黄瓜一样脆爽,几乎就是亮晶晶的三角钢琴的某个琴键发出的。



    冯副院长一脸正经表情,似乎并不关心是谁在跟他打招呼,敷衍着点点头后,腆着肚子沿着楼梯上二楼的办公室去了。



    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下等岑碧琼出来后,蒯晓松埋怨说:“刚才那冯副院长可真能装大头蒜!你跟他打招呼,他冷冰冰的,脸色就跟这楼前的大理石台阶一样,装逼装得也太深沉了!”



    岑碧琼一边和蒯晓松隔着大约一张A4纸的距离缓缓前行,一边笑着说:“我哪敢让人家热情呀,人家是校领导么!”



    蒯晓松说:“我爸也是校领导哩。不过我爸可比他要慈祥两倍多!真的!”最近,蒯晓松通过努力,普通话标准了好多,至少那个“俺”字没了。



    岑碧琼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蒯晓松这种就地取材的说话风格了,就说:“你爸我大概是见过的,刚到学校的时候,估计他和我爸一起住过学校体育馆的!”



    岑碧琼这样说的时候,一道亮光忽然刺进了她的双眼。她本能地举起胳膊护眼。蒯晓松则赶紧像要冲上去堵枪眼的黄继光一样,立在了岑碧琼前面。



    刺眼的光线来自广场上那个不锈钢雕塑。那钢雕是个闪闪发光的青春少女,正张开双臂作放飞状或者拥抱阳光的样子。



    不但中国的现代雕塑大抵如此,就是建筑布局也没啥更多的新意。这座被老生们亲切地称为“老主楼”的教学大楼前,像鼻子下必有嘴巴一样,照例有个大广场。广场正中央自然标配着国旗旗杆及条石基座。因为今天天气不算好,又没有风,所以那旗子飘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广场上唯一的亮点就是和旗杆处在一条中心线上的正圆形花池内的这个不锈钢少女雕塑了。



    按照班长董坤的说法,咱不愧是工科院校,连不锈钢都能整得跟真人似的,让人看着看着那女孩,就想上去狠亲一口。和董坤一个寝室的雷慕白,当时就笑着说,班长你可真稀下(方言,有卑鄙、猥琐的含义),和钢铁亲嘴,也不怕冻坏了嘴巴!



    公东高则在上周一次卧谈会上说得更直白:“妈妈的,要不是钢做的,真想乘夜色上去搂一搂、捏一把。咱班女生,嗨,怎么身材就没一个能比上的……”



    那晚,蒯晓松正好去潇湘师大找他老乡了。否则,估计会跟公东高吵起来。因为在蒯晓松看来,至少岑碧琼的身材是可以的。



    对着蚊帐外那两只处心积虑想钻进来的蚊子发呆的戚响听不惯了,对公东高说:“你说的是个屁。雕塑属于艺术,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连艺术也当真,你读书读傻了吧!”



    上铺的寻白羽也批评说:“老高你还是团干部呢,也不怕别人告你意Y雕塑!除了戈小星,咱班女生谁敢穿成那样!”



    “呵呵,意Y,还真会用词!戈小星……”公东高在笑了几声后,忽然打住了,说:“小寻说的也是,今晚哥几个就当是我放屁了,啥也没听到,好不好?”



    裴辈斐就借机吓唬他说:“在神经的人群里呆久了,我发现我正常多了。除非老高你请客,否则,明天我就去校团委,反映你的不健康意识和流M思想。”



    对于不锈钢少女雕塑,公东高自然是有贼心没贼胆地过过嘴瘾。但今天蒯晓松却在无意中发现,眼前这个高高站在石头基座上拥抱阳光的不锈钢美少女,其实早就被很多学子们非礼过了。



    就像中国很多景点里那些据说M一M就能避邪或者发财的物件,估计自落成之日起,就有一些学子对这位不锈钢“学妹”想入非非了。现在,“学妹”T起的部位和微翘的臀部,因为受到过多热情的爱F和摩挲,显得比别处更加亮晶晶的。中国人多,无聊的人更多,大学就更别提了。估计若干年后,这位不锈钢“学妹”被摸残乃至M没了X部和臀部,也不是没可能。



    “闪一边去,好狗不挡道!”岑碧琼笑着,一把推开了自己前面屏风一样站着的蒯绅士,骂道。



    “嘿,人家关心关心你,你还不领情,看我怎么收拾你吧!”蒯晓松现在也彻底放开了,反过来抓岑碧琼。



    岑碧琼抱着书包,在左躲右闪中跑到了在惨淡的冬日显得名不副实的林荫道上,并最终被蒯晓松抓住了双手。



    她脸一红,又反过来央求蒯晓松说:“别闹了,别闹了,让人看见多不好!”蒯晓松就将她拉到一棵大枫树下说:“这下别人看不见了吧?”说着,已经像古典式摔跤一般拦腰欲抱岑碧琼。



    蒯晓松突如其来的侵略,让岑碧琼又羞又急,放开抱着的书包开始捶打着蒯晓松的肩膀说:“快放开,放开呀,我要生气了!”



