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鱼卜丁、铁扒大虾、黄油鸡卷、馏猪排、烩牛尾、鸡蓉鲍鱼汤……
虽然晚餐丰盛得令人眼花缭乱,但除了欧阳林和吴萍那个头发有点稀疏的姑父,贾媛媛等人看上去似乎都没一点胃口。
快23点了,还在厨房里大忙二忙的吴萍姑姑挑开珠帘出来后,见到一桌子大菜几乎没人动,就埋怨正在和欧阳林推杯换盏的吴萍姑父说:“尽晓得获九(喝酒)!招呼凯(客)人呷(吃)菜撒!”
吴萍在抿口汤后,批评大厨说:“姑呀,怎么做的都是庸才(硬菜)哒,整一个动物世界!不晓得呷(吃)多了油腻不好吗?我们绿(女)娃子喜欢清淡撒!”
她姑姑听了说:“晓得你们写秀(学校)呷(吃)不好,想给你们不不(补补)的。要不,再消锅(烧个)青菜,你们呷(吃)盖(干)饭,要得不?”
贾媛媛大概觉得一桌子人都对不起好客的主妇,笑着站起来恭维说:“不用,不用,吃好了!吃好了!阿姨真的可以开餐馆了,真是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很享受,看着就让人觉得吃饱了!”
吴萍姑姑听了,笑着说:“你个妹子,是赞我?还是批我哒?看着就包(饱)了,不是学(说)我的才(菜)不好呷(吃)么!”
大家听了全笑。欧阳云便给贾媛媛圆场说:“小贾的意思是看着很享受。阿姨的菜真好吃,但我们怕胖。据说,女孩子反手能MO到肚脐眼的身材就是好身材,我早就MO不到了,所以需要忌嘴减肥。”
“我才不想减肥呢!”戈小星故意大大地夹了一筷子馏猪排,说,“爸疼妈爱阿姨亲,纵撑死,也是一种幸福和大美!”说完,就以一副暴发户的吃相大啃那排骨,看得吴萍的姑姑满心欢喜,就跟觅到知音一般。
窗外月儿正圆,就像桌子上那碗鲍鱼汤。
刚才坐车过来的时候,欧阳云留意到,位于洞庭北路的吴萍姑姑家,其实就在郭沫若题写校名的那所小学后面的家属院里。吴萍还介绍说,他姑父54岁就官至巴陵石化副总,要说也不差的了,因为前面广场上,多少54岁的下岗大妈还在跳舞赋闲呢。
只是这些年,小丑当道,沐猴而冠,她姑父深受排挤,一直比较郁闷。时常感叹“领导都是生出来的,而不是干出来的”,要是玩真的,他“用一道小学数学题,就可以将对方玩趴下!”
从7楼的窗户里望去,整个洞庭湖和长江明晃晃地,尽收眼底,让人瞬间就会产生天水一色、灌窗而来的幻觉,真的是一派好风水。
只是附近那个城中村太有碍观瞻、太大煞风景了。
欧阳云不明白,那些挤挤挨挨在一起的楼房,其主人,为什么宁愿盖那么多外面贴满了瓷砖的、华而不实的、根本与周边建筑不搭调的住所,也不会给孩子买张能睡的C和学习的用的桌子。因为透过很多扇窗户里的灯光,她能够清楚看到,许多孩子就趴在破破烂烂的一张桌子或堆满了杂物的一方榻上在看书,或者看电视。
这阵子,欧阳林已经把吐着湘泉酒气的吴萍姑父让到了沙发上,开始品茗。吴萍姑父喝了点酒后,好像又在那里骂自己的D头上司,用的还是略带些京味的普通话:“在位时,消遣我,临走了,却来和我谈感动,感动你马勒隔壁!”
陪着吴萍姑父呷了几口著名的“君山银针”后,欧阳林起身说要走。太晚了,他也不便招呼女孩子们去他家玩,只说,明天他到岳阳楼边的仙梅亭等她们,让大家早点休息,自己出去随便坐个车,十几分钟就到家了。
摇摇晃晃起身送客时,吴萍姑父又啰里啰嗦地拉住欧阳林的手,知音对知音一样谆谆教导说:“有时候,耳朵比眼睛还重要,很多东西用耳朵听,比用眼睛看好。一个人假装开心,但声音就装不了。细心一听就知道了。”
姑姑忙着收拾那一桌子菜的时候,吴萍就带着贾媛媛、欧阳云和戈小星,通过阳台来到了姑姑家的阁楼上。然后指着远处灯光灿烂的岳阳楼说:“这地方还行,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誉。不过,我总觉得现在的那楼缺乏一种威严和气魄,小里小气的!”
