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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战城南(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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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大人,你我干的都是诛九族的勾当,不能不谨慎,想必钱大人能理解吧。为了完成大汗的命令,我们制订了详细的计划,但是,在实施之前,我需要再一次验证一下钱大人的身份,希望钱大人配合一下。”马成紧盯着钱枫的双眼,眼神锋利,哪有一丝老迈糊涂的样子钱枫有些发毛了,事已至此容不得他推脱,他重重地点点头,起身坐正。



    门外两个人抬进一副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面如金箔的人,此人赫然正是孙林钱枫大吃一惊,脸上立刻就见汗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自嘲起来。“吓了我一跳,这不是并州法曹史孙林吗如何这般模样”这话是警告孙林莫要乱说,剩下的就看孙林怎么选择了。马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不错,正是并州法曹史孙林孙大人,刺杀鲜卑公主阿黛尔任务失败,被曹雍所擒,恰好关押在五原县狱中。”



    孙林满脸惊恐,两只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只在老刘和马成身上移动。



    “孙大人,事关重大,我只是想让你验证一下钱大人的身份,你实话实说好了。”孙林两眼望向钱枫,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向老刘。老刘给他的印象他深刻了,那简直是一个魔鬼老刘脸上仍然是招牌式的微笑,好奇地向他眨了眨眼。孙林浑身一冷,就像数九寒天掉进了冰洞一样。



    “看来孙大人有些健忘呀。”马成拍拍手。一个道士匆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爸爸抱抱”那男孩向孙林伸出了双手。孙林的汗立刻就下来了,他知道自己可能面临着人生最后一次选择,这次选择决定着他和儿子的生死。



    他本来就是大汉的中级官员,只是因为小辫子被鲜卑间谍抓到才不得不做了间谍。对大汉他还是有感情的,对鲜卑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大汉待他不薄,曹雍千里逃遁也没把他扔下,为了抢他回来甚至还折了七八个人。即使在五原狱中也没有亏待他,身上的伤是鲜卑人的刀砍的,却是曹雍的手下医治的。



    是选择自己的良心还是选择自己的操守孙林面临着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每时每刻,每个人都通过自己的行为选择着自己的命运,只是不知道命运的波澜会走向何方。舍生取义和苟活于世就像一张白纸的两面,不放在自己眼前,谁也不知道选择竟是如此的艰难



    王晋的正面临着这样的选择,他的心就像一条油锅里的煎鱼,从里到外都被煎得焦黄酥脆。他快速地在脑海中翻阅着学过的所有经典,没有哪部书能告诉他该如何选择。但是,他必须马上决断,这里是战场,容不得片刻迟延,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舍生取义对了,就是这四个字。



    王晋终于有了决断,他正了正头盔,这是子路死前的动作。“传令全军,舍生取义”传令兵愣住了,严格意义上说,这只是一句废话,根本算不上军令。严格的训练还是让他一丝不苟地传达了命令。王晋欣慰地笑了,拔出宝剑准备赴死。



    老弱妇孺和汉军搅成一团,不少汉军被百姓裹挟着向九原城南门冲去。严涛正在指挥军队列阵,不曾想人潮穿过汉军的前阵汹涌而来,霎那间就来到了他的身边。周围的亲军刚想过来救援,就被人潮冲散了。汹涌的人潮从战马两边掠过,见到这么多的人侵犯了自己的私人空间,战马愤怒了,两只巨大的前蹄高高举起,口中发出阵阵嘶鸣。



    严涛一边试图控制住狂躁的战马,一边急促地发出命令“所有人向东西两侧闪开迎接鲜卑让百姓从中央通过”战马的前蹄重重落下,正砸在两个百姓头颅上,白花花的脑浆合着鲜血崩裂开来,很大部分蹦在战马脸上。战马出离愤怒了,它四蹄乱蹬,不断地撂着蹶子,马头左右摇晃,试图摆脱身边的人们。一不小心,严涛被战马甩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地落在人潮中,然后慢慢的落在地下几百只脚瞬间从他的身体上踩过,接着又是几百只脚。



    “军侯”亲军们撕心裂肺地喊着,却没有一丝回音,他们拔出环首刀,向周围的人们疯狂地砍着,可是砍倒一批,又有一批奋不顾身地冲上来就像一个人拿着一副弓箭,面对着数千只狂奔而来的羊群。巨大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终于一个亲军崩溃了,环首刀在脖子上一抹,尸体轰然倒下



