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的词汇也并不都如炒菜指导书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少许、适量”之类的模糊和抽象。比如醉的程度,就有烂醉、熟醉、痛醉、醉饱、越扶越醉、酩酊大醉之分,而半醉不醉、稍微有点晕,有点清醒又有点意犹未尽,则属于“微醺”。
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的很多事情是可以说清楚、道明白的,之所以像炒菜那样说“放少许盐、适量味精”,全是因为人家不想让你抢了他厨师的饭碗。一句话,让你知道他们想让你知道的,是中国社会信息传播的一大特点。
最近,上官漪的种种表现也是如此。要不是今天偶然遇到她和他,林雪还真以为这个姑娘非常敬业,真的在单位很忙很忙,就跟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那样!
有点难受,有点迷茫,有点自卑更有点怨天尤人……杯酒如刀,喝着有点割心割喉的痛苦,但下肚后却是一种莫名的痛快。尤其是酒精麻醉大脑后,还有点暂时逃避了现实的梦幻般的幸福感和安慰感。这大概就是天下可灭、人可灭,但几千年来酒不灭缘由吧!
坐在西工小街这家挂着“小憩”招牌的小店自斟独饮,林雪又想起了刚才那熙熙攘攘的楼盘,以及那些没日没夜地逢人就发售房广告的小姑娘们,深深觉得,中国的房地产开发商们简直就是大骗子:
本来是偏远地段,他说“远离闹市喧嚣,尽享静谧人生”;本来是郊区乡镇,他说“回归自然,享受田园风光”;紧邻闹市是“坐拥城市繁华”,中间挖个水池子是东方威尼斯,演绎浪漫风情;挨着臭水沟就成了“绝版水岸名邸”;地势高是俯瞰全城,王者归来;地势洼是私属领地,隐者无惧;楼圆是巴洛克;楼尖是哥特;户型很烂是“个性化紧跟时尚潮流”;边上有家储蓄所或居委会就是“紧邻中央商务区”,即使边上有家不景气的小卖店也是“便利生活触手可及”,至于边上有个烦人的、出垃圾的火车道,那简直就是九省通衢,达通四海了……
酒至微醺时,杨翠烟忽然来了电话,问林雪在哪里。林雪便撒谎说,正跟刘吞吴在西工饭庄,跟两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在喝酒。杨翠烟呵呵笑着说:“刚才我在101电车上看到你们两人在路上走着,怎么这么快就喝上了?!简直是本月7日叶利钦叫普京上位的节奏啊,你们男人可真是要酒不要命!”
林雪听到杨翠烟居然在车上看到了他和刘吞吴步行,借着点酒意说:“看到我们,你也不下车来打招呼,晚上正好缺个喝酒的女人,要不,你来陪我们喝一杯吧!我知道你身上也流淌着东北那嘎哒的血统!”
不想杨翠烟认真了,说:“好啊好啊,就是现在我已经快到涧西了。你这个人很有意思啊,请客吃饭也不早点通知我,虚情假意的!”
林雪说:“今天是吞吴哥请的客,你要有时间,过一会我回涧西约你。唉,你姥姥的事我也没帮上忙!怎么样?你给她烧了网猫后,他老人家现在能上网吗?!跟你说,你这行为已经对地府的产业结构造成了严重影响,阎王爷都不会放过你的!”
“阎王爷才不会放过你哩!”杨翠烟笑着说,“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啊?要是晚了,就改天吧,我可不想看到你醉醺醺的样子!”
“我现在就过来,最多20分钟!”林雪说着,又大喊了一声:“服务员,过来结账!”电话那边的杨翠烟听了,就问:“刚才你不说是别人请客吗?怎么你又结账了?况且,据我所知,在西工饭庄吃饭用的词都是刷卡或买单,更不会大声吆喝服务员,你不会是蒙我的吧?!”
林雪忽然想到杨翠烟这样的女孩心细如发、见多识广,就支吾说:“我喝的稍微有点多了,马上,我马上过来。我,我在哪里等你呀?”
杨翠烟说:“要不就去牡丹公园吧!今天放你一马,不让你请客吃饭了,省点钱留着买房子吧!”
