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韩定邦。”沉稳的声音让陆青云陡然间打了一个激灵。



    虽然讶异为什么韩定邦忽然会给自己打这个电话，但是陆青云还是恭敬的问候道：“韩书记，您好。”



    韩定邦呵呵一笑：“怎么样，这几天在清江的日子挺难熬的吧？”



    陆青云闻言楞了楞，索性大方的点头承认道：“您说的没错，是挺难熬的。”



    韩定邦道：“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陆青云道：“有了那么一点头绪和方向，不过不是太明显。”



    韩定邦点点头：“你能有这句话，表明你是用了心的，我没有白当这一次恶人。”



    陆青云一怔，随即听到韩定邦道：“你明天回省城来吧，新化县的事情省里面的调查组已经出发了，督查室的同志配合省委调查组就可以了，我有事情跟你交待。”



    说完，韩定邦挂断了电话。



    陆青云被他这么没头没脑的话一下子给弄懵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自己忽然发现很多事情都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陆青云坐在床上默默的思考着韩定邦话里面的意思，看来他是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在清江市发现很多问题，可如果韩定邦早就已经知道清江市存在着问题，为什么会把自己派过来呢？省委督查室的这一次行动岂不是多此一举么？更重要的是，韩定邦这样无缘无故的行为，让陆青云很不理解他的出发点是什么，难道说他已经知道周老的身体不行了，提前做好准备？



    脑海中不断闪现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陆青云始终都没有一个确定的判断。



    想了半天，陆青云还是决定明天回到省城当面跟韩定邦问清楚，至于清江市的问题，就像韩定邦说的一样，省委调查组既然出面了，那应该会有一个结果吧，毕竟省委调查组既然派出来了，就表明省委对于清江市的问题已经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或者说，各个方面的势力已经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妥协，利益的分配甚至于某些没办法拿到台面上的事情的处理，肯定已经有了结果。



    “石光，你过来我房间一下，顺便叫上老陈。”陆青云拨通了石光的电话。



    不一会儿，石光和陈明两个人就来到了陆青云的房间。



    “主任，有什么事情吗？”石光有些奇怪的对陆青云说道。



    陆青云点点头：“我明天有事情要回省城，这里的事情就由你跟老陈负责，你为主，老陈为辅，凡事冷静一点，多听听老陈的意见。”陆青云慎重的嘱咐石光道。



    石光和陈明微微一愣，正奇怪陆青云为什么要忽然回省城的时候，就听到陆青云继续说道：“省委关于清江市这次水镜湖开发事件以及新化县公安局私自刑讯逼供省委督查室督察员的调查组已经出发了，明天上午就会抵达这里，到时候你们要全力配合调查组的工作，如实的把我们调查了解到的情况向调查组汇报，明白吗？”



    石光和陈明虽然对于陆青云传达的这个省委决定忽然有些意外，但是毕竟是省委的决定，他们也只能遵从，只是石光还是微微有些不解的是，为什么陆青云忽然要回省城，难道说省里面有什么变化吗？



    第二天一大早，省委调查组就直接来到了新化县委招待所跟督察组汇合在一起，甚至于他们连清江市都没有去，而是直接来到了新化县。



    “陆青云同志，你好。”省委调查组组长是省纪委副书记温岭，同行的还有省公安厅副厅长李长军。



    陆青云微微一笑，伸出手跟调查组的同志们握手：“欢迎，欢迎。”



    “督查室的工作就交给我们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温岭微笑着说道。



    陆青云点点头：“惭愧啊，我们督查室的工作进展不大，剩下的就要拜托温书记和李厅长了。”



    三个人一番客气之后，陆青云这才告辞离去，对于清江市的案子，陆青云并不关心接下来的结果，让他感慨的是官场当中实在是太滑稽了，就好像那句俗语一样，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其实把这句话改动一下，就是另外的一个故事。