贾媛媛大概看过有关岳阳楼的书,就说:“建筑是一个时代的缩影。那滕子京集资重修的岳阳楼,在明朝崇祯年间毁于战火,应该是让李自成的农民军给烧掉的。现在这个盔D木结构的,是满清光绪年间岳阳知府张德容整修的。据说,为了防洪,还将楼向内迁了6丈有余。”
欧阳云说:“我说呢,找不到范仲淹笔下那种衔远山、吞长江、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北通巫峡、南极潇湘的感觉。”
吴萍说:“看景不如听景,文学和现实永远是有落差的。我觉得中国历代文人都喜欢吹牛皮,堪称广告界的祖师爷!所谓江南三大名楼都不过如此!最过分的是那个柳宗元,你们到永州去看看就明白了,把一个破石潭写得神乎其神,真是少见多怪!他要到台湾的日月潭,不扑通一声跳进去才怪呢!”
贾媛媛笑着说:“日月潭那个名字,我觉得就是寄托了对大明江山的一种哀思。因为日月合起来就是个‘明’字嘛。不过我想,唐宋的岳阳楼应该也是有中正大气的汉家风范的!这满清鞑子进中原后搞得东西,当然就小气了。”
戈小星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说:“媛媛,你好像对清朝很有意见啊!我还第一次听人称呼大清为满清鞑子!”
置身明月清风、湖光山色和历史与现实交织的浪漫与缥缈里,贾媛媛显得很兴奋,也顾不上戈小星,继续说:“其实,滕子京让范仲淹写360字的《岳阳楼记》,完全是出口转内销的镀金扬名之举!据说滕子京也是很有才学的人,在岳阳楼落成之时就写了一首词,虽然仅59个字,但文情并茂,感人肺腑,可惜没像《岳阳楼记》那样传世。”
欧阳云就开口替戈小星反驳说:“可不要小看满清!它实际控制的国土面积是很大的!即使在盛唐,对吐蕃和西域基本都是失控的。后来很多人认为清朝腐败无能、割地赔款,其实是无知。退一万步说,作为外族封建王朝,人家割的可是自己祖宗征伐来的土地啊!从石敬瑭算起,其实在咱汉人手上,丢掉的土地还少吗?!”
贾媛媛听了说:“成吉思汗又如何?今天的俄罗斯都是金帐汗国的地盘,也没见他修过什么楼、建过什么工程!伟大领袖都笑话他没文化,只知道弯个G射个大雕什么的,整一个打猎放羊的文盲!”
欧阳云说:“切!他还好意思笑话人家成吉思汗!中学时听老师说,他老人家曾讲‘你们是早晨**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最终还是你们的’。当时我还升腾起了一种要做世界主人的责任感和豪情!现在,太阳都照到屁股上了,我才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的。现如今,不论是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远,满眼都是红二代和高干子弟,哪有咱其他人的事?!有次我在图书馆查资料,才偶然发现,他那番话是对当时在莫斯科大学留学的高干子弟们说的!他讲的不错,但我们理解错了!也都有点自作多情了!人家说的‘你们’,并不包括我们!”
吴萍理了理纷乱的头发,呵呵笑着说:“你们,你们怎么这么无聊啊!动不动就像范仲淹那样忧国忧民、谈历史说现实的!别说人类,地球就是浩瀚宇宙里的一粒灰尘,甚至连灰尘也算不上!谁说那么多都没有用的!历史不会听哪个人的,世界只会按照宇宙的方式运转!”
此时传来了鼾声。吴萍等人回头,见戈小星已经像只小花猫一样蜷缩在阁楼里的一个藤椅上睡着了。
贾媛媛笑着说:“小星这家伙,永远都是虎头蛇尾!别人不在状态的时候,她活跃得跟猴似的,正让她玩的时候,反倒睡着了,真是大煞风景!”
吴萍说:“让她睡吧,兴许在梦里还能见到小乔姐姐或者周瑜哥哥或者鲁肃和诸葛亮呢!”
欧阳云就问:“据我所知,小乔可是媛媛在吴中的老乡啊,她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啊?”
吴萍说:“我也奇怪,莫不是她作为光荣的军嫂,来这里慰问战士了?!明天我带你们去看,岳阳楼下有个三醉亭,小乔墓就在亭子北边一点。”
贾媛媛笑着说:“你还不如说小乔是文工团团长,她是到这里慰问演出而因公殉职了呢!其实,名人就是资源,咱国家历来就知道傍名人!我知道的鲁肃墓,就有好几处呢。除了他老家安徽定远,似乎武昌和岳阳都有。反正弄件鲁大都督穿过的衣服,或者臭袜子什么的随便一埋,就可堂而皇之地作为衣冠冢来祭奠,并让人膜拜了。”
欧阳云也笑说:“臭袜子都被膜拜,这不正说明人家流芳千古么?说实话,三国里面我还是最喜欢鲁肃这个人的。就是不知道他帅不帅?!”