    蒯晓松嘻笑着说:“现在你生气,是因为还不了解我,等以后你了解了我,就不会生气了。”岑碧琼就说:“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跟你翻脸了。”



    林荫道上来来往往着一些男生女生。他们似乎对小情侣之间的闹腾司空见惯或是厌倦了,都像看透明的空气一般泰然自若,在事不关己中各走各的路,各说各的话。



    贴在岑碧琼的秀发和香肩上,蒯晓松感到自己就是这个星球上的第一勇士,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而脑海里也禁不住想起了小兵张嘎、李向阳、刘洪、高传宝、赵虎、王二小、海娃、雨来等英雄形象。但就在他想进一步有所动作的时候,岑碧琼忽然惊叫起来:“哎呀,哎呀,晓松,疼死我了,你,你踩坏我脚了!”



    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的蒯晓松,自然不知这是金蝉脱壳之计,便松开了手,开始虔诚地欠身注视起了岑碧琼那双美丽的脚。就在这当口,岑碧琼却猛一个转身,随后出脚狠狠反踩了一下蒯晓松的脚背,而后得意地笑着逃开了。



    岑碧琼这一脚踩得那是伤筋动骨、恰到好处,直踩得毫无防备的蒯晓松龇牙咧嘴,蹲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跑出几步远的岑碧琼回头见蒯晓松一脸的惨样子,估计是感到有些过分了,前走了两步后,又怯生生地像哨兵一样从树干边探出头来问:“还疼吗?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蒯晓松自然不会生气,内心深处反倒有一丝甜蜜的痛苦感,便干脆一屁股坐地上,耍赖说:“不行了,真起不来了。小岑,你过来拉我一把,怎么样?求你了!”



    岑碧琼像只小兔一样,先是不敢过去。但最终又觉得蒯晓松可怜,就过去了,并伸出了手。但这一拉,她就结结实实被蒯晓松反拉到了怀抱里。就这样,一对年轻人用初吻完成了他们感情的首次交融,有些懵懵懂懂、有些小心翼翼、还有些冲动。



    拥抱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两人明明靠的那么近,彼此却看不见的脸。接吻也是,平时觉得,与别人嘴对嘴,那多不卫生啊,但那一刻,连彼此的口气也兰花般清新乃至芬芳了。



    岑碧琼记得,蒯晓松在她耳边轻轻说:想念你,真的没道理,对你的那种感觉,会随时窜入脑海,直达我的心脏……



    她则说,有时候,因为喜欢才悄悄躲开。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是默默依恋……



    这天中午,气温忽然回升了。因为享受难得的阳光,林雪和班上许多同学都像大草原上的蒙古包一样,星星点点洒落在了宿舍区的草坪之上。



    寝室内没几个人。大口吃完饭后,蒯晓松一次拿起了寝室的六个热水瓶,要去给大家打热水喝。寻白羽不明就里,问:“晓松,今天你怎么忽然学好了?忽然把自己当315寝室的一员的!以前的值日表可是你亲自撕掉的!”



    蒯晓松也不多说,嘿嘿一笑,说:“小寻你别打屁啊,我本来就很好的。那是覃于康和我打赌,我才撕掉的。你要没事,就再写个值日单贴门后面。从今天开始,大家轮流打水和值日,首先从我做起!”



    公东高从门外提着洗完的饭盆子进来后,讪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蒯晓松,说:“晓松,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好,太好了。”随即,他又像自怨自艾一样,感慨说:“妈妈的,哪个妹子对我的感情也能像跟人民币那样就好了!”



    蒯晓松也不理会公东高,像老邓南巡一般,一手三个空热水瓶,雄赳赳、气昂昂地在昏暗的楼道内迈着改革开放的步伐一路前行。一不小心,左手上的热水瓶就跟打水回来的沈晟撞上了。



    要是平时,蒯晓松估计要骂人了。但今天蒯晓松却像做了性格转换手术一样,笑着跟沈晟很友好地说了句“对不起”,让沈晟受C若惊,盯着蒯晓松的背影琢磨了半天。



    蒯晓松出寝室后,公东高哐啷一声将饭盆子扔到了架子上,不咸不酸地继续说:“娘希匹,小寻,你晓得吗,蒯晓松他已经早恋了!”



    寻白羽听后,眨巴眨巴小眼睛说:“早恋?我也想早恋,可是已经晚了……”



    公东高哈哈大笑,像是怕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听不到一样,大声说:“小寻你个小六子!你还晚了?你不晓得的,男女关系处理好了会传出佳话;处理不好,就会传出闲话!”



