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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自寻了断
    第二天早上上班没多久,崔汉打来电话:“不得了了,李总跳楼了,人都没了。”



    汪江玥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问:“你再说一遍?李总怎么了?”



    当她确切地听清他的话,顿时傻了。



    汪江玥立即向张主任请了假,到办公楼外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医院。



    等她赶到的时候,李明全已经在太平间了。



    张主任也在,他是带车过去的,代表局领导慰问李明全的家属。王鑫和人力资源部一干人在商量如何办理后事。



    瑞泽公司的处级领导一个也没去,说正在接受监察院的调查。



    李明全自杀前的心理活动不得而知。对于一个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人来说,他的精神和肉体的脆弱是可想而知的。



    事实是,李明全从重症监控室出来后,自我感觉不错,他主动要求从高干病房转到普通病房,说好不容易住一次医院,要接地气,不愿意一个人住一间病房。



    一间普通病房八位病人。



    一大早有人买了份早报拿回来看,恰好念到省监察院进驻瑞泽公司对总经理李明全历年来的财务账进行调查,李明全顿时惊呆了。



    妻子孩子守候了他几天几夜,个个都累得疲惫不堪,都到外面的宾馆里休息去了,身边只有儿子陪着,睡得象头猪似地。



    他又惊又吓,一时心跳加速,为了确认是否是真的,他向那位病友要了报纸来看。千真万确,一字不差,明明白白地写着李明全的名字,他顿时热血上头,只感到头晕眼花。



    李明全一生走来,风雨坎坷,最后能在官场站稳了脚,他自己心里明镜似的,那就是钱在起作用。有钱能使鬼推磨,用钱开路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诺大的一个瑞泽公司,两千多人的职工队伍,一干子本科以上学历的副总经理,凭什么你李明全就当了一把手?



    他躺在床上细细梳理了一下自己的人生,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受。不由得叹息,都这样了,还活个啥哟?不如一了百了,省得丢人。



    人一旦钻入牛角尖,就好象进入八频道,大脑完全失去了控制。正如何小光对汪江玥说的那样,在张成刚突然消失之后,他就严重失眠了,精神状态很差,而且特别害怕开会,什么党委会、行政办公室,只要一提起开会,他就犯迷糊,瞌睡。



    有好几次大清早在会场上,陈林组织大家学习,他竟然就睡着了,甚至还打呼噜。让一屋子的处级领导哭笑不得。开会对他来说是一件最痛苦的事情,可是,为了走形式,会还得开。



    反正孩子都安排了,都成了家,而且他也给他们留下了足够两代人生活的钱。



    趁人不备,李明全爬上窗台,闭上眼睛,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当病房中的其他人发现他一下子从窗台上消失后,想要去拉他,为时已晚。他长得人高马大,病房在十三层,摔下去自然是有去无回。病房的人叫醒了他儿子,他已经摔在楼下的一辆汽车的顶部,七窍流血,气息全无。



    事态的发展实在出乎意料,汪江玥悲伤不已。对李明全,她的感情还是比较深的,尽管她亲眼目睹他的所作所为的确违犯乱纪,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她和他共事了几年,从视觉上是有感情的。她为他的蹴然离世感到说不出的悲伤。



    汪江玥哭得一塌糊涂,薛安民扯了扯她的胳膊,她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还是抑制不住梨花带雨,陪着他的家人一起伤心落泪。



    令人唏嚅的是,检察院并没有因为他的自杀而停止了对他账务的调查,因为李明全早已在张局长出事后对自己的财产进之行了转移,并没有发现多少经济上的问题,关于李明全经济纠纷的事件便不了了之。



    瑞泽公司成立了治丧委员会,因为李明全特殊的死因,着实让领导们大伤脑筋,最终研究决定,李明全的死因对外宣布是因为脑瘤手术失败而死亡。人力资源部在瑞泽公司院内平时为去世职工设置专用的房子里为李明全设了灵堂,前往吊唁的人并不多,无论怎么样替他遮丑,但检察院前去调查他总归是事实。



    关于李明全的死因众说纷云,流言很多。人们最恨侵吞国有资产的人,李明全平时也得罪了不少人,更有人说他是罪有应得。



    汪江玥得到张主任的允许,专程回瑞泽公司参与处理李明全的后事。



    追悼会上,陈林致追悼词。悼词是汪江玥写的。按理,汪江玥调走,就不该由她来写。崔汉的情绪也不很高,原指望李明全能将他提拔一下,结果他却寻了短见。汪江玥推说自己已经调走了,单位有的是人才,不合适给李明全写悼词。但是李明全的家人却坚持让她来写,汪江玥婉拒,却终归是没有推过去。就好象为孙科写悼词一样,汪江玥写了一篇声情并茂的悼词,恰到好处地对李明全一生进行了点评。当然了,除了歌功颂德之外,别的就一字不提了。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斯人已逝。瑞泽公司因为李明全的去世重新焕发了生机,总经理的位置虚位以待,那些副职们个个摩拳擦掌,寻求上位的机会。



