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上午你来单位一下,明天有重大任务需要安排!”长假后上班第一天,林雪刚到《河洛晨报》办公室门口,公司办的陈主任就打过来了电话。林雪问是什么重大任务,陈主任神秘地说:“上面让保密,估计是有大领导要来咱公司视察或调研!”
刘吞吴没来。问一大早就到办公室看报纸的佟森,老佟说:“你问我,我问谁去?他们科级干部相当于乡镇的镇长,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说着,佟森又把精力集中在了手头的那叠报纸上,南方日报上有则新闻是,因为父亲病危,一个在外打工的儿子利用五一长假回家探望。但两三天过去了,老父亲依然没有要离世的迹象,儿子着急了,就说:“你到底死不死啊?我就7天假,这是把做丧事的时间都算进来的!”老人听了后绝食而亡。最终,儿子赶在一周内办完了丧事,回城继续打工……
本埠的一则新闻是,五一当天,一名德国小伙带朋友来洛阳参加同学婚礼,乘出租车时,把背包落在了后备箱里。本市交警通过稽查布控系统,仅用了1小时,就找到了出租车司机,并使背包完璧归赵。德国小伙想给司机几百元酬劳,但被李师傅拒绝了。
见林雪急得在办公室打转转,佟森又抬头道:“小林,我还因为你准备打扫卫生呢,要有什么急事的话,你就跟吞吴直接打电话请个假,让他安排魏芳或者小苏帮我就中!”
林雪笑着说:“没事,我再等等,说不定他马上就上来了!”
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贾淳厚跟唐秘书长打招呼的声音。估计唐秘书长又津津有味地在走廊里拉住老贾讲开了段子,就听他说:“一个女同事最近坚持穿露背装上班,我很好奇,就问她:为何总穿这么少?她听了羞涩地答:切,才不是呢,你别瞎说!我是为闻总,不是为何总……”贾淳厚自然是呵呵大笑,但林雪则感到无聊,觉得这唐秘书长整天陷在低级趣味里,也不怕腻歪。
魏芳和苏美英姗姗来迟的时候,仍然不见刘吞吴。林雪便用办公电话打通了刘吞吴手机。刘吞吴接通后听到是林雪,说:“小林,我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今天凌晨我那同学楚凯在深圳出事了,他老婆孤儿寡母的,我得赶着去帮着处理一下。办公室的事,你跟佟老师商量吧,一定要细发些,不要出问题啊!”
林雪就说:“吞吴哥,早上单位来个电话说,要来个大领导,让我先过去一下,我下午晚点再过来行不行?”
刘吞吴答应后,林雪又跟佟森说了说情况就出门下楼来,却在楼梯口遇到了梁倩倩。林雪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后,梁倩倩忽然停住脚步说:“小林,你知道吗?干冬梅老师都移民加拿大了,五一她还给我打越洋长途表示问候呢!唉,人家不想干了都能出国,我怎么就只能呆在这鬼地方啊!”
林雪很是意外,道:“什么?干老师移民了?我说怎么好久不见她了!”梁倩倩说:“有本事的人都是不声不哈地闷头做自个事,哪像我们这号人,看着风风火火、风风光光,其实抓不住自个利益!”
林雪笑着说:“梁老师你可是报社台柱子!你可能太爱这个国家和自己的事业了,以至于你不想出国,而是要以改变这个国家为己任!”
“屁!”梁倩倩也不文雅了,道:“爱国奉献、敬业拼搏都是忽悠傻子的!我就是个傻子,想当初单纯地觉得应该到你们内地锤炼锤炼自己,觉得你们内地竞争压力小些,现在才明白,理想主义是要付出代价的,不仅需要你奉献了青春献一生,奉献了一生献子孙,还需要你子子孙孙永世不得翻身!”
林雪觉得梁倩倩说的很沉重,就支开话题说:“梁老师,五一假期你开车到哪里玩了?像你这样的时尚白领,我觉得去韩国、日本和新马泰都俗了!应该是沿着九寨沟和大理一线,自驾上青藏高原才够品位!”
梁倩倩苦笑着说:“小林你那么瞧得起你老姐啊,跟你说,我是前三天看电视,后三天睡觉,昨天调节了一下精神状态,今天就来上班了!”
坐在多是老头老太太的101路电车上回涧西,无聊中,林雪就听一个穿白衬衫,打着蓝领带的男青年在神采飞扬地跟身边那个傻不拉几的女孩掰活。那青年听起来是个银行职员,他说,前两天中午,储蓄大厅没什么顾客,他正坐在存取柜台窗口内发呆,就见一个女顾客走进大厅,来到他窗口,递给他一张纸条,说是要取钱。接过纸条一看,见上面写着:兹派钟珊珊同志前往贵行提取人民币十万元。落款是中央办公厅。
“看着这极不规范的手写条,我立马断定这是个骗局,只是觉得这个骗局也太小儿科了。”男青年说,“我正犹豫着是否要报警,见那女的神情恍惚,就意识到可能是个精神病患者,于是,我指着让她去找大堂保安。”
“大堂保安看看那纸条,也不敢擅自做主,就对那女子说:你这张条子要提款,得先去街对面左边的派出所,找所长给你盖个章!那女子听了保安的话,想都没想就出门奔街对面的派出所去了。”
男青年继续讲:“想着事情就这样了了,可不到十分钟,那女子又兴冲冲地进来了,到窗口边跟我说,值班警察告诉她,为了方便群众,现在办事手续都简化了,我这条子不用派出所盖章就可以取钱!”
