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这一句话,甄柔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目光也渐渐变得坚毅了。
二人一时四目相对,皆是默默无声。
室内又是一片寂静,只是没了先前的温情流淌。
良久,曹劲率先开口,却未给予甄柔回答,只是道“永安二十四年二月早春,我正率兵与陶军交战,将你一个人留在信都的北山庄园,你可怪过我”
甄柔没想到曹劲会问起那时的事,再一联想二者的时间,知道曹劲误会了,却还是坦然以道“会被你留在北山庄园,也是我自己提出的,怎会怪你”说时想到那时的自己,只怕做梦都不会想到会有今天曹劲之于她,会变得如此重要,成为她心甘情愿愿与共度余生的人。
念及此,她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也不经意地将想法说了出来,“不过那时不像现在,多少有些意难平。但没有你那时的咄咄相逼,也不会有你我的今日了。”
这一番话的意思很明白了,甚至隐约有几分多亏曹劲当初的咄咄逼人之意,这才成全了他们的今日。
曹劲的黑眸却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又继续问道“你在北山庄园之时,可曾与薛钦见过”
闻言,甄柔这下真错愕不已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曹劲,却不及言语,不妨曹劲骤然上前一步,猛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算了,你不用告诉我了,在渤海郡的时候,我就曾说过重新开始,那这之前无论发生过什么都让它过去。”声音本是极为淡漠,但说到后来仍有几分涩然,却字句铿锵,如若誓言。
大概女人面对感情的时候都极为感性,本为曹劲不信任的问话所不舒服之际,却一听曹劲话里的退让和包容,甄柔只觉曹劲刚才的问话让她忍俊不禁。
不过她虽有感于曹劲为自己的让步,但有些话必须说清楚,毕竟他们能走到今天不容易。
甄柔从曹劲怀中抬起头,与曹劲拉开了一步的距离,才面对曹劲郑重说道“夫君,你听好了。永安二十四年二月二十七日那天,我一个人在北山庄园,没有和任何外人见面。而且不仅如此,自嫁给你之日起,我就从未瞒着你与其他男子见面过。”说话时,目光一直一瞬不瞬地望着曹劲。
他毕竟是曹劲,饶是曾让陶忌混入北山庄园成功劫持甄柔,又岂会不知甄柔被留在北山庄园那段日子并未与其他人接触过
遂听到甄柔言辞凿凿的话语,再一念及自己刚才的话,曹劲薄唇微扬,自嘲地笑道“阿柔,你都让我成妒夫了”
“夫君”甄柔明白曹劲的意思,一时却不知说什么,人非草木,她更不是铁石心肠,近年来曹劲对她如何,她并非不知道,若以往还一直回避怀疑,在洛阳这一年来她却再无法回避下去。
曹劲见甄柔的神色,就知道甄柔未言之话,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大方承认道“阿柔,实话告诉你,我颇为嫉妒薛钦。在你情窦初开之时,出现在你眼前的是他,而非我。你们之间不只有一纸婚约,还有从幼时起十余年的相伴,这些都是我穷极毕生之力,也无法取而代之的。”
甄柔始料未及曹劲会说出嫉妒薛钦这种话,再听曹劲后面这些感慨,她忙解释道“夫君,你不用与薛钦比,对于如今的我而言,你胜他千万。我和他只是过去的一些交集,我却期待和你的未来,余生的几十年。”
看到甄柔急忙解释,曹劲又不由一笑,道“我知道你和薛钦不过是过去的一些交集,你现在对他并没有任何私情,但是阿柔,”他话停下来,目光深邃地看着甄柔,却不见半分暖意,黑眸一片晦暗,隐有冷冽的锋芒闪烁。
甄柔被曹劲迫来的目光直看得透不过气,只能顺着曹劲的话问道“夫君,怎么了”
曹劲却笑了,目光依旧深邃,笑意难达眼底,“早些年,我是一个极霸道的人,占有欲十分强烈。这些年下来,我一直以为少时的强烈占有欲,不过是少年意气。直至今日见到薛钦,听到他言语间对你的了解,还有那肯定的语气连我都无法确定”说时见甄柔又讶然地看着自己,曹劲敛下这些细碎的话,直接说道“我才发现这些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从未消失过。我就是嫉妒你们对彼此的熟悉和默契。所以,我只给你明日半个时辰的见面时间,此后我不会允许你再和他见面了。”
说到这里,曹劲骤然上前一步,迫近甄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阿柔,你可听清楚了,此后你不许再为任何人分心,只能属于我。”
这大概就是男女感情之间的奇怪处吧,甄柔听到曹劲咄咄逼人的霸道言语,没有了彼此初见时的憎恶,心里反而泛出一丝蜜水的滋味。
她仰起头,眉眼弯弯地望着曹劲,眼睛像夜晚的星星一样明亮,她一字一句地缓缓道“我听清楚了,也记牢了。所以,也请夫君听清楚记牢,我也是有独占欲的,我的男人不容许其他女人染指。”
闻言,曹劲眼里终于有了笑意,冷漠的声音里也有了愉悦的笑声,“你都三令五申说过许多回,为夫岂敢不时时牢记于心”
甄柔却敛了笑意,再次郑重道“我是数次向夫君提及,那是因为我知道夫君的未来远不止于此,那时庙堂之高,很多事都将身不由己。而夫君也不会为此放下一切,闲云野鹤一生,那样的你就不再是你了。”说着索性就借今日之机将话都说了,“汲汲一生谋天下,谋霸业,乃至谋黎民,才是夫君。”
没想到甄柔会说出这番话来,曹劲一讶之下,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阿柔,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了解我,既然你都能将我看得如此透彻,应该知道我对你的用心。你不要再犹豫摇摆了,拿出勇气与我并肩走下去,看我能否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