吴萍说:“欧阳,你是喜欢鲁肃的忠厚老实吗?其实那是小说演义的。真实的鲁肃智商应该跟周瑜一样高的。你想啊,政治是恶人玩的游戏,能够接周瑜三军总司令兼国防部长的班,靠忠厚老实行吗?!肯定也是个老谋深算、老奸巨猾、阴狠险毒的老不死的……”
后来,四个女生睡一屋的时候,还谈及了信仰问题。欧阳云说,她外婆是回族人,连沾过猪油、炒过菜的筷子都能察觉并不用。吴萍就说,她这个姑父是典型的北方军人,不吃大肉就不能活。她妈她舅她姨以及表弟表妹们都没有忌口,逢年过节,姑姑给一大家子人做菜,也从不忌讳什么。贾媛媛则说,她奶奶信佛吃素,也没约束过任何人,并在最后总结说,看来,真正的信仰是来约束自己,而不是去管教别人的……
次日上午,四个女生乘船,于君山日出、洞庭渔歌里,看到了刘禹锡曾经见过的“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后,又领略了让杜工部感受了良久的“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以及孟浩然看到的“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最后,在李白“日落长沙秋色远,不知何处吊湘君”的心境中,绕过那著名的点将台,踏上了岳阳西城墙下的金色沙滩。
那金沙滩上聚集着不少人,其中有对30岁左右的男女,正坐在近水的地方往身上抹着沐浴露。那女的穿件连体泳衣,男的仅穿条泳裤,两人全身湿透。
戈小星在一脚踩进沙土并拔掉了鞋子之际,贾媛媛迎面就见三具枷锁形的、类似铁锚的铸铁物件斑斑驳驳横在那里。同行的七八个游人驻足观看这批据导游称可能是晋代造的东西,都赞叹不已。
一个退休老干部模样的人,大概耳有点背,听了导游的讲述后,用东北话激动地说:“近代咱可没少受西方那些熊玩意儿的气!你瞅介嘎达(看这里),他们连几块铁也不放过!要不是毛煮稀(主席),我们都还在水深H热中,哪有机会出来玩啊!”
他那年轻点的老伴就凑近他耳朵大声纠正道:“人家导游说是晋代。就是,就是,就是王羲之写字的那个时代!那时候西方列强还在他妈肚子里呢!别一听‘近代’就激动,小心你的心脏病!”
戈小星暗笑着,偷偷跟着那打着“湘旅”小黄旗的女导游听了一会儿讲解,回来就跟坐在沙滩上歇脚的吴萍、欧阳云、贾媛媛说:“我总算闹明白了!这三个玩意儿叫郑和铁锚,又叫飞来剪,是用来固定船或者镇水用的,还可能是用来镇城的!”
吴萍听了,笑着说:“小星呀,你专业点好不好呀!怎么跟编《新华字典》的那些人界定的、地、得的用法一样。你不说,我们还觉得很清楚,那就三大铁锚。你这一说,我们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了!”
戈小星不服气,冲吴萍说:“你才新华字典呢!我是听那专业导游说的!你就不能容许人家进行学术讨论吗?!”
吴萍说:“狗屁学术,几个铁疙瘩,研究透了也没用!中国就不缺这类不干正事、专吃干饭的熊专家,连砖头都不如!”
贾媛媛笑着对吴萍说:“昨晚你还批评我们动不动谈历史说现实的呢,没想到你自己也不能免俗!”
吴萍咯咯笑着说:“看来,这些东西已经渗透到我们的思想和生活,我们每个人都绕不开,且无法逃避啊!”
说话间,四个人起身,拾级而上,通过那拱形的岳阳门,来到了张着六只胳膊,像要拥抱蓝天和白云,并想要拥抱洞庭湖、想要拥抱天下的岳阳楼下。
眼前的岳阳楼,给贾媛媛的感觉,就跟楚地的诸多女孩子一样,个头不高,但身材不错,且穿着很有特色,还特别耐看。
毕竟是学设计工程的,贾媛媛仰头观看的仔细。见那3层木楼,先以4根楠木大柱承负,再用12根不知料的圆木柱子支撑起2层,最外面以12根梓木檐柱D起高翘的飞檐。全楼的梁、柱、檩、椽等,全靠榫头衔接,它们相互咬合,彼此牵制,结为一体,如同高手下的一局好棋,又像名家讲的一个天衣无缝的完整故事。
观,再观;看,再看。贾媛媛不禁叹为观止。不想骂人的她,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暗骂,现代鼓捣出的许多所谓“鲁班奖”的钢筋水泥物件,都算个屁呀,简直有辱鲁班!
当然,细心的贾媛媛也看到,那些柱子甚至对联之上,仍旧免不了被人用刀子刻上了诸如“路培国到此一游”等字眼。禁不住又想批评吴承恩,觉得自从他在《西游记》里让孙大圣在如来佛的中指上写下“齐天大圣到此一游”,中国的名胜古迹就屡屡被后来的模仿者给轻薄和糟蹋。国人真的是学坏容易学好难啊!
欧阳云则觉得那形状酷似将军金盔的楼D很雄伟、很阳刚和超凡脱俗,就用手比比划划,想着回去怎么用钢笔线条将之勾勒出来。一旁的戈小星见了,饶有兴致地问:“欧阳,你在比划什么呀?”欧阳云就认真地说:“我画上帝。”
戈小星觉得莫名其妙,又问:“你又不知道上帝长什么样,还乱比划!”欧阳云说:“等你回去就知道了!唉,咱学校可真是个扼杀创造力的地方!非圆即方。古人把建筑设计成头盔模样,真不简单!”
