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拨了我妈的手机号,信号并不好,刚接通就断了,打我爸手机也是一样,我缩在酒店走廊的角落抽了一支烟,心情无比烦闷,其实有点庆幸打不通也好,这样就不用告诉我爸妈让他们也跟着担心了。半支烟工夫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固话号码,看着有点眼熟,但固定电话现在很少有人用,我看着那电话号码虽然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哪里见过,接起来就听见我妈的声音,她在那边絮絮叨叨说着,我听着她的声音突然不知道如何回应,直到她叫了我一声我才冷静下来,开始整理思绪,我试图将发生的一切说的轻描淡写,包括中年胖子的死,包括我和张死墨如何在那帮人手底下死里逃生,包括那个迷信的计程车司机……只是我隐瞒了最重要的关键点,那个在我左手背上‘生根’的肉孔,我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我妈,我左手背上破了个奇怪的口子,不疼,有点痒。
我妈刚开始还有点担心,不过我告诉她中年胖子是死于流行病,她听到这话又舒了口气,我在这边听她喘气哭笑不得,其实我很想跟她说“妈,其实我很担心有一天我也会落得如此下场”,但我忍住了,按我妈那‘护犊子’的性格,没准明天就买机票飞过来陪我,到时候只会乱上添乱,除去这层原因,我承认我这样敷衍是有私心的,我想搞清楚所有谜团,而且我已经是个成年人,我的事,我想自己承担。
我妈推测我手上的伤口发痒肯定是不注意卫生感染了,让我找个医院看看,有不懂可以求助导游,我一一应着,我妈没什么话要说了就挂了电话,最后一句是和我说,再有什么事儿打奶奶家的固话不要打手机,她和我爸学校放暑假就回老家陪奶奶了,老家那地方挺偏远,手机信号时有时无的。
将一直夹在指缝的烟捻灭,打了这通电话我总算了了桩心事,正要回去继续和张死墨聊天,突然发现我和大炮那个房间的门是虚掩的,酒店门口有保安,走廊各处都有监控,出了中年胖子那件事连警察都入驻进来了,遭贼绝对不可能,如果是常规清扫,门口也会摆放清扫的牌子,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大炮回来了!
我走过去悄悄推开门,提心吊胆就怕看见的大炮是一具仰面倒卧的尸体,中年胖子死时那青白的脸色确实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我怕从小到大的玩伴也变成那样。好在老天眷顾,没给我第二次惊吓,大炮就翘着脚窝在沙发上,没开电视叼着烟吞云吐雾,见我回来**一笑:“哎贱人你跑哪逍遥去了?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看他脖子上残留的口红印子就特别想抽他,“打你手机怎么不接?知不知道出大事了?”
“昨晚上喝太多……”大炮一手拿着烟一手尴尬挠了下脑袋,“忘了充电,迷迷糊糊好像响了几声,睁眼看又关机了。”
我听他这么说真要被他气死,没好气就回了句“我他妈是今天早上给你打的!”
“唉……”大炮摆手,“喝多了哪还能记得,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我懒得和他废话,冷笑一声就在沙发上把他按了,跨在他腰上伸手就去撩他衬衫后摆,要放在平时我缺乏锻炼肯定不是这街溜子的对手,但他是真喝多了,这会软绵绵的特别好欺负。
“贱人你什么时候开始好这口的,再胡闹我叫非礼了啊!”
“你叫你大爷都没用!”我没好气道,“闭嘴,让老子看看你背!”
“你他妈什么时候开始好这口的!”
什么东西被撞翻的声音,大炮突然闭嘴,整个房间寂静无声,我俩同时回头看到了呆若木鸡的张死墨,一时间三个人都很尴尬,我最囧,心说这才认识几天,怎么哥们最没形象的时候都让这家伙看到了!