    说你贪你就贪，不贪也贪；说你不贪就不贪，贪也不贪。一个官员，贪腐与否并不在于他自己的行为，而是在于是不是有人要认真去查他，要知道官员究竟贪不贪，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准则，毕竟现在流行的都是无罪推定，只要执法部门不判定你有罪，那这个人就是请白无辜的。可上面只要认真想要办一个人，那么就肯定能查出来问题，身在这个官场当中，陆青云很清楚一点，现在的官员们大多数都是经不起查的，只要上面派人去查某个人，那肯定就能够查出事来，原因很简单，现在有一个罪名叫做财产来源不明罪，而官员的吃穿用度都是国家负担的，逢年过节还有红包购物卡之类的东西，一个市委书记的年薪不过二十万，可是现在很多县级干部都敢开着价值几十万的私家车上街，更不要说那些戴着几万块一只手表的领导家属了，这些财产他们要是能说的清楚，那才怪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华夏就有了红包这个习惯，做记者的开新闻发布会有红包，当官的下去视察有红包，做医生的给病人看病有红包，当老师的教学生有红包，一个红包里面少则三五百，多则成千上万，一个月下来，光是红包钱就有人可以收到手软，陆青云可是清楚，自己不过是给唐笑打了一个电话，元旦的时候，督查室每个人就收了一个五百块的红包，美其名曰是赞助。



    至于其他的部门，那就更不要说了，逢年过节的，总会有相关部门或者是熟悉的领导让人送来一些烟酒或者购物券什么的，总之这些额外的灰色收入加起来，远远要超过这些干部们的工资。



    而陆青云，也是在进入这个官场当中之后，才知道为什么清朝的时候有人会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华夏的官场送礼之风盛行，从春秋战国时代一直到现代，唐宋元明清，上下五千年，只要有人的地方，这种礼尚往来的事情就是难以避免的，清朝有所谓的冰敬、炭敬，这两样东西说的明白一些，是下级官员为上级领导提供的夏天降温冬天取暖的费用，很多时候大家都以为这是上级巧立名目勒索下级，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这些钱是下级为了在办事的时候得到照顾而主动送上门的，而且这种孝敬，不管是什么官员，只要是那个衙门的人，哪怕是一个刀笔小吏也都能够分到，只是分量多少的问题罢了，所以说，就算你不是一个贪官，只要有这样的孝敬存在，那么必然就会有额外的收入。



    建国之后，这样的陋习自然被免除了，国家为了防止贪腐，主动把取暖降温的费用承担了起来，变成了公务员的福利，不过长此以往，似乎福利有些不太好，干脆在改革开放之后，就废除了这一点，只是变成了公费医疗，公费住房等等一系列的福利。而下级给上级送礼的习惯，渐渐的又重新的盛行开来。



    从最开始的鸡鸭鱼肉一类的东西，到现在比较新潮的购物券，官场当中的送礼方法越来越先进。



    购物券这个东西，解决了很大的难题，首先他方便简单，就算是给整个市委市政府或者是省委省政府的购物券，充其量也就是一包购物券就能够搞定。另外，购物券跟购物券还是不一样的，即便是一大群人一起领到的购物券，其中的含金量，也只有当事人和送购物券的人才能够领会的到。



    陆青云要离开新化县了，这件事虽然不大，但他毕竟是省委督查室的一把手与，新化县不可能没有表示，这种事情不仅在新化县存在，陆青云去别的地方督查的时候也遇到过。一般来说，这样的情况之下，对方送给你的购物卡你还没办法拒绝，必须要要收。如果不收的话，对方就会觉得你把人家不当回事，或者是对人家有意见。



    虽然陆青云确实对新化县的某些领导有意见，可他却不能够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故作姿态的人，毕竟在官场上不是朋友，就是敌人，陆青云还要在H省呆下去，他没有理由却无缘无故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别人，要知道整个H省的官场并不是只有某一个两个派系，而是错综复杂的有着很多大小派系，如果自己不能够融入这个官场当中，那就要被这个圈子所抛弃。



    所以，在新化县委办主任递给自己那两张购物券的时候，陆青云并没有拒绝，对于他来说，这种东西没什么重要的，他的处理方法一向都是回到省委办公厅直接交给办公厅纪检科的，这一招，是林若岚帮陆青云出的。虽然没多少钱，甚至于都不如陆青云身上穿的国际名牌衣服值钱，但是还是谨慎一些好。



    陆青云不喜欢在细节上犯错，因为细节决定成败，这是他一向很喜欢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