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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盛思夏是个文明人,能动口,绝不动手。



    但这回真的忍无可忍。



    她像只灵活的小鹿,轻盈地跃上ct的背脊,掐着他的耳朵,怒喊着,“你乱说什么!”



    男女力量悬殊,ct由着她闹一阵,开始反攻。



    笑着,闹着,还有尖叫声,六亲不认的步伐,他们碰翻饮料和薯片,狼藉满地。



    卧室空间小,没有多少可施展余地,他们到客厅盘旋一圈,又回到卧室,最后精疲力竭地摔在床上。



    “疯累了”ct正面趴在床上,对他背上的人说话,声音闷闷的。



    “你干什么要胡说八道”她是累了,可余怒未消。



    “说什么了我我就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他的中文运用娴熟,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主语后置的表达形式,边说,还右手握拳捶着被子,跟击鼓鸣冤似的。



    那动作熟练的,估计看了不少古装破案剧。



    盛思夏懒得和他废话,“你把这个吃了,我就原谅你。”



    说着,她向后弯着腰,凹成一个高难度的姿势,手臂艰难地延伸,费劲吧啦地去够陷落在地毯里,已经摔得四分五裂的薯片。



    傅亦琛就在这个时候进来。



    以盛思夏目前半下腰的姿势,眼中所见,是一个倒立的男人,神情冷淡,像一座肃穆的雕像。



    画面感十分怪诞。



    心里一慌,手指已经碰到薯片,她着急起身,却发现没有下去时那么容易,又不敢有大动作。



    她的腰几年前曾经伤过。



    “我起不来,拉我一把。”她没有喊任何人的名字,眼睛盯着天花板,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有一只手撑在她的后腰,稍稍使力,她感觉到支撑,轻松地回正身体。



    是温暖又克制的。



    盛思夏脑子充血太久,有些头晕眼花,竟然看见ct头发里闪着金光。



    “咦。”



    她觉得神奇,一时间竟忘了傅亦琛还在床边,她向前按住ct的脑袋,扒拉他的头发。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他新长出来的金色发茬。



    什么金光,真没意思。



    ct不顾盛思夏在他头上肆虐,一心一意攻击傅亦琛,“傅,是谁让你进来的!不要以为你是酒店老板就可以侵犯我的隐私权!”



    “它让我进来的。”傅亦琛晃一晃手里的房卡,



    她对他的头发丧失兴趣,扔掉手里的薯片,拍了拍手,不知该怎么结束当前的尴尬局面。



    “你还不下来”



    是傅亦琛的声音,让她想起,她还压在ct的身上。



    他没有多余表情,看不出情绪。



    下床,换鞋,小心避开地毯上的碎屑,到镜子前检查自己的仪容。



    她刚才一阵疯闹,真丝衬衫皱了,眼睫毛蹭掉几根,孤零零地贴在下眼睑。x



    对着镜子检查,她才想起今天没有化妆,整张脸,因为休息不足显得苍白,眼下泛青,素得太直白,像一张摊开的白纸,乏善可陈。



    鬼使神差地,她学着斯嘉丽去见白瑞德之前的小心机,掐掐脸,咬咬唇。x



    恢复一些血色,镜子里那张脸,又变得生动。



    大学时,在化妆选修课上,老师曾拿她的脸给大家做示范,老师说,她五官突出,属于明艳型,浓妆会显得攻击性强,让人难以接近。



    从此,她只化淡妆,偷懒时,干脆不化。



    她叹气,原本没想过今天会碰到傅亦琛。



    ct在外面敲门,他要洗澡。



    等盛思夏开门,和他错身而过的时候,听见他压低的声音,“haveanicetak好好聊。”



    “什么”她问。



    “没什么!”他在里头大喊一声,很快地,传来哗哗水声。



    等盛思夏反应过来,她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个傻白甜,自顾不暇,还有这份闲心来管她和傅亦琛的事。



    卧室里,傅亦琛还待在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盛思夏还没做好和他独处的准备,或许她应该趁现在离开。



    她的背包就扔在客厅沙发上,想走,随时都可以。



    盛思夏想起卧室里那一地狼藉,碎在地毯上的零食,刚才没注意,说不定还弄翻了饮料。



    就这样离开,她会有一种,到主人家做客弄脏了人家屋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偷偷溜走的感觉。



    这种行为很不礼貌。



    至少要和他道个别,再走也不迟。



    晃进卧室,只见被风吹起的白色纱帘,模糊地映出傅亦琛的轮廓,他在阳台处接电话,声音很低,她只隐约听见一句半句。



    “那就按她的想法镶嵌,在她生日前处理好。”



    盛思夏即刻想到,昨晚他和自己提过的那颗蓝钻。



    因为她拒绝了,这才过了一晚,这么快他就为蓝钻找到下一位主人了



    她心里当然有些不爽。



    得不到和已失去,她不知道究竟哪一种更遗憾,可是那颗根本没见过的蓝钻,忽然变得充满魅力。



    盛思夏也只是个普通人,忍不住想象电话里提到的那位小姐,一定拥有一双美丽的双手,和如钻石般明亮的眼神,可能不止。



    她还拥有傅亦琛的爱慕。



    簇新的白色地毯上,散落着薯片,看上去惨不忍睹,她不小心踩到,嘎嘣脆响。



    跟自己的玻璃心一样惨烈,被踩得面目全非。



    这么一想,就有点物伤其类的情绪。



    等盛思夏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蹲下来,捡拾碎片,将它们捏在手心里,待会儿一起扔进垃圾桶。