“这下我和大堂保安都没辄了,只好把那女子交给了楼上的大堂经理,大堂经理弄清楚了事情经过后,就问那女子:你取钱干啥?那女子答:买好吃的和好穿的!就听我们大堂经理说:我们这是建行,在这取钱只能用来买房子,吃的东西是粮食做的,所以你得去隔壁不远的农行取!听了我们大堂经理的话,那女子只好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真的对我们大堂经理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雪听了心想,五体投地个屁!你们这些人都是势利眼,尽欺负智障人士,要真是中央办公厅的,早趴下了,真是无耻之极。
就听那银行职员又道:“过了好一会,那女的又回来了!看着她,我和大堂保安还有经理全傻眼了。那女子过来跟我们说,农行的人告诉她,只有农民才能在农行取钱,她是城市户口,不能取!所以,她又回来了。”
“就在我们不知所措时,行长一边打着手机一边进来了。”那年轻人说的津津有味,“行长接过纸条看了看,对我们说了声‘瞎胡闹’,然后转过身对那女的亲切地说,钟珊珊同志,不是我们不接待,您是中央派来的,我们级别不够啊,要取钱,您还得到央行去!”
林雪觉得这可真是个全民扯皮、全民扯淡、全民忽悠的社会之际,小灵通忽然响了。接通后是符程程。她在电话那头带着上海口音埋怨说:“小林,你也不给我打电话!我还想着五一期间你会来上海找我呢,最近你怎么样啊?!”
林雪自然也是惊喜交加,连忙说:“是你啊,程程!唉,一言难尽,现在我是东奔西跑的,一忙起来就忽略了很多很多的人!我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来电话了!真是太巧了!”
就听符程程说:“我不想在这边待了,我都受够了这边的工作环境!一边给你洗脑,一边说你不会思考!说股票是毒品,都在玩,说金钱是罪恶,都在捞;说美女是祸水,都想要,说高处不胜寒,都在爬;说烟酒伤身体,都不戒;说天堂最美好,都不去!在这里,让人产生好感的惟一办法就是变得既有钱又慷慨!有时候这一切就像表白遭拒绝一样刺激着我的大脑,现在我每天晚上都在反复做‘高数噩梦’,都处在解高等数学题的紧张当中,我都快崩溃了!今年我就想回洛阳!”听上去,符程程情绪非常焦躁和糟糕。
“程程,你不要急,工作就像恋爱,合适的才能陪你走得更远!你安静一下,你想想蓝天、白云、帆船和大海,还有椰子树,你想想你在那边不是很好的吗?”林雪努力想帮着符程程调整出好情绪来,而听到林雪似乎像个心理辅导医生,好多人都开始好奇地注意林雪。
“我不好,我不好!一点都不好,我都快死了!”符程程几乎是在大喊大叫,“我觉得有了地位,我们仍然是个普通人,应该具有普通人的情感,与普通人心灵相通!但我身边的人,那都叫一个神武,似乎谁都够不着,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王八样,一旦有点地位,哪怕工资比你高点,就不会说人话、办人事也不拉人屎了!”符程程在电话那边愤怒地说着,忽然挂了电话。
林雪不知道符程程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也不敢再刺她,就长长地写了一屏幕短信,准备发给她:
目中无人会一败涂地;常与人争辩你永远难赢;锋芒太露下场不好;树一个敌等于立一堵墙;人与人,要像刺猬那样保持适当距离。努力做个好女孩,谦虚而不虚伪,追求而不不苛求。要善良、诚实、坦坦荡荡,而不要伪装。笑就真诚地笑,不要皮笑肉不笑;做朋友就要真心相待,不要背后捅刀。想竞争就拿实力说话,不要偷鸡M狗。好女孩不要小肚鸡肠、争强好胜。赢,要光明正大;输,要心服口服。
只是,车厢晃动、车内嘈杂,林雪一不小心,就把短信误点给了丛嫣然,第二次点,才发给了符程程。
估计是丛嫣然看到那短信后莫名其妙,就直接拨过来电话问林雪,发那短信是什么意思,谁偷鸡M狗了?林雪也不回避,说本来是发给别人的,手一抖操作失误了。
丛嫣然听了笑着说:“你倒是很坦率啊!我喜欢你这种敢作敢当、光明正大的性格!你是不是发给那天拿你小灵通的那个穆老师啊?那老师很不错的嘛,好好把握,我还等着吃你喜糖呢!”