林雪还想耍的更大一点,想着让李胖子叫田军旗开车过来送自己去涧西,但打了五次电话,李胖子都处于牺牲在前沿阵地的状态,只有自个掂了那喝剩的半瓶小酒,努力打起精神出门,有点晕晕乎乎地往公交车站台来。
还没走几步,于西工小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林雪似乎又看到了上官漪和刚才一起看房子的那男士。忍不住就在街边垃圾桶里吐了一口后,林雪赶紧往旁边的偏僻巷子里躲,只觉得今天时空被高度压缩了,只觉得这么大的洛阳简直就跟个村庄一样,才在村口遇到上官漪,一转眼的功夫,又在村尾遇上了。
这次林雪拐进来的这个巷子很深,也很黑,似乎附近还有个公共厕所,反正风中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林雪经过那脏兮兮的厕所时,见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孩子蹲在厕所门口抽烟。与别人直接用指头夹着吞云吐雾不一样,那几个孩子是用一次性筷子夹着烟抽。林雪觉得好奇,正盯着看的当儿,正赶上另外一个男生从厕所里走出来。就听那孩子对抽烟的几个孩子说,这下咱班那SB教导主任就没办法靠观察咱手指头来判断大家有没抽烟了吧,靠!
林雪沿着巷子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一半时,迎面照过来了几柱手电筒光,一个巡逻民警走近后,突然对喊一声“站住!”随后问:“现在几点了?”
林雪吃了一惊,更不微醺了,正想说话,身后已经有人说话了,道:“我,我,已经跌……跌破2200点了!”林雪又一惊,醉意全无,回头,才发现身后还有人悄悄在尾随着,不禁汗毛直竖。
此刻,就见那巡逻民警晃了晃手电筒,说:“你们可以走了,小心脚底下,有狗拉的黄金!”林雪感到很诧异,就鼓足勇气问:“警察同志,你吓了我一跳!你为什么问现在几点了?”
那巡警看看林雪,说:“这么晚了还在背街小巷走,看你们寒酸苦逼的样子,不是小偷就是股民!”
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车后,被车一晃荡,林雪又呃呃呃了几声,吓得身边几个人直闪。有个好心的女孩甚至赶紧攥了手机,给林雪让出个座位来,赶紧逃到了车门附近,一直专心看手机的她倒不是弘扬雷锋精神,主要是怕林雪吐她边上。
车还没前走两站,贾淳厚来电话了,问林雪是不是在西工小街。林雪说在公交车上后,老贾才说:“刚才漪漪给我打电话了,问你在哪里,我还想着,你们在一起呢。漪漪这姑娘条件不错、踏实能干,你该找就去找么,还是要主动点的嘛!”
林雪觉得老贾也是一番好心,没敢说今天见到上官漪的事,只是说:“贾老师,刚才遇上个朋友,非要拉我在小摊上喝酒,早知道你打电话,晚上咱俩喝个小酒多好!”
老贾呵呵笑着说:“我挣得比你多,你还请我喝酒!老哥我现在正跟市政协的两个委员在牡丹城喝酒呢,你要中,就过来见识见识!”
林雪听到老贾耍的更大,赶紧说:“谢谢贾老师,你们谈的都是大事,我哪敢当不速之客啊?改天吧,改天吧!”
谁想,老贾认真得都生气了,说:“你个求孩子,让你来你就来么,又不是让你结账,咋唯唯诺诺的,狗肉不上水席啊!”
林雪听老贾也是喝多了,就说:“贾老师,我觉得过去真不合适,我跟人家都八竿子打不着啊!大家坐一起除了尴尬……”
就听老贾打断说:“让你来,你就来么,嚷经恁多弄啥!没外人,上次在应天门喝酒的那几个小兄弟都在,你怕什么!”说着,老贾在电话那头让芮秋波和李胖子跟林雪说。
李胖子大概觉得个把小时前还说是陪同总参来的战友去洗脚而不好意思拿电话,芮秋波抹不开,接过老贾手机就跟林雪说:“大雪,贾老师的命令你可得坚决执行!赶紧过来,赶紧过来阿,晚上王会长请客,过来吧,过来吧!”说着赶紧挂了电话。
接电话间,公交车已过涧河桥,如果去牡丹城,马上就应该下车了。但最终林雪选择了去找杨翠烟。因为上官漪,因为喝了点小酒,他觉得杨翠烟那儿才是他最好的归宿,而不是去见老贾和芮秋波他们。如果老贾今天真有意,也不会喝酒喝到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来;如果李胖子、芮秋波今天真够意思,也不会躲躲闪闪了。哪有什么意气相投啊,有时候,简单一顿饭,你就啥都明白了,尤其在你还狗屁不是的时候。
牡丹公园是最近几天牡丹花彻底落干净了才开始对市民免费开放的。五一前正值晚开牡丹花期,与洛阳几乎所有盛开牡丹的地方一样,这里也是收费站和印钞机,而不是什么公园。牡丹盛开那阵子,由于人多,有时候你在公园附近停个自行车也会有人过来收费,至于脏兮兮的公共卫生间,就更别提了,会由平时的五毛,涨价到一块还不提供卫生纸。靠花吃花,靠厕所吃厕所,落后有时候不一定是因为钱,主要还是人心和人性。
杨翠烟穿的紫红色套装好像就是林雪在《青鸟有约》假面舞会上初见她时穿的那件,但今天她没涂口红和描眉。见林雪过来,她远远就招手喊:“你这人很过分啊,说二十分钟,整整让我等了二十分钟!”
