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l市近郊。
一片未完工的建筑工地内,刘弘力驾驶着卡宴,在工地附近绕了好几圈,确认没有尾巴之后,将车缓缓停在了一栋楼下,接着又熄灯等待了大约三分钟,在彻底认定四周没什么状况以后,这才拎着打包好的烧烤,迈步走进了楼里。
“踏踏踏!”
刘弘力摸着黑,在楼道内上了两层楼后,一个冰冷的硬物忽然抵在了他的后脑:“别动。”
“我!刘弘力!”刘弘力回答完了之后,感受到抵在后脑的东西挪开,随即扭头看着手中持枪的张老三,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塑料袋:“给你们送点饭!”
“这边!”张老三看见来人是刘弘力,也跟着放松了警惕,带着刘弘力走到了旁边的一户屋子内,这间屋子很简陋,也没有窗子,只在墙角的地方,放着两床破棉被。
“哎?跟你在一起那个小伙呢?”刘弘力扫视了一圈,发现汤正棉不在楼里,顺口问了一句。
“出去忙活裤裆里那点事了,年轻人,火力壮。”张老三接过刘弘力手里的袋子,随口回道。
“什么?”刘弘力听说汤正棉的去向之后,顿时就急了:“你们办事是不带脑子吗?现在他身上背着两起命案,你怎么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出去浪呢?”
“哎呀,没事啊,他不是第一次跟我出来办事了,心里有分寸!”张老三不以为意的答了一句,随手拽过一张破纸壳,往地上一铺,就打算吃东西。
“什么叫有分寸?他要是真有分寸,就不该离开这个工地,你明白吗!你们一旦现在出事了,那关系到的不止你们自己,还有我!我当初为啥不让你们住在兰店,而是隔这么远躲在这个工地里,你不懂吗!”刘弘力稍微联想了一下事情败露的后果,顿时一身冷汗:“他是傻逼吗!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的裤裆都管不住!”
“你说两句得了昂!当着我的面,你骂谁呢!我给你脸啦?!”张老三虽然对自己的外甥张嘴就骂,但是此刻听见刘弘力也骂了两句,十分护犊子的瞪起了眼睛。
刘弘力看见张老三的表情,紧咬钢牙的沉默了几秒钟,无奈妥协:“你能确定,今天晚上锤死的人,就是腾翔手下的杨东那几个人吗?”
张老三打了个呵欠:“放心吧,他们有那里的钥匙,我是等他们进屋之后才动的手,最晚明天中午,你就能听到他们的死讯。”
刘弘力确认了张老三舅甥二人把事办好了之后,忐忑的心情才算略微舒缓了一点:“既然这样的话,大l这地方,你们两个就不能留了,等你同伙回来,我连夜送你们走!”
“呵呵,行啊!”张老三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我们的钱,你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那笔钱,在离开之前,就会一分不少的转到你账上!”刘弘力顿了一下,掏出烟递给了张老三一支:“你们这俩人,虽然小毛病多了点,但手脚是真利索,下次如果有这种事,咱们继续合作。”
张老三嘬了一口烟,烟头明暗的光芒照耀着他的脸:“算了,咱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以后你也不用联系我了。”
刘弘力眯了眯眼:“怎么,嫌我们给的钱少啊?”
“正因为你们给的钱不少,所以我才不干了。”张老三看了看外面的满天繁星,笑了:“我们山里人,没有你们城里人这么大的胃口,这次拿的钱,足够给我婆娘做手术了,等他的病好了,我就带着我外甥,换一个有水喝的村子,继续把我那个木匠铺支起来,赚的钱,够我们一家子生活,余出来的钱,再置上十亩薄田,种点地,我这日子也就完美了。”
“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刘弘力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不自觉的瞄着楼梯的方向,等待着汤正棉归来。
“哗啦!”
张老三伸手打开刘弘力拿来的袋子,拿起了几根肉串:“人这东西,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你不知道,我家那地方干旱,出山之前,我三四年才能洗上一次澡,如果我但凡能有钱给我婆娘治病,也绝对不会选择出来杀人,尤其是我那个外甥,在山沟沟里的时候,老实巴交的一个孩子,来城里不到半年,心就玩野了,我这岁数怎么混都行,但我不能把孩子坑了啊,他现在赚的钱,也够在我们村里盖个大房子,娶个胖媳妇了。”
张老三话音落,对着手里的肉串就咬了一口,刘弘力看见他的动作,本能开口:“哎!”
“咋的了?”张老三眉头微蹙。
刘弘力一笑:“那个啥,你就光顾着自己吃,不等你外甥啊?”
“呵呵!那个瘪犊子,亏不了自己的嘴,不用管他!”张老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又打开了一罐啤酒,开始大快朵颐。
惨白的月光下,刘弘力的额头很快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汤正棉会在这种时候,还敢离开这个藏身的工地。
五分钟后。
袋子里的烧烤已经被张老三吃没了大半,他虽然嘴上说着不管汤正棉,但烧烤袋子里的另一半食物,均是原封未动,为了保温,他还用塑料袋仔细包裹了一下。
“哗啦!”