林雪说:“看你吧,还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跟那穆老师,连普通朋友都不是,那天我们都是去帮忙的!”
丛嫣然说:“那我就奇怪了,你给她发短信干嘛?那天,你为什么不把电话给别人而非让她拿着?!”林雪有点不耐烦了,说:“你们女人就是多事!拿个电话怎么了?发个短信又咋了?要不是她,我电话和相机那天恐怕早都丢了!我就不能谢谢人家?!”
丛嫣然本想说,感谢人家也不用那么肉麻嘛,但听到林雪来了情绪,终于没有说,敷衍着“不说了,不说了”,挂了电话。
车到涧西广州市场,一家商场门口的大音响正激越着解晓东在1995年春晚上唱的那曲《今儿个真高兴》。林雪看到一所小学门前站着几十个农民工,四五辆满是泥巴的工程车正堵在校门口。可能是施工方与学校方面发生了什么纠纷,反正警车和消防车、120急救车都来了,造成了交通的拥塞。
忽然小灵通又嘟嘟了一声,接到了丛嫣然发的短信,就见她那短信写着:学校的考场上可以有59分,人生的考场上决不允许不及格;你打个碗,我可以原谅,你要是说谎,绝对不行;谦虚、诚实和勤奋,是摆渡人生从此岸到彼岸的三件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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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一个30出头的年轻男子,每天晚上都主动到公司公安处报到,向民警汇报思想工作,说想要入党。”陈主任讲。
因为等林雪和大老刘,还有对外联络的几个人,公司办的这次全员扩大会议是在上午10点的时候才正式开始的。而因为刘副书记和公安处王处长参会,整个气氛还显得有点紧张。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说是到派出所参观,后面再来,不是唱歌就是朗诵,还非要向民警汇报思想工作。”刘副书记笑着插话道。
“民警告诉他,想入党起码要追求思想进步、干好本职工作、多做好事善事,还要参加学习培训,写入党申请书等等。没想到第二天,这名男子就从家中带来了曾参加入党积极分子培训的合格证书以及一封入党申请书。”陈主任继续说,“公安处查过了,这名男子来自涪陵,今年32岁,单身一人,就在公司社区的饭店当凉菜师傅。”
“警情很复杂啊!同志们。”刘副书记站起来,示意陈主任坐下后说,“昨天,王处长他们配合驻社区民警在对附近网吧进行检查时,还发现了假造的美国总统克林顿的身份证!上面不仅印有克林顿的一寸照,住址还写着‘华盛顿特区宾夕法尼亚大道1600号白宫’。经查,该证件是网吧为帮助无证人员上网,用他人遗失的身份证贴上的假膜!”
刘副书记话锋一转,继续说:“给大家通报这些情况,就是想说明,这次国家领导到我公司视察,安全保卫和接待工作的任务是异常艰巨的,需要在座的各位专心、尽心、悉心,细心细心再细心!”
听了刘副书记的强调,王处长也在起身表态后,说:“我们保卫和公司办两家,在这次重大接待上就是一家!我觉得除了一些社会闲杂人员,我们要特别注意那些有诉求、有意见、有想法、有怨气的公司职工!我就听说这两天还有职工专门跑到宣传部,要求把他写的一段感谢亲人、感谢老师的文章刊登在公司报纸上。宣传部领导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回答说,文章登报能证明自己的文化素养,不但对入党有帮助,还可以通过展示文采,吸引到欣赏他的女孩,为自己找个女朋友!”
王处长进一步说:“大家可千万不要小看这样的职工,今天早上我还接到群众举报,有个年轻职工据说是为了感谢党和政府对三农问题的重视,从前年开始就写信想请总理吃饭,都写了800多封了,收信人都是G务院办公厅。听说最近还接到了国家X访局电话,希望他不要再寄信了,寄再多的信,也不会给总理看的。”
“刚才我还听到广州市场那边,因为拖欠工程款,有施工方派几十名农民工闯入长春路小学,把正在上课的700多名学生强行赶出了教室呢!”这次是坐着的大老刘插话了。
陈主任大概觉得大老刘打断王处长的讲话不够礼貌,就白了一眼大老刘,说:“刘师傅,让王处长先说完吧!”
但王处长却主动停下了,说:“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刘书记安排和部署工作!”于是,在稀里哗啦的掌声里,刘书记开始具体安排这次重大接待任务,并强调,要通过强劲的执行力,让一切不稳定因素都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
按照接待计划,全公司将在次日一早就开始清场状态,相关主要地段拉警戒线,厂区采取封闭式管理,原来从厂正门上班的8000余名员工,临时从厂后面那个平时出垃圾的小门进出,除公司领导和相关工作人员,任何人不能随意出入公司大门。
而按照任务分工,林雪和大老刘,还有公司办新来的秘书戴昌龄,负责在厂门口的红房子大酒店附近蹲守,阻止任何可疑的人接近厂门口。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会后陈主任和王处长还专门带着公司办的人到实地察看和踩点。
在红房子附近的一棵水桶粗的垂杨柳前,陈主任对戴昌龄说:“小戴,你的职责就是看住这棵大树,防止有人攀爬。”小戴比较单纯,显得很激动,说:“放心吧主任,就是只猴,我也要把它拉下来!”随即,小戴又兴奋地说:“终于能亲眼见到大领导啦!如果能和大领导握握手,我一定一个星期都不洗手!”