林雪走近后,杨翠烟又皱着眉头说:“唉吆喂,你还真是一股子酒气啊?你就不怕警察说你酒驾?”见林雪兜里还插着个酒瓶子,她又指着就近的垃圾桶说:“怎么,你还意犹未尽啊?扔了,赶快扔了,我可不想跟个醉鬼在一起讲话!”
林雪无奈,将那半瓶酒扔掉后道:“咱们有半年没见了吧,我还想着再也见不到你了!”杨翠烟说:“我是不想再见你这号人的,不过想着你这人总体上心眼不错,并且咱们都是企业的人才放你一马!”
林雪笑着说:“还放我一牛呢,其实感情上的事情,有时候很简单的,你一激动,下定决定排除万难嫁给我不就完事了?”
杨翠烟脸一红,说:“你要再乱说话我马上转身走!”
林雪赶紧拉住她说:“好好好,我不乱说!公园小山上有个‘沽月亭’长的跟爱晚亭一样,咱们坐那里,看看月色也不错!”杨翠烟抽回手说:“你还有心情看月色,那亭子里脏兮兮的,整天住着流浪汉,我才不去,随便走走吧!”说着,两个人开始绕着公园那假山之间的小径,随意缓缓前行。
附近的大树下坐着一对情侣,他们大概是学物理的,或者就来自附近的科研院所。林雪和杨翠烟,还有很多人都听到,男的正跟他的心上人说,太阳的本质就是一个核聚变火球,已经燃烧了40亿年,只到中年,大概还可以燃烧50亿年,也就是是说再过50亿年后整个太阳系就得完蛋。
女的听了说,恐怕用不了50亿年吧,织女星系和银河系将在二三十亿年后像男女结婚一样融合在一起,所形成的碰撞和爆炸将彻底毁灭包括地球在内的很多星体!如果人类能够成功利用核聚变,将开启高效、无污染、低成本的能源动力时代,彻底改变现行燃煤、石油和天然气动力所存在的低效率、高污染、不可持续问题……
没走几步,林雪就被几对靠着假山或树木搂搂抱抱乃至又啃又咬的情侣给刺激了,跟身边的杨翠烟说:“小杨,你看,这里还不如流浪汉住的那地方呢!”
杨翠烟笑着说:“你这人很有意思啊,你说当时干冬梅老师她为什么要介绍咱们认识呢?”林雪说:“不知道,估计是觉得咱们合适呗,可你总是跟我离得远远的!你就不会试着了解了解我?也许我们真的在一起很合适的!”
杨翠烟说:“我的意思是我们相识纯属偶然,如果不是干冬梅,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谁是谁,这是现实。可你总是试图把你的感情强加给我,并妄图要我一生的陪伴,你怎么这么不成熟呢?!你这样想想也就罢了,但你却想在几个月时间乃至几天就确定要发生这样的事,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林雪被说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杨翠烟,挠挠头说:“你可以说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但我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啊!”
杨翠烟忽然叹口气说:“你对我所有的冒犯我都能够原谅和理解,否则今天我就不会来了,可你根本就没替我想想!”
两人说话间,附近那个池塘边有人大喊大叫起来,似乎是有人落水了。林雪想和杨翠烟过去看看热闹,但杨翠烟无动于衷。林雪就示意她坐假山边一块条石之上,并脱下了自己外套先给铺了上去。
杨翠烟收起林雪外套,说:“我以为你会像电影里那样给我披上呢!我还没那么娇贵,不会坐你衣服上的,那样显得我不近情理和没教养!”
林雪笑着接过外套真给她披上后说:“你总得给假装绅士的人提供一个表现机会吧!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觉得你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唉,那个谁,他怎么就没这眼光和福份呢!”
杨翠烟没有拒绝林雪的外套,小心坐那条石上,又招呼林雪坐身边,笑着说:“我也觉得王天来他很傻的,前两天我还在上海市场见他和他的新欢一起逛街呢!呵呵,他那新欢还当街啃着一根烤玉米,跟个猴一样!”
林雪听到杨翠烟还是真放不下王天来,便小心地说:“公平点说,王天来他也不容易,他可能对你,就跟你对我一样,是缺乏了解吧,也许,也许你应该再给他N次机会!”
杨翠烟激动了说:“狗屁,我给他机会?谁给我机会啊?!唉,他怎么会有那么一个父母呢,我家人都让步了,说可以让我先到他们家去实习实习,可他父母死活就是不答应!”