戈小星就说:“欧阳,我觉得你和媛媛还有吴萍,越来越像了,你们每天好像都觉得自己是鹤立鸡群,有本事你就离开那群鸡啊!”
欧阳云笑着说:“小星,你误解我们了,我们只是指出了一种客观存在。其实,发现问题才有助于解决问题。最近啊,我正考虑着为孩子们设计一款凉鞋,通过调节三个主要组成部件,这种凉鞋可以‘长大’多次。这样,我就可以解决孩子们总是因为生长发育太快,而一双鞋子穿不多长时间就得丢的问题。”
登楼远眺够了大江奔流、云影波光的万千景象,又品读了那幅著名的百字长联后,四个女孩来到了传说中的小乔墓流连。直到中午累了,才到了岳阳楼侧旁的仙梅亭歇脚,等待欧阳林的到来。
据欧阳林说,巴陵人吃蛇由来已久,以烹调姜辣蛇闻名湘鄂川。姜辣蛇的美味尤以本市工农路上的那些不起眼的小店为甚。
前两年,欧阳林在巴陵一中住校时,曾多次和同学出入工农路的那些个蛇餐店。刚开始有同学点菜吃蛇时,欧阳林也是极力反对,跟赵忠祥在电视上那样,婆婆妈妈地说,保护野生动物就是保护人类自己。但几个同学在笑了他几回“迂腐”和不讲逻辑,尤其是试着品尝了那蛇餐美味之后,欧阳林就默默接受了现实。
与四个女生会合后,贾媛媛见欧阳林今天专门换了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还打了个天蓝色的连带,一副精神焕发的帅气样子。
“蛇餐其实很好吃的!”欧阳林说这话的时候,就让人觉得他的口水已经在嘴巴里徘徊了。
坐在出租车副驾驶位置上,欧阳林用家乡话指挥着司机左转、右拐、直行,12点40分的时候,终于到了那条破旧的工农路上。
最终,出租车在一家标有“龙争虎斗”的小餐馆门前停住了。大概正是生意火爆之际,贾媛媛下车后见大厅内已经满座,且几乎每张桌上都有一盘或几盘黑黑的、或剁成了一截截或切成丝丝缕缕状的菜。
为了表明是货真价实,“龙争虎斗”餐馆的门口还放着一个大大的铁网蛇笼。细看,那笼子里几十条蛇像一大盘乱麻绳般纠缠在一起,看着真的很瘆人。
贾媛媛在扫了一眼那蛇笼后,感到自己的食欲已经被恶心所代替,担心晚上会不会做恶梦。吴萍视而不见,欧阳云无动于衷。只有戈小星觉得好奇,居然驻足弯腰,开始慢慢细看。
就见那些蛇大多有拇指粗细,二尺来长,有的看上去还是一家几口。估计大概跟北方人喜欢吃鲜嫩的小羊羔一样,南方也有人喜欢吃孵化后不久的小蛇。所以大笼子里还有一个小笼子,里面像幼儿园一样养着十五六条比筷子粗点的、憨憨的小蛇。不过,由于天热或者可能是被关的时间长的缘故,那些像罪犯一样的蛇,大多懒懒散散,大都是一副行将就木、听天由命的样子。不时也有三五条蛇昂了头、吐着红色的信子对进进出出的人示威和抗议,但很快,它们就被餐店的伙计用铁钩子熟练地勾出,扔到一锅滚烫的热水里,片刻间化为一根橡皮条……
欧阳林宛如九纹龙史进请鲁提辖吃饭一般,在寻了个齐楚座儿后,招呼四位女士坐定,在服务生过来热情地倒栀子茶之际,才向门口的蛇笼走去。
忙着操刀宰蛇的那个像柳宗元的山水文章般短小精干的男子见了欧阳林后,笑脸相迎,操着永州口音问:“帅锅(哥),来好多塞(要多少蛇)?”
“两吊(条)菜花色(蛇),姜要轻,辣椒多放,烹八成熟!”欧阳林用行家的口吻说。
就见那男子熟练地从铁笼里勾出条菜花蛇来,在小心压住笼子后,右手乘势握了蛇头,在蛇身将要缠绕他胳膊之际,左手的剪刀已经咔嚓一声剪了蛇头。那蛇身在痛苦地扭曲了几下后开始僵直,早被他顺手丢进了身后那个沸腾的大铁锅里。
不到三分钟,沸水里漂起的蛇身就开始掉皮,露出泛白的肉来。这边的小个子男如法炮制第二条之际,那边的一个胖厨师已经动作麻利地用大漏勺捞起那用沸水净过的蛇身,像收拾带鱼一样开始给蛇去皮、掏内脏、洗内腔,并剁成二三寸左右的节,以备精切或直接进行烹饪……
———————————————————————————
因为这个星期天晚上又纠集了另外几个认识的巴陵女孩和贾媛媛、欧阳云、戈小星一起进行了热闹的生日PART,吴萍她们从巴陵回来,已经是周一中午了。
三个女孩累累地刚推门走进701寝室,正趴在桌子上吃饭的岑碧琼就夸张地说:“你们可回来了!我们都快急死了!再不回来我们都要下决心报案了!”