王处长就看着小戴说:“谁跟你说来大领导了?”吓得小戴赶紧躲人后面不吭声了。
这阵子,陈主任又对林雪和大老刘说:“你们两个到时候一定要盯着大酒店进进出出的人,同时,明天一早要上去,让酒店把所有临街的窗户都关上,不能有一扇开着!”林雪觉得这个任务很简单,就点头答应着。但大老刘却又来了牢骚,说:“来个领导就这样如临大敌,你们干脆让全公司放假、让酒店歇业、在马路戒严算了!”
陈主任就批评大老刘没有政治头脑,说:“接待上级领导,是我们公司一项光荣而艰巨的的政治任务!作为生产企业,我们一定要忙而不乱、稳而不僵,一定要做到既有组织性、纪律性,又不能让上级领导觉得我们是做样子给他看的!关门歇业那算什么事!”
走了一路,陈主任和王处长交代了一路,强调了一路。回到办公室后已经是11点多,大老刘似乎依旧一肚子气,进门后脱了工作服说:“都是提前安排和导演好了,再过来走个过场,跟演戏和拍片一样!还深R群众、深R基层!有本事就别吭声,突然到基层来么!都他妈是形式主义,都他妈是一级骗一级,一级糊弄一级!我估计他们也都知道是在互相欺骗和作秀,但他们就是很享受,就是喜欢互相颁奖,然后再通过媒体互相吹捧。这要多无耻的人才做得出啊?!”
受此影响,雷秘书也说:“不想了解基层真实情况,干脆就别视察了,更不要假装作指示了,也不嫌累、也不嫌麻烦,实实在在是扰民啊!这都啥气候呀,怎么大小王八全喜欢冒头了?!闲求没事不在家抱孙子,玩什么虚的、装什么蒜、作什么秀了?以为自个是老邓啊,以为通过巡视和讲话,就能力挽狂澜一样!”
一旁的史师傅听了,赶紧关上办公室门,说:“你们少发点牢骚吧!有什么用!该干啥活还得干啥活!”她原想着老王主任会出面跟大老刘和雷秘书讲讲政治,但今天老王却一反常态,估计是近期他的副处级津贴被无端拿掉了,居然也是牢骚满腹。
就听老王主任一边给自己沏茶一边道:“在咱国家当领导,似乎特别容易。人多就计划生育;车多就限行限购;想保住特权就拿户籍限制你流动;接待领导就清场,想塑造形象了,就拿钱找记者和传媒吹吹自己!每次家里来人时都会把房间收拾收拾,把桌子椅子柜子电器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搬到地下室,把老婆孩子还有小猫小狗都打发出去,让客人一个劲夸家里真干净,客人一走,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状态,这都是什么事!还人民战争!人民战争就是混在老百姓当中保存自己、浑水M鱼,却让老百姓当冤大头、当替死鬼和替罪羊!”
说完,老王主任似乎觉得自己党性有点那个了,喝口热茶,忽然又看着大家改口说:“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其实大领导在百忙之余到基层来,本身就是基层的幸福。当然,这样一来他得到了亲民公仆的形象,而我们基层干部职工也在朋友和兄弟企业前赚足了面子!我老了,不中用了,也无所谓了,你们还年轻,一定要记住:具有大局意识、牺牲精神,并不折不扣地落实领导意图,哪怕是错误的意图,才会取得领导信任!”
正说着,陈主任推门进来了,说刚接着车间一个工作人员的电话,说,给领导安排的参观路线已经看过了,设施和光线还不错,但就是地上有点油渍,建议公司铺红地毯。陈主任就想让史师傅询询价,看一米红地毯现在多少钱,这次至少需要500米!
史师傅打电话落实之际,老王主任对陈主任说:“小陈,我觉得咱们这次接待工作还要更进一步细化!比如鞋套有没有,还有车,要用几辆车,安排哪几个人坐一起,谁坐前、谁坐后等等,咱们脑子里都得想好啊。另外要提醒领导,电梯是日常使用的最危险设备,一旦发生异常,里面的人很难救援,尤其是电梯门口,绝对不能停留!”
陈主任说:“这个我已经考虑了,过一会我再跟刘书记做个汇报!王主任你就按照刚才分工,坐镇指挥小林他们,确保万无一失吧!”
老王主任又说:“另外,工会负责举欢迎牌子的那些人有必要在林荫道上站一公里吗?刚才我看中央大道那里,各单位、各部门组织的代表正排队在演练,显得很兴奋也很热烈,但就是怕明天会不会太热闹了显得很乱,甚至失控?!”
