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宽病房门外的走廊内,一片愁云惨雾似乎笼罩在了众人头顶,久久无法散去,常宽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突然到杨东对此毫无准备,只能任由这座山峰般的无妄之灾,夯实的砸在了他的肩头,让他沉重到难以呼吸。
“现在李和背着三千万贷款跑了,老常也倒下了,距离常宽跟曹守德签合同交付尾款的日期,只有不到两个小时,这三千万,咱们就算把骨头砸碎了卖骨髓,肯定也是凑不出来的”林天驰坐在杨东身边,不断地叹气,而且心里感觉压抑的不行,毕竟孝信厂是他们努力了这么久,才建立起来的自留地,而现在的困境,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伤到了筋骨。
“老常已经倒下了,现在再想着继续收购木伦厂,是十分不理智的行为咱们不能再冒进了得想办法先把当下的局面稳下来”杨东微微摇头“警方那边怎么说”
“已经报警了,经侦的人接手了这件案子,正在调查李和是不是真的卷钱跑路了,因为受害人是常宽,而咱们又不是他的直系亲属,所以得等他妹妹过来跟警方交涉,才能得知其中具体的细节还有常宽身边的那个律师老于,此刻正在公安局处理这件事”林天驰语速很快的回应道。
“如果李和真的卷钱跑了,估计短期内这钱是追不回来了,但咱们绝对不能让银行那边的利息断供你手里不是还有钱吗,先把这笔钱控制好,用来还那三千万的利息,咱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维持孝信厂的稳定”杨东做出了最基础的部署。
“东子,我现在很担心,如果老常他”林天驰犹豫了一下,尽量委婉的开口“这次老常倒了,能不能醒过来还两说,咱们如果现在替他还贷的话,一旦老常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而咱们即使保下了孝信厂,最后常宽的家人也是要来拿走属于他的股份的,咱们在孝信酒厂,只是一个小股东,有必要主动去扛下这三千万的债务吗”
“我选择把这件事扛下来,不仅仅是为了常宽,也是为了咱们自己,你也知道,孝信厂的价值,不仅仅只是三千万,如果咱们这时候不接手的话,那孝信厂可就真的没了”杨东解释了一句。
“但咱们就算把孝信厂拿回来,手里的两成股份也不值得这么冒险吧满打满算的说,孝信厂只价值七千万,而咱们的股份不过价值一千多万而已,偿还三千万加上利息,已经远超过咱们那些股份的价值了”林天驰虽然没有明确拒绝杨东,但是语气里仍旧充满了置疑。
“不管怎么说,也要先把孝信厂保下来,毕竟老常还没死呢,咱们不能让他的心凉了”杨东摸出烟盒,看着走廊里来往的医患,又塞了回去。
“国的大资本家洛克菲勒说过一句话,当你毫不犹豫的帮另一个人的时候,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得到一个值得一生交往的朋友,要么得到一个足以铭记一生的教训,很显然,常宽已经很难跟咱们继续合作了”林天驰很现实的开口。
“有些事做出来,并不全是为了让别人看见的,不管老常能不能醒过来,这个朋友咱们都认可,不是吗”杨东语罢,走廊里再度陷入沉默。
“东子,常宽不给是曹守德那边,交了三千万的定金吗,这钱,咱们能要回来一部分吗”罗汉在旁边插了一句。
“难”林天驰摇头“我跟于律师聊过了,当时交定金的合同是他签的,按照法律规定,定金是指当事人双方为了保证债务的履行,约定由当事人方先行支付给对方一定数额的货币作为担保,定金的数额由当事人约定,但不得超过主合同标的额的百分之二十,给付定金的一方不履行约定债务的,无权要求返还定金,收受定金的一方不履行约定债务的,应当双倍返还定金,当时常宽以为李和那边的资金没问题,所以孤注一掷了。”
“百分之二十可是常宽给了曹守德三千万,这不已经是百分之五十了吗”罗汉找到了其中的漏洞。
“这些你能想到的东西,双方的专业律师怎么会想不到呢当时签合同的时候,这些钱是分成几个批次签的,这些押金分散到了各个细节当中,包括厂房、土地、设备,而且他们总合同的支付金额写的是一点五个亿,三千万刚好是百分之二十,至于多出来的九千万,双方律师通过类似于企业负债率和欠款等等方式给消化掉了,简而言之,这三千万是完全合法合规的”林天驰颓丧的解释道。
“他妈的那这件事,咱们就没有翻身的可能了”罗汉忍不住张嘴骂人。
“常宽出事这么久,曹守德那边始终都没来探望过,已经能够表明他的态度了,既然双方签署的合同没问题,那曹守德就算不退这笔钱,咱们也无话可说”杨东沉吟片刻,再度抬头“让老吴去跟曹守德谈谈吧,当初双方刚刚接触的时候,不就是老吴做的媒介么,让他去跟曹守德聊聊,通过人道主义的角度,尽量往回要一些定金吧,这么做,虽然显得咱们有些没脸没皮,但曹守德如果愿意退一部分钱的话,至少能解决一下燃眉之急”
“对啊老吴呢”林天驰看向蒋宝成问道。
“我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我跟老吴是一起陪常哥去的机场,后来常哥犯病了,老吴说他出去叫车,再之后就始终没见到他的人,而我在一边这边忙忙叨叨的,也把他给忘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蒋宝成掏出手机,拨通号码之后,皱眉看向了杨东“老吴电话关机了”
“这种时候,他怎么还不见了呢抓紧联系他”林天驰不耐烦的催促道。
“别找了,常宽这把事,可能不是忽然发生的, 而是中套了”杨东坐在旁边,突兀的插了一句。
“你这话啥意思啊”边上的几人齐齐一愣。