正当我困窘的时候,从张死墨嘴里幽幽飘出来句“不打扰你俩继续……”
我当即就咆哮了,“张死墨你他妈不正经能不能挑挑时候!我朋友背上有那东西我和你说过的!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他听我这么说立马过来帮我按着,张死墨身高和大炮差不多,有他帮把手我轻松不少,大炮还在叫,什么“谋杀非礼!”“不带这么玩,你们俩个欺负我一个!”“老子对3p没兴趣”怎样怎样,我扬手就在他脑袋上抽了一巴掌,道:“别瞎叫!你乐意我俩还不乐意呢!”
“那你告诉我你们到底要干嘛!”
大炮被张死墨反剪双手动弹不得,我发现张死墨有点功夫底,那动作姿势比军训时我们那教官还标准。
“救你命。”张死墨答。
大炮并不买账,没好气顶撞,“还带这么救命的!霉贱人你赶紧告诉我!”
我听他张口叫我外号就恼了,毕竟张死墨才认识没几天我还想给人家留个好印象,这外号一出,万一他也这么叫怎么办!心里憋着气手上就下了死劲儿,扒大炮那衬衫动作就有点粗暴不雅。
“直接剪开。”
大炮那王八蛋为了秀身材衬衫都紧身,现在又被压着,绷在皮肤上紧的要命,我刚努力了半天也只到腰上面一点。
我找了半天没见到剪刀,张死墨耐心耗尽,用膝盖压着大炮手直接把他衬衫从后面撕为两半,换来大炮一声凄厉的惨嚎。
“士可杀不可辱!”
“美的你!”我扬手又在他脑袋上抽了一巴掌,“就咱家张小哥这姿色,辱你?”
张死墨没理会我们的调侃,打开手机电筒仔细查看了一遍大炮的背,只在右边肩膀上发现了几条抓痕和一片红疹。我当即松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肩膀就瘫坐在地上。
“不是。”张死墨放开大炮,拍了拍我,“站起来,地板凉。”
大炮抖落着身上目前只能算坎肩的‘露背装’,咬牙切齿瞪着我俩,“你俩把话说清楚,不然咱们仨没完!”
“为了救你命。”张死墨似乎懒得和大炮废话,语气清冷,“今天凌晨酒店死了个人,怕你和他一样帮你检查!”
大炮松懈下来,把身上的烂衬衫扒了扔进垃圾桶,裸露着上身的肌肉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支,又翘着脚窝回沙发里。
“早说啊。”大炮把烟盒和打火机抛给我,我刚刚已经抽了很多烟,现在嗓子非常难受,递给张死墨他摇了下头,我立马想起来这丫现在是病号,不过我挺好奇他到底抽烟不抽烟,道士……应该不抽吧。“哎,你们说的那人,怎么死的啊?”
张死墨没有理会他,不由分说拽着我走出房间,“你行李在哪?今天起跟我睡。”
我指了房间张死墨拿了行李,大炮还在叫嚣追问,烦得不得了。
“问你呢!那人怎么死的啊!”
一直追到张死墨房门口,张死墨打开他房门把我和行李一起推进去,然后重重拍上门,房锁落下的瞬间,他道:“痒死的。”
“啊?痒死的?怎么痒死的?”大炮终于反应过来,大概是想到自己背上的东西特别害怕,拍门声就急促了些,“大哥那我背上的和他一样吗?我会痒死吗?贱人,你倒是给哥们句话啊……不带这么坑人的,贱人!”
我觉得大炮昨天晚上确实是喝多了,刚刚张死墨明明都说了“不是”,结果人家根本没听见。大概是大炮这王八蛋一直让我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这会就想打击报复一下,刚好嗓子也难受,干脆就没鸟他。
我和张死墨都没说话,没几分钟拍门声就停了,我听到大炮沉重的叹气声。
“霉贱人你这个喜新厌旧的王八蛋!”
“滚!”我扯着嗓子骂回去,声音嘶哑像是生锈的排气扇,“你自个非礼自个去吧!哥们不陪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