吴萍笑着说:“计划不如变化,变化不如随机发挥。我们还没玩够呢!”
贾媛媛则问岑碧琼:“早上你给我们请假了吗?潘老师他们知道不知道?”
岑碧琼回答说:“你说‘老板’呀!唉,他都是纸糊的金刚过大江,自身不保呢,还能顾得上你们?倒是那个林雪昨天很晚了过来找过你。今天上午他还问我,你们几个怎么没来上课!”
“哼,他又不是班干部,凭什么问我们没去上课!”戈小星埋怨着林雪,首先懒懒地躺在了铺上。
贾媛媛笑着说:“他找我干什么?他应该找欧阳才符合逻辑呀!”
此时,吴萍和欧阳云已经开始忙着洗漱或换衣服,贾媛媛就进一步问岑碧琼是怎么回事。
岑碧琼说:“你们不知道啊,班上的张宝昨天回家了。他原名竟然叫赵春!据说因为这个,‘老板’也被学院给处分了!”
“什么?张宝回家了?怎么会是这样?”贾媛媛惊讶地问。
戈小星也一骨碌翻身坐起来说:“怎么会是他呀!他那么本分,见女孩子都躲,我觉得回家的应该是戚响才对呀!”
岑碧琼说:“唉,造物弄人,现实就这么残酷!学院勒令退学的通知,是你们走的那天下的。昨天,院保卫科就来人下逐客令了!可能因为对这个事接受不了,或者不平衡,昨晚,林雪到我们宿舍楼前发酒疯、闹事,说要找媛媛你……”
“他不平衡,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怎么那么奇怪呀!”贾媛媛感到莫名其妙,并有些生气。
戈小星在向岑碧琼炫耀蛇餐如何如何好吃的时候,门外楼道里忽然传来了吴萍骂着让别人滚的声音。
欧阳云拿着牙具进门后,笑着说:“那个覃于康,来得还真够及时的!一分不差!”
贾媛媛就往欧阳云身上释放情绪,说:“欧阳你还笑!张宝同学昨天都被勒令退学回家了,你知道吗!”
岑碧琼在一旁纠正说:“是赵春,他是冒名张宝的!”
欧阳云一下子听懵了。贾媛媛继续道:“不管他叫什么,我们总是失去了一个好同学……”说着,贾媛媛禁不住开始掉眼泪。
见贾媛媛第一次哭,欧阳云、岑碧琼和戈小星也显得很伤感。
欧阳云幽幽地说:“没想到出去两天,班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戈小星也低声说:“早知道这样,以前我就不捉弄他和宽云翔了……”
吴萍虎着卸了妆的脸进门后,尾巴一样跟来的覃于康笑嘻嘻地站在寝室的门槛上,歪着身子旁若无人,看样子是不准备走了。
贾媛媛被覃于康故意游手好闲弄出来的、门的那种让人崩溃的咯咯呀呀、咯咯呀呀的噪声给刺激了,忽然收住眼泪,猛地拿出寝室长的威风来,一步上前就指着覃于康喊:“覃于康,你个混球!我现在正告你,马上消失!我们都正烦着呢!”
戈小星也握握拳头说:“覃于康,别惹我们发火啊!再前进一步,我肯定揍你,不信你就试一试!”
覃于康可能没料到会连碰三个大钉子,就跟大宋枢密使童贯接连遇上了水泊梁山的三个女杰一样,自是没趣,看看贾媛媛,又看看戈小星后,灰溜溜转身,像自我安慰一样,吹着口哨摇摇晃晃地走了。
“这死鬼,真是阴魂不散、死皮赖脸!”吴萍骂着,重重地坐在了铺位上,发出了咯吱一声。
贾媛媛就轻轻上前,对她说:“班上的张宝走了,我觉得很难受,并不是针对你的……”
戈小星也帮腔道:“对覃于康这种人,好态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礼貌就是浪费时间,因为他会把你的礼貌当成软弱和好欺负!”
吴萍叹了口气,像在自言自语,说:“难受又能怎么样!不过是添个忧伤,虽然我跟他没交往,但毕竟同学一场啊……”
欧阳云接着说:“我们考个大学多不容易啊,让他说让走就让走了,这学院也太狠了。”
岑碧琼就说:“这是个原则性问题。这里本身就不属于他,属于这里的,应该是那个真正的张宝!就是不知道,那个真张宝是不是要比他帅!”岑碧琼本想调节一下气氛,但女孩子们哪有心情!
