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乐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 一排错落有致的竹楼在河边耸立起来, 给这个朴实的小镇填了一笔人为的风情。
贺元骁从l市回来的那天带了两只小藏獒仔, 这几年藏獒喊不起什么价格了, 主人家干脆当做人情, 直接送给了利少阳,还说这东西就要从小养,不然大了不认人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利琛阳看着这虎头虎脑的两小只也爱不释手,贺元骁说要给他留一只, 他却是没同意 , 他们住的这里是不允许养大型犬的, 再说藏獒生性就烈,实在不好在城市这种地方生存。
最终,利琛阳不过是给稍大的那只去了个霸气的名字, 将军。
“你干脆这只也一起取了呗。”利少阳建议道。
利琛阳摸着小藏獒的黑卷毛, 说“不, 这只留给弟弟来取名字。”
贺元骁一手一只的举着这俩小东西回来时, 周六本该在家的父子俩却不见身影, 家里只有李爸爸一个人守着百货店,见他回来了放下蒲扇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贺元骁说在路上已经吃过了。
李爸爸点点头, 又问“这是藏獒吧?从哪儿弄来的?”
“l市带回来的。”
“这东西可神气, 就是大了要栓好咯,不然咬到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贺元骁点点头,又问“齐齐他爸呢?”
“河边去了, 今天说要把桥架起来,去了好一会了,你在家等着吧估计要回来了。”
“嗯。”贺元骁嘴上答应着,却在放下小狗之后又迈出腿往河边去了,将近一个星期没见了,他想儿子,也想儿子他爸了。
到了河边之后,原本雀跃的心情立马转化为了惊吓。
一看,河水两岸站了密密麻麻的人,想必是来围观架桥的,这种活儿现在的老一辈也只在二十多年前见过一次,那年从外面来了一个富商,他出资给凤水这边的修了一架桥用来连通对岸的学校,打那以后,孩子们上学可以少走百分之八十的路。那个富商没有留下任何名字,村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桥梁有一些破损,可依旧坚固的屹立在河面上,承载着一批又一批的学子。
贺元骁他们搭的这座桥,倒是没有那么大的规模,他们只是用来连同河岸和竹楼的,所以也不可能在上面真用水泥弄一个石桥,就是用一些粗木桩支好底,然后上面用竹子搭一层罢了,绕是这样对于这些村民来说这也是一件稀罕事儿了。
贺元骁绕到竹楼里看了看,那一大一小也没个影,倒是吴正红好心的提醒他说,平安帮着搭桥去了,齐齐有他奶奶抱着呢。
他听完冷汗直冒,刚刚被人群挡着,他到也没看清河里的情况,这时听吴正红这么一说,连忙跟她道了谢之后就小跑到河边,扒开人群往里挤去。
还没冲到前呢,就听见齐齐在喊爸爸了。
他们搭桥的地方选在了深水塘下面,因为上面积了很深的水,那到了这个道的时候水流就相对来说要急一些,但是要连通竹楼的话也只能选在这里,好在这个包工头以前帮着连一个镇子上搭过桥,倒也属于经验比较丰富的一个,所以贺元骁才放心的把这个事儿交给他。可他万万没想到,平安这个不会水的人,都敢下去帮着支桩。
平安倒是不觉得怎么,主要是不会水的人其实对于水深的地方会恐惧,可是水流急的地方他是不怕的,他两手扶着一根木桩,还气定神闲的朝齐齐喊到,“你乖乖的,爸爸马上就上去。”
“妈,平安怎么自己下去了?”贺元骁来到李妈妈身边问。
李妈妈被他吓了一跳,哀声说“这坏小子,担心人家人手不够,就主动要求帮忙去了。也不想想自己那把力气够干什么哟!”