张老三在袋子里最后拿起一串肉串后,伸手就要再拿一罐啤酒,但胳膊刚一抬起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随后皱眉看着刘弘力:“哎!你买的这个东西,是不是不对劲啊?”
刘弘力被张老三的突兀开口吓的一激灵,随后目光闪躲的看着张老三:“怎么了?是不是不新鲜啊!”
张老三刚要开口,忽然感觉自己身上像是中暑了一样绵软无力,眼前也开始发黑,随后心中一凛,本能的就要掏枪,刘弘力看见张老三动了,撑着地就要起身。
“噗——”
张老三的手还没等摸到后腰的手枪,一大口鲜血直接就喷了出去,溅了刘弘力一脸血点子,随即整个人开始倒在地上抽搐,额头的血管也随之凸起,连吐了几大口血之后,张老三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刘弘力:“操……你妈!你坑……我……”
话音落,张老三双腿一蹬,瞳孔逐渐涣散,眸子里失去了生命的色彩,这个以十亩薄田为人生目标,手上沾染数条人命的亡命悍匪,最后的生命,永久的定格在了这片毫无生气的建筑工地里。
他以无数人的血,想要换取自己的十亩薄田,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生命,也给填了进去。
“呼呼!”
刘弘力看见张老三咽气了,双手不自觉的抖动着,他在原地缓了十几秒,才稳定好了情绪,随后翻过了张老三的尸体,打算把他的手枪拿过来,在这等汤正棉出现之后,一举斩草除根。
“踏踏踏!”
就在刘弘力找地方藏匿张老三尸体的时候,汤正棉耳朵里带着耳机,听着节奏热烈的电音嗨曲,吊儿郎当的迈步向楼上走去,他手里还拎着一个满是油渍的食品袋,里面装着七八个老舅最喜欢吃的卤兔头,以及半斤猪头肉。
“刷!”
汤正棉刚一迈上楼梯,眼睛就看见自己和老舅住的那个房间里,正站着一个人影,他咧嘴一笑,正要打招呼,却忽然看见那个人影伸手一提,将另一个人抬了起来,举到了窗口的位置。
“嘭!”
随着一声闷响,那个被举起来的人,直接顺着后窗,被扔到了房后的建筑废料堆里,看见这一幕之后,豆大的汗珠开始顺着汤正棉的脸颊滑落,他没有看清那个被推下去的人是谁,但却认出了那个人穿的裤子。
那条军绿色的迷彩裤,是三年前,他在镇上的军用劳保店里,给老舅买的生日礼物,张老三的妻子身体始终不好,多年来一直没有生育,而一年前又被确诊患上了卵巢癌,可以说这么多年来,汤正棉一直算是张老三的半个儿子,自从汤正棉给他买了那条迷彩裤开始,从那之后,除了洗衣服,这条裤子,张老三几乎一年四季都在穿着。
汤正棉跟老舅离开那个连自来水都没有的村子,差不多快八个月的时间了,这八个月里,他手上已经沾了四条人命,对于十岁就开始帮父亲按着待宰年猪的汤正棉来说,杀人,跟杀猪也没什么区别,他经历过无数人的生死,自然也明白,张老三刚才僵硬的肢体动作,说明了什么。
“啪嗒!”
汤正棉手里的塑料袋脱手落在地上,迈步向着那个人影走了过去,他想复仇,也想看看,杀死老舅的这张脸,究竟长了个什么样子。
十数米的距离,在汤正棉眼里仿佛有一公里那么漫长,他内心充满了恐惧、愤怒等一系列的情绪,这些情绪瞬间给他的大脑做出了一个决定——复仇!
“呼!”
刘弘力把张老三的尸体处理完了之后,随手抓了一把沙土,掩盖着地上的斑斑血迹,同时脑中也在思考着,怎么在汤正棉回来之后,编造一个张老三出去的理由,然后趁其不备,将他一举击杀。
“当啷!”
就在刘弘力思考对策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出一声异响。
“谁?!”
空旷的房间内,刘弘力被这个突兀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本能转身,正看见汤正棉一只脚踩在一个空啤酒罐上,手里高举木工锤,正保持着击打的姿势。
“嗖!”
笨重的木工锤凌空而落,刘弘力当即俯身,就地打了个滚之后,狼狈的躲开了这一击,汤正棉在看见刘弘力的面容之后,眼睛充斥着红血丝:“我艹你妈!你他妈雇我们来给你干活,现在开始玩脏的,要把我们灭口!是吗!”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刘弘力努力调整着心态,随即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喝了?”
“去你妈的!我老舅呢!”汤正棉一边厉声质问着,脚步也不断的向刘弘力逼近。
刘弘力伸手,对着窗子的方向一指:“你老舅这不是在那呢吗!”
“刷!”
汤正棉闻言,目光本能的投向了窗口方向。
“砰!”
一声振聋发聩的枪声,在建筑工地内不断地回荡开来。
“咕咚!”
汤正棉中枪后,小腹位置当即暴起一团血雾,身体被子弹的推力击退了两三米,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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