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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风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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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你们小姐,我宁死也不会娶她”马松撂下了一句狠话,开始绝食。到得第三天,帐帘一掀,一个明眸善睐,皮肤吹弹可破的少女端着食物进来了。马松连滚带爬跪在少女面前,一把抱住少女的大腿。



    “好姑娘,能不能放我回去我愿意以千金相报便是以身相许也在所不辞”少女的连一下子就红了。“马公子请起我就是你不想娶的扎木娜”莺声燕语,动人心魄。马松一下子就懵了,心说,早知道你如此美艳动人,我何苦白白挨这两天饿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皆大欢喜了,安托纳仔细地询问了马松的家世,有无娶亲。“马公子,小女好歹是万户的女儿,必须要做正妻的。若是公子有了家室也无妨,只不过麻烦些,须得回去休了妻子才能娶小女。”马松的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一口咬定没有。



    这自然是最好的结局,双方皆大欢喜,于是遍请宾客大摆宴席,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草原上的习俗,这样隆重地办了婚礼,就是正妻了。按理说这件事儿到此就该了结了,哪想又出了变故。



    有一日洛阳的家书到了,马松恰巧喝醉了,新娘子自然找人来念。这下就坏事儿了原来马松在洛阳城竟然有一妻三妾新娘子当然不干了,她的兄弟们把马松从榻上拉起来,逼着他写休书,马松坚决不写。羌人无奈,只好一张状子告到了县里。



    县令一看,冷汗立刻就下来了,这事儿我管不了于是由县到郡,由郡到州,直递到吕布面前。一边是刚入塞的羌人,一边是京城的儒生,偏向哪一边也不好。思来想去,吕布决定秉公直断。



    这一秉公直断,竟然惹出了一场天大的风波



    吕布高坐于上,两边是盔甲整齐军纪森严的背嵬军士卒,原告被告分列左右。



    “这案子原不该本官来断,可是县里、郡里都不敢接,只好本官来断了,若是你们以为本官断得不公,可以京控。”开宗明义,吕布先说了缘由。“古语云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先问问原告被告,这个婚姻想不想继续维持”



    扎木娜性子很是刚烈,说话也很干脆。“吕将军,是他先骗了我们,说是没有妻妾的。若要维持,我必须做正妻。若不维持,他要赔偿我的损失。”“被告,你要如何”马松一听,心里一块石头立刻就落了地,他不过是见色起意贪一晌之欢而已,怎么会愿意常在边塞



    “温侯,我愿和离。她要什么赔偿,就给他什么赔偿好了,我不在乎那几文钱。”马松的话一出口,整个殿里的人脸色都变了新婚燕尔,竟然说出如此薄情的话来可见马松素日里行事的风格。哪怕你掉上几滴眼泪,做个样子也好呀。



    扎木娜的几个兄弟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揍人,却被扎木娜拦住了。扎木娜冷冷地看了马松一眼,向上福了一福,忍住眼泪朗声道“温侯,民女愿意和离。”吕布的脸色也黑得像锅底一样,语中带着一股凛冽。



    “原告被告都同意和离,马上签发文书,明原告被告同意和离,被告愿意按照原告要求赔偿损失。双方签字画押按手印”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小吏立刻拟好了文书,待双方签字画押完毕后,抓起马松的右手,在墨海中猛地一蘸,一个鲜红的手掌印跃然帛上。



    马松并没有计较小吏的无礼,他一脸轻松地转过身来。“说吧,你要什么赔偿我可以多给些。”扎木娜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可是依然用夜莺一般的声音说道“是吗那就多谢马公子了”



    说完,扎木娜一瞪眼,脸上寒若冰霜。“来人,给我按住他”这下马松不愿意了。“要多少赔偿给你就是了按住我作甚”扎木娜走过来,满面笑容地用手拍拍马松的脸蛋儿。“马公子,我不要钱,我家里有的是钱不缺你那几文”



    “那那你要什么”马松闻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夜莺一般的声音又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按照我们羌人的习俗,惩罚不守信用的人,要在他的脸上用刀子划上九刀同时染上颜色,结疤了才能放人”