    汪江玥再次成为一些人心目中上位的跳板,时不时地请她吃饭之类的应酬不断。



    经历了李明全的自杀,孙科的病死,汪江玥对于官场确实有些厌恶了。就连王鑫也有了想法,李明全一死,单位处级的职位少了一位,他也梦想着能不能重新上位?汪江玥懒得参与他们的明争暗斗。除了上班,大多时间她都关了手机,特别是每个星期天回到瑞泽公司自己家中的时候,她的手机始终是关机状态。



    王鑫夫妻俩借口从农户地里买了西瓜吃不完,来到家里。自从十万元事件之后,董枫就往她家里跑得特别勤。汪江玥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感激她,在单位里平时也没有走得太近的同事,有人使劲往身边贴,自己也不能让人家热脸贴上冷屁股。



    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李明全死亡的事情上。



    汪江玥劝王鑫:“现在我算是看透了,有什么都不能有事?平平安安,粗茶淡饭,这就是普通老百姓最幸福的生活。”



    王鑫笑着说:“原来还以为你到局里工作,斗志会越来越高。你还年轻啊,还不到四十岁。有的是机会。况且,何局长不也很赏识你吗?你却变得越来越颓废了?”



    “不是我越来越失去斗志。因为这些年在办公室工作,经历的这些人和事,都让人心寒不是?几任领导,两任去世了,张局长连下落都没有。我看,活着就是幸福。你呢?是不是也想趁这个机会,重整刀枪?”



    “别人有那种想法,我可没有。李总去世了,新一届领导班子肯定要变动,总不能群龙无首啊?陈林不年轻了,不可能一肩挑。所以,这些副职们都急疯了,天天有事没事总找借口去局里办事,无非是想找个机会表现一下自己。”



    “想要进步,也是人之常情。”



    王鑫说:“早知道这样你不调走就好了,也许你也有机会提上去?”



    “快别逗了,象你们这样的准副处级都靠边站了,那轮得上我这个一般中层干部。”



    董枫在一边插了话:“这一次李总不在了,总不能让中宝公司的人掌了实权吧?”



    “这个,我想总公司领导肯定会协调考虑的。两个单位合并,问题很多,搞不好就会出现不稳定。”



    趁周末,汪江玥和堂哥联系了一下,约好周日在丹县的丹江酒店见面,将二叔私生子的事情落实一下,已经多半年过去了,再拖也说实在说不过去。



    堂哥表示同意。汪江玥又给她同学丹青打了电话,让她约她的同学带着孩子周日一点在丹江饭店见面。



    汪江玥叫了崔汉一同前往丹县,司机小张开车。



    母亲见有车回老家,说是担心自家地里的庄稼长得好不好,非要一起回一趟老家。



    父亲便去超市里买了些渭高的土特产让她带回,家里还有他老母亲在。



    临走的时候,汪江玥又给婆婆公公打电话,他们便让她无论如何将瑞泽带回去给他们带一段时间,他们多半年没见着他了,常常想孩子想得晚上睡不着觉。



    汪江玥寻思也好,李小山的招待所一会儿也离不开人,自己也没有过多的精力来回跑,孩子让母亲带也实在太累,就答应把孩子给他们送回去。



    到了丹县,汪江玥让司机把母亲放在去家里的路口,然后在县上买了一些东西,回了老家,把瑞泽留给公婆。孩子和爷爷奶奶是有感情的,汪江玥借口上厕所就出了家门。



    他们赶一点到丹江饭店,丹青陪着她同学和汪江玥的堂哥已经在那里了。



    汪江玥让小张带着崔汉去县上的一些古迹参观。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



    服务员倒好茶水,堂哥点了菜,告知服务员先去做,通知上菜的时候再上菜。



    接着是一阵沉默。



    几个人一时都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汪江玥的堂哥先发了话:“今天,坐在这里的人,就数我年长,所以还是让我来开场白吧。”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向丹青的同学鞠了一躬,然后说:“首先我代表我爸向你说声对不起,给你的生活带来了这样大的麻烦。另外呢,我作为家里的长子,说明一下,你生的这个弟弟我认,至于我妹妹认不认,那是她的事情。我家的情况估计你多少也了解一些,情况不是特别好,尽管父亲在文物局工作,但母亲是家属,没有经济来源。父亲走地急,也没有留下片字只言,也没有留下什么财产给我们,除了县城的那套房子。”



    那女子说:“不会吧,你父亲活着的时候,一直说他挣了不少钱,家里底子厚,不然,我也不会这样傻替他生孩子,至少,我得为孩子的未来着想吧?”



    堂哥笑了笑:“你说这话就死无对证了。父亲已经不在了,他向你有什么承诺我们并不知道。按理来说,你要让他负责才对,对于我们这些作子女的,我们只有尽孝的责任,却没有替他抚养孩子的责任。再说了,你们这些年的关系,据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年春节你丈夫将我父亲打得住院着实把我们一家气得够呛,后来父亲三番两次向我母亲保证要和你断绝关系,才算是将一家人的关系维持了下来。不说别人,我这个当儿子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和他来往,觉得他丢人显眼。他究竟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那女子自知理亏,又说不过他,便呜呜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