“都,都吃饭去吧!”戈小星说着,开始找自己的餐票卡。随后,她显得很着急,并气急败坏,大喊:“我的包,我的包呢?我的包去哪里了?肯定是忘火车或是公交车上了……”
———————————————————————————
阳光牛哄哄地,觉得自己无缘无故地普照着大地。学生食堂边洼地内的那个大草坪上,三三四四地散落着一些吃午饭的男生女生。
尹花容和房莉莉坐在戚响对面,一边吃饭,一边和戚响说着话。
知道自己错怪了戚响,中午这顿饭是尹花容执意为戚响刷的卡。
从3月份开始,新的学生食堂上了电子餐卡系统,再也不用菜票和饭票了。于是,班上那个寻白羽,又开始宝贝般地收集起了大家弃用的那些票证。
前一阵子,统一打着号码的磁条餐卡发到班上后,因为尹花容的卡号是8888号,引来了许多同学的艳羡乃至妒忌。
公东高第一个说:“这个号码可是百年一遇呀!咋就给我们的花容了!我觉得学院应该拍买,谁出的价格高,就给谁!”
董坤则开玩笑说:“我愿用自己的一身来跟尹花容换这个号码。”
戈小星听了,就骂道:“你们这些男生可真无聊,叭叭叭叭,用枪打死你们!咱中国文化里除了八仙过海,就没八的什么事,而是三四五和六九的天下,真没文化!”
贾媛媛也说:“我就奇了怪了,你们怎么那么喜欢八呀!不就是广东人讨个‘发’的口彩吗?花容要是以后用这个号续费,别人还以为她在叫爸爸呢!”
当时,尹花容拿了卡后,就大声问:“你们谁是8887号或者8889号?”远处的戚响就举手说:“我是,我是8887号!”但不知为什么,尹花容并没理会戚响。
公东高看看自己的号是4367,就说:“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老戚,你真能逼扯!”直到和戈小星等人在董坤书桌上的领卡登记表上查到戚响确实出言不虚后,才“喔”了一声。
这之后,就发生了戚响给尹花容写信的事。
“……不管怎么说,你留下来我就安心了。”戚响笑着说。
“遗憾的就是,我把你那么好的两张邮票给撕了,我实在是太冲动了!”尹花容看着戚响说。
“是我让你生气了!两张邮票算什么,我当书签用了十几年,你不说,我还不知道那是稀缺品。你要喜欢,我回家再找,我估计我爸抽屉里还有。”戚响说。
尹花容赶紧摆摆手,说:“不用,不用,那么珍贵的邮票,我不能要……”
两人的心结解开后,戚响大大咧咧地起身走了。
约二三分钟后,尹花容忽然对房莉莉说:“戚响说前一封信不是他写的,可我就是想不明白,那究竟是谁写的呢!”
房莉莉说:“前一封信,显然是要陷戚响于不义和不利境地。从谁获利的角度分析,写这封信的,一是了解戚响却跟戚响关系不好的人,再就是想对你好的人,在用离间计……”
尹花容吃了口饭,说:“除了戚响,我觉得没人对我好啊!再说,那信的水平,也不是一般人能写的。”
房莉莉说:“未必,有一种爱是不动声色、不露痕迹或者永远不会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我看林雪对欧阳云就是这样。”
尹花容忽然笑着说:“管他呢,反正以后我不会对谁再动心了。我爸说,当年他下乡插队时,有个被下放改造的老教授曾跟他说:人要耐得住寂寞,更要多读书,迟早会派上用场的。结果我爸没听。后来恢复高考后,和我爸一起下乡的那几个人都考上了,只有我爸留在了农村!”
房莉莉说:“人生无常、有失有得。我觉得,你爸至少收获了一份爱情,还有你这么一个漂亮、懂事的女儿!”
尹花容说:“也是,至少我爸妈感情现在还如胶似漆。不过今后我只想好好学点东西,否则像张宝那样被退学,就没法跟家里交代了!”
房莉莉说:“他那是冒名和掉包、更是罪有应得。学院敢于跟高考舞弊行为作坚决的斗争,就是为了维护高考公平!”
戚响走进315寝室后,咔叽一声将没刷干净的饭盆丢到门后面的铁架子上后,对一屋子人说:“他妈的,今天才知道,有人给我背后捅刀子!假借我的名义写什么讨伐尹花容的信!”
见大家面面相觑,没听懂他的话一般,戚响又扫视了室内的几个人说:“哥几个都他妈说说,这缺德事是谁干的?啊?我想着我跟尹花容的事,也只有咱寝室的人最他妈清楚吧!”
曹闹闹、公东高、裴辈斐吃惊地看着戚响,不知该说什么好。
蒯晓松首先打破沉默说:“老戚,你怎么无故怀疑我们几个?!我们是那种人吗?我们闲着没事给尹花容写信干球?我C,她又不是人见人爱的班花!再说了,我都名花有主了,闹闹他压根就不会写情书。老高就更不用说了,祖上三代穷的穿不起裤子,更没出过文化人。小裴、寻白羽和林雪三个,都是老实巴交的守法良民,他们谁敢坏你的终身大事呀!”
曹闹闹也说:“是呀,老戚,女孩子的饭吃的,但话却是不能全信的。说不准尹花容又在以别人也给她写信为名,可劲抬高自己价位!”
戚响觉得蒯晓松分析的有道理,加之又曾当着班上那么多同学面,宣布不再追尹花容了,就板着脸不再说话了。
但公东高忽然对蒯晓松说他祖上三代穷的穿不起裤子,更没几个文化人不愿意了,骂道:“娘希匹,晓松你个逼货,怎么老挤兑我!你咋知道我祖上穿不起裤子,更没几个文化人?!”