陈主任就笑着说:“这个已经跟工会说了。一般人不会有资格举牌子的,包括能够和领导握到手的,肯定安排到前面的全是可信赖的劳模、先进和干部。各单位抱怨工资低和喜欢捣鸡毛(捣蛋)的职工,今天下午工会都会统一安排他们去龙门温泉山庄健康疗养。”
门外忽然进来了瞿书记,又给陈主任交代说:“上面刚才专门打电话说,大领导最不喜欢日本,要我们进一步做细工作,让身边的日货尽量消失。你们还要牵头,马上让下面的单位主动自查,下午6点我亲自过去复查!”
陈主任就汇报说:“已经查过了,除了明天要用的照相机和摄像机,公司现在一件日货都没有——车是德国的、机器是捷克和瑞典的,加工的产品是第三世界的,大家用的手机是芬兰或韩国的、手表是瑞士的、皮带是意大利的,就连女工们可能挎的包包和用的香水,都是法国的,另外,有几个领导的孩子在美国、加拿大或澳洲,请领导放心!”
瞿书记听了,点点头出去了。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林雪接通后是公司后勤处的,反映说,厂门口有家小火锅店里的厕所名字居然叫“靖国神社”,问需要不需要马上整改。
林雪说了这个情况后,陈主任一把抓过电话说:“你们能够检查到卫生间,说明工作很细、很到位,我代表公司党委感谢你们,对于这个情况,我汇报瞿书记后让领导决定,你们随时等我电话!”
陈主任放下电话,听史师傅说红地毯一米100块,就是要10公里也有货的时候,忽然又说:“真是灯下黑,真是灯下黑啊!你们看,厂门口那个工地上的警示牌,是不是太扎眼了?!”
林雪等人透过窗户,远远见陈主任说的那工地上的警示牌上写着:一旦发生事故:父母无人赡养,老婆无人照顾,孩子无人教育!大老刘眨巴眨巴眼睛后说:“我看问题不大!很朴实,很有创意、通俗易懂、直击人心窝子!我看没问题!”
陈主任就问林雪等人的意见。林雪也说:“说得很到位。宣传就得这样,简单、直接,直刺要害!”不过老王主任提出了不同意见,或者说是跟陈主任站在了一起,说:“好像太直白了,不够文明,能不能改改,给进城务工人员一点尊严?!我看还是老口号好——安全第一,以人为本!”
陈主任就决策说:“我同意王主任意见!刘师傅,你赶紧去通知建筑公司,让他们赶快整改,越快越好!”
大老刘不大情愿地在门口放了个响屁后刚消失,陈主任手机又响了,说是一个小时前,附近小区的居民在厂后面果园一处简易活动板房中,发现两具遗体,一具是个20多岁的女性,另一具是个3岁左右的小女孩!有村民称,她们是母女,从外地流浪到这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身上的衣服比较破烂,发现她们时,已经死亡。
陈主任听了觉得很生气,就对着手机爆粗口说:“你们他妈的早点干啥去了?!大领导明天马上就来了,还出这样的事!你们先守着,我马上跟姜总和瞿书记作专题汇报!”
急匆匆出门之际,陈主任又专门交代林雪,赶快跟公安处王处长联系,让王处长告知并联系市里和区里的公安部门,看能不能赶快先让附近哪个殡仪馆把尸体弄走。
林雪跟王处长打通电话,王处长也觉得不好办,说,按照办案程序,首先要确定这母女二人的死亡时间,并通过警方现场勘查和验尸,排除他杀可能。如果可能是疾病什么的,还要有防疫程序,而如果是饥饿导致死亡,还要追究附近村民、救助站以及母女二人户口所在地相关组织的法律责任……
林雪正想给陈主任打电话汇报,陈主任忽然微笑着兴冲冲地过来了,一进办公室就说:“警报解除,刚才姜总刚收到消息说,大领导到公司的接待计划临时取消,总算可松口气了!”
“吃饭去,吃饭去!”老王主任和史师傅等人一下子显得轻松了。纷纷说,各项安排取消,这下包括省市领导,所有领导都可以轻松了;明天终于不用起早安排和督促工作了。大老刘在接住警报解除的电话后,不知道出于激动还是愤慨,又放了个大大的响屁。
就连公司报社的摄影记者老尤也在接住林雪电话后说,明天终于可以不用去做贼一样混在一线员工当中拍摄了。只有公司车队主管有情绪,在电话里说:“靠,为了壮公司的面,我们刚刚包了兄弟单位一天的小轿车,钱都付给人家了,竟然说不用车了,一千多块白丢了!”
林雪打完电话准备下楼回3-24时,见戴昌龄有点失望和泄气,就上前说:“小戴,见不到大领导了,你很失望,是不是?!”
小戴笑着说:“那当然,这可是百年一遇的机会,其概率跟中500万差不多!上午踩点时我还给我爸爸妈妈提前发了个短信,跟他们说注意收看明天晚上的央视,说不定会有我的身影呢!这下全黄求了!”