    几根钢筋和三角铁作支撑,外加几片能够漏进阳光的、破破烂烂的石棉瓦——潇湘工学院学生们打热水的地方像个简易的车棚,或者说还不如简易的车棚。地方就位于学生食堂南厢的一堵山墙前。



    山墙那边偶尔会传来猪的叫声,不知是什么状况,反正墙上一溜顺安装的10个水龙头似乎就没有完好过一天。不管什么时候去打水,总有三四个水龙头是病恹恹的,要么被人扭死了,就是不下热水;要么就是哗哗啦啦冒着热水和热气,让人无法靠近;再要么就是阀口松动,手稍一碰就像触发了机关一样,热水会噗嗤一声爆炸式地倾泻而出,免不了让女生惊叫,让男生骂娘。



    刚入学那会儿,住在306寝室的邵若明同学的大哥,在第一次帮兄弟打水时就遭了大罪。



    1992年的时候,估计姚明还在上小学。邵若明那个直径70多公分、身高一米九八的大哥,是林雪他们除了汉城奥运会上的大卫·罗宾逊外,见过的第一“高度”。



    据说,尽管十分小心,但邵若明的大哥还是碰到了简易开水棚上的石棉瓦,并几乎搞塌了整个棚子。这还不算,因为那天学校锅炉房的水压过高,欠身打水时,邵大哥一拧水龙头,那热水就几乎冒到了他脸上,惊得他把壶都扔到了地上。那壶碎了就碎了吧,偏偏边上是个穿拖鞋的妹子。要烫着普通妹子吧,可能说句好话、道个歉就完事了,但偏偏那妹子是潇湘市公安局党委常委家的外甥女……



    再后来,据说还是神通广大的冯副校长出面,该装孙子装孙子,该破财破财,总算摆平了其中的关系。最终,据说邵若明的大哥离开学校时,兜里仅剩下了三五块钱。这也是开学以来那个同样个子不低的邵若明闷闷不乐,看谁都不顺眼的原因。



    只是直到现在,那个让人提心吊胆的“车棚”却还是老样子。晴天还好一些,一到雨天,“车棚”里就是泥水横流、雨水滴滴答答的。有好心的同学专门扔几片砖进去垫脚,大家打水就成了少林寺里练梅花桩功夫的和尚。



    天气放晴,阳光普照下的开水棚里有股子奇怪的味道,大概是开水沤了或者就是有人在这里图省事洗碗留下的污水散发出味道了。蒯晓松在静静排队等待打水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个背影玲珑、长发依人的女孩。要是过去,估计蒯晓松早跟人家搭上话了。但自从喜欢上岑碧琼后,蒯晓松就觉得自己有了一种超然物外、视其他女孩子如粪土的满足感觉。



    抽象点说,蒯晓松浓眉大眼、一表人才。他经常去玩的潇湘师大里也不乏喜欢他的女老乡。其中有个戴深度近视眼镜的女孩子叫林昆,比蒯晓松大两级,好像还在考研。因为林昆这个名字,蒯晓松在私下很捣蛋地叫她“木棍”。



    林昆模样一般,远远离去的时候,背影却很漂亮。蒯晓松说,他最佩服这个女老乡的,是人家的智商和处变不惊的气度。老乡堆里传说,有天晚上林昆独自在路上走着,忽然就被一个戴口罩的男子用弹簧刀从后面抵住了脖子,让她把钱拿出来!



    关键时刻,林昆忽然嚎啕大哭,连声说:“把我带走,你把我带走吧!我失恋了!我不想活了!”随后,抱住那歹徒并扯下口罩,亲了对方!



    那歹徒愣了,看着林昆的脸说:“妹子你别回头呀!你瞧你吧!看背影让人想犯罪,一转头我都觉着亏大了!”遂放了林昆。



    后来林昆说,亲吻对方是为了看清那歹徒的样貌。



    不管怎么说,看上去林昆是个很开朗大方的女孩。估计是高度喜欢上了蒯晓松,第一次来林雪他们所在的315寝室,林昆就殷勤地提出要为蒯晓松洗衣服。但蒯晓松当时给大家的感觉,明显是对“木棍”不冷不热,只顾摇晃着摩丝罐,对着镜子往头上打摩丝。



    那天林昆走后,戚响就打抱不平说:“晓松你这逼也真是,人家女孩都考研了还专门过来给你洗衣服,你对人家态度好点,行不行啊?”



    蒯晓松听了,将用完的摩丝罐扔到寝室一角说:“小戚你少管闲事啊!感情这事不能强求的,我要跟她好,我都对不起自己这张脸!”



    公东高就将了戚响的军,说:“你小子倒是怜香惜玉,你要喜欢那个巫婆一样的‘木棍’,就让晓松给你牵牵线么!”



    裴辈斐也掺和说:“唉,很多女孩远看是美景,近看让人急着想报警。我曾经跟无数这样的女孩擦肩而过,衣服都擦破了,可就是没擦出火花来!”



    戚响很生气,觉得自从曹闹闹和蒯晓松闹翻后,公东高和裴辈斐这两个二B就成了蒯晓松在寝室的左膀右臂。便机枪扫射一样说:“放你们的弥天大屁!以貌取人,你们也太浅薄了吧!现在你们看不起人家,小心将来你们高攀不起!”