杨翠烟这样一说,令林雪内心咯噔一下,脱口而出说:“我还觉得你家人不怎么样呢!怎么能够这样让步!”杨翠烟忽然变了脸色,起身说:“你究竟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我还觉得你是站在我立场上的,现在你却为那混蛋家人说话!”
林雪见杨翠烟恼了,有点后悔自己把不住嘴,连忙起身说:“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一提这个话题我就想起了在医院的情景,你家人不问青红皂白就训我一顿,你说我图啥呀?受了那么大委屈还没地方说去!”
“哈,我算看出来了,你真的是虚情假意啊!连我家人误会你,说你几句都不行!谁让你去医院的啊?又没请你去,你是活该!知道吗?你是自作自受!现在委屈啦?那不已经晚了!前面就有药店,要不要我替你去买后悔药啊?!”说着,杨翠烟气呼呼地转身往前走。
“小杨!”林雪忽然借着夜色和一丝酒意,从后面上前一把抱住了杨翠烟,只觉得对方的身体热乎乎的,只觉得有点冲动。
“你放开,放开啊!”杨翠烟挣扎着,但被林雪死死搂着不放,最终又回到了条石上,并就势把头埋在林雪怀里哭开了。一边哭,一边恨恨地说:“要是有把刀,我真想捅你几下!”说着,用指甲狠掐林雪的背部。
林雪一动不动,看着天上的月亮,替杨翠烟理着头发说:“小杨,你的一切只能回到现实中来解决!除了发自内心的那种爱情,还有一种爱是因为感动而生,或者说因为感恩而生。如果一个人即使你屈尊他都要离开你,那只有一个简单的原因,就是他真的不爱你,也不会被你感动。忘掉他吧,我才是那个真正对你好的人。”
杨翠烟哭得更厉害了,说:“既然不爱我,他,他为什么对我,对我又搂又亲的?”林雪说:“我是个农村孩子,我觉得很多中国男人,尤其是那些所谓条件好的城市男人,都喜欢占女孩子的便宜,哪怕那女孩子是个洗碗工。许多时候亲密行为可能就是冲着欲W去的,而不都是冲着爱情和心灵去的。你可能不知道,很多男人把玩弄女孩子当成实现自身价值的途径和体现,甚至谈资。可惜,女孩子们上当受骗后总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那,那你们男人都够卑鄙和无耻的!”杨翠烟说着,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林雪,在月光下显得楚楚可怜。林雪想把嘴唇凑上去,但被她轻轻推开了。“不行,我,我还是想着他!”杨翠烟喃喃着说。
林雪没有强求,缓缓放开了杨翠烟,抓着她的手说:“那我再帮你一回,明天我就去找他,希望他再考虑一下!”杨翠烟不置可否。
此刻,假山间的小路上,有个女孩子正一身湿淋淋地在一个男子的搀扶下哭着走过,林雪估计他们就是刚才在池塘边大喊大叫的人。正想着那女孩是失足落水,还是故意跳池塘,杨翠烟忽然说:“我要回家了,你也不用去找他了,我和他已经没可能了!”
林雪说:“我说的是真的,我就是不想看着你再这样下去。你不爱我没关系,但我希望看到的你永远是开心和漂亮的……”
杨翠烟强作欢颜说:“真的?你真的这样想?你真的那么好?不用,真的不用,我和他已经没可能了!”
林雪说:“有时候爱情的主动权在你们女人手里,只要你觉得有可能,即使他结婚,你也同样可以成为他的Q人,并充当可耻的第三者,直到将他可悲与无奈的婚姻拆散么!”
林雪这话让杨翠烟很受刺激也很惊讶,起身看着林雪说:“你这是骂我,还是贬我啊?!你怎么能够这样说话呢?我是那样不道德和不要脸的人吗?”
林雪也起身,道:“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话,这可能是你得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这不是道德与不道德的问题,而是所谓爱情的问题!因为在你和许多人看来,爱情是无私的!”
“没想到你也和他一样卑鄙!”杨翠烟忽然恨恨地骂着,扔下林雪那件外套,大步向前走了,让林雪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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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党让世界充满爱,感谢父母给了我们生命,感谢企业给了我们工作机会,感谢顾客光临我们的火锅店,感谢队友让我成长!”上海市场附近的那些吃饭的地方总是爆满。在那个曾经在雪天等过杨翠烟的火锅店前,十几个闲求没事的打工妹喊出的口号,引来了不少路人的驻足观看。除了响亮的口号,后来上场的两个穿着大红旗袍的妹子,还展开了一条红色的横幅,林雪见那横幅上写着:感谢党、感谢张总,给了我们为人民服务的宝贵机会!