蒯晓松笑着说:“老高,你看你,跟我还较这个真!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跟你关系好,才说句大实话。”
公东高说:“屁,还关系好呢!咱国家跟朝鲜关系那是真好,怎么不说,他们穷的穿不起裤子还穷兵黩武地搞核武器?!”
蒯晓松就赶紧改口说:“我这不是让老戚听着高兴点嘛!算了算了,我收回我的话。你老高家是书香门第、文化世家,老爷子跟阿姨吵架都是五言绝句对七言律诗,行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公东高也无可奈何地笑了。
就听曹闹闹忽然又说:“老戚,我刚才琢磨,那封信肯定是你的情敌写的。他想破坏你在尹花容心中的形象,坐收渔翁之利!”
戚响躺在被子上说:“这还用说!不过,那信的意思跟我写的差不多,只是言辞更加J烈,还半文半白地骂人家尹花容,让人不齿。我生气的是他居然盗用我的名义,损害我的形象!”
“你都跟她掰了,还谈什么形象!又有什么形象可谈,切!”裴辈斐说,“听戚哥你这口音,还是放不下人家呀,对吧?”
“操,我都没追上人家,更没抱起过她,有什么放下放不下的!”戚响狡辩着。随后,他转换话题一样忽然问:“林雪去哪里了?呵呵,这家伙看不出啊,比我强,竟敢夜闯女生宿舍!不会是被抓起来了吧?妈的,咱这学校够狠够黑的,说让走人,两天内就得搬走……”
“没有,刚才我还见他和寻白羽在草坪上说收集餐票的事呢。”曹闹闹作证说。
“收集个毛线啊,咱这破餐票有什么好收集的!我那么好的珍版邮票,都被那傻妞给撕掉了。”戚响说完,不再吭声了。
———————————————————————————
这天上午,林雪按照“老板”的交代和董坤的安排,先是早早就到院保卫科写了个情况说明。随后,董坤又专门带他来到女生宿舍值班室,向昨晚他推过的那个老太太道歉。
虽然那老太太有点不依不饶,说他女婿就是“金分(军分)区的”,一个电话就能让林雪知道马王奶奶戴几个金耳环,但董坤很会来事,专门叫林雪买了一兜橘子、苹果之类的慰问品后,又当着老太太的面,狠狠训了林雪一顿,总算给足了老人家的面子,摆平了这事。
只是,昨晚上跟林雪一起喝大了啤酒的邵若明有些麻烦。不但一上午没来上课,还呕吐不止。因为一上午没人在身边照看着,他竟然故意似的,几乎吐了整整一屋子!
中午放学后,306寝室的几个舍友一进门就被熏得转身跑了出来,且个个条件反射一般,也在楼道里“呃呃呃”起来,让人怎么看,怎么像集体食物中毒。
尚枫就捏着鼻子在楼道里骂道:“不能喝拉J巴倒呗,冲什么大头鱼,撑什么红头象了,他妈的,寝室都快成厕所了……”
邵若明在酒醒后自感对不住306寝室,就一边戴着口罩清理自己在地板上的那些作品,一边咕哝说:“妈的,什么破酒,劲头邪大!”
下午第一节课是《理论力学》。林雪在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叫周寒琼的女老师下课出门后,专门来到了贾媛媛身边,说:“贾媛媛,能借一步说话吗?”
贾媛媛看上去有所预料和防备,就头也不抬地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直说吧!”
林雪见很多同学都看着他,就说:“也没什么。昨晚我喝了点酒,有些失控,向你表示歉意!也多亏你不在,否则可能就更对不住你了!赵春临行前说,让我转达对你的感谢和祝愿!”
贾媛媛抬头看看林雪,说:“他的事我早就知道。我原想提醒他,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你要有机会再见到他,也代我转达同样的感谢和祝愿!”
正说话间,“老板”进来了,看看林雪和贾媛媛,又看看其他同学,说:“我过来临时给大家开个班会。这里有份学院学生处和机械系联合下发的文件,是关于我不再担任你们班主任的事。我就不念了,下来你们自己看吧!”
见全班同学霎时凝固了一样悄无声息,“老板”笑着说:“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家也不用再去想这件事!我呢,实际上明年就毕业了,不当你们班主任是迟早的事!今天我来,主要是想借此机会再给大家强调一下,希望大家今后学习学习再学习、谨慎谨慎再谨慎,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更不要一足失成千古恨!”
“老板”留下文件要走的时候,董坤忽然激动地上前拉住他说:“潘老师,我们真不想让你走,我们到系里去,给你求情!”
岑碧琼、蒯晓松、贾媛媛、公东高见了,也围了过来。蒯晓松说:“潘老师,都是我们不好!给你添了麻烦!”贾媛媛也说:“我们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见林雪、戚响、曹闹闹、邵若明等人作为第二波,也围了上来,个个一副生死离别的样子,“老板”有些感动,说:“你们看看,多大的事啊!以后我们还要天天见的……”
沈晟就问:“潘老师,那,那谁来接你的班主任?”
