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毕竟曹劲以往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血洗政敌满门的事也还记忆犹新,众人对曹劲个人品貌的传闻大多不信,有少数也是半信半疑。
不过经此传闻,以及家宴前一夜,曹郑在朱雀台先是大力褒奖甄柔,再是让曹劲留在信都大本营之余保留衮州的势力,越发印证了曹郑有意立曹劲为世子。
而有了这一层猜测,近来发生的事也就说得通了。
曹劲在携甄柔回信都的那天晚上,二公子曹勤的岳父母因不请自入被好一通发作,李夫人至今都不无脸见人,称病躲在家中。甄柔却带了娘家堂姐一样不请自入,不但未遭斥责,反倒受了褒奖。对两者态度上如此天差地别,难道不是当时就已经有意立曹劲为世子了么?
乃至于喜好甄二娘子的歌声,时时召到身边相伴,分明是有了男女之思,却又自称是将甄二娘子看作晚辈,分明是顾及立曹劲为世子后的脸面着想。到底世子的妻姐成了父亲的如夫人,总归面上不好看。
还有甄明廷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一无才名显达于世,二无显著功勋,却成为权掌一方的徐州太守,这显然与曹郑一贯用人为贤的做法相左,即便这中有甄明廷乃甄家唯一的继承人,以甄家在徐州的影响力,任甄明廷为新任徐州太守,其实对稳定徐州局势有莫大效用——众人也下意识地忽略这一点不计,只想着甄明廷是甄柔的胞兄,曹劲的私亲兄弟,将徐州交给甄明廷,等于变相扩大了曹劲的势力。
诸如此类的事情一再联系起来,众人似乎都确定了曹劲将被立为世子。
世上永远不乏见风使舵的人,前一刻还在随流言痛斥曹劲献妻姐吹枕头风的事、放耳报神窥视曹郑一举一动的忤逆行为,这一刻都在传颂曹劲如何骁勇善战抗击外寇,又如何智勇双全,几乎兵不血刃拿下徐州,提出屯田法解百万曹军粮草之困。
一时之间,曹劲就这样成了信都最炙手可热的人。
连带着甄柔也妻凭夫贵,在信都城内一下子受欢迎起来了。
从家宴那天算起,不过三四日罢了,各类夫人女郎们的集会帖子纷至沓来。
好在年底岁首,供奉祖神,操办新年,各大府邸又是人口众多,更是忙得分身乏术,对于各类集会活动都是心余而力不足,也就筹办了三四回。
甄柔找卫原问了信都如今的情况,听闻现在不仅信都各大府邸将曹劲将被立为世子的传闻传得有板有眼,就连一些大商家或近郊的乡绅都有耳闻。
闻言,甄柔虽有心融入信都各大官要的内眷圈子里,但想着曹郑疑心甚重,在曹劲被立为世子的流言越传越广之际,她还是低调行事为妥,于是借着年底诸事繁多的事推了邀约,不过为了以防落得孤傲不合群的名声,又补充道只等忙了过年,若有集会一定参加。
然,这类邀约可以推,送来的贺礼却是不好再推拒了。
时近年关,本来就是亲朋故旧、同僚之间走礼的时候,他们用了新年贺礼的由头来,却叫人不好拒绝。
尤其走礼的不止信都官员,连着曹家辖下六大州的文武官员,随着陆续上信都奉命之余,耳闻这些传闻,也唯恐自己落后,也让自己的夫人、如夫人或管家备了新年礼纷纷送上。
一天下来,零零总总加起来,贺礼多达数十份。
甄柔以往在彭城家中,哪里理会过这等琐碎的事务。毕竟那时甄家当家主母是大伯母陆氏,曲阳翁主又想将甄柔嫁在甄家势力范畴内,到时有甄家这个大靠山,甄柔只要懂这些人情世故即可,也没得人敢糊弄她。
可是现在却与以前不同,即使现在也没人敢糊弄,但甄家势力范畴不过徐州一半的地盘,如今却要接触整整六个州的人情世故,牵连甚广,少不得要逐一理顺,在心里过个明目。
当然,在理清这些走礼人身份之余,也可以进一步了解六大州的人事安排,这可是整个大汉半壁江山的大小掌权者,甄柔自然不会错过。
如是,甄柔每天除了早上要去给卞夫人晨省,就是清点信都各大府邸及六大州各路武文官员送来的贺礼。
时下走礼,一份贺礼,少则十几种品类,多则达几十种,这样整理起来也不容易。
甄柔一个人做自然是不成的,但身边能识文断字的也只有姜媪,和从小跟在身边的阿玉。
偏生姜媪还要和张伯忙着过年的事,这样就只有阿玉能帮得上忙。
好在还有甄姚和阿簪主仆在一个院子住在,见甄柔年底事务繁多,便也帮忙跟着分担一些。
这一日午食过后,甄柔就又开始清点送来的年礼。
只见堂上琳琅满目堆满了送来的礼样。
甄柔独坐上位,身前的案上已累了十数个竹简。
甄姚陪坐下首,身前的案上也有一垒的竹简。
姐妹两的侍女阿玉和阿簪则立在堂上,一个点着年礼,一个拿着礼单念着名号:“徐州琅琊国都尉王旭之敬送年礼。”
今天已经是冬月二十一日了,还有不到旬日就是新年,总算听到了徐州官员送来的年礼,甄柔不由停下笔,道:“记了五六日了,可是听到我们徐州的了。”
感叹毕,委实已跪坐了一个来时辰没动了,甄柔只觉双腿都快麻木得不是自己,当下便示意随侍一旁的阿丽扶她一把,靠在凭几上,双腿绷直缓解一下麻木,又道:“这王旭之名字挺耳熟的,又是琅琊国都尉,看来应是琅琊王氏子弟了,可是王氏家主不是一直拒出任官职。”
见状,知道甄柔是打算休息一下,甄姚也停下了笔,道:“我听过王旭之的名讳,确实是琅琊王氏子弟,还是现任家主同胞兄弟,至于为何会突然出任琅琊国都尉我就不甚清楚了。”
徐州现在归阿兄甄明廷掌管,甄柔一听就不由上了几分心,正要说话,只见堂外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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