    “我不要我反悔”马松急了,可是被几个羌人按得死死地无法动弹。马松的随从们连忙上前抢人。“大胆竟敢在本官面前动手来人拉下去每人狠狠抽二十鞭子”吕布暴怒了背嵬军士卒连忙上前,将马松的随从们拉下去。



    大殿外鞭子重重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和鬼哭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马公子俊俏的脸上已经被深深地划了九刀,再加上五颜六色的颜料,看上去如同魔鬼一般。好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偏女人了



    “退堂”吕布一拍案几,施施然去了,他忙着把这件事儿告诉严嫣。



    “真的划了九道”聂丰沉声问道,他双手据案,像极了一头准备捕猎的豹子。“划了,左右两颊、额头每处都是三刀,深可见骨。那厮满脸颜料,像鬼似的。”“好”聂丰一拍案几,坐直了身子。“我们的机会来了”



    “为何”左右的七八个豪强有些懵了。“自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朝廷向来优礼儒生,从未听过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这是对整个大汉儒者的侮辱”“呵呵,可是吕布是按照律令判决的,我找人问了下,如果按照汉律,最少是流一千里,五年。”



    “这就是问题所在,为什么按照羌人的规矩来,而不是按照汉律来”“那是双方自愿的呀”“那是羌人的规矩,羌人是什么夷狄夷狄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也你懂了吗”“原来如此”众人都明白了。吕布依夷狄以夷狄律令断案,那就是没把大汉律令放在眼里“这是个大辫子可以好好做一下文章”“善”



    “这里面能做文章的有几处,其一,是马松儒生的身份,对于读书人,朝廷一向是优礼的。如今吕布的行为,自然就是残害读书种子。其二,是他用夷狄的律法,而不是大汉律,这里牵扯到华夷之辨,要大做特做文章。其三,是羌人抢人在先,欺凌汉人,还是个儒生儒生都敢欺凌,何况是小民百姓其四,是为什么要将三十万东羌人迁入塞内他们入塞给汉人带来了多少隐患”



    众人顿时大彻大悟了,如此一来,先占据大义和道德的高度,以居高临下之势,定会赢得天下读书人的同情。华夷之辨、儒生的政治地位向来是极其敏感的话题,一旦吕布被牵扯进来,清流的口水就可以把他淹死。至于故事里面的细节,那就无关紧要了,只要儒生们众口一词,那就是真的



    现在的大汉,清流以正义的使者自居,天天琢磨着怎么提高声望,有了声望就有了政治资本。宦官不敢得罪,世家不敢得罪,一个寒族出身的吕布还不敢得罪吗没错,吕布是抵抗鲜卑的英雄,有一大串儿显赫的头衔,但是鲜卑不是刚抢掠完吗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来了。至于官衔,正好作为清流不畏权势犯直谏的榜样



    如此说来,这事儿竟然有七八成的把握众人立刻就动心了。“事儿倒是可以做得,可是该如何做呢”一个向来以稳重著称的豪强开口了。“简单”聂丰一锤定音了。“其一,发动亲朋故旧交章弹劾。其二,煽动并州的读书人闹事儿若是州牧府没有回应,大家就一走了之好了。把烂摊子扔给吕布,看他怎么办其三,反正并州也呆不下去了,那就走个彻底值钱的都带走,就留下一些僮仆种地好了,看明年的赋税他怎么收”



    “聂家主神机妙算”众人一起离席相谢



    “恩师,您不要再劝了我们这些人早已收拾好了行李,注销了学籍。到州牧府递过请愿书之后就要启程返乡了。恩师的教诲,我们时刻铭记在心。恩师保重”几百名世家出身的学生长跪在地,向蔡大家行礼。



    蔡大家学问深厚,才高八斗,说话又十分风趣,比洛阳城内的那些老古板强上许多,真希望多多得到他的教诲。可是,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者也面对华夷之辨和全天下儒生的政治地位问题,也只好洒泪告别恩师了



    蔡大家两眼含泪,声音哽咽,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好学生们结伴远去。



    声讨吕布的檄文迅速传遍并州各地,数以千计的儒生士子、州郡豪强收拾好行李,准备好车马,等待儒生们州牧府请愿的结果。若是稍有不从,他们就要携家带口离开并州,带走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留一个烂摊子给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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