    大概还念着老乡的感情,蒯晓松忽然咕咕噜噜着说,也许似乎大概是,然而未必不见得。



    裴辈斐则逻辑混乱地回了戚响一句:长得象包子,你就别怪狗追;好男人不在言语,在于内外兼修……



    因为是龙的传人,在中国排队是个常态。而排队打水也是很考验人耐心的。五十几个人的打水队伍让蒯晓松觉得等待了五千年。他正寻思着从某个医学杂志上看到的那句“荷尔蒙决定一见钟情,多巴胺决定天长地久,肾上腺决定出不出手,自尊心决定谁先开口,寿命和现实决定谁先离开谁先走”时,终于轮到前面那个女孩打水了。



    但关键时刻,那女孩手中拿着的那个看上去很高档的保温壶的盖子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转身见后面是位帅气的男士,那女孩便柔情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来,随之,细声细气地近乎自言自语说:“我扭不开盖子了耶!”



    女孩原想后面的这位绅士会很热情乃至殷勤地来帮她,但就听蒯晓松淡淡地说:“扭不开,那你就先站到一边去继续扭着吧,让我先打……”



    说着,六只热水瓶就已经拎上去了。



    在和蒯晓松接吻后,岑碧琼有一种做梦般的曼妙感觉。但激情像烟花一样消散后,再看看身边的现实世界,她就有点恨起自己和蒯晓松来。电视剧和小说中,尤其是琼瑶的电视剧和小说中,男女主人公似乎都选择在月色溶溶里完成这庄严、神圣的一吻。可今天自己和蒯晓松,居然是大白天!居然是再萧瑟的冬日,在那棵凋零了叶子的该死的大枫树下,好像连蓝天白云也没有!



    和蒯晓松分别,回到寝室后,岑碧琼若有所失、莫名惆怅。但躺在蚊帐里的被子上,再回忆起躺在蒯晓松怀里的那种感觉,她又觉得甜甜的,感到时间是那样的短暂、生命是那样的美好、蒯晓松是那样的温柔与可爱。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长叹,一生为一人……



    戈小星那个疯丫头不在。只有尹花容和欧阳云的寝室是相当安静的,几乎让人窒息。对岑碧琼的进来,尹花容和欧阳云似乎熟视无睹、漠不关心。就连房莉莉早早打饭回来也说:“你们三个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呀?闹别扭了?想家了?还是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尹花容今天加紧看的是高等数学。她听了,先揉揉干涩的眼睛说:“期末考试就要到了,当然是世界末日了!唉,我喜欢上大学,就是是不喜欢上课,更不喜欢考试。”



    欧阳云也难得地开玩笑说:“天气一不好,本宫就莫名惆怅。下辈子我要做男生,娶一个像我这样的女生!”



    房莉莉和尹花容开心的笑声并没有引起岑碧琼的共鸣,尹花容便懒洋洋地说:“唉,看书,看书!”



    虽然数学成绩比不上覃于康,但尹花容对数学却很执着,她甚至能像寻白羽背英语单词那般,将艰涩的高数公式的推导过程一个符号不错地写出来。



    班上流传的一个段子是,她和房莉莉去荣湾镇买衣服的时候曾经看到一个大男孩跪在地上,自称是国防科技大学的,来自边远的山区,家境贫寒,在学校饥寒交迫,要她们行行善善。



    房莉莉生性老实,且心软,鼻子一酸马上就要掏钱捐助。却被尹花容止住了。随即,尹花容又笑着问那大男孩:“学哥,a的四次方求导是多少?不好意思,最近这次考试,我考得还是很不错啊,只挂了两科——文科and理科。”



    那男孩一下就愣住了。



    尹花容不依不饶,随后又问:“那sin30度又是多少?”



    最终,那个装贫困大学生行乞的大男孩告饶了,说:“妹子,你不给钱就算了,别难为我,影响我生意好不好?!”



    欧阳云戴着耳麦,这会儿一对秀腿一动不动,高高地落在折的方方正正被子上,估计正专注于用单放机学英语。她的目标是赶快通过英语六级,志向据戈小星透露是当外交部“英语司的司奶”。



    不像寻白羽那个呆头鸟,和贾媛媛一样喜欢唐诗宋词的欧阳云,对学英语的心得体会是一连串的调侃——君子坦荡荡,小人学英语;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在背单词;洛阳亲友如相问,就说我在语音室;烟笼寒水月笼沙,为学语法不回家;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倒装;少壮不努力,老大同谓语;大漠孤烟直,介词不会填;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拥抱练从句;不识学院真面目,只缘我在练虚拟……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我,一个假装快乐,一个真心难过。小时候的我缺钙,长大了的我缺爱。”见欧阳云和尹花容各忙各的,尤其是岑碧琼一声不响,房莉莉再次打破了室内的平静。