林雪就说:“我不明白,上个央视,跟领导见面、握手有什么可高兴和激动的!咱中午回宿舍还不是该吃啥吃啥,该干啥干啥?!”
小戴说:“林哥,恕我直言,你心态可老化了啊,照你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不如吃饭和睡觉带劲!我觉得咱应该热爱我们的领导,崇敬我们的领导,对不对?!咱国家为什么落后?为什么让八国联军欺负,根子就在没有形成强有力的领导核心,根子就在于我们不热爱和拥戴我们的领导!再说,大领导那可是比大熊猫还珍贵,比明星还尊贵啊,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说不定近距离见一回大领导,沾沾领导的光,我的人生命运就彻底改变了!”
小戴是丹东人,正规科班秘书专业出身,最近刚在外面租了房子,好像还找了个女朋友。他这席话让林雪除了吃惊,更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敢打击年轻人的爱国积极性,就笑着不再出声了。
刚下到一楼,迎面又碰到了接待室的大姐和执勤民警,正拦着一个中年妇女不让上楼。那妇女却说是要给公司领导送道歉信和感谢信的。林雪就上前说:“大姐,我是公司办的,要不,你把两封信都给我吧!”说着,林雪还亮了亮工作牌。
那中年妇女就连声说:“以前我们只考虑个人利益,没考虑修地铁是政府民心工程,犯了严重错误,对不起政府,更对不起公司领导的关心!今天我就是专门来向公司交道歉信和感谢信的!”
后来林雪总算闹明白,这中年妇女是公司职工家属,是有名的拆迁钉子户。因为大领导要来,上午,公司房产处紧急出面做协调工作,不但满足了她家提出的全部拆迁要求,还答应给她小儿子安排工作,11点多的时候,她刚与政府有关部门签订了赔偿协议,还拿到了第一笔赔偿金。
午饭后,林雪顾不上休息,准备早早去《河洛晨报》社。在站台上等车时,陈主任忽然打过来了电话,说:“小林,情况又变了!大领导最终决定明早上来咱公司,既定的接待计划不变!下午你得跟我一起去走一遍接待路线,看看整改情况!”
林雪无奈地答应着,就差踢一脚那公交站牌了。忽然觉得口渴,就想到附近那个小卖部买个饮料喝。就见前面一个当兵的,正从兜里拿出两包烟,跟那开小卖部的男子说:“老板,我这有两包好烟,你随便给几个钱,或者帮我充100块手机费也行!”
小卖部老板看看烟说:“我的兵哥,你这不是在倒卖假烟吧?!你们部队还发大中华抽?”那当兵的看看身后的林雪,小声说:“老板,这烟本来是买了送我们连长的,但他不要,我又不抽烟,你就帮个忙吧!”老板这才勉强数了大概80块的零钱给了那军人。
林雪正站在小卖部前喝着饮料,又见一大娘带着块展板从旁边的打印店出来了,只见那一尺大小的展板上贴着个女孩的照片,边上写着女孩学历、月收入等信息。等那大娘走远后,小卖部老板忽然笑着说:“看心动了吧,小伙子?!那阿姨我认识,她家闺女30多了都没对象,她让人戳了脊梁骨,这才瞒着闺女去牡丹广场相亲,这都废了四五个展板了,好像还是没效果!她那姑娘好像是个博士,但不能写,而要写大专,月薪一万多,改成了4000,这样才有男的敢要她!”
林雪笑笑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真的是高不成、低不就,没学历不行,工资低不行,但学历太高、工资太高更不行!”
那小卖部老板又说:“男的木寺(没事),不管年龄多大,只要找个差不多的女的过日子就行。但女的不中,尤其是大龄和太优秀了更不中。唉,我就生了个女孩,觉得啥时候她不嫁人,你都有费不完的心!我觉得这可能也是咱国家的人重男轻女或不愿意让女孩子上硕士博士的原因之一吧!”
重新回到了3-24单身宿舍后,林雪觉得很累,想好好休息休息,再给佟森他们打电话。
正和衣而卧迷瞪着,李二英进来了,估计也是刚吃完饭。见林雪假寐着,李二英神秘兮兮地说:“小林,跟你说个事,你可要保密啊!”
林雪想着,可能李二英要说的也是大领导要来的事,就笑着说:“什么事啊,你要怕我不保密,就别说了!”李二英这才过来,低声说:“小林,刚才我看到成飞的女朋友跟别的男的在一起,还抱着亲嘴哩!”
林雪就看着李二英说:“什么?吴成飞女朋友,你说的是哪一个啊?在哪儿啊,你没看走眼吧?”
李二英说:“就是昨天来的小陈啊!她没看见我,我可看见她了,当时我,我赶快躲大树后面去了!”说着,李二英做了个躲猫猫的动作,似乎很好玩。
林雪起身说:“二英,你可不能开玩笑,这种玩笑开不得!”