“吞吴哥,今天我觉得很难受!”在回单身宿舍的路上,林雪拨通了刘吞吴的手机。
河洛调频电台周末晚间有档著名的心理咨询类栏目叫《倾诉》,刘吞吴是《倾诉》的兼职客座嘉宾。据说因为经常听他口若悬河地掰活情感问题,去年3月北约向南联盟发动代号为“决断力量”行动的那天,有个离异少妇跑到报社,说她专门包了牡丹城大酒店的总统套房,要请刘吞吴一起看镭射未删节版的《泰坦尼克号》。
按照后来的流行句子,那位穿着相当土豪的女粉丝还说,1997年刚上映时我没看过,更没哭过,因为那个年纪真的不懂爱情,不懂那些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这次再也不能错过了……
刘吞吴最终是如何拒绝人家的,魏芳语焉不详。从一向不打诳语的佟森口里,林雪知道,那一次警察都到办公室了。而一说起这个段子,梁倩倩总是笑得前仰后合,说,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老刘可真是笨到家了,对付个傻女人还动用警察!话里话外充满了对刘吞吴情商和智商的深度担忧。
这个晚上刘吞吴正在家辅导女儿功课。在环保局工作的老婆又去加班了,说是市里要求限期整治夜晚排污问题。最近孩子因为看动画片《蜡笔小星》总是注意力不集中,一度将乌鲁木齐写成鸟鱼木齐。现在小孩子的课业负担真是太重了,刚才进小区时刘吞吴还见门口那个小诊所里有四五个小学生,一边打吊瓶一边写作业。
跟老婆说起这事,当了副局长的老婆大人就跟刘吞吴说,亏你是学历史的,还相信他们鬼扯什么素质教育!资源有限,应试教育没用,但它却是相对公平的!说到底,将来孩子们都是在跟同学和一个城市的同龄人竞争北大清华名额,很多家长内心都希望别家孩子通过所谓素质教育落下功课甚至考不及格,但却卯足劲悄悄让自家孩子狠补课!
接住林雪电话后,刘吞吴笑着说:“见你停下后,我就猜着你遇到心上人了。实际上,如果两人没有确立恋爱关系的话,彼此都是自由的,你可以选择竞争或者放弃,但没必要因为这个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听林雪没出声,刘吞吴继续说:“选择是每个人的天性,而把握则考验人的智慧。一个女孩和很多男孩交往是很正常的事,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鉴别,真正优秀的男孩是自信的,更是大度的!”
“当然,”刘吞吴又像在电台做节目一样转折了,他一转折,论点就飘移乃至飘逸了,让林雪和许多人觉得他在像恩来同志那样和稀泥。“比起那些你追了很久却没能在一起的,更可恨的是那些借爱之名闯进你的生活,在你准备适应她的存在、接受她的陪伴时,却露出原本面貌的人。不要因为习惯一个人而无条件地退让,也不要因为害怕回到一个人而不快乐地继续。一些人爱得昏天黑地、死去活来,但在另一些人看来简直无足轻重。你要学会聪明地告别,不值得为一个不爱你的人,坏了自己对爱的信心和激情……”
但凡观点都不可能面面俱到,试图面面俱到的,通常是假哲学或所谓真理之类,反而无趣。除了和稀泥,刘吞吴这席话也让林雪感到很拗口,更无法在短时间内透彻理解,就说:“吞吴哥,我刚和另外一个女孩在牡丹公园说了说话!我现在难受的是,怎么好像我喜欢的每个女孩子,都喜欢的是别人啊!”
刘吞吴爽朗地大笑,说:“这还不是最残酷的,最残酷的是心上人结婚了,新郎却不是你!说一千道一万,你这个年龄还处在执着期,不像我们能够看得开、想得开。不过我相信你迟早会看开、想开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唯一和最爱,如果你觉得有,那是你的眼光还不够高!其实,在哪里生活、和谁一起生活都是一样的,有得必有失。爱情只是个概念或者说信念,一代一代人都是相似地生活着,这辈子决定你悲欢的就是你身边的几个人。我确信,当你遇到更优秀女孩的时候,你会感谢今天发生的一切的!好吧?”