    但房莉莉的话却像风卷过半月湖的荷叶一样,依旧没有引发其他三个女生的说话兴趣。



    “班副,怎么样了?你?”端着饭碗,房莉莉转身凑到了岑碧琼身边,好奇地问。



    “什么怎么样了?”岑碧琼看来她一眼,淡淡地反问。



    “谈恋爱呀!我都看到你俩了!”房莉莉显得比谁都兴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筷子!谁谈恋爱了?你别胡说啊!”岑碧琼苦笑着骂道。



    “什么?难道我1.5的眼神看错了?!你说,那个蒯晓松,今天是不是穿个耐克运动衣?”房莉莉一认真起来,估计美利坚都会觉得头疼。



    “莉莉你别说了,烦死了!烦死了!”岑碧琼忽然尖叫着,转头扑进被子那温暖的怀抱里呜呜呜哭了起来,把三个女生惊得手足无措,只觉得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不知今夕是何年。



    房莉莉觉得自己闯了祸一样,赶紧跟岑碧琼说:“对不起,对不起啊,班副,我啥也没看见,啥也不知道!”



    欧阳云在被尖叫声无情打断了学习后,丢下耳麦过来对岑碧琼说:“看你这情绪吧,就跟小孩子似地!不管咋样,你也不能吓我们呀。”



    连尹花容也沉默不住了,从上铺的蚊帐里钻出来,过来给岑碧琼递上了散发着香味的餐巾纸后说:“你哭哪门子哭呀,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吧?“



    尹花容递上的那豆腐块大小的、雪白的餐巾纸,是最近市面上刚流行的。欧阳云似乎用着还不大习惯用,私底下对同样还在使用着手绢的吴萍说,花容用那玩意儿擦嘴,我真的无法接受!难道卫生巾都能两用吗!



    吴萍自然是笑弯了腰。但尹花容估计一辈子都听不到这样的话了,当然,听到了她也不会吭声。



    尹花容那雪白的餐巾纸发出的淡淡香味,忽然又让岑碧琼想起了蒯晓松嘴里那股子淡淡的口香糖味道。她拭着眼泪坐起身来,说:“蒯晓松,他,他欺负我了……”



    “什么,欺负你?这个混蛋!我到系里告他去!”此刻,文文静静的尹花容忽然如同孙二娘或者至少扈三娘附了体,这一声大喊又把房莉莉和欧阳云惊得找不到了西北地。



    在尹花容说着就要出寝室门之际,欧阳云及时拉住了尹花容,说:“不要着急,花容。急中生智,但急中更会生事!”



    尹花容则正色说:“欧阳你就是胆小怕事!你看人家报纸上都说,要为改革开放护航。我们女孩子要团结一心,为自己的成长护航!”



    尹花容这样一说,岑碧琼就听明白了,看来这个文静的小女孩最近肯定是党报的社论看多了。便破涕为笑,忽然从铺位上跳下来,一把揽住尹花容说:“花容,我真是喜欢死你了!关键时刻,你为姐妹两肋插刀,真够意思!”



    房莉莉也附和着赞许说:“是啊,我们的小花容真长大了!幸好爱情不是一切,幸好一切都不是爱情。”



    对尹花容有了新认识的欧阳云就笑着说:“没想到我们的花容妹妹也是一点就着的汽油,非复当年吴下阿蒙啊!”



    “肉麻,真肉麻,谁会为你两肋插刀啊!什么一切都是爱情呀?还吴下阿蒙,想得美!”



    说话间,戈小星和贾媛媛从门外进来了。



    见几个主要成员都在,戈小星继续骄傲地说:“从今往后,我会全程保护媛媛!咱寝室的问题呀,还得靠小星我解决!”



    “什么?你要保护媛媛?怎么了?小贾也被人欺负了?”房莉莉感到今天这个世界似乎全乱套了,这寝室就跟中东一样。



    “小星,班长都哭了,你还说要保护媛媛,真是该保护的不保护!”欧阳云说。



    欧阳云这话是有口无心的,或者也仅仅是想叫岑碧琼高兴高兴,但贾媛媛听着就很别扭。她转身笑着对欧阳云说:“欧阳,你积点口德好不好?你说我就不该保护了?”



    欧阳云不知道贾媛媛收到信的事,更没想到贾媛媛会以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也急了,说:“小贾,你听明白,我的意思是咱班长被人欺负了,我们大家应该像大熊猫一样优先保护她!”



    要是过去,欧阳云这个比喻会被当成幽默而赢来笑声,但今天,房莉莉笑了一半就笑不动了,因为她看到几个女孩的表情都很严肃。



    “究竟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岑碧琼和贾媛媛几乎异口同声。



    于是,戈小星就把贾媛媛收到的那份“恐怖信”拿出来给大家看。而尹花容也把岑碧琼“受欺负的事”说给了贾媛媛。



    此时,欧阳云因为贾媛媛一句“积点口德”而坐到一边生起了闷气。贾媛媛也铁着脸色,让整个寝室的气氛比冬天还冬天。



    戈小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正寻思着怎样掺水和稀泥地打破僵局之际。“咚”的一声,寝室门被撞开了。吴萍嬉笑着跑了进来。随后,如入无人之境般追进来的居然是覃于康。



    “小兔子乖乖,看大老虎不抓住你!我要抓住你了!哇呀呀!”覃于康全然不顾一屋子女生,旁若无人地学着大老虎的样子,追到了吴萍的铺位边,而此时吴萍已经穿着鞋子躲进了蚊帐里!



