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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冲动惩罚(2)
    见林雪一脸的激动和喜庆,雷秘书道:“别人结婚,看把你给高兴的!说实话,我倒不是心理阴暗,每当看到或听到人结婚,我第一感觉就是,去求,又一棵好白菜被猪给拱了!”



    林雪知道,雷秘书这是对很多女孩最终屈就将自个嫁出去深表惋惜,笑着说:“我知道,在咱中国谈爱情,就跟卖彩票的套路一样,属于虚构一个不劳而获的人,去忽悠一群想不劳而获的人,最终养活一批真正不劳而获的人!只是,相对咱男的,女的更不容易,甚至就是弱势群体,不管怎么样,嫁出去就好,也算是暂时一了百了了。我这个朋友就是这样,一年前我还追过人家,如今她一结婚,我莫名其妙地觉得,自个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什么,你还追过她?她结婚你心安了?真想不明白你!”雷秘书听了道,“老哥我是个实在人,只想跟你说,瓦罐打水一地渣,减少无效社交真的很有必要。首先,大家不是一路人,非要硬凑在一起没任何意义,都不开心。其次,时间宝贵,年纪越大,越不想徒劳消耗,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想想怎么挣钱,或者把宝贵的时间消耗在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和事上。最后,很残酷的一点,如果你自己没资本,社交它并不能给你带来真正需要的人脉或真心朋友的。”



    见林雪只管盯着那请柬看,雷秘书继续啰啰嗦嗦道:“其实,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虽然新郎不是你,但你去参加她的婚礼似乎也没问题。人家女孩敢给你发请帖,你要不去就说不过去了。唉,想当初也有个女的在结婚后,对我很好,可我愣是没理人家。我想着,你特马怎么早点不对我好点?现在好有个屁用。现在想想,人还是大度一点对,毕竟短短几十年,都免不了要蹬腿、咽气、成棺材瓤子,何必呢!”



    洗漱完毕,和雷秘书一道下楼,去单位的路上,林雪见一群农民工正围在附近一家单位门口,估计是在讨薪。他们带的拉杆箱一样的音箱里一遍遍播放着哀乐,一群保安则横排成行,阻挡他们涌入单位,不断有好事者过来围观。忽然,有农民工跟保安扭到了一起,随后更多的人围了过来,缠作一团。有人开始拨手机报警说,喂喂喂,是110吗?我要举报,保安打死人了,你们赶紧过来管管吧……



    林雪撇撇嘴,对雷秘书道:“我觉得现在的人,从上到下,不管有没有身份和地位,好像都长着颗玻璃心,都很脆弱和矫情。昨天我在医院陪护病人,就因为人家医院后勤处在食堂门口摆放了个‘谢绝民工就餐’的牌子,就有人大惊小怪地不愿意了,上纲上线说,人家歧视了,制造社会不公了。我就奇怪了,大街上那么多吃饭的地方,你非挤到人家医院食堂跟病号凑热闹,不有病么?!可能人家医院食堂觉得负荷太重,让你别再来了,你就不愿意了。”



    雷秘书道:“过分敏感来自高度自卑。就跟现在还有人喜欢用曾经的租界内树立的所谓国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来挑拨民族主义情绪一样,很多人傻逼地觉得,面子是维护来的,其实有实力才有面子,或者说面子是挣来的。想要别人尊重你,唯有自己做好,嚷嚷别的没意义。唉,很多人就是不明白,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的,就像皖南事变前还有个黄桥决战一样,你不能不问原因而只激愤与同情所谓的结果。最起码,我在工学院食堂就见过农民工酗酒,并殴打食堂女工作人员的事。”



    估计是昨晚上熬了夜,林雪身心不在状态,一不小心就让路上的一个马蹄型铁橛给绊了个趔趄。



    雷秘书反应迅速,扶正了林雪道:“你不在单位这一段,事情还挺多的。就在昨天晚上,纪委有个年轻孩子跟团委一帮人喝酒,回家居然摸错了地方,一头栽地下室里摔死个屁了。一早上,黄主任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纪委帮忙。我犯嗝噎(忌讳),谎称今天约好去打针,她这才让我来找你。我估计,她可能让你去协助纪委的人处理善后工作。”



    “小戴呢?小戴怎么不去?他婚假应该休完了吧?”林雪问。



    “别提他了,那就是个超级信球(糊涂蛋)。”雷秘书激动地说,“你说你吃地沟油的命,却非要操钓鱼岛的心!昨天听王主任说,小戴闲求没事,专门跑去西安抵制日货,还拿U型锁打爆了别人的头,正被公安部门通缉哩。”



    “怎么会这样?他咋那么冲动?这不像是小戴能干得出的事啊。”林雪觉得不解,更为小戴感到惋惜和担心。



    “你都不了解他,按照东北话说,就是个头脑简单的彪子。”雷秘书道,“人性不可能长在脸上,关键时刻爆发的才是真正的人性。”