林雪也常听刘吞吴的电台节目,知道除了表示转折的“当然”,“好吧”也是他的惯用词。当刘吞吴说“好吧”时,一般都表示话已至此,不必多说了,便讲着感谢的客套话挂了刘吞吴电话。
街灯灿如群星,车灯明如白昼。中州大道边的绿化带里,七八个从附近建筑工地来的农民工正三两人一团,四五人一组,扎堆在打地铺,准备将就着过夜,有几个甚至还借着街灯打开了扑克牌。就在昨天,齐音还在《河洛晨报》的“昨夜今晨”专栏发表了篇突发新闻,说是睡在东花坛铁路立交桥下的59岁农民工娄小修因遭汽车碾压造成17根肋骨断裂,而肇事车辆逃逸。尽管如此,更多的农民工兄弟依旧为省钱而选择睡在都市的路边或桥下。
昨天魏芳还以“何不食肉糜”的神态问刘吞吴,那些农民工为什么不住到小区的绿化带里?刘吞吴笑着说,你愿意他们住在你楼下并制造喧嚣和垃圾吗?!恐怕小区保安都不愿意!解决这个问题,根本上是政府应该考虑建设农民工临时安置点的问题。魏芳说,还安置点,不拖欠人家工资就不错了……
3-24单身宿舍的麻将声依旧。337寝室内正传出李二英的歌声,今天戴着耳麦的他演绎的是刘欢在《西游记后传》里唱的那个让人听着很G潮的主题曲——《我欲成仙》。但二英那嗓音,却跟街道小厂坏了的鼓风机一样,让楼道里过来过去忙着到水房洗漱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窃笑。
林雪不想打扰李二英,或者说不想让李二英打扰,便转到了丁小盈他们宿舍。本来是想看看丁小盈他们打麻将的,但今晚老丁却没有支牌桌。林雪到门口时,听他正跟甄冠利在说参加公司基层干部培训班的事情。
就听甄冠利说:“说实话,我参加那个班真没感觉。真正能够上去的都不用培训。”丁小盈则说:“也不能这么说,你小子年轻,学历又高,前途无量。再说,你们是黄埔一期,领导还是比较重视的。”甄冠利接着说:“那就是走个形式,忽悠人的,反正年底公司相关部门的总结中又可以大写一笔了,呵呵!”
林雪听了,进门插嘴说:“我认识的五六年前的后备人才大有人在,但没机会错过的更多,当干部这个事情,嘿嘿,是命运!或者说是机遇,得有人推荐你、赏识你。一句话,关系为王,领导谁都能当的,但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那甄冠利听林雪这样一讲,马上起身上前,紧紧抓住林雪手说:“哥,你可真是一语道破天机啊,我觉得我看问题就比好深刻了,你更刻薄啊!”说着呵呵呵呵笑了。
林雪说:“今天心情不好,瞎说的,希望不要影响你老弟的前途!”
丁小盈听了说:“林秘,怎么心情又不好了,失恋了?唉,他妈的,你要遇到对的人,一切都不是问题;你要遇到不对的人,一切都是问题!”
见林雪不吭声,甄冠利也说:“没事的林哥,找个八条腿的青蛙不容易,找个两条腿的人那有什么难的!我同事的东北老乡当中有个信球孩子,狗屁并不是,家里穷的要死,最终还骗住个女神。我听说刚开始,怕女孩家人不同意,那球孩子就让女朋友骗家人说,交往了个高富帅,只是略花心。后来,他娘的,那球孩子居然成功上位,听说现在两人都住一起了。”
林雪听着甄冠利说的这人像戴昌龄,便笑着说:“你见过你同事那个东北老乡吗?”甄冠利说:“没见过,但我听着就不忿和心理不平衡,真想揍他一顿,你说他妈的怎么老是我们这些不会骗人的老实人吃亏呢!”
林雪苦笑着说:“你不觉得能蒙会骗也是一种能力吗?也许能蒙会骗的人,真比老实人的生存能力强,更能给女孩子安全感!”
甄冠利说:“能蒙会骗都是雕虫小技,是鸡鸣狗盗之徒干的,我要做一个成功人士,让女孩子们都主动投怀送抱!”
丁小盈接过话头说:“阿基米德说,给我个支点,我就能撬动整个地球。这其实跟‘给我个女朋友,我就能拿下老丈人的家产’一样,是句无奈的笑话,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为成功人士的。
我觉得那些成功人士的传记或者所谓经验,都经过了精致的包装,都没有告诉我们核心事实。比如比尔·盖茨的书,他不会告诉你他母亲是IBM董事,是她给盖茨促成了第一单大生意。巴菲特的书也只会告诉你他8岁就知道去参观纽交所,但绝对不会告诉你,是他作为国会议员的父亲带他去的,并是高盛的董事接待的。
中国就不用说了,王石不会告诉你,他的前老丈人是当年的广东省委副书记;任志强也不会告诉你他父亲是曾经的商业部副部长;潘石屹不会告诉你他的发迹是和女富豪张欣结婚后开始的!还有华为的任正非,其岳父曾任四川省副省长。马化腾的父亲则是盐田港上市公司董事,腾讯的第一笔投资来自李泽楷,李泽楷与盐田港是啥关系无需多说。”
觉得跟丁小盈和甄冠利也没什么更多的话,心烦意乱中林雪又重新回到了337寝室,努力笑着躺下,耐心欣赏李二英一首一首唱歌。
听二英唱完任静和付笛声的《你是幸福的我是快乐的》、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以及陈明的《我要找到你》后,吴成飞回来了。
见吴成飞鼻青脸肿,头上还缠了圈绷带,林雪和李二英都吓了一大跳。一起上前问发生了什么事之际,吴成飞一边倒水一边说:“他妈的,别提了,说了都窝囊!让女朋友打的,她疯了,砸了我一酒瓶,还让他哥抽我脸!我他妈要不是真喜欢她,今天非拼了不可!”