    “覃于康,你给我滚出去!这是你家客厅、厨房还是阳台?!”此时的尹花容,已经不仅仅是孙二娘附体,简直是四大金刚统帅的天兵天将附体了。她厉声喝着,随手抓起一个茶杯狠狠摔到了覃于康的脚底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霹雳,惊得覃于康几乎像水泥柱子般凝固了。见一屋子女孩都在注视着他,覃于康不好意思地摊摊手,装得很优雅地耸了耸肩,然后转身出了寝室。但随后,他又探头进来了,嬉皮笑脸地远远对蚊帐内的吴萍招招手说:“小兔子乖乖,撒由那拉——”



    “神经病!”尹花容也不顾吴萍的面子,在覃于康的大脑袋消失后骂道。



    “我的花容妹子,今天谁惹你生气了,发那么大脾气?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兔宝宝发威呢!”吴萍从蚊帐里出来了,笑呵呵地过来,讨好着尹花容。



    此时,尹花容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说:“不好意思,可能我反应太过激了……”



    尹花容真诚的样子,竟然让吴萍像杏花开了一般夸张地笑了。她最后忍住格格格格的清脆笑声,拉着尹花容的手说:“看你说的,覃于康他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么!我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你骂他祖宗十八代我都没意见!”



    见大家都不出声,吴萍感到有点没面子,又说:“怎么了,今天大家这是?我给大家道歉行了吧?以后不让覃于康那混蛋进来就是了!”



    “你喜欢覃于康,他来也没事。现在又不是夏天。只是,只是今天,许多事情太突然了!”房莉莉接过了吴萍的话。



    “是吗?我还以为这阵子你们都去吃饭了,没想到都在!”



    “今天咱寝室可是三喜临门喔!”听上去,戈小星明显在说反话。



    “不管是喜事还是别的,我就不信咱这么多人对付不了!”尹花容说着,去收拾她铺位上的书本,好像准备要去打饭了。



    “花容今天表现真够个!”贾媛媛竖起大拇指说,“从此,我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是啊,金庸说过,女人发起狠来比男人还狠!”戈小星挥舞了一下拳头后,上前拉住了尹花容的手,有点朱毛会师、惺惺相惜的感觉。



    “好像是古龙说的吧?!”贾媛媛纠正说。



    “不管是谁说的,也总比大惊小怪、自乱阵脚强吧!”欧阳云忽然添了一句。



    “你俩也别吵了,咱们团结一致,还是攘外先安内吧!”房莉莉赶紧说。她怕欧阳云和贾媛媛再吵起来。



    “是啊,拉勾吧,两位侠女。咱寝室,今后可就看你俩了。一个多谋善断,一个运筹帷幄,都是萧何、子房之才呀!”戈小星引经据典,这次似乎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是啊,是啊,不是自我表扬,我这个人啊,比诸位强的一点,就是不往心里去。你说是吧,花容妹妹!”吴萍骄傲地T起她那本来就因为穿紧身衣而突出的X部后,转身又向尹花容求论据。



    尹花容笑而不答,似乎又成了沉默的一员。



    贾媛媛和欧阳云相视一笑,估计积怨就此化了。



    “还萧何、子房呢,先说说,我该咋办吧?”岑碧琼在问戈小星,又似乎在寻求大家的支持。



    “怎么办?想爱就爱呗,顺其自然呗,有啥了不起的!”戈小星说话又有点没心没肺了。



    “所有的顺其自然,都是无能为力的借口!有些问题,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有的事情,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尹花容忽然蹦出这么两句。



    戈小星也不让尹花容,道:“我这也就是先抛块砖,谁有玉的话,尽管砸过来好了。”



    午后的天空中泛出了些阳光的影子,虽然不够出色,但已经相当不错了。午休进行到一半,大约三点的时候,蒯晓松几乎从被窝里拉起了戚响,说想去打篮球。



    戚响懒懒地说:“平时咱俩比赛,睡到五点我就扛不住先起来了,今天你咋坚持不住了?”



    迷瞪着眼睛的寻白羽听了,嘿嘿笑着插嘴说:“这还不简单,爱情的伟大力量呗!”



    蒯晓松听了说:“小寻你一边呆着去!我看杂志,专家建议每天睡眠不要超过24小时,有个差不多就行了,咱们别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好不好?!”



    戚响听了,呵呵笑着,重新蒙上头说:“你蒯晓松是前有木棍疼、后有小岑爱,可我老戚还他妈是孤家寡人一个,跟你比,特没劲!”