“常宽出事了,但是孝信厂还没有倒,老吴作为孝信啤酒在呼市的代理商,在老常倒下去之后,应该是最着急的一个人,因为常宽出事,也影响到了他的利益,所以他最应该做的,就是留在医院里等咱们过来,聊一下他接下来代理权的问题。”杨东顿了一下,看着林天驰“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反而消失了,不奇怪吗”
“我去你大爷的”林天驰听完杨东的话,接着往深想了一下,脱口而出一句脏话,睁大眼睛继续道“如果老吴真有问题的话,那么从最一开始,他介绍咱们接触曹守德,这件事就是个局什么以租代买,再到最后找借口说有人要竞争买厂子,甚至于逼着常宽把孝信酒厂抵押出去,都是他们一环一环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让咱们掉以轻心”
“东子,这”蒋宝成听完林天驰的分析,宛若雷击一般的站在了原地,毕竟这半年以来,呼市这边的市场都是他跟老吴在负责,如果老吴有问题的话,那么身为老吴合伙人的他,自然洗不清干系。
“我既然能当着你的面把话说出来,肯定是相信你的不过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杨东抬头开口。
“你说”蒋宝成果断点头。
“第一件,给曹守德打电话,就说我要约他聊聊第二件,马上让人去老吴的住处,我要验证一下,我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杨东条理清晰的回应道。
“我马上办”蒋宝成点点头,拿着手机走到了一边。
“东子,你说常宽出事,是奔着他来的,还是奔着咱们”林天驰细思极恐,眼神满是犹疑的看向了杨东。
“或许是为了常宽吧,毕竟这些人能一次性洗走六千万,绝对值得冒险了,如果是奔着咱们来的,手段应该更直接老吴这步棋埋得太久了,如果他真是其中的参与者的话,那么他当初第一次去沈y谈代理权的时候,应该就是带着目的去的,还有李和,他能够背叛常宽,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常宽完全是被人套进了一个迷局里”杨东思考了一下,第一反应还是觉得对方是为了钱来的。
杨东这种想法,按照正常思维去想,其实是没错的,因为自从四蛋没了以后,杨东在潜意识当中,已经不认为自己有其他对手了,而肖凯当初之所以放弃四蛋,也是为了给杨东造成这种思想上的误区。
肖凯之所以选择在经济角度击溃杨东,对常宽下手,首先因为作为一名商人的常宽,要远比杨东好对付的多,而且为了让杨东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一开始还假模假式的弄出了一个以租代买的模式,增加了这件事的真实性,从而也让杨东放松警惕,把常宽一个人设计进了这盘棋局当中。
这种通过常宽扳倒孝信厂的方式,也是在误导杨东,想要让他把这种软绵绵的报复方式,联想到金钱上面去,让杨东在没有财力支撑的情况下,再去面对赵磊、窦家,甚至于万红仰这些潜在的对手,这么一来,他不仅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且还能全程坐山观虎斗。
而完全就不知道有肖凯这么一个人存在的杨东,就算是佛祖附体,肯定也琢磨不出这里面的道道儿,而肖凯这种像是个老鼠一样,专门躲在阴暗角落里东戳拉一下,西捅咕一下的办事方式,虽然见效慢,但是却十分恶心人,让杨东既察觉不到有人在特意针对他,又始终仿佛被厄运缠身,干什么都不顺。
就在杨东和林天驰聊天的时候,蒋宝成也已经迈步走了回来“东子,我跟曹守德通过电话了,但是他跟我说,他在古国那边投资的一个牧场出现了问题,急需要出国处理一下,短时间内无法回来,如果咱们准备继续买下木伦厂,就跟他的律师交涉,只要钱到位,厂子马上就可以进行交接同时他还对我说,常宽的事情他听说了,而且深表同情,不过至于定金的事,他不会退步,如果咱们有意见,可以通过司法流程解决,还有老吴家里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
“嗯,我知道了。”杨东听见这话,语气平和的点了点头,同时心里也十分清楚,既然现在曹守德都已经躲了,那老吴家里,其实已经没必要再派人去了。
随着蒋宝成的一个电话打出去,他手下的一批小兄弟,很快赶往了老吴的住处。
与此同时,一台私家车也顺着便道驶入了呼市境内,二双带着来自金三角的三名越n人,手握刀枪,愤恨而来。
杨东赶到呼市的当天下午,常宽的妹妹常悦和妹夫李闯也乘飞机到了这边,去公安局了解完常宽的案子之后,随即又赶到了医院。
“姐、姐夫,你们来了”已经在病房门外守了一天的杨东看见常悦夫妇,起身打了个招呼,虽然孝信酒厂名义上的股东只有常宽和杨东俩人,但实际上,常宽和常悦、李和这些人,都是有私下协议的,不仅是他们俩,还有常宽的父亲,也私下里占有不少酒厂的股份。
“嗯,我哥他怎么样了”常悦隔窗看了看病床上的常宽,眼眸闪动的向杨东问了一句,常悦今年三十七岁,因为家庭条件不错,所以保养的也相当好,给人乍一看上去的感觉,很像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而且五官端正,而且人长得也很漂亮。
“情况很不好,我跟医生聊过了,以常哥目前的情况来看,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度过危险期之后,能够醒来的几率不足三成,即便醒了,复健的几率也不足百分之五。”杨东说起这事的时候,心情也十分压抑,因为常宽倒下的太突然了,突然到杨东甚至没机会对他一直以来的帮助,说声谢谢。
三更;本章四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