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他们往往会为了一些关乎自身利益的时候,做出一些充满私欲的选择,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这种人偶尔又会爆发出人性的光辉。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自然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所以单从一件事上,想去看出一个人的好坏,是比较困难的。
黄保军这个人虽然比较操蛋,但是他对妻子张艳是真心不错,这一点,从他孩子都三岁了,却依然能陪张艳过结婚纪念日这一件事情上,就能得到充分的证明。
江湖中人普遍迷信鬼神,因为他们做过的恶事太多,这些事久而久之的积压在心底,肯定会对一个人的性格造成影响,而人又是一种善于自我调节情绪的动物,所以他们需要有一个宣泄点,来把这些负面情绪倾泻出去,对于敏感多疑的混子们来说,这些事讲述给谁最安全呢?
家人?
爱人?
兄弟?
情人?
不!对于见惯了背叛、出卖与利用的混子们来说,那种真正属于自己的秘密,说给谁,都他妈不安全!
所以他们最终只能选择,把这些对别人羞于启齿的经历,讲述给香案上面供奉的那些,形态各异的雕塑。
因为鬼神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所以不管你把多么令人发指的故事对他们讲了,那个泥胎也能做到守口如瓶,把你叙述的故事长埋心底。
并且这些人还能抱着一种趋吉避凶的心态:我已经把事情对神佛讲了,那么神佛也能原谅我!
如果神佛真能原谅你做下的恶,那么世人供奉他们的正义和天理,又体现在哪呢?
所谓的满天神佛,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我们心中的一个个的憧憬与希望罢了。
黄保军是个混子,而且是个不能免俗的混子,所以他也迷信,并且笃定的认为,张艳是自己的幸运星,更是一个旺夫的女人。
因为两个人认识的那一年,黄保军连混子都算不上,撑死了说,也就是一个二十三四岁,依然还在街边上瞎混的盲流子,而那一年,张艳十八岁,并且是所在学校公认的校花。
一个二十四岁,还每天泡在网吧啃干脆面,欺负中学生要钱买火腿肠的盲流子,一个青春芳华,在学校里追求者排长队的姑娘,两个人不仅走到了一起,并且能走到今天,还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黄保军每次从外面回到家里,在看见自己的娇妻和宝贝儿子以后,都会感叹命运的神奇之处,他也曾跪在宝相肃穆的佛殿前,感谢着上苍对自己的眷顾。
黄保军是最近几年才发迹的,当年他跟张艳处对象的时候,一双鞋能穿大半年,出去打架赚的那点人头费,几乎全都花在了招待朋友的饭局上,黄保军知道自己配不上张艳,所以开始广交朋友,想要努力抓住所有能向上爬的机会,但命运似乎不断地跟黄保军开着玩笑,那几年,他赚的钱全都花在了那帮狐朋狗友身上,钱一点没攒下,最终得到的回报无非三个评价,“仗义”和“傻逼”,亦或是一个“仗义的傻逼”。
在这期间,张艳不管黄保军混的好与不好,都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甚至在刚刚过完二十岁生日以后,就把户口本偷了出来,跟黄保军登记结婚了,因为这件事,她还跟家里断绝了关系,那段时间,不管生活多么困苦难捱,黄保军从没听到过张艳的一句埋怨。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个人结婚之后,黄保军的事业仍旧没有起色,直到张艳怀孕的时候,两个人还住在十二平米的出租屋里。
那个冬天,黄保军看见挺着大肚子的妻子,用土偏方治着脚上的冻疮,看见妻子看着隔壁孩子吃苹果,吞咽口水的表情,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善良和仗义,也许并不能让自己生活的更好。
从那天开始,黄保军为了钱,什么恶心事都干。
黄保军其实也清楚,自己在社会上的名声挺臭,可是却始终不以为然,因为他有钱了,他能让老婆孩子住在了冬天有供暖,地理位置优越的住宅小区里,他也能让那个陪自己苦了好几年的女孩,不再为钱发愁了,甚至逢年过节,自己的岳父母也能打个电话,叫自己回家里吃饭了。
名声臭了,黄保军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玩社会的初衷,就是打算捞点钱,把家庭活好。
对于黄保军来说,这个社会是没有底线的,只要有钱,他干什么都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让杨东打了好几个嘴巴子,除了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心里并没有多少气,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得罪毕方,因为他拿到了杨东的赔偿,黄保军的想法很简单,得罪毕方,他赚钱的路就没了,跟钱比起来,他可以选择舍弃面子,因为他得养家。
对于黄保军来说,张艳就是他的家,可是等他看见脸上裹着厚厚绷带的妻子,黄保军再一次迷茫了。
这个为了赚钱,什么缺德事都干过的地痞,好像忽然发现,自己也有不能让他人触犯的底线。
……
病房内。
张艳的脸上裹着一层带血的纱布,眼神黯淡的看着黄保军:“我这一住院,就没办法照顾孩子了,你把他送到爸妈家里去吧。”
“哎!”黄保军坐在病床边,握着妻子的手,眼神温和的点了点头。
“别跟爸妈说我的事,免得他们担心,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出院之后,找个借口,就跟他们说是车祸弄的。”
“嗯!”