    黄主任不在办公室。听接待室那个上来替黄主任烧咖啡的叫铁燕燕的小姑娘说,一早黄主任就跟着瞿书记下分厂了,好像是去一线技改工地处理回民骗钱的事。隔壁会议室正在开生产会,激烈的争吵声显示最近单位生产问题多多,让很多人焦头烂额。



    见雷秘书和林雪坐在空调对面的沙发上很享受,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铁燕燕又说:“虽然俺家也是回民,但俺觉得那些人可不讲理了。工地才开工没几天,他们昨晚上就来讹公司说,不给8万工钱,他们就不走。今天警察都来了,好像正在协调,估计最后没个两万搞不定的……”



    “我弟弟去年在西安包工,还被十几个回族人讹了几万!”雷秘书接过话茬说,“也怪我弟弟他们太单纯,觉得56个民族,56朵花,56个兄弟民族是一家。其实除了利益,谁跟你一家?!那些人来工地干活前,都说他们是甘肃的汉民,拉到工地一开饭,才知道他们都是回民。来了几天,什么都不干,就赖在工地不走,还一个人要2000工钱。我弟弟他们报警后,警察一听,都说事关民族团结,没法弄,还说现在这样的事多了去了。



    后来,我弟弟他们请派出所吃饭,又花钱请劳动局的人过来讲法律、讲政策,那些人还是不走。没办法,就开始断水、断电。但那帮人生存能力还邪求强,不但去别的工地偷水,还烧工地的模板。最后没法,我弟弟就和他们谈,最终每人工资讲到1700多,一共给了两万多,他们才走!弄得我弟弟他们以后干啥事,都坚决不用少数民族。唉,万恶的人就该进地狱!你同情他们,甚至想感化他们,你就输了!他们就是想用你的同情心撬开一扇门,最终进来把你赶出去!”林雪他们所在的大办公室内有些喧嚣。史师傅不在,估计是躲出去了。公司报社的摄影记者老尤,正眨巴着小眼睛坐在大老刘面前说,我有个哥们,最近在QQ朋友圈卖开了东西,开始的时候,完全没人搭理他,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每天坚持上货、拍照、修图、发到朋友圈,坚持了整整三个月,终于有了回报——现在所有人都把他给拉黑了……



    见林雪和雷秘书次第进来,大老刘忽然大笑着上前,一边打量着林雪,一边说:“小林好福气,最近真的是大腹便便、心宽体胖啊。”为了显示自个的学问,他把“便”字和“胖”字,精准地读作“偏”和“盘”。



    老王主任则抬眼看看林雪道:“小林,我也忘跟你说了,上次你给我‘条串’(一肩挑)那朋友的孩子写的演讲稿,最后给他闯了大祸。”



    林雪一愣,就听老王主任继续道:“要说也不能怪你,虽然你那稿子写得很冲动,但也是好心让他孩子在区演讲比赛上获奖。问题是,你演讲得太好、太高调,就让别人没面子,办不成正经事。最近听说那伙计让领导穿了小鞋,正在家里休假式治疗,闭门思过哩。”



    见林雪还想说什么,报社的老尤上来拍着林雪肩膀说:“小林,论写作,王主任那可是权威,是公认的笔杆子,上次给柯主席写的悼词,连瞿书记都当场哭海了。在公务写作上,你们小年轻可不敢跟网络写作沆瀣一气啊。”



    林雪觉得,按照洛阳话说,老尤就是戳芯人、马屁精兼流光锤,正为他用了沆瀣一气一词而不解和不忿之际,就听老尤又说:“现在一些年轻网络写手,总是把眼光狭窄地聚焦在‘总裁’和‘穿越’之类上,太没有普及性了。我倒是建议你们结合结合曾经在上世纪80年代流行的地摊文学,让网络写作与社会现实贴近一点。最近我就想了好几个题目,比如,《霸道村支书爱上我》、《残酷程序员虐恋妻》、《腹黑杀马特不简单》、《邂逅娇媚宿管大妈》、《新安小吃,爱不停》、《驯服冰山妇科大夫》、《纪实文学?广场舞背后的权力暗涌》,你们几个年轻人要有空,可以尝试一下。”



    林雪没表态,雷秘书先发话了,道:“尤师傅,你是王主任的兵,王主任一挥手,你就知道他是要进四川,还是要千里跃进大别山。你整天背个长枪大炮没事瞎转悠,当然有看网络文学的闲情逸致了,我们可不一样,平时都忙死个屁了,还搞创作,我看作死还差不多。”



    大概觉得雷秘书有点朽木不可雕,老王主任看一眼雷秘书后走近林雪,以过来人的口吻道:“小林,写办公室的官样文章可是要讲究火候的,除了给谁写、让谁看、看什么的权衡和选择,轻重与时机把握更重要。很多时候太下劲,写得太好并不是啥好事!你好好总结总结经验教训吧,争取下次写到位一点,既不能让演讲者丢了面子,又不能太洋洋洒洒,衬得别人邪不美!”