    蒯晓松笑着说:“还有人疼爱呢。我脚现在还疼呢。要不我就跟岳冬他们几个去踢足球了。对了,闲了,我请哥几个出去录像厅看英超联赛,棒着呢,今年2月20日才成立的超级联赛呀!”



    正说话的当儿,笃笃笃,有人敲门了。伴随着敲门声,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喊:“蒯晓松在吗?请开门!”



    蒯晓松怕是岑碧琼,赶紧对大家交代说:“都素质高着点,躺着别动啊!”说着,给戚响放下了蚊帐,然后又赶紧拾掇了一下自己的铺位。



    开门后见门口站的是戈小星,蒯晓松有些诧异。他也不避嫌了,就说:“我以为你和岑碧琼一起呢,怎么,就你一人吗?”



    “一个人怎么了?难道我怕你不成?”戈小星大大咧咧地背着手倚在门框上后,先扫视了一眼整个看上去凌乱的寝室,皱起了眉头。



    “欢迎,欢迎,欢迎戈小星光临啊!”蒯晓松欠身,一只手背着,一只手做了个很专业的“里边请”动作。



    “不用了,我是来传信的。你自己看吧,我就不进你们这鬼地方了!少活三千年!”戈小星伶牙俐齿、咄咄逼人,听得蚊帐内的戚响和寻白羽等人吃吃笑出声来。



    “活三千年?小星,真没看出来,你有长寿基因呀!”公东高晃晃悠悠地拿着一张撕扯成了废品的报纸,好像是刚从厕所出来,接住了戈小星的话。



    戈小星看了公东高一眼,说:“拿份报纸上厕所,假装你是读书人呀?”随后,他把一封信递给了蒯晓松,转身踩着地板阔步而去,大有点牧羊前的苏武般的大汉使节遗风。



    “幸福,真JB幸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公东高就在寝室门口艳羡上了蒯晓松。



    戚响则起身在蚊帐里对公东高举起了拇指,盛赞他话中有话,维护了寝室的尊严。



    蒯晓松急不可耐地到自己书桌前,用小刀小心割开了那个洁白的、除了印刷体,一个字都没写的信封。



    “嘿,你这家伙,平时拆家信不都是直接撕开吗?”起来的寻白羽也觉得蒯晓松变了。



    “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爱会改变一个人的——”公东高几乎是长叹一声。



    ———————————————————————————晓松你好:



    我是岑碧琼。今天中午我久久不能平静,原想晚上再约你出来谈谈,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你写封信。



    首先我想坦率告诉你,这封信不是我写的,因为我没有这么好的文采,但这封信所要表达的,却是我,真实的意思。



    说实话,我至今记着你第一次请我看电影给我找座位的那副傻样子。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你的真诚,也感受到了被人喜欢的甜蜜和幸福。但今天很奇怪,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回到宿舍后,我忽然有一种负罪感,甚至觉得很懊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哪里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晓松,我想问你,我们这个年龄懂得爱情吗?也许你会说,你懂。但我想告诉你:爱情不是两个人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甜言蜜语,朝夕C绵。甚至不是紧握双手。而是为了对方成为更出色的人!



    我相信,我们彼此,都想让对方更加出色。因此,在这个懵懵懂懂的季节,我们需要放手,需要适可而止!



    我知道,这对我们很残酷,但现实,就是这样。我们还很小,而我们前面的路,则很长……



    ———————————————————————————



    因为岑碧琼的这封信,也因为天气的缘故,蒯晓松忽然觉得自己冷得开始直打哆嗦。除了头脑里瞬间有了断电的感觉,蒯晓松还有一种想哭无泪的感觉。



    好在自从蒯晓松和曹闹闹打架后,公东高、戚响、裴辈斐几个人现在说话和做事,都知道适可而止了。



    为了掩饰这一切,也为了让自己清净一些,蒯晓松轻轻走出宿舍,漫无目的地向校园深处走去。



    林荫道两边的操场上许多人正在踢足球、打篮球、排球和羽毛球。也有一些情侣模样的学子大白天的就在绕着跑道转悠,或者背靠背坐在草坪上看书、闲聊什么的。



    远远地,张宝、岳冬等同学在低下去足有七八米的那个粗糙的小操场上踢着球。见蒯晓松过来,都喊着,让他一起玩,岳冬还很精确地将球踢到了蒯晓松身上。蒯晓松苦笑着,敷衍着,就是懒得理会他们。