李二英说:“你看我是那种开玩笑的人吗?!唉,我要是成飞,就上去跟那小子决斗!决斗你知道吗?就是两人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林雪听到李二英说反了,也没去纠正,忽然说:“二英,这事你就当没看见,千万别让成飞知道啊!”
李二英说:“我不也觉得矛盾才跟你说嘛!都怪我,都怪我,中午我就不该下班,更不该出去吃饭,还不该往树林子里面看!”
又来电话了,林雪见是芮秋波家号码,猜是秋波打的,接通后就说:“秋波,前几天找你,想还你钱呢,一直找不到你!去哪玩了?”
芮秋波说:“去千岛湖了,回来俺爸说你打了电话,我想着就是你要还钱。唉,你就拿着花吧,咱俩谁跟谁啊。”
林雪说:“不行,我要再借钱不还,你结婚都不会叫我去了!”芮秋波明白林雪已经知道了他结婚的事,就支支吾吾说:“唉,都怪俺妈,她说你的属相跟俺媳妇犯冲,怕请了你,我以后还得再婚,所以,所以就……”
林雪没想到芮秋波二婚居然是自己属相作祟,哭笑不得,只好说:“看来,这结婚前,我们还得查查对方属相才能确定能不能谈恋爱!真新鲜!”
芮秋波却认真了,说:“大雪,民间的很多东西都很邪,你不能全信,当然也不能不信。我前一个媳妇的属相跟我就严重不合!根据俺妈从她老家寻的那本书,你这辈子跟属蛇的人那是严重不合,属兔和属狗的也不行!”
林雪笑着说:“你还别说,包括在学校和现在的这个,她们还都是属蛇的。对了,你妈寻的那本书叫什么名字?”芮秋波说:“叫‘通书’,但跟宋代的周敦颐编的那本不是一个概念,有点像万事不求人的意思,我理解就是,有了这本书,对婚丧嫁娶和算命之类的就比较通达了!”
林雪说:“居然还有这么一本书!我能借着看看吗?”芮秋波说:“估计不行,俺妈当宝贝一样压在箱底呢。迄今为止,我就见那书的封面上写个大大的‘通’字,里面是竖排繁体的,似乎是个手抄本!”
“自从有这本书后,俺妈都成楼上的文化人了!”芮秋波继续说,“最近有很多阿姨来我家让俺妈给选日子。我新近在千岛湖旅游认识个朋友,姓谢,家在东花坛,他们准备要双胞胎了,还托我请俺妈给提前取个名字。昨天俺妈掐指一算,给他家即将出生的双胞胎一个取名‘谢隆恩’,另一个起名‘谢圣恩’,那谢哥听了非常满意!”
林雪就心说,现在这小孩子的名字越来越怪了,不但有卜希金、俞果、罗纳德,现在又有谢主隆恩、谢主圣恩,可真够霸气的!
从下午2点多开始,林雪和大老刘他们跟着陈主任一切按部就班,虽然紧紧张张、忙忙碌碌,但一切也很正常。唯一的难点就是领导要视察的那个车间,十几米高的天车上方有个脸盆大的马蜂窝不好处理。最终经过瞿书记协调,市里派来了区消防支队的官兵,穿着防弹衣、戴上特警面罩后,拿气割火枪将那马蜂窝直接烧掉了。不过美中不足是,因为属于超高空仰面朝天作业,上去的那个消防战士被燃烧着掉下的蜂窝残片给烧伤了脸。还有几个看热闹的职工则被幸存的马蜂追上,报复性地蜇住了脑袋。
一直忙到下午5点多时,林雪才想起给佟森打电话的事,但打了几次佟森都没接。再给魏芳打,也没接。不得已,林雪便给魏芳发短信说,因为明天早上有重要领导来,下午没发过去了,请老姐和佟老师多担待!