    汹涌的人潮瞬间淹没了他的尸体,留下的是一地的碎骨残肢。



    咚咚咚鲜卑军中战鼓响起,一个千户的鲜卑骑兵开始加速,他们要尾随着百姓冲击汉军大阵。另一个千户的弓骑兵跟在他们后面,张弓搭箭,箭矢四十五度上扬,瞄准的是大阵中央。最先向两侧迂回的两个千户,正急速地冲向汉军背后,前锋已经和右曲的骑兵展开了追逐战。



    嗖嗖嗖,鲜卑弓骑兵在一百步外弯弓齐射,乌云般的箭矢越过冲锋的鲜卑骑兵头顶,落进人群中间。一片惨嚎声响起,霎时有数百人中箭,拥挤在一块儿的几千人就是活生生的靶子鲜卑人的箭矢造成了更大的恐慌,百姓们拼命地向前奔跑,许多人脚不沾地地被汹涌的人流裹挟向前,可是等待他们的却是鲜卑人的弓箭和长刀



    左右迂回的鲜卑骑兵已经封锁了通向南门的道路,他们表情冷漠地射杀着刚刚冲过汉军大阵的百姓――张武就倒在他们的箭矢下。驱赶、追击、给予生的希望,使猎物盲目奔跑,这些狩猎的伎俩被鲜卑骑兵运用得无比纯熟。在他们眼中,汉人就是两脚羊,跟牲畜没什么区别。



    唯一能自由活动的汉军只有右曲,他们匆忙地分成左右两翼,正在和鲜卑骑兵激战。自顾尚且不暇,那里有余力去对付鲜卑弓骑兵。只能坐视百姓们成批倒下,愤怒已经蒙蔽了他们的双眼,他们大吼着向鲜卑弓骑兵冲去,一副拼命的架势。鲜卑弓骑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们的挑衅成功激怒了汉军,汉军骑兵愤怒地追在他们身后,留下孤零零的步兵。



    封锁南门的那个鲜卑千人队终于把箭矢对准了留在原地的右曲步兵,宝贵的箭矢是用来消灭敌军战士的,而不是用来屠杀那些两脚羊的失去了骑兵防护的步兵只能躲在盾阵中,利用弓弩进行反击。百姓们大部分聚集在南门和汉军后阵之间,前有猛虎后又群狼,只得在狭小的区域内四散奔逃。鲜卑弓骑兵不时地射上几箭,有效地保持着混乱的局面。



    汉军的前锋终于和鲜卑军交手了他们努力保持着阵形,在基层军官的率领下各自为战。汉军的中枢早已失去了指挥能力,王晋和黄崇还在汹涌的人流中摇摇欲坠,王字大旗和汉字大旗歪来扭去,正在做着无奈的挣扎。王晋一边用宝剑拨打着箭矢,一边徒劳地控制着战马躲避人群。羽林是皇帝的扈从,对马术的要求极高,能入羽林者必精于马术。这个长处救了他的性命,使他不至于丧生在人流之中,他周围的七八个护卫却早已落马身亡了。王氏子弟们拼命地挣扎着,想冲过来救援,可是办不到。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你离我只有一个马位,可是我却够看不到你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流,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百姓,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不放过每一个空隙。鲜卑人的弓箭继续漫射着,大批大批的人倒下,发出凄厉的惨叫,更多的人被踩在脚下,践踏而死。其中有士卒也有百姓,士兵被自己保护的百姓踩踏而死,这也许是本朝最大的黑色幽默了。



    百姓背后的鲜卑骑兵终于杀过来了,首先接战的是中曲。人流刚刚冲过中曲的阵列,和中曲的尾部纠缠在一起。“步兵结阵弓弩手射击”王翰大声喊着,立在马上,双目怒火熊熊,紧盯着疾驰而来的战马。轰一匹战马重重地撞在汉军的巨盾上,砸倒了七八个汉军步卒。四五匹战马接踵而来,霎那间突破了中曲的步阵。马上的鲜卑骑兵一个翻身落在步阵中,双刀舞得雪花一般。立刻有四五支长矛向他们招呼过去,霎那间将他们刺死。



    两翼的步卒手持巨盾向中央迅速移动,立刻又布下了三排盾阵。盾阵后的步军半蹲着用肩膀死死地顶住巨盾,双目中同样冒着熊熊火焰。又是几声沉闷的撞击声,第一层巨盾被撞到了,后面两排巨盾仍然屹立不动。终于守住了王翰长出了一口气。盾阵中央的弓弩手向天漫射着,不断地有鲜卑骑兵落下马来,立刻就被疾驰的战马践踏而死。鲜卑骑兵仍然悍不畏死地继续冲锋,他们伏在马背上,用战马巨大的身躯阻挡汉军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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