    傅亦琛结束通话,一走进来,看见盛思夏蹲在地上,仔细地收拾地上残局。



    蹲一会儿,她累了,又改为盘腿坐着。



    “不用你收拾,这是客房保洁的工作。”他走过去,伸手准备拉她起来。



    盛思夏望着他,目光从他的脸,移到近在咫尺的那只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似乎对他很不满。



    “我知道。”她声音冷淡,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傅亦琛收回手,沉默片刻,他说,“你该不会是要捡来吃吧”



    她停下来,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我有那么不讲究”



    他轻笑一声,“连我家门口的花都不放过,你觉得呢”



    盛思夏不说话了。



    她不认为,他们是可以轻松忆当年的那种关系,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豁达,也没兴趣努力扮作若无其事。



    傅亦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提起,“我后来查过资料,那些花的学名是”



    “我早就知道了。”盛思夏冷静地打断。



    尾音收得干脆利落,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傅亦琛曾经夸奖过,她仿佛天生具备一流的社交能力,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和任何人聊下去,那么她也可以随时结束话题。



    反正盛思夏不在乎,在他面前是否礼貌。



    更没礼貌的事也做过不少了。



    洗澡的人还不出来,起码过去了二十分钟,仿佛要给他们留下充足时间,尽情尬聊。



    好在,傅亦琛和她,谁都不是会腆着脸和人攀扯的类型,她兴致不高,他便坐在一旁看他的手机。



    盛思夏的余光看见他点着屏幕,像在和谁发消息。



    碎片捡得差不多,还剩一些碎的,留着给保洁阿姨收拾。



    她站起来,将手里捏着的扔进垃圾桶里,拍拍手,有些油腻感。



    浴室被占用,她有些焦灼,傅亦琛适时地递来一张湿巾。



    “谢谢。”



    擦干净手,她顺势坐在床上,被子搅在一团,仍在提醒着刚才的惨烈状况。



    针对ct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盛思夏不会解释,也不打算解释。



    傅亦琛和ct,相识于伊顿公学,两家有生意往来,关系紧密,绝对是彼此绝对信赖的好友。



    基于这份了解,傅亦琛只要想一想就会知道,ct是在跟他开玩笑。



    面对面坐着,她有机会仔细打量傅亦琛。



    还是那副眉眼,令人心生向往,数年过去,他的气质沉淀不少,那些属于少年的傲气和锐利多少收起一些,但压迫感无处不在。



    他的父亲两年前去世,傅亦琛已全面接管家族集团,这座位于江边的豪华酒店,不过是他数多资产中的一部分。



    坐在自家酒店的临江套间,视野绝佳,随意俯瞰无限风光,脚下踩着几何造型,手工编织的昂贵地毯。



    盛思夏认识傅亦琛那时,他只有钱,靠家族的信托资金,足够保障一生富贵,现在,他还拥有令人生畏的权利,他眼中看到的世界,当然和她不同。



    地位不等的两个人,是没有资格谈判的。



    求爱,也是一种谈判。



    当年她不懂这个道理,还以为他的拒绝,只是顾忌她的年龄。



    其实答案很简单,傅亦琛早就告诉过盛思夏,他的人生法则,从来只是需要,与不需要。



    看清这一点,或许有些残酷,却有一种卸下重负的轻松。



    那时候是无知者无畏,现在,是无欲才无畏,对他无所求了,才能这样平静对坐。



    内心波澜再起,她也不会扑到他身上。



    “你和ct一直有联系我怎么不知道。”他的声音,打断她思绪。



    “你又没问。”



    “我有机会问吗”



    他目光紧紧锁住盛思夏。



    她原本不打算回答,忽然想到什么,语气不自觉地刁难起来,“我听说过一个歪理只要你想躲,世界上没有躲不了的人;同样,只要想找,也没有找不到的人,看来,要不然是我太会躲,要不,就是你根本不想找。”



    盛思夏眼尾上挑,目光很有些挑衅,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在傅亦琛看来,就像一只慵懒又坏脾气的猫咪。



    气氛紧张。



    ct洗澡完,他光着上身,大摇大摆晃出来,打断这一刻的静默。



    他大声喊着,“傅,我饿了,带我们去吃饭!中餐!”



    盛思夏觉得,给他一只碗,他就能无障碍扮演叼盆讨饭的大金毛。



    不对,现在头发染黑了,更像德牧。



    她忘了傅亦琛在旁,习惯性打趣他,“小伙子身材不错,吃完饭再脱,或许可以免单。”



    ”真的吗”他眼神放亮。



    不等盛思夏回答,傅亦琛伸手捞起床上的衣服,用力扔到ct身上,“把衣服穿上!”



    接着,他转而对盛思夏说,“这里你比我熟,交给你了。”



    盛思夏怔住。



    她刚找借口离开,酝酿好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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