原想着一切波澜不惊,而忙累了一天,林雪还在下班后美美地泡了个澡,甚至破天荒地让澡堂的那个老师傅给搓了一回背,但第二天发生的事情却让林雪他们始料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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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高了。厂门口显得很干净,也很宁静,过去的车水马龙和熙熙攘攘甚至某些躁动,似乎在一天之间都回了他朝鲜的姥姥家。厂前广场上跳扇子舞和搞晨练的人更是不知道去向,那座孤零零的卫生间里隐约正传来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似乎还是《致爱丽丝》。
过去广场上的人们要解决水火问题,非得跑到林雪住过的那栋单身宿舍的一楼。但自从市里提出创建全国卫生城市后,类似的五星级卫生间就多起来,听史师傅说,卫生间的密度和档次也是全国卫生城市创建的重要指标。在这一点上,首都北京已经走在了全国前列,乃至太阳系的前列,人家那儿的公厕将一改以往的形象和只能“解决内急”的单一功能,升级为“第五空间”,最终集网络、缴费、ATM机、充电为一体,甚至还可以量血压、测心率、实施尿检等。
只是,因为要花十几万建个公共厕所,公司姜总在签付款单的时候,显得有点勉强,说,公共卫生设施本就不应该是企业负担的么!他边上的财务处领导就解释说,这个问题已经跟市里沟通过了,但市里的意思是,这个卫生间还是咱们企业职工或职工家属用得多,要算是咱们企业的固定资产,也说得过去……
那卫生间古香古色,位于广场最大的那棵老枫树的脖子下,是市城建规划院统一设计的免费公厕,也算是一景,是最近才建成开业的,直属于社区管。不晓得配没配领导班子,但穿着天蓝色工装的专职维护人员整天坐在那里的办公间却是事实。听说开始时,许多农民工兄弟还不敢进去,怕那是社区开的商店。后来看清楚确实是厕所,仍然不敢进,怕上一次五星级厕所被堵在里面宰十块钱,怎么也不如偷偷在绿化带解决问题实惠。
已经是早上8点,空气中充满着一股子要打仗的紧张味道。林雪和大老刘站在红房子酒店的台阶上盼着上级领导的车队赶快出现,更盼着不要有任何不必要的人员出现,好赶快结束这让人焦灼不安的一切。但时间过的似乎很慢、很慢。
酒店门口有个标有垃圾分类回收标志的高级垃圾桶,但大老刘在喝完他那瓶饮料后,却随便就把饮料瓶扔进了垃圾桶。林雪见了笑着打破难捱的平静说:“刘师傅,你这样有品位的人,可不怎么环保啊!”
大老刘听出了林雪的一丝嘲讽和批评,看着林雪说:“你们小年轻就喜欢阴阳怪气和吹毛求疵!跟你说,三年前我就在家里坚持垃圾分类了。甚至我还会把瓶瓶罐罐洗净了再分类。但有次我看到,从垃圾桶到垃圾车那个环节,却是眉毛胡子一把抓,全部乱倒在一起的。我专门问社区环卫站的,怎么不分类?人家回答,要分类,他们天天不得累死!小林,不要那么太认真,我们认真毫无意义!人家该怎么管理还是怎么管理,反正遭殃的是大多数普通老百姓!”
“唉,人都不是一天一天老去的,而是一事一事老去的!”大老刘最后感叹说。估计是远远见站在大柳树下的戴昌龄有点吊儿郎当,抑或百无聊赖,甚至还折下了根柳枝在玩,大老刘又使劲摆着手,示意那年轻的小伙子打起精神来。
正在此时,林雪的小灵通响了,陈主任在电话那边说:“我在办公室盯着呢,你们也不要那么紧张。最新的通知是,大领导要推后一个小时到,刚才瞿书记还让列队准备迎接的一线职工先散去了。”
大老刘听了这个信,干脆一屁股坐酒店前的台阶上说:“早不通知!早知道我就先去美美地喝碗牛肉汤再过来!领导来也是好事啊,早上我赶过来的时候,街道上干净多了,连那些汤馆都打出了促销招牌,生怕早上没生意!我估计今天去,那肯定是汤肥肉多,平时那些黑心汤馆,稍晚一点就兑了白开水卖!”
林雪说:“要喝汤还得去少数民族开的汤馆,相对干净些,东西也实惠,毕竟他们还是有点信仰的。”大老刘说:“这跟信仰和少数多数的它无关的,都是钱给闹的,饭店都差不多,半夜掏地沟油,你又不是没看见过。昨天上午我不来晚了吗,我去公司医院理疗,见来了个瘦弱的患者,看样子像是肠胃严重有问题,医生嘱咐他以后多吃青菜少吃肉,患者就说,菜我也不敢吃,我就是种菜的,全都洒了农药!医生无语,默默地开了单子。后来那患者就闹,说给他开的怎么都是最贵的药和可查可不查的项目。”
林雪笑着说:“活该,我觉得医生那是伸张正义!”大老刘看着林雪说:“在这个互害社会咱防不胜防啊,还伸张正义,说不定那医生哪一天又会吃到病死猪肉!早上我听广播,说福建漳州有人将捡来或以几毛钱一斤买来的病死猪私自屠宰后,运往湖南、广东等地,最终流向了餐桌。短短三个月,竟卖出了近40吨病死猪肉,案值300余万元!”
小灵通又响了,林雪心有点跳,怕是陈主任通知说大领导的车队快要到了。大老刘也看上去有点紧张。
但电话那头却是刘吞吴的声音,他听上去情绪激动,说:“小林,昨天那版样,你们咋校对的?!不但出了好几处错别字,有个版的一块文字还没排完,怎么搞的嘛,混日子混粮食也不能这么混吧!”
林雪正想解释,刘吞吴又继续大声说:“你知道吗,报社几十年历史上都没出过文字没排完的情况!刚才闻总给我打电话,话说得难听着呢!你也太不争气,太让我失望,太不给老哥面子了!”说着,啪一声挂了电话,根本不想听林雪的任何解释。
红灯闪烁、警笛长啸,尖利得让人更加紧张,四五辆警车似乎是瞬间就从干干净净的马路上冲了过来。随着开道车的到来,大领导的专车队伍应该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