    风似乎凉得透背。半月湖里是一片残荷,污泥散发的腥臭味在这种不死不活的天气里分外清晰。蒯晓松躺在湖心亭的长栏杆边一遍遍看岑碧琼那封绝交信。



    这里刚才是属于一对情侣的。蒯晓松有点找茬般的到来,产生了《动物世界》里非洲鬣狗入侵狮子领地的效果。



    蒯晓松经常去找的潇湘师大的那个老乡叫晁拓,今年就要毕业了,工作大概找到了云南景洪的一个什么矿。因为也算是蒯晓松爸爸的学生,晁拓对蒯晓松的照顾几乎是全方位的。



    蒯晓松刚入校的时候,晁拓就教蒯晓松如何区分学弟学妹和学哥学姐。晁拓说,晓松你要注意观察。你看那些穿长裤、长裙的,肯定都是清纯的学妹,而穿超短裤、超短裙的就是你F骚的学姐了。穿运动鞋、牛仔裤的,都是和你一样青涩的新学弟,那些大大咧咧穿个拖鞋和大裤衩,甚至光着膀子招摇过市的就是老生了。记住,打饭、打水或是打球,别冒犯老生,大学也跟监狱差不多,也是讲先来后到的……



    晁拓还给蒯晓松提了个交友“八交九不交”要求:八交是——胜己者、盛德者、趣味者、肯吃亏者、直言者、志趣广大者、惠在当厄者、体人者。九不交是——志不同者、谀人者、恩怨颠倒者、好占便宜者、全无性情者、不孝不悌者、愚人者、落井下石者、德薄者。



    蒯晓松当时听了,自然对晁拓的学识和见识佩服得五体投地、六根发痒、七窍生花。就差像宋江对晁盖一样,纳头连连拜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



    但后来蒯晓松在315寝室搬出这个交友“八交九不交”理论显摆的时候,林雪却告诉他,这其实是曾国藩同志的理论,并解释说,“惠在当厄者”的意思就是别人困难时能给以恩惠,跟雪中送炭差不多。他还让蒯晓松到图书馆翻翻《曾国藩家书》……



    “是晁哥吗,我是晓松啊,我想找你说点事……”下午快五点的时候,已经在风中躺了近一个小时的蒯晓松不知怎么想的,最后一屁股坐到了传达室内,拨通了晁拓宿舍的电话。



    听着蒯晓松用失魂落魄的语调报告他和岑碧琼的事,晁拓呵呵笑着,在电话中说:“你这小老弟倒实在。咱中国啥都缺,就不缺两条腿的人。中华美女千千万,今天不行明天换!那个女孩我大略见过的,比她好的多了去了,一省一省的,干嘛一棵树上吊死啊?”



    蒯晓松幽幽地说:“你说的是个屁。爱情不轮到你自己头上,你永远体会不到!”



    晁拓听到蒯晓松认真了,说:“爱情?你懂个屌蛋爱情,你以为夫妻肺片真是人肺做的?你以为老婆饼里真能吃出老婆?还爱情!也不怕酸掉牙!”



    “但我是真的。我觉得是爱情,它就是爱情!”蒯晓松坚持说。



    “你小子咋这么不开窍呢?大哥我跟你说吧,看《笑傲江湖》没?看了你就明白了,每个男人一生都会遇见四个女人。第一个是岳灵珊——你爱她,但她不爱你;第二个是仪琳,她爱你,但你不爱她;第三个是东方不败,一个你爱她,她也爱你,但最后不能在一起的人;第四个是任盈盈,一个你未必爱,但最后总要在一起的人。”晁拓说的口若悬河、头头是道。



    “打住打住,少扯闲蛋,那是小说,你知道不?我说的是现实,虽然乔丹也说‘下一个’是最好的,但问题是,现在我爱的那个人不爱我了!”



    听到小老弟居然跟自己撒气了,晁拓也火了,说:“看看你那熊包样子!你还是爷们不?想不通?想不通就用话筒砸自己脑袋,就用头往门上撞,就拿拳头去砸树干!就一点小屁事,能死你了!”说完晁拓在那边摔了电话。



    人的情绪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晁拓的这一番当头棒喝,反倒让蒯晓松笑了,也感到轻松了许多,宛如一个被放掉了一半蒸汽的高压锅。



    “打完了,晓松?!”蒯晓松放下电话的时候,却见曹闹闹在他身后站着。自从打了一架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同亲兄弟一下降到了大使级。今天曹闹闹忽然主动开口,也大大出乎蒯晓松的意料。



    “啊,是的。他奶奶的,老乡欠我钱不还。我都揭不开锅了!”蒯晓松勉强笑着,对曹闹闹说。



    曹闹闹微微一笑,说:“晓松,看来咱俩真就算相识了!”



    说完,曹闹闹给家里打开了电话。



    蒯晓松也感觉到了曹闹闹的不满情绪,便索性站在一旁,耐心地等曹闹闹打完电话。



    曹闹闹挂了电话站起身的时候,蒯晓松忽然伸出手说:“闹闹,不瞒你说,哥失恋了,咱俩和好,怎么样?”



    曹闹闹在吃了一惊后觉得又气又好笑,就说:“失恋?你蒯晓松还会失恋?!再说,你失恋跟我有什么关系?跟咱俩和不和好,有个屁关系!”



    见传达室外面开始打饭、打水的人进进出出,蒯晓松看着曹闹闹说:“你先别激动,我已经把你重新当朋友了,你一定要原谅我,咱们到外边的游戏厅边玩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