“啥?小陈,小陈她会打你?她不是很好一个女孩吗?”李二英扔下唱歌装备问。林雪也说:“好好的你们有话不说,动什么手啊!”
吴成飞忽然啪一声将水杯摔地下,说:“不是小陈,是穿婚纱那个,她全家合起来打我,我咋这么倒霉,碰上她遭瘟的一家!”
林雪无意再追问吴成飞具体缘由,因为觉得那和自己无关,但李二英却不管这么多,继续说:“成飞啊,唉,她一家打你,你就不会报警,或者躲一躲啊?被打成这样!我看着都心疼!”
吴成飞说:“他妈的,那煞星她哥是道上的人,她老爸过去是洛阳‘在园’的人,出手他妈一个比一个狠!”
“什么?‘在园’,啥‘在园’?”李二英听得莫名其妙。
林雪知道,“在园”也叫“小刀会”或“大刀会”,是清末洛阳东关下园地方菜农南大定组织的秘密团体,与同盟会有联系。辛亥革命前夕,洛阳“在园”一度发展到伊川、孟津、偃师等地,其中,洛阳司马村的“在园”实力较强。
据说该村的祖传武功是四面八方通背拳,创始人是西汉末年的“冲天教祖”。四面八方通背拳以防御为主,进攻风格讲究势大力沉、刚猛雄劲,兼有阴柔狠毒的招数,让人很难防范。
“知道人家背景不一般、比较深,你还惹人家!”林雪叹口气说。
“我也是刚知道啊,刚开始我只知道她爸和她哥都是市里和区里的政协委员!原来还想着女人是生的好,不如嫁的好,男人也一样,是生的好,不如娶的好,哈哈……”吴成飞道。听上去,他有点相当看不起自己了。
“啊,我明白了,成飞你是脚踩两只船啊,是人家全家知道你还有个小陈姑娘了吧?”李二英问。见吴成飞没出声,李二英摇头晃脑说:“成飞,他妈的黑社会有什么好怕的?!她家黑社会,你就不会入党当干部啊?别说政协,就是人大它也得听党的领导!怕个鸡子,跟她干,我和小陈都支持你!”
“二英,别乱讲话,让成飞说完,你不见他有多难受吗?!”林雪打断了李二英。
就听吴成飞又自我埋怨说:“今天我他妈真是邪了门了:下班后没打通小陈电话,加了一会儿班又上了一会儿网,9点多时自个出去吃面,服务员问要大碗要小碗,我说小碗吧。吃完后出门觉得没吃饱,就去附近的饭馆又点了个菜吃米饭,这时就碰到了那煞星她们一家也在吃饭。当时想着转头就走,但一念之差硬着头皮还是坐下了,为了表示歉意,我还专门买了几瓶啤酒送到了她家那一桌,于是被打了一顿!C他妈的,吃面时要个大碗面就没这事了。要不是小陈赶过来送我去医院,非死在那里不成!”
“小陈呢?今晚小陈她咋没上来?”李二英又关心起吴成飞喜欢的女朋友小陈来。
“古语说的好:风是雨头、屁是屎头,什么事都是有兆头的。”吴成飞躺倒后继续说,“小陈她们单位今天也出事了,中午的时候,她们医院发生了一起严重事件,一个6个多月大的患儿入院时已发烧三天,后经抢救无效身亡。但家属认定是护士将患儿打针打死了,随即掌掴护士,还让护士抱着孩子尸体站医院门口,护士不抱就打,还扬言要脱护士裤子,他妈的都是啥世道啊!”
李二英又说:“对啊,我也感觉今天这个日子不好。刚才我去超市买东西,见有个40多岁的男的偷了两包火腿肠就躲在那超市的角落里吃。有几个超市的管理就过去抓他,结果那男子随手就掂了超市两把新菜刀砍了一个女的脖子。听说那个女的27岁,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唉,别人都混到偷火腿肠吃的地步了,还要苦苦相逼!”
林雪看了李二英一眼说:“二英,不管怎么说,偷东西和砍人都是不对的,你怎么还同情起行凶的人来?你价值观有问题吧?”
李二英便跟林雪杠上了,说:“小林,你价值观才有问题,人家也算是逼上梁山啊!”