“老板”说:“系里已经明确,是将来教你们电气控制与自动化专业的杜艳老师。杜老师你们或许不知道,她是清华大学的研究生,今年才分配到我们学院的。”
沈晟说:“可,可我们还是觉得你好,跟我们容易沟通。”
“老板”就看着沈晟说:“以后不许说这话!估计今后系里不会再让学生会干部当班主任了。杜艳老师是机械系第一个担任班主任的女老师,希望大家都配合她的工作,不要再惹任何麻烦事!”
曹闹闹听了,就大声说:“戚响,记住潘老师话没有?!你要无事,班就无事。”
戚响就笑着对曹闹闹说:“五十步笑百步!你还是操心好你自己吧,今后潘老师就是我的标杆和榜样!于是,大家总算开心了一点。
“老板”前脚刚走,下课即到收发室拿信件的戈小星就从教室的后门进来了,手里扬着一份红头文件嚷嚷说:“麻烦了,麻烦大了,咱学院又要犯神经了!”
大家围过来看,见那文件是院办、院团委、院学生会以及院关工委四个单位联合下发的《关于进一步做好女生宿舍保卫工作的实施意见》。
文件明确,全院将严格管理女生的住宿和出入,对女生宿舍实行统一、集中、封闭式管理。同时,女生宿舍将全部聘用专业的女性管理人员做宿管员。未经宿管员许可,所有男性,包括老师和家长,一律不得进女生宿舍……
吴萍看了文件,生气地说:“这不是把女生宿舍变成女子监狱么!”
曹闹闹也说:“不晓得这又是哪个老朽出的好主意!爱因斯坦曾说‘学校凭借恐吓、压力和权威来管理学生是一件最坏的事,它破坏了学生深挚的感情和真诚、自信,它养成了学生驯服的性格’。”
公东高听了不以为然,说:“闹闹你就不要引经据典了。爱因斯坦还有时间关心学生管理?!笑话!再说,你又不去女生宿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干啥!”
蒯晓松看了那文件说:“没事的,文件要求是一回事,执行是一回事,执行结果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看这个违反自然规律的实施意见,不出三天就会成为废纸一张!再说,就是推行了又能咋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有你的关门计,我有我的佛跳墙!”
只是事与愿违。当天晚上,学生会的钟离辉他们就按照文件要求,迅速组成了工作组,开始挨个寝室宣传和动员搬迁的事。
因为按照院学生处的规划,1栋到3栋宿舍最适合封闭,而只要将2栋和3栋的男生,与4栋和5栋的女生置换,问题就解决了。
就这样,一周后,住在3栋男生宿舍的林雪他们,开始整体往5栋女生宿舍搬迁。一时,怨声载道但无可奈何;一时,场面纷乱但最终不得不归于平静;一时,从寝室到班级,都开始了一次新的洗牌和重组……
按照新任班主任杜艳的决定——后来听董坤说,是杜老师经过一晚上的计算机提前模拟和演示,设38班的男生在搬迁到5栋一楼后,按星座进行了寝室组合。
这样,属于摩羯座的林雪就稀里糊涂和原来306寝室的邵若明、尚枫,以及317寝室的徐阳、318寝室的仇俊等人成了室友。而这个新组合的寝室,也按照新任寝室长徐阳的意见,编成了317号。
因为寝室编号,邵若明还发牢骚说,徐阳这是以权谋私、夹带私货,处心积虑地想保留317寝室的番号,硬生生让306寝室走进了历史。退一万步说,即使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加上沈建伟,原306寝室的老班底也是占了多数的。
对此,徐阳专门在全寝室的会上解释说:“3月17号系(是)我的生异(日),我喜欢317。一个请细(寝室)号又不是军队番号,总不能像周总理合并54军那样,在44军和45军各取个数字吧,那多麻烦!更不大可宁(能)。”
因为对新班主任这种所谓的星座组合法不满,睡到5栋317寝室的第一个晚上,林雪和仇俊等人一声不吭。
为活跃气氛、加强交流、增进感情,晚上10点多,黑灯大略15分钟后,徐阳首先打破了沉默。说,上高中时他靠窗坐,有天,同桌的女同学带了杯牛奶放在了暖气片上。第二节课时,那女生轻轻推了推他,说,你MOMO我的奶热不热?这句话,让他一整天都神情恍惚,完全没法听课,至今记忆犹新!
听大家没笑,徐阳又进一步说:“记得刚学睾物(丸)的‘睾’时,觉得太难写。正在我感叹说这个字太难系(时),还是我节(这)女同学说,节(这)有啥难的?上面充血了,下面才幸福嘛……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忘这个字!”
这次,除了邵若明,大家还是没笑。
就听徐阳又接再厉地讲道:“前两天,我刚得到个消息,我那当年读初中系(时),因掀女同学裙子被记过的发小,卫校毕业后现已成为市医院妇科主任医师!看来,一个淫(人)只要坚持不懈,梦想真(终)会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