“大军,这几年,咱们家的钱已经赚够了,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是开个小餐馆或者小旅店,供咱们一家三口踏踏实实过日子,也足够了,你听我一句劝,别在社会上混了,现在孩子慢慢的也开始记事儿了,你总这么折腾,我怕对他以后的成长不好,行吗?”
“行,都听你的。”黄保军闻言,重重点头,轻声细语的询问道:“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张艳看见黄保军凝重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今天晚上的事,你别去找那些人了,咱们报警处理,行不行?”
“你好好养伤,这些事就别跟着操心了,睡一会吧,等你睡着了,我就把孩子送到爸妈那去。”黄保军握着妻子的手,十分有耐心的回应了一声。
……
几分钟后,黄保军离开了病房,走到了医生办公室。
“你妻子的情况,目前已经控制住了,但是刀口太深,肯定得留疤,现在国内的医疗水平挺发达的,你们家里如果有条件,将来可以进行一下植皮或者整形手术,虽然恢复不到受伤之前的效果,但是肯定比现在强。”医生拿着病历,轻声跟黄保军交代道。
“嗯,谢谢了。”黄保军点头应了一声。
“至于张祥那边,病情不太乐观,因为他挨的那一刀扎的挺深,造成了内出血,同时还进行了左肾摘除,但所幸你们送医及时,所以他没有危及到生命,不过他以后可能干不了什么体力活了,至于有没有其他后遗症,还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
几分钟后,黄保军离开了医生办公室,看着身边的大苟:“你带着兄弟们,先回赌局上吧。”
“大哥,这事就这么拉倒了?!”大苟梗着脖子问了一句。
“现在你嫂子的伤,是我最在乎的事,其他事情先放一放。”黄保军伸手拍了一下大苟的胳膊:“这几天你们都住在赌局,尽量别外出,等我这边忙完了,咱们随时收拾杨东!”
“你这边用不用留人?”
“不用,你们走吧,不然你嫂子看见这么多人留下,该生气了!”
“哎!”大苟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带着几个青年,转身离开。
……
与此同时。
李超和李静波开着金杯面包车,已经赶到了l顺港附近的一处仓储区,站在高处放眼望去,这片仓储区全都是一个个巨大无比的仓库,在夜幕的映衬下,好似摆放规整的一副棋盘。
“这大半夜的,你把我拉到这来干什么?”李静波坐在副驾,看着前面连绵不断的仓储仓库,皱眉问了一句。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咱们俩光凭刚才的事,不一定能让黄保军急眼。”李超咧嘴一笑,指着仓储区:“黄保军的赌局,就在这边呢!”
“你想报警,点他的赌局啊!”李静波瞬间通透。
“呵呵,咱们如果单单是报警的话,恐怕力度不够,我既然想让黄保军跟杨东整起来,那必须得给他逼到绝路上。”李超看着仓储区方向,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
“你的意识是,咱俩在这闹事,还把矛盾往杨东身上引?”
“不行,咱们俩如果再继续闹事,那就有点假了,现在黄保军心里,肯定对杨东有火了,咱们只要再帮他添点油,这件事就成了。”李超话音落,推门下车:“后备箱有塑料桶和吸管,你帮我从油箱里抽点汽油出来!”
“你要汽油干啥?”李静波皱眉问了一句。
“别管了,抽吧!”李超说话的同时,又在扶手箱里拿出了一条链子锁:“小波,一会办事的时候,你别跟着去了,在车里等我就行!”
“扯淡,咱俩一起来的,我能让你自己去吗!”
“别犟了,听我的吧!”刘超笑着回应了一声。
……
另外一边。
杨东跟毕方等人分开以后,并没有跟林天驰罗汉、张兴他们去唱歌,而是直接回到了三合公司,但是躺在床上后,杨东却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一直在想着毕方跟他说的事,而且他始终感觉,大明的死,着实有些太过于蹊跷了。
……
港口仓储区。
李超让李静波留在车里之后,自己一个人拎着一个装有三十升汽油的塑料桶,迈步向角落的一个仓库走去。
仓储区这边的仓库有大有小,大一些的,是用来装货船集装箱的,但黄保军只是看中了这个地点的隐蔽性,而且他开赌局也用不了多大地方,所以就租了一个最小的,那种五十多平米,用来停放货车的普通仓库。
这时候已经时近凌晨,整个仓储区一片静谧,只有赌局那一间仓库的门缝还露着灯光,同时还伴随着赌徒们的叫骂与吆喝。
“踏踏踏!”
李超走到仓库的铁门前,顺着门缝向里面瞄了一眼,看着里面啸聚的十几个赌徒,脸上露出了一个病态的笑容。
……
李超自从步入社会以来,一共放了两把火。
第一场火,烧毁了杨东对生活最后的一抹希望,也将自己逼到了如今这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今天晚上,李超又一次的故伎重演,再次准备放火。
而这把火,又将烧出怎样的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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