“你神经病你!《环球时报》看多了吧?!当凶犯偷你的车,并把刀砍向你家人后你就不会同情他了!”林雪终于忍不住了,把情绪一股脑儿宣泄到了可怜的李二英身上。
见林雪动气了,李二英也是斗鸡一样,头发直竖,吴成飞赶紧起身,大声说:“刚才还说今天日子不好呢,你们就别吵了,算我求你们,行不!”一时,两个男士都不吭声了。
短暂而尴尬,乃至让人难捱的安静与沉默,最终是被林雪小灵通的嘟嘟嘟声打破的。林雪对着那电话没好没气地喊了声“喂”后,传来了上官漪的声音。
她在电话那头说:“我以为你会主动打电话过来给我道歉呢,你可真能沉住气啊!告诉你,你今天对我很不礼貌、也很过分!你知道吗?不管我身边的他是谁,你都不应该过来!”
尽管此刻林雪连掀桌子并骂“抽死你丫的”的想法都有,但他还是控制着情绪,轻声说:“我是想给你打电话,但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结束!老贾给我打过电话,我知道一定是你给他打了电话。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因为我在潇湘工学院已经有过一次表现了,后来越想越觉着没意思!”
“呵呵,你倒是蛮不讲理啊?!我问你,你是不是过去在学校还因为女孩子打过架?!你是不是今天也想打架?你怎么那么野蛮啊你?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上官漪听上去情绪激动,并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情绪激动。
“我哪敢啊!”林雪忽然笑着说,“今天纯属巧合,我原来想去你家那边等你的,但刘吞吴非要跟我走一路,现在看来,我还真不如到你家那里等你!对了,人家刘吞吴还告诉我,爱情就是看着她犯错误也要说你那是美丽的错误;婚姻则是吵架冲出门以后,回来顺便还买了个菜!”林雪发挥说。
“呵呵,你身边还有高参啊,他还学(说)了些什么?!你都说出来,趁我现在还有点时间!”上官漪说。
“他还让我不要因此而放弃你,并说,女孩子同时和几个男的交往是很正常的!”林雪说。他想缓和彼此的关系。
“我家那边你以后就不要再去了,让楼上楼下的人看见多不好!我的电话你也不用打了!”上官漪忽然说。
“我又不是天天打你电话,况且你家那边又没人认识我!”林雪道,他觉得很委屈。
“让你别去你就别去!不让你打你就不要打,我想我说得够清楚了!”林雪本能地感到上官漪要挂电话了,就服软道:“你不要激动,我听你的,好了吧!你也不用生气,今天日子不大好。”
听到上官漪没出声,林雪进一步说:“等你心情好的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你要不接电话,我就去你家那边等你,行吧?”
“你要再到我家那边,我就打110,叫警察来!”上官漪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林雪拿着小灵通,听着那嘟嘟嘟嘟的电话忙音,愣住了,也懵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可怕、多无赖,让上官漪居然想到了叫警察来帮忙!
“怎么回事?谁的电话,小林?你让我觉得脸色很可怕!”一旁的吴成飞见了,忽然说。
“没事,今天我他妈的也很背,别人介绍的女孩子居然跟别的男的在一起,刚才还强词夺理说不要让我再去找她了,否则她就打110!”
“哈哈,你小林也有今天?”吴成飞没出声,李二英来劲了,“还说我是神经病,我看你才是!人家不喜欢你,更谈不上爱,人家对你的一片真心嫌臭,知道吗?”
见林雪按捺不住又想出声,吴成飞看看林雪后冲李二英道:“二英,咱住一个寝室,是仇人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别人的善意,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善良!你少说两句吧,谁都有失意的时候,都积点口德吧!”
“二英,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林雪忽然把小灵通扔桌子上说,“落井下石也好,死后补刀也罢,实际上我的事情都跟你没任何关系。”说完林雪出了337寝室,但走到楼道后,他又回来了,他觉得此刻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那股难捱的痛楚,林雪专门拿了毛巾,到水房把整个头接在了还有点冰凉的水龙头之下。
“小林,我刚才想着,你可以再坚持一下,我觉得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见林雪搭了毛巾后对着镜子开始刮胡须,吴成飞试探着对林雪说。
“沉默,据说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抗议。她如果真拒绝你,一定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也许她在考验你!这么多年来,我跟小陈有时候也是这样。保持微笑,继续前行。微笑,让我们更有力量”吴成飞继续鼓动林雪说。
“每一颗心灵受到伤害,世上就会关上一扇窗。那些在语言暴力中恣意驰骋的人,还有在围观中收获快意的人,与抱怨这个世界冰硬和冷漠的人,或许有时就是同一拨人。”李二英已经看开了书,并朗读出了这一串句子,似乎是说给林雪听的。
“她跟小陈不一样,我觉得我就跟去美国修高铁或是去蒙古修集装箱码头一样SB!”林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过了良久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