    林雪忽然觉得自己对尊敬的老王主任充满了厌恶和反感,因为他的这个写作要求虽然很切合实际,但也非常变态,让人感到,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他的意识和思维得奇葩到什么程度啊。



    林雪正想着,估计是没有下次了之际,雷秘书又开口了,道:“王主任你是老政工、老写家、老司机,除了尤师傅老成持重、老奸巨猾比较有造诣,你的水平我们年轻一发(辈)最多也就学了个皮毛,甚至连毛都谈不上,我们还得从长计议、重新学习啊。”



    老尤看看雷秘书,觉得这是在点他眼药和戗他,兀自出门了。



    见林雪不动声色地回到位子上坐定,似乎带着某种情绪。老王主任忽然呵呵笑着说:“本来黄主任想着再让你歇歇,但小戴不是出事了么,所以才叫你紧急过来了!唉,小戴这小屁孩也就标准愤青一个,都结了婚的人了,非要跟着疯子扬场,带着尼康相机去西安参加什么抵制日货活动。他还跟黄主任建议说,咱这办公室的三菱空调最好换成国产的,因为三菱属于日本军工。”



    “小戴不是休婚假了么?怎么还跑西安去了?”林雪问。



    “是,我们都觉得他是带小媳妇去西安玩,可没想到这求孩子跟着别人去胡求闹,至今一直处在失联状态。”老王主任道,“早上黄主任专门交代,让你回来赶紧去一趟小戴的老家,要找到他的话,让他赶紧回来,配合派出所的调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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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昌龄是办完新婚答谢宴后的第三天离家的。



    此前,和许多喜欢冒险和刺激的年轻人一样,他的梦想是和新婚妻子杨娜去曾经枪林弹雨的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度蜜月,然后到曾发生过核泄露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附近游玩,此后再到大洋洲的马鲁姆火山,下降到离熔岩湖100米的悬崖边,最后抵达世界寒极——奥伊米亚康,完成了浪漫的新婚之旅。



    但这次,他是独自去旅行。一来,单位上正在号召为国庆献礼,杨娜脱不开身,在办完答谢宴的次日就上班了;二来戴昌龄觉得和杨娜出去没啥意思,因为她太有主见且老碍事。



    如果司马懿还活着,老家就在温县的杨娜,应该会跟这个著名邻居去曹操所在的许昌打工。因为杨娜是那种比较聪明的女子,加之学的又是机械设计,自然要比小戴稳当和现实得多。因此,每当戴昌龄许诺有钱就出国,有钱就天天吃西餐时,她都笑而不语。最多顺着小戴说,其实我们从上海启程,沿着海岸线去你们东北那嘎达走两步,也不错的,说不定顺道还能去去被俄罗斯侵占的黑瞎子岛。



    小戴当时听了就说,娜娜,你的格局是不是太小了啊?!我觉得你不能只盯着东北,你要放眼全球,抱着地球思考问题。东北不是啥好地方,去不去都行,但钓鱼岛一定要去!我们要尽全力保护自个的梦想。那些嘲笑我们梦想的人,他们必定会可耻地失败,因为他们总想把你变成他们希望的格式,比如我们单位的大老刘……



    这次出门,戴昌龄刚开始说是去西安看华清池和兵马俑,但是最终,事情却在悄悄地朝着杨娜没有想到的方向发展着。



    八一那天晚上,乘着夜色和酒劲,戴昌龄在自己租住的城中村那所小店后面,悄悄朝着一辆东风日产SUV上撒了一泡尿,他感觉很爽。他觉得所有购买日产车的人都是汉奸和没脑子的250,因为你现在购买日货,就相当于在用钱资助日本军工,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因为钓鱼岛,射向中国的导弹和子弹,就是用你的钱制造的……



    戴昌龄老家就在著名的虎头要塞附近。直到他考上大学那年,村里还有人因为日本人遗留的炸弹和毒气弹而受伤。而从小到大,他都是听着日本鬼子的故事一路过来的。让他心灵受到震撼,进而对日本两字恨之入骨的,是中学时参观侵华日军731部队的罪恶历史展览。那次,他几乎窒息,觉得自己就是日本人用来试验细菌和实施活体解剖的“马路大”,并一度做噩梦,梦见自己的一只胳膊让邪恶的鬼子冻得比水桶还粗……



    再后来在大学,他的第一个旅行地是南京,不是去看石头城、玄武湖和领略著名的秦淮夜色,而是去凭吊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并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