平安这些年一直没干过什么重活,一身软肉的自然比不得这些施工队的庄稼汉子,可凤水这边就是这样的,虽然是出了钱请了包工队,但家里人总有个人要帮着搭把手的,没哪家会说完全放手让别人做。就像前面盖竹楼那样,贺元骁也是从早到晚的跟着施工队一起做的,请的人都是一个镇上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沾亲带故的大多是长辈,这样别人才能没话讲,干起活来也更加下细一些。
今天帮着搭桥的这个老汉,平安该叫二叔,两家也没有什么血亲,只是盘来盘去祖上盘到过是一家,这些年也就一直四哥四哥这样叫着李爸爸。
他二叔看齐齐这个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孩子哭成这样,也是心疼娃,就想过来帮平安撑着这边,好让他上去哄哄自家孩子去,可平安想着也没多一会儿了,就干脆等弄完了再上去,他虽然力气比不过这些工人,可好歹能帮上一点儿忙,这样也好。
两人推搡着,脚下一个打滑,平安就摔了下去。
这里河水清澈,河底都是一些鹅卵石,常年被河水冲刷的上面起了一层薄薄的青苔,再加上水流湍急自然是比不得平地。
他二叔下意识的想去拉他,却也只扯下了他衣服上的一块布。正想跟上去,只见从岸上跳下来一个人,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一眨眼,就半环着平安稳稳的站在了下游及腰深的水中。
小孩子是最能感受到危险的,他们的表达方式也很单一,除了哭就没别的了。刚刚见他爸爸一个打滑,齐齐已经哭开了。
“哇哇哇”齐齐大声哭喊着,嘴里还不停喊着爸爸爸爸。李妈妈心里也一惊,连忙抱着孙子就沿着河岸来到平安他俩的落脚点,贺元骁真扶着平安往岸上爬。
平安这个样子实在说不上好,短袖被撕的破破烂烂不说,最触目惊心的要数他脑门上的那个血洞,他自己察觉到有点疼,但因刚刚从河里上来全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流血了,还以为是河水呢,一抹,更是一脸都被染红了。
李妈妈吓得说不出话来,眼泪扑哧一下就下来了,这孩子无论有多大那在妈妈眼里始终都是孩子,哪怕孩子已经有了孩子,那也改变不了妈妈心里的认为。平时在家,平安他们三兄弟谁刷个牙牙齿出血了李妈妈心里都是膈应着的,何况是现在这满脸都是血的样子,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齐齐哭的更大声了,他还那么小,看爸爸这样也吓坏了,但还是想让爸爸抱着,就张着手想从奶奶怀里挣出来爬到爸爸身上去。平安这会也知道自己是见血了,他也没太当回事儿,就说“乖啊,爸爸手脏,等会洗了在抱你...”
话都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一脸黑脸的男人拉着走了。
贺元骁这时候可是连儿子都不管了,更何况是身后那些村民嘀嘀咕咕的闲话,他一言不发的拖着平安往家里走了去,李妈妈见状也抱着孙子跟上,嘴里说道“这造孽的哟!”
这平时十分钟的路,平安觉得今天好像三分钟就走完了,一回头李妈妈和齐齐已经被他俩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贺元骁还是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说实话平安现在还是有点害怕的,他们在一起将近六年,儿子都三岁半了,他从来没见过男人这幅模样,就像煞神一样的让人不敢造次。
到了家之后贺元骁直接取了车钥匙,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李爸爸在小店门口和王叔下着棋,一抬头看儿子劈头劈脸都是血咖子也吓了一跳,连忙问“这时怎么了?这怎么弄的?”
贺元骁停都没停,拉着平安的手也攥的紧紧的一路没放过,平安看他爸担心的模样,心里的惭愧更甚了,回过头笑着说“没事,刚刚在河里撞了一下。”
说完就被男人推上副驾驶,往医院里去了。
贺元骁不说话,平安也不敢说话,两人静静坐着好在医院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院里的老医生帮平安清理着伤口,“这撞哪儿了这可不轻啊?”
“撞木桩上了。”想来就是他脚底打滑时,撞在了木桩上,然后才被冲走,所以才会看着这么厉害。
“哟,头晕不晕”
平安摇摇头。
老医生又陆陆续续的问了几个问题,看平安实在不像有什么大恙的,包好伤口后就放他走了。
“对了。”老医生抬了抬眼镜,问“你不处理一下”
平安顺着看去,只见贺元骁裤子左腿膝盖上破了一个大洞,里面也渗出丝丝血迹来。他心里一惊,说“要的,麻烦你一起看看。”
贺元骁就像没有听见一样,转身就往外走,一副拒绝的姿态。
平安扶额,说“麻烦您一起给开点药,我回去帮他处理就行。”
小地方的医生到也不会乱卖药,他说“不用了,你刚刚开的那些你俩一起用就行。”
平安道了谢之后,就提着袋子往外走,贺元骁坐在车里抽着烟,看他出来就把烟头一灭,一起回家了。
托了两只小藏獒的福,齐齐在家倒是乖乖的更两只狗狗玩的不亦乐乎,只是时不时往路口要看几眼,但却不再哭闹了。等看到两个爸爸回来他就放下狗狗噔噔噔的跑过来,也不说话,就望着平安脑袋上的纱布,要哭不哭的。
平安和贺元骁这会儿身上还湿漉漉的,自然不好去抱他,就揉揉他的毛脑袋,说“等爸爸洗了澡在跟齐齐玩。”
李妈妈看他俩一前一后的走进浴室,默默的在身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